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差点跳了起来,刚要说什么怎么使得,裴茗翠却是低声道:“你若不要,我就转送别人罢了。”
萧布衣愕然,不等发话,裴茗翠却已经大声道:“酒已尽兴夜已晚,来宾散了吧。”
众人轰然而退,片刻功夫后,诺大喧哗的天香坊仿佛只剩下萧布衣和梦蝶二人。
萧布衣多少有些尴尬,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醒悟过来的时候,心想这和自己那时候公款嫖妓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是碰到个好领导,见到梦蝶深邃的眼眸千种含义的望着自己,萧布衣嗓子有些发干,咳嗽声,“梦蝶姑娘……”
“萧公子。”梦蝶压低了声音,“请到寒舍休息。”
她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走,似乎算定萧布衣肯定会跟上。
萧布衣没有动。
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梦蝶终于止住了脚步,转过头来,脸上不知什么表情,“萧公子看不上梦蝶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萧布衣只能摇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种结果,这个裴茗翠做事实在出乎太多人的意料。
梦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萧布衣的近前,朱唇一点,就在萧布衣的耳边,“萧公子难道想在这里……”
萧布衣只能举步,咳嗽一声,“不知道梦蝶姑娘的香闺何处?”
梦蝶素手轻抬,拉住萧布衣的手臂,柔声道:“萧公子请跟我来。”
萧布衣坐在梦蝶寒舍的时候,不觉得寒,只觉得燥热。
梦蝶说的当然是自谦之词,她的香闺非但不寒酸,甚至可以说是雅致非常,颇为细腻,处处都有女儿的心思。
房间内几只红烛高燃,竟然有小孩胳膊粗细,看起来就算一个晚上都不见得的燃尽。
幔帐束在一旁,底锁金边,轻垂一旁,香炉轻燃,散发出氤氲的香气,让人闻到神智一清,却又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案几上摆放一具吴筝,古色古香,萧布衣终于找到了话题,问了句,“看来梦蝶姑娘还会弹筝。”
梦蝶来到自己的房间,反倒随意了很多,轻轻掩门,卸下披帛,露出肩头如玉般的肌肤,红烛一照,透着粉嫩莹白。
“萧公子可想听梦蝶弹上一曲?”梦蝶已经向吴筝走去,缓缓的坐了下来。
萧布衣摆手,“梦蝶姑娘千万不要叫我什么公子,我粗人一个,哪里懂得歌舞曲调。”
梦蝶脸上红晕上涌,素手放在案几下,扯了那里的红绳,轻咬贝齿,“那萧爷准备安歇了吗?”
第三十九节 诱惑
梦蝶不但人美,声音也甜,她把称呼换成了萧爷,萧布衣却是浑身不自在。梦蝶话里已经有了邀请之意,萧布衣却另有打算。
“现在还早。”萧布衣顾左右言其他。
梦蝶抬头向窗外望去,回眸浅笑道:“那请让梦蝶为萧爷沐浴更衣。”
梦蝶一言一行,并非做作,却更有一种撩人的姿态,她的仪容举止显然培养多年,脱不了烙印。
房门一响,两个使女已经捧进一个木桶,半人多高,放在屋内。二人望了萧布衣一眼,窃笑走了出去。
“这是做什么?”萧布衣一愣,问后已经明白过来。
两个使女出去后,又进来两个,都是提着水壶水桶,往水桶中注水。
萧布衣有些尴尬,喃喃道:“我不想洗澡。”
两个注水的使女向木桶中注了大半热水,试探下水温,留下热水,放下洗换用品,已经转身出去。
房门未关,一个女童已经拿了花篮进来,花篮中满是各色的花瓣,却以娇艳为主。
女童伸手一抓向空中撒去,花瓣漫天散落,多数到了水桶,少数飘到房间各处,五彩斑斓,暗香流动,让人心旷神怡。
热水一熏,空气中弥漫着除了处子的幽香,还有花瓣的香气,一时间让人宛然梦中。
女童撒完花瓣,这才鞠身退出,轻轻带上房门,萧布衣看的目不暇给,心道好家伙,这钱花的一点不怨,这排场,实在罕见。
他目光随着女童转过去,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差点跳了起来。
不知何时,梦蝶已经宽衣解带,身着亵衣,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在烛光下尤为的炫人眼目。
“梦蝶姑娘,你?”萧布衣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几乎难以呼吸。
朦朦胧胧之间的东西最为动人心魄,爱情如此,女人也是如此。只着亵衣的梦蝶立在那里,更是让男人欣赏和冲动,萧布衣已经移不开目光。
他头一次才觉得这个女人美的触目惊心,美的让人难以呼吸,他终于发现这个女人为什么能让男人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一看。
她不需说话,可是她看起来全身每一寸肌肤都是男人心目中的话题。
梦蝶表情并不生动,也没有邀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木然,可是她站在那里,没有哪个男人不会产生征服的欲望,萧布衣也是如此。
他没有再问,他当然明白梦蝶要做什么,她要做的事情,男人实在难以拒绝!
“萧爷不想听梦蝶弹琴,也不想洗浴,显然是认为春宵一刻,价值千金。”梦蝶低低的声音,“可是梦蝶伺候萧爷,总要一尘不染才好,还请萧爷耐心等待片刻。”
梦蝶话未说完,已经轻解亵衣,露出羊脂般光滑的身子,胸前圆玉弹出,颤颤巍巍,上面两点樱桃夺人眼目。
她对萧布衣已经卸下了全部遮掩,别人买了她的处子之身,显然也就买了她今夜的一切。
她是歌妓,多年的训练让她知道,就算她平时多么高不可攀,清高在上,这个时候的她,也不过是客人的玩偶。
那一刻的萧布衣不是难以呼吸,而是忘记了呼吸,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完美无瑕的女人!
玉洁的胸膛,盈盈一握的细腰,笔直的双腿,还有……
水声轻响的时候,萧布衣这才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梦蝶已经钻入木桶,捧起带着花瓣的清水,当头浇了下来,微合双目。
水气弥漫室内,缭绕不绝,朦胧一片。
水气中的梦蝶好像化身为蝴蝶,翩翩在水中。她的神色看起来,也不再麻木,而是多了一分凄迷。
她看起来是心甘情愿,可是她看起来也有幽怨。
木桶割断了萧布衣的视线,这才让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只怕梦蝶洗澡比蝴蝶还要快,萧布衣急快问道:“梦蝶姑娘,我们谈几句好吗?”
梦蝶愣了下,素手搭在肩头,并不掩饰胸前的圆润,倒让萧布衣大饱眼福。
“萧爷想怎么,就怎么。”梦蝶不经意的回答,更是让人遐想。
萧布衣终于从梦蝶的身上移开了目光,他不是正人君子,可他也不是登徒子。
“我想问问梦蝶姑娘是哪里人氏?”萧布衣问道。
梦蝶不经意的撩着水花,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萧爷看起来一点也像个粗人,反倒像个先生。我只知道,很多男人在这个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这个水桶就是为两个人设计,萧爷不和梦蝶一起洗浴,难道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萧爷要是喜欢,亡羊补牢也是不晚。”
看到萧布衣不答,梦蝶嫣然一笑,继续洗着身子,一寸寸的仔细,“梦蝶出身江南,只是年幼失去双亲,这才被妈妈抚养,自小培养梦蝶的技艺,只是希望有朝一日……”
她说的矛盾,萧布衣却明白,梦蝶说的妈妈显然是个后妈,也就是常说的老鸨。
“梦蝶姑娘想一直这么做下去?”萧布衣又问。
梦蝶如玉般的手臂终于停了下来,“我还有别的选择?”
萧布衣默然。
“其实像我这样的女人,天生就已经注定结局。”梦蝶嘴角一丝讥诮,“妈妈在我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本钱,当然想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没有今夜裴小姐的命令,梦蝶迟早也要卖身。我的处子之身当然要卖的贵些,以后破了身,也就跌了价,碰到先生这样的人,或许还能和梦蝶说说话,欣赏梦蝶的舞艺和琴技,可想必更多人想要的却是梦蝶的身子。”
水声再次响了起来,梦蝶又道:“可是等到破身后,赚钱反倒不如以前容易,不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等到梦蝶年老色衰的时候,碰到个达官贵人,一时心好,说不定收为小妾,过此一生,若是时运不济,我想流落街头也是有的。”
萧布衣知道她说的没错,却没有想到梦蝶如此清醒,说起自己的下场也很平静。
转念一想,她这一生,除了培养舞艺琴技,想必也是在筹划出路,可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指望个好结局外,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多少有些黯然,这个时代,这种女人的结局实在平常不过,就算她是如何的出色,也是逃离不了命运。
“你们好像可以赎身?”萧布衣又问。
“当然可以,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梦蝶苦笑道:“可是我们这种人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日进斗金,碰到有钱人家,像今日的王财神一样,一出十五两金子来斗富也是有的。只是赚的钱却进不了我们自己的口袋,梦蝶高贵些,每天也只能有一两银子花销。可是这些胭脂水粉,哪个不需要花钱去买?一个月下来,能剩下的钱财实在寥寥无几。”
萧布衣听着也替她难受,知道这是老鸨控制她们的手段之一。
如果能让她们自己给自己赎身,乐坊哪里还有钱赚?
“那你赎身的价格是多少?”萧布衣又问。
“大约要四五十两金子才好。”梦蝶淡淡道:“那样的话,梦蝶十年也攒不下,可是梦蝶恐怕挨不过十年。”
红烛一爆,‘波’的一声,空寂中有着凄凉。烛身已经满是红泪,仿佛红烛自知蜡炬终有成灰的眼泪,又像是它有了情感,为人间如此女子鞠一捧殷红的泪水……
第四十节 你输了
红烛高燃,‘毕剥’作响。清泪低垂,黯然销魂。
梦蝶轻声细语,看似无动于衷,伤感自身,两滴清泪却无声无息滴到水面,转瞬融入水中,微起涟漪。鞠身捧了手清水,倾斜在脸上,梦蝶轻声道:“萧爷,梦蝶已经……”
“不着急,不着急,”萧布衣连连摆手,“你再洗一会儿。”
梦蝶有些奇怪,却只有听从萧布衣的吩咐,泡在水中。
她终于发现萧布衣有些不同,那些文人墨客虽然也会和她谈心,但她知道他们骨子里面还是希望和她上床,这个无法遮掩,可是萧布衣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念头!
她虽然还是处子之身,但是在乐坊久了,什么男人没有见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在天香坊,又是裴阀的势力,破身早是不可避免。
可是这个男人非但不急,竟然还让她多泡一些时候,这是什么心理,梦蝶想不明白。
“裴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萧布衣终于问到了正题,其实他来这里,想要更多的了解裴茗翠倒是主要的目的,“我听说裴小姐好像是天香坊的主人?”
梦蝶眼中一丝惊诧,“萧爷并不了解裴小姐?”
“我认识她没有多久。”萧布衣摇头,“倒是承蒙她错爱,我觉得很多人都怕她。”
“裴小姐怎样的为人,请恕梦蝶不敢品评,”梦蝶换上了笑容,“不过谁都知道,如今圣上身边两裴一虞,都是圣上的红人。裴阀虽然不如那些旧阀名门,如今却已经深得圣上的宠爱,不过裴小姐她却是……”
见到梦蝶的欲言又止,萧布衣也不强迫,不过却把两裴一虞记了下来。
稍微顿了下,梦蝶摇头道:“这些事情还是留待裴小姐为萧公子来讲好一些,梦蝶不敢多嘴。”
听到扯到了皇帝,萧布衣多少有些惊凛,这才明白这些人畏惧的源头。
“只是萧爷得到裴小姐的信任,那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梦蝶幽幽叹息一声,“我见过裴小姐几次,从来没有见到她对一个人称兄道弟,如此推崇,萧爷倒是好运气。”
萧布衣‘哦’了一声,见到她言语不实,倒也不再追问。
“其实我更应该谢谢萧爷。”梦蝶已经取过浴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看起来就要起身。
“谢什么?”萧布衣奇怪问道。
“谢谢你听我说话。”梦蝶幽幽一叹,“萧爷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成为梦蝶的第一个男人,也算是梦蝶的福气……”
她话未说完,萧布衣已经走了过来,梦蝶有些惊诧,却已经抬起头来,微微闭上眼睛。
她只以为萧布衣会把她从水中捧起来,然后擦干她的身体,或把她粗暴的扔在床上。她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接受所要发生的一切,她甚至只希望萧布衣一会儿在床上,能够温柔一些。
她对自己不自信,但是也是对自己太自信,她不信男人有多温柔,她自信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身体。
可是良久没有听到萧布衣的动静,梦蝶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沉吟的萧布衣,有了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