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双眉一扬,“郝孝德呢?”
“我也不知道郝将军去了哪里!”盗匪可怜巴巴道。
李密肺都差点气炸,暗道这些老鬼都是吃苦在后,享受在前,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鞋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要快。郝孝德本来是山东巨盗,当年和王薄等人齐名,李密当初也去他那里看看情形。没有想到郝孝德猜忌心极重,只怕李密来抢他的地盘,终于还是把李密赶走。可他赶走了李密,地盘也没有守住。后来见到瓦岗势强。这才厚着脸皮前来投靠。李密为显仁厚之气,只怕旁人心中疑虑,这才大度的不计前嫌,留下郝孝德。可这种人留下后,往往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密问话的时候。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听到郝孝德不知去向,李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东都难道出兵了?”
盗匪惊惶的点头,李密继续问,“是谁?”
盗匪摇头。“魏公,我不知道,你不要杀我!”
李密长舒一口气,放松了手,他虽然心中狂怒,可毕竟没有到了和个蟊贼为难地时候。见到远方一骑飞奔而来,却是翟摩圣。李密伸手拉住。翟摩圣见到李密大喜道:“魏公,邴元真将军急告。东都出兵作战,为首一将却是张镇周。邴将军率部拼死抵抗,是战是撤,还请魏公速做定夺。”
听到张镇周三个字的时候,李密的眼皮跳动下,眼中露出异常古怪之色,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房玄藻已经冲了过来,诧异道:“张镇周不是已成庶民,怎么会再次出征?魏公,此人领军能力不差杨义臣,你……”
他欲言又止,只怕李密还是不听纳谏。李密摆摆手,神色有了无奈,“玄藻,传令下去,全军放弃攻打回洛仓,全部撤退到洛口。让邴元真率军先撤,命王伯当率部押后,单雄信率部在首阳山旁设伏。张镇周若是追杀,三路回击,若是不追的话,连夜撤退。”
他根本没有提及郝孝德和王当仁二人,只因为知道这两个老鬼逃命向来比谁都要快捷。
房玄藻终于长舒一口气,“得令!”
李密见到房玄藻远去,回头望向回洛仓,只见到回洛仓东还是火光冲天,长吐了口气,喃喃道:“萧布衣,我记住了你。”
他翻身上马离去,转瞬没入黑暗之中,身后跟着地如潮般败退地盗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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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再次升起的时候,给回洛仓城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天一夜疯狂的攻打后,回洛仓的木城看起来已经千疮百孔,可恢宏不减。这个奇迹般建筑出来的防御或许还不完善,或许准备的仓促,可有隋朝军民的同心协力,已经可以完全弥补这些不足。
木城、土垒、每个人地脸上都有着淡淡的金色,像是喜悦,又像是释然。
盗匪在夜半的时候撤走,可所有的人似乎还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盗匪就这么撤了,他们为什么要撤,难道是因为萧将军地一刀,萧将军放的一把火?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东都已经出兵。张镇周出兵东都,击溃邴元真部后,并没有顺势掩杀,而是径直回转东都。
有时候,盗匪卷土重来不是因为没有斩尽杀绝,而是因为东都内部有极大的隐患。张镇周甚至没有到回洛仓来见萧布衣,自然有很多人并不知道东都出过兵。
在盗匪重兵压境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想到会坚持到现在,所有人都是咬着牙坚持,只因为他们的萧将军和他们一样,从未有过休息。
萧将军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以一己之力杀退回洛仓西的匪盗,他们这点辛苦又算得上什么?
一夜间,他们经过了太多的波折磨难,热血沸腾,早就少有人考虑后果如何,只要轰轰烈烈地活过,就算轰轰烈烈地死又能如何?可他们在最意料不到的时候,盗匪突然撤兵了,这让太多人感觉到意外。放眼望过去,只见到尸横遍野,阳光给遍地地尸体也撒上一层淡金之色,却满是凄凉荒冷。
回洛仓东的泥土上还在冒着轻烟,遍地焦土,狼藉一片。到处是尸体、断枪、残旗、碎甲,可活生生的盗匪,真的一个都是不见。
清晨的露珠挂在能依附的物体上,晶莹剔透,好像伤心的泪水。又像是苍天地喜极而泣。有兵士跪下来,有百姓跪下来,有人捧起带有芬芳的泥土,有人将脸埋入那一方热土……
生死的压抑到暂时的解脱。那种释然、轻松、难以置信终于憋出了胸腔中深深地怒吼。
有人嘶声道:“我们赢了!”
有人流泪道:“我们赢了!”
还有人跳起来。纵声高呼道:“我们赢了。萧将军万岁!”
“我们赢了,萧将军万岁……”
“萧将军万岁,我们赢了!!!”
所有地人那一刻开始释放心中地一切情感,笑中带泪,泪中有笑。他们或许根本有的还没有见过萧布衣,只是这一夜,只要守过回洛仓。只要英勇的站出来,萧布衣的名字就和他们永远的铭刻在一起。
回洛仓内沸腾起来,红日也是再次撒下了热辣辣的光辉,有阳光,有希望!
此刻的萧布衣。神色有些沉凝。伸手抚在一人地脸上,为他盖上未闭的眼眸,那人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手上还是紧握着断刀。
紧紧的,毫不放松,直到死的那一刻。他显然还没有忘记在作战。
萧布衣抿着嘴唇。眼眸中有了泪水,四周的兵士都是沉默无言。默默地注视着萧布衣。注视着这个只能让他们仰望的身影。
“萧将军,现在怎么办?”舒展威终于小心翼翼的问。
萧布衣缓缓的站起来,环望四周,阳光笼罩下,生机勃勃。
“我带几个人去东都。”
“去东都做什么?”舒展威有些不解的问。
众兵将也是不解,有人问,“萧将军,回洛仓不守了吗?盗匪再来怎么办?”
萧布衣脸色肃然,沉声道:“经此一战,盗匪胆寒,如今早已败退回转洛口。我想短期内暂时不会前来攻打。可我们亦是不能放松,你等该垒土的垒土,该加固的加固,东都离此不过十里,只要有盗匪前来,就算千军万马,我亦会杀进来和你们在一起!”
他声音沉凝,只是坚定之意不容置疑,众人都是点头,丝毫不怀疑萧布衣能做到这点。
“我暂时离开回洛仓,守回洛仓之事,舒展威为正,狄宏远为副,有事精诚合作,切不可意气行事,坚守待援即可。”
二将都是点头,狄宏远突然道:“萧将军,若是回东都,你要小心。”
“萧将军,最好多带些人手。”舒展威也不放心道。
二人当然都有言下之意,那就是要对皇甫无逸小心。萧布衣伸手一指四周,轻声道:“昨夜一战,盗匪留下万余地尸体,可我们大隋兵士也是丧了数千之多。”说到这里,萧布衣声音有些嘶哑,“他们为了大隋、为了家人、为了东都地百姓、为了我一个萧布衣一直不说什么,可我怎么能装作没有看见!”
众兵将沉默下来,只是眼中也是饱含着热泪。
“他们也有妻儿,也有老小,死后难道无憾?死后难道无念?”萧布衣肃然道:“我现在就去东都,为他们讨回他们希望、期冀、却是不能对我再说出的要求。东都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去,不然何以面对他们?!你们放心,我萧布衣想要地东西,无人能拦!”
众兵将单膝跪倒,以刀驻地,齐声道:“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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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洛仓被攻打了一天一夜,隋兵目不交睫,皇甫无逸也是一夜未眠。
隋兵紧张,他更是紧张,不时的有战况传过来,让他忽喜忽忧。
如果说还有不希望萧布衣能赢的,除了盗匪外,也就是皇甫无逸和他的一些亲信了。
可到了深夜的时候,听说到盗匪居然撤兵了,皇甫无逸心中就开始焦急起来。东都的兵权,他当然不会轻易交出去。
只有掌权之人,才会知道权利的好处。可萧布衣居然赢了,那他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回东都请功!
以己度人,皇甫无逸觉得萧布衣一定如此。果不其然,清晨时分,就有兵士急急的前来禀告道:“启禀将军,萧布衣进城了。”
“他带了多少兵马?”皇甫无逸急声问道。
兵士脸上有了古怪。“他没有带太多的人马,不过他带了……带了……”
“带了什么?”皇甫无逸不耐烦的问。
“他带了一口棺材。”兵士小心翼翼回道。
皇甫无逸愣了下,“带了棺材?”转瞬面容有些发冷,“他是给谁带的棺材?”
兵士摇头道:“小人不知。”
皇甫无逸心思飞转。暗想古人有抬棺请柬。难道萧布衣也要玩这套把戏?转瞬之间。做了个决定,吩咐道:“备马,我要去见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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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回洛仓浴血奋战之际,天下亦是震荡不安。
从北到南,从西到东,所有的盗匪、士族、门阀、望门都是发狂一样地寻找生机。
乱世之中,若不奋然而起。只能坐以待毙。
李世民身在乱世之中,心中亦是激荡不安,他本来就非安分之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安分过。如果说李建成好文,李玄霸精武。那他就是游走在文武之间,说好听点那是文武全才,说不好听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可他有一样是两个兄长不能,那就是聪明活络,而且看起来很多事情不放在心上。这时候,夜幕已临,李世民见不到东都回洛仓的烈火。可却在火一般的说及自己生平地第一件大事。
他和李建成攻克西河郡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李世民很少有如此兴奋地时候。就算当初在雁门之围地时候也没有如此兴奋。其实他内心痛恨太多的事情,可是在他无法推倒之际。他选择暂时容忍。他一直活在兄长、父亲的影子下,可以说是动辄得咎,但是这不妨碍他眼下的眉飞色舞。
“爹,你不知道,我和大哥进攻西河郡,这些兵士都是新近招募,只能算是乌合之众。可在我们的带领下,纪律严明,同甘共苦……”
李世民滔滔不绝的说下去,意气风发,李建成相反却是缄默了很多。李渊望着儿子的兴奋,心中也是微有兴奋之意。无论如何,他们总算走出了第一步。
“那个高德儒闭城据守,却没有想到城中早就人心归附。大哥只是在城前一喊,高德儒没有讲上几句,就被城中校尉押了出来,脸色如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们攻打都不用,那时候……欢声雷动,可惜爹你没有亲自在场。”
李渊心中微喟,心道这些早是安排妥当,让你们两个去不过是树立你等地威望,好在你们没有让我失望。高德儒?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渊满是皱纹的脸上带有了讥诮。不知为何,他竟然想起了李靖,这世上总有些人格格不入。他和李靖素来不和,高德儒也和他素来不和。当初高德儒不过是个宫中侍卫,可却因为说一句话得到升迁。那时候洛阳城飞来了两只孔雀,高德儒就带着一帮人说是鸾鸟,他李渊说是孔雀,杨广因为鸾鸟是祥瑞,就认为是鸾鸟,结果就把高德儒升迁到西河郡丞,而他李渊继续掌旗。这梁子自此也就结下来了,其实他李渊也不是天生的溜须拍马之辈,可能到太原做留守,还是仗着送给杨广的一些鹰犬骏马,每次想到这里地时候,李渊都觉得窝心。他知道他瞧不起高德儒,高德儒一样的看不起他!高德儒依靠溜须拍马升上高位,他李渊何尝不是如此?
神色有些恍惚,李渊回想自己这一生,心中不知道何种滋味。李世民欢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些校尉把高德儒押出来,大哥就把他押到军营门前,我就开始历数他的罪状,我说你这个鸟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世民笑起来,殷开山等人也笑起来,温大有捋着胡子道:“世民这个鸟人用的好,想高德儒当年指野鸟为鸾鸟,骗取高官,正是我们为了匡扶隋室需要诛灭的奸佞之徒。”
殷开山和刘弘基都是随声附和,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擂,都是说李建成、李世民做地好。李渊却是想着,原来世民也记得当初自己受到这个高德儒地排挤,这次却是给自己出气来了,不然为什么单单说这个鸟人。
“我当时就把这鸟人一剑给宰了。”李世民轻叹口气,“若不是我们是仁义之师,又是没有时间,真想好好的折磨他一下。其余地事情都按照爹的吩咐,所有官员都是各复其位,秋毫无犯,百姓交口称颂我们仁义之师呢。”
众人都是笑,李渊欣闻道:“像这样的用兵,用仁义之师……那个……匡扶隋室无忧矣。”
刘弘基一旁却道:“唐公行仁义之师,其实横行天下也是可以了。”
众人都是点头,李渊见到众人的踌躇满志,心中稍安。暗想这一场胜仗来的及时,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