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没有想到游神医如此,皱了下眉头,只是望着那个孙亲卫。孙亲卫看了萧布衣一眼,回头道:“游神医,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游神医指着门板道:“他一来就凶神恶煞般的踢了房门,你看,桌子也被他打散了,然后他拎我起来,说他看病不付钱地……”
见到孙亲卫嘴角古怪的笑容,游神医觉得有些不对:“他威胁我去看病,说若是不看病就要杀了我。孙亲卫,你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呀。”
孙亲卫有些好奇:“游神医,你本来就是医生,看病是你本份,何来威胁一说?”
游神医暗骂这个孙亲卫愚蠢,心想你是帮我还是帮他?
“我,他,我这个人有个臭脾气,看病威胁不行的。”
孙亲卫却已经笑了起来,拱手向萧布衣道:“萧大人,都说你武功高强,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桌子红木打造,门板也是结实。恐怕没有几百斤的力气也不能轻易打烂。萧大人一脚能踢倒门板,一掌打散桌子,这种本事就算禁卫军也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这下不但游神医差点晕倒,就算萧布衣都是大惑不解。他当然没有见过孙亲卫,可是这人怎么会认识他?亲卫官正七品,他校书郎不过九品,他叫自己大人,实在是于理不合。
“孙亲卫认识我?”萧布衣问道。
孙亲卫目光中满是佩服:“东都城还有不认识萧大人的?”
萧布衣苦笑道:“最少游神医是不认识我的。萧布衣不过是小小的校书郎,孙亲卫叫我大人,实在折杀了萧某。”
孙亲卫把游神医拉到近前,含笑道:“游神医,我想你多半和萧大人有些误会。萧大人豪杰盖世,威风四方。如何会和你一般见识。”
游神医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嘴在哪里。只是连连点头,心里发苦,可他赖以依靠的孙亲卫对人家都是毕恭毕敬,他还能说些什么?
“萧大人仆骨扬名,威震草原,单骑救主,智捉内奸。”孙亲卫艳羡道:“来到东都后,扬威四方馆,得圣上和皇后的赏识,听说明日就要殿试比武。萧大人现在官虽九品,不过是个校书郎,可是众兄弟们最服好汉,最重英雄,都说萧大人殿试必过,到时候升官晋级那是不言而喻,孙少方不才,可是赌的萧大人最少也会当个郎将的。”
萧布衣愣住,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有名。
孙亲卫说到这里,已经微笑起来,凑了过来:“萧大人,兄弟不算豪阔,可也压了一两银子赌你最少官至六品,这个大人嘛,不过是提早叫了一天而已。”
游神医记得自己的嘴在哪里,一时间却忘记了脑袋在哪里,脑海中一片空白,半晌才惶恐地冲了过来,就要下跪。萧布衣伸手托住,不解道:“游神医你要做什么?”
游神医苦着脸道:“萧大人,游啸风不知道是大人求医,多有得罪,还请万勿见怪,我,我这就去给你抓药。不对,我这话极为不妥,”他作势要掌嘴:“是给小弟抓药。”
他说完话后,不迭地冲进药铺,翻箱倒柜的折腾,萧布衣却是不解道:“我是见识浅鄙,今日不过是和孙亲卫头次见面,不知道孙亲卫竟然对我如此熟悉?”
孙亲卫大笑道:“萧大人真的谦虚,你要是见识浅鄙,估计我只能去撞墙了。”他态度有点过于亲热,萧布衣倒有些不太习惯,更搞不懂这位是谁的亲信,和自己接近,是为了试探口气,拉拢关系,还是怎的。
来到东都这么久,他或多或少的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实在错综复杂,新阀旧门勾心斗角,算计陷害层出不穷,李渊还在掌大旗的,宇文化及也才是个弼马温,虞世南不过是个秘书郎,所以他倒也不敢小瞧这个孙亲卫。更何况他一直没有小瞧过别人,从来都是别人小瞧他的。
“萧大人想必是见我初次见面,就是如此熟络,难免有些不习惯。”孙少方看出了萧布衣的疑惑,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兄弟内心对萧大人早就敬仰多时,这会儿见到,难免情不自禁。萧大人淡泊名利,却多半不知道,殿试的消息早就传开,祖郎将的事情萧大人想必知道?”
萧布衣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
孙少方微笑起来:“都说萧大人沉稳干练,如今看来一点不假。监门府的祖郎将因为得罪了萧大人,如今已被杖责削职,这京都监门府郎将一职也就空缺了下来,现在京都卫府众人都是议论纷纷,都道萧大人过了殿试,必定最少是郎将之职,而出任这监门府郎将一职是大有可能。”
萧布衣也笑了起来:“倒让你们厚爱,只怕我会让你们大失所望。”
“萧大人此言何解?”孙少方诧异道。
“你们都是在议论纷纷,我对此事可是一无所知。只怕真的过不了殿试,当不了郎将……”萧布衣欲言又止。
孙少方人极聪明,转瞬醒悟过来:“萧大人以为少方早早的过来巴结,到时候会大失所望?”
萧布衣的确有点这意思,却只是摇头:“我是绝无此意。”
孙少方苦笑道:“巴结的意思其实是有点,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些禁卫都是久仰萧大人的大名。我今日见到。如何会错过?都说萧大人武功极高,不可能过不了殿试,就算当不了郎将,我孙少方除了遗憾外,倒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我是多谢孙亲卫的抬爱,只凭孙亲卫这几句话,已经知道孙亲卫此人值得一交。”萧布衣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热情,却不想让他失望。
孙少方精神一振:“其实我们倒希望萧大人不要去当监门府的郎将。”
“为什么?”萧布衣大为疑惑。
“只是因为我们禁卫军的郎将也是空着的。”孙少方狡黠地笑:“都知道萧大人有能力,我们禁卫军的兄弟都在想,只要归你统领,以后什么都是不愁的。”
萧布衣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如此的能力,不等多说什么,游神医已经拎着大包小包的出来,一股脑地递了过来:“萧大人,这药三副,煎药的方法婉儿姑娘知道的,要不要我给你送过去?”
萧布衣摇头:“孙亲卫找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游神医,这是药钱。”他伸手掏出锭银子递了过去,五铢钱实在有点累赘,好在这是东都,中原最繁华的地方,从不愁兑换不开。游神医眼珠子差点爆出来:“萧大人,你看轻我了不是,就一点草药,还要什么钱?你要是给我钱,就是不给我面子。”
萧布衣只好给他面子,又把银子收了回去,举起药包向孙少方示意下,孙少方早就点头:“萧大人,你先去忙,我也还有些其他事情。”
等到见到萧布衣转身离去的时候,游神医这才抹把冷汗问道:“孙亲卫,这个萧大人到底什么来头,我看他的服饰,不过是个九品小官而已,怎么你对他毕恭毕敬?”
孙少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啊?”游神医目瞪口呆。
“可就是不知道来头才显出他的可怕之处。”孙少方有些敬畏道:“太仆少卿厉害吧,从四品官,圣上的眼前的红人,可就是因为他被削职为民。”
“啊?”
“上林苑的四品夫人厉害吧?可就是因为得罪了他,被皇上给斩了。”
“啊?!”
“我厉害吧?”
“亲卫你当然厉害,难道亲卫你也得罪了他?”游神医吓了一跳,心道你虽然厉害,可是比起什么太仆少卿和四品夫人好像还差了点。
“那倒没有。”孙少方摇头:“我虽然不差,可也就是个亲卫,见到监门府的郎将也要毕恭毕敬,监门府的祖郎将因为得罪了他,被圣上杖责打的半死,如今还是闲置。你说祖郎将都动不了他,我见到他还能不恭敬?”
游神医摸了下脖子,暗自为自己庆幸,心想敢情这位爷没有别的能耐,就是四处闹事。他不知道这三个人都是一件事情一起处理地,只以为萧布衣是个微服下访的太子爷,见到不平就会出手,暗叫好在自己头脑活络,原来萧布衣说什么胳膊腿断不是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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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不等回转草屋,就见到婉儿站在门口在张望,见到他拎着药包走了过来,惊喜的迎了上去:“萧公子,又让你破费了。”
萧布衣笑着摇头:“婉儿,这次你可是说错了,游神医心好,一文钱都没有要我的。”
“怎么可能?”婉儿诧异道,她见识了太多游神医的白眼,知道游神医如果心好的话,这世上估计好心人也就死绝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人会改变的。”萧布衣已经掀开帘子走进去:“他说你会熬药?”
“是呀。”婉儿顾不得疑惑,接过药包,红着脸:“萧公子,药钱我会还你。”
萧布衣也不回答,只是蹲下来看着小弟。“小弟,还冷吗?”
“本来冷的,见到大哥哥就不冷了。”小弟在被子里面缩成一团,竟然还很精神。
“哦,那我不是比火炉还要厉害?”萧布衣笑着看了眼这里的环境,有些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你可比火炉强多了,大哥哥,你以后常来看看我好不好?”小弟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萧布衣,满是恳求。
“小弟,不要胡闹,萧公子有事,怎么会常来。”婉儿轻轻斥责了句,早就拿起个瓦罐,快手快脚的添药端上了小炉子。
小弟撅撅嘴:“姐姐,你也喜欢大哥哥来的。是不是,不然你怎么天天念叨他呢?”
“小弟。”婉儿厉声喝了句:“不要胡说。”
小弟见到姐姐涨红了脸,满是怒容,倒是不敢多说。他人小鬼大,如何不知道姐姐的心事,可见到姐姐羞恼,一时间倒不好说什么。萧布衣只做听不见,和姐弟二人随意聊了两句,才要起身告辞,草屋外有人高声喊道:“萧大人在吗?”
萧布衣听出是孙少方的声音,大为诧异,掀开门帘道:“孙亲卫,有事找我?”
孙少方却向草房中望了眼,微笑道:“萧大人,我方便不方便进去?”
“我只怕你嫌弃。”萧布衣让开了身子,不解其意。
“萧大人都无所谓,我算什么,也敢嫌弃?”孙少方笑道,矮着身子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眼,目光定在了小弟的身上:“就是这位小兄弟病了吗?”
“是呀,大人,我们欠游神医的钱,还请宽限两天。”婉儿见到孙少方官服在身,挎着腰刀,不由有些胆怯。
孙少方笑了起来:“游神医说了药不要钱,偏偏这位姑娘念念不忘。”四下打量了眼,孙少方眼中有了狡黠:“这房子盖在这里,于理不合的。”
婉儿急了:“大人,求求你,我们就住在这一个冬天,一开春,等到河水解冻,我们就会搬走,房子也会拆掉,你要是拆了我们的草屋,我,我……”
她说的焦急,眼圈发红,小弟却是冷‘哼’了一声:“姐姐,不用求这个狗官的,他们除了敲诈外还知道什么?”小弟人小鬼大,知道的事情不少,比姐姐多了分倔强。
“小弟。”婉儿训斥道:“不要乱说话。”
小弟有些不服地望着孙少方,孙少方却是并不介意,只是问婉儿:“谁让你在这里搭起这个草屋的?”
婉儿求救地望向了萧布衣,萧布衣笑道:“无论是谁,总是好心吧?”
“什么好心。在这搭一间草屋,这个冬天这么冷,可是想冻死人吗?”孙少方叹息道:“萧大人多半不知道,像这位姑娘这样的在洛阳城不算少数,只是冬日无法捱过去,这才借人家房檐搭建草屋,这在东都于规矩不和。那些人明知故犯,却收取穷人不少的租用费用,等到开春就拆,来年再建,周而复始,赚穷人的钱财。”
萧布衣苦笑:“虽然如此,可这总算活人一命的,如果没有他们,这姐弟俩如何渡过这严冬?”
孙少方微笑道:“萧大人,少方呢,应该算不上坏人,可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人,萧大人都为这姐弟抱打不平,少方如何能无动于衷?你放心,凭我的这身官服,这个冬天这姐弟不用睡在这里,小弟幼小,冻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萧布衣心喜,婉儿不解,小弟却是掀开被子叫道:“你说可以给我们找个地方住?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能不算数。”
“小弟,小心着凉。”婉儿又把他按回了被子里面。
“我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狗官,说话不用算数的。”孙少方哈哈大笑走出了草屋,萧布衣和婉儿跟了出来,孙少方看了一眼围墙,顺着围墙绕了圈,走到宅邸大门前,“是这家吗?”
婉儿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孙大人,不用麻烦的,我能捱……”
“你能可小弟不能的。”萧布衣一句话打断了婉儿,她垂头下来,不知所措。
孙少方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