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退下,萧布衣吩咐下人撤去酒宴,奉上两盏香茗后,沉声道:“袁……兄……”
“梁国公如此称呼实在折杀我了。”袁岚慌忙道:“叫我袁先生或许更好。”
萧布衣笑笑,“我这人其实也是放荡不羁,并不习惯做官。不过既然做了,那公是公,私是私,无论何时,对于袁兄,我总是感激不尽,这一声袁兄的称呼可是十足赤金,真心真意。”
他开玩笑说出,袁岚却是心中感动,“布衣宽厚待人,虽居高位,却是不骄不躁,实在让我欣慰。”
萧布衣笑过后却是轻叹一口气,“不过我有几件事情想了良久,心中颇有疑虑,总是存在心中,难免有些疙瘩,还希望袁兄给我解答。”
袁岚点头,“布衣请说。”
萧布衣一直凝望袁岚地表情,见到他双眸赤诚,脸色如常。犹豫片刻才道:“掐指一算,你我已经相识四年,我来到……这里,结交兄弟无数,袁兄对我亦师亦友,亦是得力的帮手。我能有今天,实乃得袁兄相助甚多……”
他绕着圈子,袁岚有了不安,暗想自己带巧兮来,也是必行之事,自己倾尽全力相助萧布衣,如今他身在高位,掌握东都的生杀大权。想必做皇帝也是很快之事,若不为巧兮敲定个名份,这一番辛苦真的白费,做事更是没底,可萧布衣这番话绕着圈子,难道是有了悔意?
“梁国公有话尽请直言。”
萧布衣微笑道:“出塞之时。商人有四,林士直、沈元昆、殷天赐和袁兄,那时候我觉得袁兄并不起眼,可事后才发觉自己走了眼,袁兄大能在为我调度之际展现无遗,可这种能力前往草原经商,难免大材小用吧?”
袁岚听到萧布衣的质疑。反倒笑了起来,“我以为布衣疑惑什么,原来是为此。这其中的确是有玄机,可布衣能够想到这处疑点,足见高明。我在袁家其实并不出名,袁家在汝南七姓中也算不上第一。所以被其余商人轻视也是正常。不过有句话道,不叫的狗往往是最咬人的,其实要说家底雄厚,林士直、沈元昆代表地江南华族还是不如汝南七姓,不过我们行事素来低调,让他们为首也是无妨。”
萧布衣点头,暗想袁岚说的不错,商人重利却不生气,袁岚此举倒也合乎情理。
“至于去草原。林士直他们去做什么我倒不得而知。但是我的确不是去做生意,带些货物不过是想掩盖意图而已。”
“那是去做什么?”萧布衣奇怪问道。
袁岚肃然道:“我去草原却是为了家族生死攸关的问题,布衣多半不知,乱世之中,盗匪横行,旧阀割据,这大隋的天下其实已无我们的安身之处。每次动乱之时,其实很多商贾都会外出避祸。”
萧布衣恍然道:“原来袁兄当初去草原是为了寻找栖身之处?”
袁岚点头。“的确如此。其实布衣如果再去草原了解就会明白,如今大隋到草原避祸之人已经不下数十万之众。按照我们当初地设想。本来也是准备避祸,等到天下再定地时候才能回转中原。是以袁家才让我出马,我看重布衣你,也是因为觉得你有能力,而且有马神的身份,对于我们前往草原避祸大有裨益。”
“所以你一直不赞同我当官?”萧布衣苦笑道。
袁岚亦是苦笑,“的确如此,我当初只想和你联手去草原,哪里想到很多事情不能改变。后来见到你顺风顺水,只能顺势而为,你能以平民之身取得今日的成就,那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过。”
萧布衣又问,“可即便袁家低调,但据我所知,你目前展现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汝南袁家所表现地实力。”
其实萧布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亦是惴惴不安,他一直很疑惑这个问题,甚至怀疑过袁岚的来头。但是他很多时候还是选择信任,而且袁岚也地确没有辜负他地信任,这让他不能不小心翼翼的对待袁岚地问题。
袁岚笑了起来,“布衣实在对我十分信任,并不过问我处理的大多事情,所以有此疑惑不足为奇,可到现在你还以为我只是代表袁家吗?”
萧布衣已经醒悟过来,“袁兄是说现在汝南七姓已经联合了起来?”
袁岚点头,“的确如此。其实汝南七姓荣辱与共,当初你在商队的时候,汝南七姓以金钱拉拢你,梅家、殷家、还有我们袁家以重金送你……当然现在看起来,那些钱也算不得什么,可你应对我们七家联手初见端倪,当然钱送给你并非目的,让裴小姐看到我们对你的重视,然后在别的方面对我们汝南照顾才是紧要。后来我见你青云直上,并有角逐天下之意,这才慢慢的先发动袁家的势力助你。本来其余几家对此也不赞同,因为汝南七家家资巨万,却是素来谨慎,虽是识得不少朝中地显贵,但并不赞同家族之人入朝为官。”
“这又是为何?”萧布衣不解问道。
袁岚露出微笑,“布衣当然知道吕不韦其人?”
萧布衣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吕不韦也是富商,拥秦公子异人为帝,富可敌国,是个赫赫有名地人物。”
袁岚轻叹道:“其实吕不韦和我等做法大同小异,囤积居奇,善于经营,不过他执意政事,功高盖主,终于惹杀身之祸,不但身无幸免,就算家族也是大受牵连,几近灭绝。汝南七姓为避免重蹈覆辙,这才立下不入朝为官的祖训,这样就算一些人得我们相助,对我们猜忌也少,我们虽或暂时损失,但却能安身立命,数百年相安无事。”
萧布衣恍然,站起来深施一礼道:“袁兄今日这番话尽释我疑,在下一直以来对袁兄多有怀疑,还请见谅。”
袁岚笑起来,亦以礼相迎,“布衣对我赤诚相见,我何怪之有。伊始还是只有我们袁家助你,不过见你风生水起,其余的家族也慢慢的参与进来。等到你入主襄阳之后,不言而喻,汝南七姓都对你另眼相看,却只是暗中支持,就因为恪守这个缘由,所以若梁国公大业有成,还请不忘今日之事。我等不敢入朝请官,只求生意通畅,为国为民为自己就好。”
萧布衣目露感动,“萧某得袁先生相助,实在三生有幸。”
“我能遇到梁国公,何尝不是如此?”袁岚笑答道。
萧布衣拉着袁岚的手坐下,“既然我等说开了心事,正逢有人建议,东都应尽早恢复通商往来,到时候还请袁兄多多帮手。”
袁岚点头,“正该如此。”他说的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萧布衣已经看出他的心事,“袁兄,其实我早就想迎娶巧兮,只是我曾许诺过一人,亦要娶她,而且许诺在先,不能食言!”
袁岚眼前一亮,“可是裴小姐吗?”见萧布衣点头,袁岚微笑道:“我带裴小姐来此就是此意,巧兮不敢争,只求布衣一视同仁。布衣其实可以询问下裴小姐,若是可能,同时娶过门又有何不可?”
萧布衣放下心事,微笑道:“好,如今东都百废待兴,而我正在图谋瓦岗,大婚不合时宜。若是蓓儿同意,等我大破瓦岗之日,就是迎娶令千金之时!”
袁岚终于舒了一口气,长身施礼道:“谢梁国公!”
第三百五十四节 小布衣
萧布衣和袁岚一番谈话后,彼此释疑,不免皆大欢喜。
袁岚得到需要的保证,也可以说是给汝南七家一个保证。联姻虽是俗套,可千百年来用这种方式联合的数不胜数,在袁岚眼中再正常不过。巧兮若能嫁给萧布衣,以萧布衣的仁厚,若真能得到天下,可说是汝南幸事,天下商贾的幸事。知道萧布衣千金一诺,既然答应大破瓦岗之际迎娶袁巧兮,那就再不会反悔,至于多个裴蓓,在袁岚眼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让袁巧兮照顾裴蓓之时,其实就存了二女共侍一夫的念头。他知道袁巧兮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貌美,但是性格偏弱,若能和裴蓓一起,萧布衣就算再纳妾,有裴蓓在,女儿也不会被欺。
现在时机已到,早一些提出时机不对,如果再晚一些提出的话,萧布衣若是称帝,那身份已经不对,无论如何,巧兮都是商家之女,比起裴蓓的身份而言,虽是高出一些,但也高的有限,世人多重身份地位,萧布衣能不计身份对巧兮而言也是好事,袁岚走出迎客厅的时候,轻轻叹息一口气,为人父母者,竭尽心力,巧兮或不会知,但是总能听从,那个若兮呢,唉……却总有些任性的子女,辜负亲人的苦心。
袁岚沉吟叹息的时候,萧布衣暂别袁岚,已经径直找到了裴蓓。
才要轻敲房门,房门已经打开,裴蓓斜倚在房门。微笑道:“布衣,你来了?”
她就是那么站着,仿佛亘古就是在那守候,自然而然,萧布衣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轻声道:“你在等我。”
二人突然觉得不用说些什么,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因为一切相印在心。
她在等他,他知道她在等。这些已经足够。
他见过袁岚后,第一时间就来找她,已经说明了一切。
裴蓓感觉一只厚重的大手扶在腰间,饶是强煞,这时候也觉得脸上发热,浑身发软,轻轻地依偎在萧布衣的怀中,眼中突然流出泪来。
萧布衣见到她流泪,大惑不解,轻声问。“蓓儿,你怎么了?”
裴蓓却是笑容绽放,“萧大哥,我是高兴……高兴自己劫后余生,高兴能和你在一起,高兴苍天待我不薄,我已经不敢奢求太多……”
萧布衣却是正色道:“蓓儿,你若是不喜……”
不等他说完,裴蓓素手已经掩住了他的口,轻声道:“只要你有这个心思。我已经难得之喜了。”
她似乎明白萧布衣说什么,萧布衣惭愧中带有感谢,只是搂裴蓓在怀,一时间忘记厮杀屠戮,江山铁骑。
良久,裴蓓才轻声道:“萧大哥……你知道袁先生是来做什么吧?”
“我知道。”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呢?”
“我……好像也知道。”
“我的傻……大哥。”裴蓓轻声一唤。荡气回肠。情意绵绵。萧布衣见她娇脸如花,双眸似水,红唇微颤,忍不住吻下去,裴蓓并不拒绝,宛转相就。萧布衣一时间软玉温香在怀,浑然忘记了所在……
风轻云淡,远远有一人盈盈走来。望见门口的二人。慌忙的向后退去,红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裴蓓这才舒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羞意,秋波凝在萧布衣的脸上,不舍得离开。
“萧大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可你向来都是把心思埋在心中,不想让别人知晓。你只把快乐留给大伙,却把所有的压力一个人扛起。你怕袁先生担心、怕巧兮难过、亦怕我不满,可你考虑了太多的人,唯独忘记了一人……”
“是谁?”
“就是你自己!”裴蓓眼中满是柔情,“你身在江湖,早就身不由己,你考虑了太多别人苦,可何尝考虑过自己一分。我知道你没有忘记当初地承诺,亦是觉得对我不公,可我能劫后余生再和你在一起,觉得老天已经很公平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人爱,也从未想到过爱上别人。这份爱,你知道、我知道,已经够了。你现在是梁国公,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你去做,不用再在这件事上烦恼,巧兮妹妹……我不反对……我很喜欢。”
萧布衣不由的搂紧了裴蓓,裴蓓却道:“不过萧大哥……你似乎还忘记了一个人。你曾答应过我,要娶雪儿姐姐一块过门。”
萧布衣突然有些忸怩,裴蓓脸色绷起,假装不满道:“你答应过我,可是不能反悔,她在草原这么久,我想她早不想做什么塔格了,你不如把她接到东都来好吗?”见到萧布衣不语,裴蓓不安道:“萧大哥……怎么了?”
“有些不方便。”萧布衣迟疑道。
“怎么不方便?”裴蓓不解问道。
萧布衣突然凑到裴蓓耳边低语了几句,裴蓓先是一震,转瞬惊喜道:“真的?”
萧布衣看起来老脸通红,喃喃道:“也就是这几天才来的消息,我以前也不知晓,她没有告诉我,莫风也没有告诉我……”
裴蓓却是伸手去扭他的耳朵,“好呀,萧大哥……你瞒的我们好苦,我不依。”
她这刻轻嗔薄怒,脸上却也涌上红意,萧布衣却是笑起来,作势要抱裴蓓道:“你既然不依,那我补偿你好了。”
裴蓓吓了一跳,脸上红霞般,伸手打开萧布衣的手臂,已经跳了出去。此刻她伤势早愈,身手灵动,直如比武过招般紧张。
萧布衣才要起步追赶,却和裴蓓同时止住了脚步。二人方才情致绵绵,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远方有人。可等到出了房门,方见到远方绿草红花处站着一人,衣白胜雪,肤白若玉。
“巧兮?”萧布衣见到袁巧兮站在远处,倒是微有些尴尬。
裴蓓脸上红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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