《江山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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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第7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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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布衣大奇,自从他治理东都以来,百姓安乐,看起来都有些路不拾遗的味道,又有谁会在天子脚下惹是生非?
  循声走过去,才发现一人踉踉跄跄的从一个酒楼跌出来,摔倒在地,口中还一个劲的喊着,“酒……给我酒喝。”
  萧布衣叹口气,暗想也只有酒鬼才会这样不知轻重。酒楼掌柜和伙计早就围在那人身边,拳打脚踢,喝道:“让你吃白食。”
  萧布衣不想理会,转身要走,可才要举步,突然身形僵硬。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望着那个酒鬼,萧布衣错愕片刻,已疾步赶过去。
  这时候,一个伙计,正举着根烧火棍,就要打下去。陡然间棍头被一人抓住,萧布衣沉声道:“住手。”
  萧布衣就算穿着和百姓仿佛,可那股气质早就让人侧目,伙计情不自禁的松开棍子,倒退两步问,“你是谁?”
  围观众人有了那么刻宁静,萧布衣不理众人,俯下身去,望着的上的那人,诧异道:“杜总管,怎么是你?”
  地上那个落魄不堪的酒鬼,竟然是杜伏威!
  萧布衣从未想到过,威震江淮的一方枭雄,竟然到了今日的地步。不但喝酒没钱,而且吃白食,挨打也不能还手。
  心中有了怒火,萧布衣几乎想立刻责问有关官员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论眼下杜伏威如何,毕竟他是条汉子,萧布衣对他只有敬重。可杜伏威身为朝廷大员,荣禄一时无二,眼下怎么会如此落魄?
  原来杜伏威处理完历阳之事,把剩余的事情交给义子阚棱处理后,就回转了东都,他比萧布衣早回了几日,萧布衣回东都之时,还想去他那里探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
  早有兵士发现这里的骚动,赶了过来,掌柜的见到萧布衣的时候,脸色微变,可还不敢确认。兵士见到萧布衣,慌忙跪倒道:“参见西梁王,属下保护不周,还请恕罪。”他们不知道这里怎么回事,可见到西梁王扶着个醉汉,都是惊出一身冷汗。
  掌柜的吓的脚有些发软,和众伙计咕咚跪倒,迭声请罪,萧布衣不管,只是望着杜伏威的那张脸,这才发现,原来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都已化作酒入愁肠,点点血泪……


第五百零三节 神仙
  萧布衣见到杜伏威那张脸,几乎觉的自己认错了,他和杜伏威分别并没有多久,可杜伏威变化实在太大。
  萧布衣从未见到过如此颓废的人。
  可见到那脸上的悲伤,萧布衣又知道,他没有认错人。因为只有杜伏威,才有这么多刻骨铭心,无可排遣的忧伤。
  杜伏威望着萧布衣,眼神很是空洞,只是道:“酒给我酒喝。”
  萧布衣回头道:“拿酒来!”
  他沉声一喝,酒楼掌柜忙不迭的回去拿酒。这个酒鬼虽颓废,却是认识西梁王,他们打了西梁王的朋友,还能在东都留下来?想到这里的掌柜,几乎要被吓死,摔了几个跟头,却还奇迹般的拿来完整的一坛酒来,
  萧布衣拍开泥封,将酒坛子递给了杜伏威,
  杜伏威本是茫然,见到酒坛子,一把抢过来,“咕咚咚”的灌下去,酒水淋漓,浇遍了全身,
  等到半坛酒喝完后,杜伏威反倒清醒些,睁大了醉眼,喃喃问,“你是西梁王?”
  萧布衣凝望着杜伏威道:“我是萧布衣!”
  杜伏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将酒坛子递过来道:“喝!”
  萧布衣并不推搪,举着酒坛子灌了几口,奔放不羁,无论兵士、抑或百姓,均是看的两眼发直。
  他们从未想到过,原来西梁王喝起酒来,比他们还要豪放。
  这时又匆匆忙忙赶来个郎将,见状悄悄让兵士将百姓劝走,让掌柜回去,掌柜心中忐忑,不敢有违,只好回转楼中。
  楼内的食客却是伸头出来,好奇的张望。西梁王在此的消息,已悄然传开去。他们听了太多西梁王的传说,可少有人见过,难免好奇。
  萧布衣对这些,一直都是视而不见。他没有责怪郎将,亦是没有埋怨百姓,实际上,他理解这些人的想法。郎将为他安危着想,百姓却是有天生好奇的本能。
  见萧布衣喝酒如喝水,杜伏威终于展露出久违的微笑,虽然有些涩然。
  “我记的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了我几弩箭。”杜伏威望向远方,“那时候的萧布衣,心狠手辣,却还有着草莽之气。可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时候的萧布衣。现在的萧布衣,是西梁王,高高在上,随便走到哪里,均是前呼后拥。”
  萧布衣看了下周围,终于道:“有时候,我更喜欢你们的生活。”
  杜伏威笑了起来,满是凄凉,“我们的生活?妻死友叛,儿子抱怨,你真的喜欢?”
  萧布衣半晌才道:“对于你的一切,我也很是无奈,或许我不迫你那么紧,你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杜伏威捧着酒坛,坐在地上,自语道:“你不迫的我这么紧?这么说,一切都怪你了?”
  萧布衣叹口气,“如果你这么想会舒服些,大可以这么设想。”
  杜伏威涩然的笑,“是呀,你也知道,我不过是自欺欺人。西梁王,你能今日,还对我不错,还安慰我,我很欣慰。我欣慰的是,百姓在你手下,或许真的有好日子过,我的兄弟放下了兵刃,不会再被朝廷所杀。”
  萧布衣索性盘腿坐下来,就在墙角,众兵卫眼珠子几乎掉下来,又有种亲切的感觉。因为他们觉的,西梁王这人极为随便和随和。
  “我一辈子打拼,却是一事无成。”杜伏威继续道:“其实我也很想把过错,都推到你的身上。没有你萧布衣,我杜伏威过的很好,没有你萧布衣,我或许还能挣扎几年,没有你萧布衣,或许我老婆,我兄弟还在我身边。”
  “呯”的一声响,杜伏威已扔了酒坛子,用力的挥着手,放声大呼道:“可我知道,那是自欺欺人!没有你萧布衣,还有李布衣,张布衣,我杜伏威,还是今日的下场。”
  酒坛子炸裂,兵士有些紧张,萧布衣却是摆摆手,让他们退后。
  如果杜伏威发泄下的话,能让他好过一些,萧布衣愿意陪他。
  “凤仪其实说的没错,辅公石说的没错,可我也没错。”杜伏威惨然笑道:“可我们一开始,就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如果有一天,有可能,我宁可不当这个总管。那我可以有多些时间,陪陪亲人,我宁可我是辅公石,我也不想再当杜伏威!”
  他嘶声吼着,脖颈上青筋暴起,“可是,有这可能吗?”
  萧布衣只能把手放在他的肩头,“杜总管你看开些,你还有儿子,”他对敌是口若悬河,有如刀剑,可现在的劝说,却多少有些苍白无力,
  杜伏威咧咧嘴,“你说的不错,我还有儿子,所以我还不会死,你放心我不会死。”他不再多说,晃晃悠悠的站起,又向酒楼走去,“西梁王,我还要喝酒,你有你的事情,你去忙你的吧,”
  他这时候,虽然站立不稳,可看起来已很清醒,
  萧布衣知道他想要静静,不再跟随,才要离去,杜伏威突然叫道:“西梁王!”
  “何事?”萧布衣沉声问,
  杜伏威转过身来,脸上有了迷惘之意,突然问了句极为古怪的话,“你信这世上,有神仙鬼怪吗?”
  萧布衣微愕,犹豫良久,“神鬼一说,我也不甚了然,对我而言,对于不知道的事情,谈不上信或不信,因为我们毕竟很无知。”他说的很玄,只因为他本身就极为玄奥,杜伏威想了许久,这才道:“我宁可相信。”
  萧布衣叹气道:“信或不信,都是由你决定,别人不好做主。”
  “神也好,鬼也好,我只希望,我能在那里弥补自己的遗憾。”杜伏威说完这句后,踉踉跄跄的走上酒楼,这时候,已没有人敢拦,能和西梁王勾肩搭背之人,酒楼掌柜巴结还是来不及。
  萧布衣琢磨着杜伏威最好的几句话,一时间不明白什么意思。等了半晌,杜伏终于不见,萧布衣这才摆摆手,招呼掌柜的过来。
  掌柜浑身冒汗,颤声道:“参见西梁王,小人有眼无珠。”
  “不知者不罪,”萧布衣摆摆手,沉吟片刻,“此人杜伏威,朝廷上柱国,你好好款待,不得怠慢,若是有什么损失的话,朝廷会补还给你双倍。”
  掌柜不知道该喜该忧,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岂敢岂敢。”
  萧布衣这才转身离去,可临转身的时候,看到一人从身边不远处闪过,萧布衣满怀心事,一时没有留意。
  等到觉得那人好像有些熟捻的时候,转过头望去,见那人快步上了酒楼,再不见踪影,不由露出疑惑之意。
  他肯定,他认识那人,可一时间不知道是谁。
  正考虑是否回转的时候,卢老三匆匆忙忙的赶到,低声在萧布衣耳边说了几句,萧布衣精神一振,顾不得那人,快步回府。
  可总是心存疑惑,萧布衣走到府前的时候,终于止步,诧异道:“是他,应该是他!”
  卢老三吓了一跳,“是谁?”
  萧布衣皱眉道:“方才我在酒楼看到一人的身影,总觉的熟悉,现在想起来,他应该是季秋!”
  卢老三失笑道:“他还活着吗?”
  季秋虽没有杜伏威的悲惨,却也算人生坎坷。跟着王世充不得志,又被萧布衣抓住,被逼无奈做了细作,可他显然没有成功的时候,结果反了又反,失散在乱军之中。
  本来这种人物,不要说历史,就算是身边的人,都难得再对他有何感触,可卢老三没想到,这人又到了东都。
  “他不想活了吗?”卢老三冒出一句,“我去解决他。”
  萧布衣摆摆手,“算了吧,他或许还想着什么银青光禄大夫吧?”
  卢老三哑然失笑,“那他可是要官不要命,要知道,在王弘烈面前,他又背叛了我们。”
  萧布衣笑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是忠义之士,我们要尊重更多人的选择。可他来到东都,毕竟还是蹊跷的事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老三,你找两个好手跟踪他看看,杜伏威也在酒楼,记得不要让杜伏威觉的,我们在监视他。”
  卢老三点头,急急去做事,他现在算是西梁王的红人,看起来简直比萧布衣还要忙。
  萧布衣看着他的背影,也有些同情起他来。这几兄弟,为了弥补老二的错事,只有更加用心的做事。而他原先的几个兄弟呢,慕儒、阿锈现在已是郎将,安于现状,少和他奔波,箭头、莫风还在草原,除了贩马外,还负责传递草原的消息。
  胖槐下落不明,再也没有见过,而杨得志呢?
  想到杨得志,萧布衣只有叹息。他尊重别人的选择,也觉的眼下的几个兄弟,除了胖槐和杨得志外,应该过的不错。
  可也有可能,他们两个也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来到了思楠的房前。
  推开房门走进去,萧布衣见思楠盘膝打坐。思楠的生活也是再简单不过,吃饭、休息、练功,然后就是思考和保护他。
  见萧布衣进来,思楠道:“又要走了?”跟随萧布衣,她永远没有止歇的时候。
  萧布衣摇摇头,“一时半会还不会去东平,不过有个人来了,你可能会感兴趣。”
  “昆仑、虬髯、还是李玄霸?”思楠多少有了些兴趣,
  萧布衣苦笑道:“你成天就惦记这三个男人吗?”他若有深意,思楠想了半天,终于道:“还有一个。”
  萧布衣心头一跳,装作平静问,“是谁?”
  “是裴矩或者天涯,”思楠认真道,见到萧布衣眼中的失望,思楠不解道:“你怎么了?”
  萧布衣干咳一声,“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来的这个人没什么高明的功夫,他不过是个平常人。”
  思楠道:“你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这人应该和你我有关吧?”
  萧布衣哼了几句,“纵然是千古风流,风萧萧,人渺渺……”
  思楠马上醒悟过来,“是那个卖面的老头?”
  萧布衣微笑道:“不错。”
  思楠神色突然有些紧张,“他会知道我娘亲的事情吗?”她对这件事情,一直不冷不热,是因为时代久远,或因为本来就有所抵触,或者也是因为,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望,不再想经历这种打击。
  萧布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如你我一块,去听听他的往事?”思楠终于点头,跟随萧布衣出了房间,来到一间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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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厅里面,蒙陈雪正陪着一个老者,聊着草原景色。老者双目浑浊,容颜苍老,弓着腰,正是萧布衣见过两次的卖面老者。
  萧布衣见到老者,一时间感慨造化弄人。当初他和杨得志、裴茗翠吃面的时候,哪里想到过,会和他在东都再见。
  这个时代,很多时候分别即代表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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