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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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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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心中微酸,将他扶到茅屋之中,发现茅屋只是个架子,不要说雨,就算是雪都遮挡不住。
  好在眼下正是初春,还无降雨,不然更是难熬。
  茅屋除了架子,屋子竟然没有休息的地方,只是山石泥地,潮湿不堪,窦红线四下望过去,一阵茫然。只好先将罗士信放在地上,然后飞奔出去搜集枯草。
  等搜集了枯草回转后,罗士信还是原封不动的在地上躺着,动也不动。
  窦红线心下骇然,只以为他已经毙命,伸手在他鼻息上一探,感觉还有热气,心下稍安。
  她这刻心如刀绞,觉得罗士信变成今天的模样,和她实在有着莫大的关系,若是救不活罗士信,这辈子也不会心安。扶着罗士信睡到枯草上,又用枯草盖住了罗士信,又四下望过去,发现粮食是一粒也无,实在不明白这些天来,罗士信如何活过去。
  窦红线出了茅屋,柱香的功夫,已经猎了一只兔子、一口山鸡回转,在茅屋外架起了架子,烘烤兔子,总算还在茅屋中发现了一口残旧的铁锅,一个碎了半边的碗,把山鸡去毛去了内脏,找了几块大石架起锅台,又取了溪水,炖起鸡汤来。
  她虽是心急,这些动作却是熟练不过,实在是因为一直随着父亲起义,诸事需要自己打理的缘故。
  不停的在罗士信的屋外忙碌,终于等到兔子熟了,水也开了,山鸡烂了,窦红线用破碗才盛了半碗鸡汤进来,扶起罗士信,轻声道:“士信,醒醒,喝点东西。”
  她知道罗士信并非病,多半是饥饿,只是几个月的功夫,他足足瘦了几十斤。她熬了鸡汤,只希望给他补补身子,这些事情做得自然而然。这一刻,罗士信就是她的命。
  罗士信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窦红线的身上,有些茫然。
  窦红线见到他睁开眼睛,很是惊喜。轻声道:“士信,我是红线,我是红线呀……”
  罗士信听而不闻,目光虽是落在窦红线的身上,却如未见一般。
  窦红线一直都在忙碌,顾不得酸楚,这刻见到他的样子,泪水如同断线珠子般,劈里啪啦的落下,滴到罗士信的脸上。
  罗士信仍是麻木,紧抿着双唇,隐约见到当年的孤傲。
  窦红线见到他呼吸微弱,只怕出事,将碗凑到了罗士信的嘴边,含泪劝道:“士信,我是红线。你现在身子虚弱,把这鸡汤喝了吧。”
  罗士信还是紧抿着双唇,汤水到了嘴边,顺着嘴角流淌下去,一滴也没到了嘴里。
  窦红线焦急起来,“士信,你无论如何,不能如此作贱自己,快张开嘴……听话……”
  她耐心地哄,千方百计,罗士信却是一动不动,更不喝汤,窦红线眼泪又流了下来。泣声道:“士信,你莫要如此,如果张将军在天有灵的话,他也不希望你这样。”
  罗士信听这句话,眼眸中光芒微闪,突然张开了嘴巴,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咽鸡汤,里面的鸡肉咀嚼了两下,生硬地咽下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窦士线大喜,见到他喝完半碗鸡汤,慌忙出去再盛。只是回转的时候,见到他昏昏的睡了过去,不忍叫醒。端着鸡汤在那边,思绪万千,满腹惆怅。
  回转到茅草屋外,吃了点烤肉,可味如嚼蜡,想了半向,见到夜幕降临,放心不下罗士信,索性在他身边的杂草上靠着柱子小憩。这一天身心憔悴,很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突然见到罗士信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胸口插着一把长剑,却不吱声,窦红线心中惊凛,霍然睁开双眼,却见到月在中天,清冷依旧,透过茅屋顶部撒下光辉,点点哀愁。月影依旧,身边的罗士信却已经踪影不见。
  窦红线大吃一惊,慌忙站起来,举目先向张须陀的坟墓望过去,只见到青光满路,坟前两个墓碑,一个当然就是罗士信。
  罗士信还是那直挺挺地跪着,不发一言,窦红线走出去,踏碎了夜的宁静,彷佛又踏碎了一颗心,可宁静还能复原,但是心碎了,怎么也无法好转。
  她只是站在罗士信的背后,知道劝也没用,却也不忍离去,只是呆呆地立到天亮,又等到日出,日升。
  到了正午时分,窦红线又是忙碌着生火做饭,把昨日未吃完的鸡汤热一下。
  她身为窦建德之女,自从懂事以来,一直都是为父亲的大业谋划,联络无上王,和瓦岗联盟,赶赴草原,从来没有歇息的时候。像今日一般,心中只牵挂着一个男子,为他做饭,替他担忧,倒是从所未有的事情。
  她和罗士信其实早早的相识,情苗暗种,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在她心中,罗士信的分量是如此之重。她只是在想,无论如何要让罗士信活下去。心中又有些后悔,要知道今日他会如此,当初就不会找他。
  胡思乱想的功夫,罗士信又动了下,窦红线紧张的望,只怕他又倒下去。罗士信没有再次倒地,只是缓缓地叩首,叩了三次,每一次虽是无声,可在窦红线心中,总觉得惊心动魄,地动山摇。
  罗士信叩首完毕,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身子虽然虚弱,却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窦红线的身上,良久。
  这一次,目光并非漠然。
  “你来了……”
  虽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窦红线那一刻,只感觉日光明亮,空气清新,心中满是喜悦,用力的点头,“士信,我来了。”
  罗士信又望了她良久,缓缓地坐下来,随手从热汤中抓起了半只鸡,慢慢地咀嚼。
  他吃得很慢很仔细,窦红线心中却升起喜意,又见到一只手汁水淋漓,心痛道:“士信。小心,才烧开的水,很烫。”
  罗士信一言不发,只是吃完了半只鸡,双眸中终于有了点神采。喃喃道:“昨天本来是我给张将军守墓的最后一天。”
  窦红线用力点头,“我知道,所以我……”
  “可我晕了过去,所以今天又多守了半天。我不能不喝你的鸡汤,因为我说到的,答应的,就要做到。不喝鸡汤,没有力气守墓。”
  简单事情,他简单地说,可其中的深意却让窦红线泪盈眼眶。“士信,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她说到这里,望见罗士信木然的表情,再也说不下去。
  罗士信不望窦红线,自言自语道:“我该走了。”
  他缓缓起身,看了张须陀的墓碑一眼,转身摇摇晃晃的向山下走去。
  窦红线霍然站起,大声叫道:“士信!”
  罗士信止住了脚步,却不回头,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站着。
  窦红线走过来,关切问。“士信,你要去哪里?”
  罗士信望向远方,摇头道:“不知道。”
  窦红线柔声道:“士信,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受,我理解你……如果你真的无处可去的话,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一起去我爹那里。我爹对你很有好感。”
  罗士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窦红线鼓起勇气道:“士信,我的心意……你……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罗士信的声音如同冰一样的冷。
  窦红线本来脸上绯红,如同朝霞般,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失去了血色,苍白如玉。
  “士信,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初不该找你。我知道我错了,如果真的上天有惩罚的话,惩罚我一人就好,而不应该忝罚到你的头上。”
  罗士信嘴角微微抽搐,“窦红线,你说错了。”
  窦红线一愣,“我说错了什么?”可听到罗士信直呼其名,那一刻心如刀绞,双手攥住衣角,一颗心跳的忽快忽慢。
  罗士信还是望着远方的山峦,声音却如白云般飘渺,“错了就是错了,不需要别人担待;做了就是做了,也无须别人担待。”
  窦红线轻咬红唇,低声道:“我知道……你本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才会跪在张将军坟墓前认错。当初大海寺前,你在众人中,单身抢出张将军的尸体,就算瓦岗众人都是不敢挡,你做了这些已经足够,我想事后谁说罗士信这个名字,都会说一声,罗士信是条汉子。”
  罗士信轻吁一口气,喃喃道:“罗士信是条汉子?”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肆虐,那一刻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疯狂之意。笑声传出去,远山回转,一时间天地间只余这疯狂的笑声。
  窦红线有些心惊,已不能言。
  罗士信笑声终于止歇,霍然扭头望向窦红线,冰冷道:“我们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分别虽久,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喜欢你。”
  窦红线眼眸中有了泪光,轻声道:“我没有以为你喜欢我,可当初自从你为我打走匪徒,让我免受屈辱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罗士信静静地听完,眼中闪起迷惘,转瞬消逝不见,“你一定也以为我离开张将军,不去大海寺救援张将军也是因为你?”
  窦红线轻声道:“我宁可……”
  “其实你大错大错。”罗士信冷冷道:“我背叛张将军,绝非因为你窦红线,还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所以你也不用有任何负担。我救过你的命,你今日也救了我一命,所欠的都已经还清,从此窦红线是窦红线,罗士信是罗士信,再没有任何瓜葛!”
  他说到这里,踉跄向前,似乎要逃离这里。
  窦红线大声道:“士信,我还想说一句。”
  罗士信缓缓地停住脚步,淡淡道:“你还想要回那锅鸡肉吗?”
  窦红线指甲都已经入肉,却还是镇静道:“士信,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以后去了哪里。记住。张将军在天之灵,一定已经原谅了你,你切莫再做什么傻事!”
  罗士信咧嘴一笑,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凄凉和讥诮。一字字道:“我早知道张将军会原谅我,可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原谅自己!”
  他说完这句话,再没有犹豫,已经向山下行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走得极快,可身子太过虚弱,脚步虚浮,迈步不稳,一个踉跄,竟然从山上滚了下去。
  窦红线吃了一惊,才要下去扶起他,没有想到罗士信一路滚下去,撞到一棵大树上,终于止住去势,挣扎着爬起。终于到了山脚处,消失不见。
  由始至于,罗士信都是再没有回头,窦红线望着罗士信终于消失不见,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滚滚而下。
  蓝天白云,好一个晴朗天。窦红线觉得阳光普照大地,可却没有一丝温暖落在她的身上!
  阳光虽然落在罗士信身上,可他心中冰冷一片,这几个月来,风风雪雪,天寒地冻。可也抵不住他心中的冷!
  罗士信不停地走,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只想走得远远的,离窦红线越远越好。
  翻过了山,趟过了溪水,再过了片丛林,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霍然开朗,河水滔滔。
  黄河东流入海,义无反顾,罗士信却是有些茫然地面对河水,一时间呆呆的没有了主意。
  天地之大,他觉得已经没他的容身之处!
  在山上数月虽是苦寒,可他总算有个寄托,能够忏悔,可下了山来,一埘间茫茫心思,有如河水。
  身后脚步声响起,罗士信并不回头,却知道那人身负武功。
  他自幼习武,身经百战,十四岁从军,可就已经万夫不挡。现在虽是身子虚弱,耳力还在,听到高手靠近,却没有半分戒备,就算对将他推入到滔滔的河水中,他都并不在意。
  脚步声在他身后丈外已经停住,一个声音道:“士信,你还好吗?”
  罗士信身子僵凝,握紧了拳头,并不回头,就是讥诮的笑道:“程咬金?”
  那人缓步地走到罗士信面前,面黑皮糙,胡子蓬松,容颜威武凶猛,正是张须陀手下三将之一的程咬金!
  罗士信和程咬金甚为熟悉,只听声音,就已经猜出是他。
  “士信,许久不见,你瘦了很多。”程咬金叹息一口气。
  “你倒是胖了。”罗士信漠然道。
  程咬金脸上有些不自然,半响才道:“我其实在这里,就是等你。”
  “我来这里,可不是要找你。”罗士信对于昔日并肩作战之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程咬金双眉微皱,“我知道你在怪我,你在怪我当初没有求得救兵,你怪我……”
  罗士信笑了起来,满是讥诮,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二人话不投机,看起来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程咬金长吁一口气,突然道:“士信,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罗士信不答,程咬金已经自言自语地说下去,“有人是了名,有人是为了利。不为名利的人,何必在这世上游荡呢?我懂的不算多,可也知道,别人拳头打过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把脸送过去。我也习武,好勇斗狠,当时还是不过想在大隋当个兵卫,升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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