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就听“咔嚓”连声,老树中间飞出十块薄片,上半截树身轰地重重落在剩余的树桩上,恰好严丝密缝。而十片树身在树的—侧斜叠成一堆。
望了一眼对方,熊霸面露得意地说:“这招抽心剔骨如何?”
“好刀法!既快又准,没有三十年侍刀无法有此能耐。”
“哈哈,有眼力,有眼力,就看你的了!”
煞刀客燕无心提出和黑雕比试刀法,原是想稍高一筹,小胜便罢!因为,一则黑血刀本是黑雕之物,自己不问而借错在先。要不是喜欢此刀,报仇心切,自己是决不会做这般下三烂事的。常言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抢刀借刀也是手段而已。若他日报仇之后,定然将黑血刀随同借金一并还给面前这位黑黝黝的老兄。二则若大胜,惹恼了黑脸老兄,定要拼个你死我活,自己真不知是杀他伤他,还是不杀不伤。所以比刀前燕无心已打定了小胜之念。
谁知,此刻他决定尽力一赌了,也就是说大胜,透胜,胜得显赫!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当翠绿衣衫、似水眼波的姑娘一出现,他便不由自主地想显示男儿的英雄气概和非凡武艺。
诸位,这不正常么!
他朝梅艳旗笑说:“姑娘,在下这就演刀了。”
梅艳旗向他甜甜一笑,道:“燕大侠请。”
好一个“燕大侠。”就为这一声称乎,燕无心要付出多少代价啊!
煞刀客岩峙渊停地站着,右手托刀,下颏微微抬起,松林上空“呱呱”正巧飞过一队野鸭。日暮时分,这对野鸭也许正赶着去太湖苇丛夜宿,可惜偏偏遇到了极想一招惊人的煞刀客。
一声暴喝,鸿钧真元勃发,黑血刀化着一道皂虹掠天而过。煞刀客身形足足腾起三丈,脚尖在松林树梢一触再起。黑色刀芒瞬息在半空中吞吐,看不清具体的手法,但听一阵。呱呱”惨鸣,七只野鸭已从空中坠落,在尘埃中扑腾着垂死的躯体。可惊的是七只鸭子俱少了右翅,刀口整齐,力度拿捏的一般无二。
“好刀法!”这是风流俊俏的绿衣姑娘所赞。
“好刀法!”这是黑雕熊霸由衷的叹喟。
能不好吗?煞刀六招中最后一招,也就是绝招“同是天涯”,乃数代刀客研究的结晶。
鸿钧真元催动刀气,半空中削断野鸭右翅的不是刀锋,而是刀气。这一点才是“同是天涯”
绝招的厉害之处。
拱拱手。黑雕熊霸走得很磊落,只说了一句:“从今日起黑血刀是你的了。哪天老子能练得胜过你的刀法,再来赌还兵器。”高大的身影闪动,居然点尘不惊,轻如飘絮。要说功力,其实黑雕并不比煞刀客差多少,只是煞刀六招十分厉害罢了。
黑雕一走,松林中仅剩男女两人。他们面对面隔着一丈距离站着,一时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竭力想说什么,可就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此地无声胜有声啊!
最终,燕无心轻咳一声说:“梅姑娘若无事,在下先走一步,告辞了。”
“慢!”
“梅姑娘有什么吩咐。”
“这……”梅艳旗心中犹如小鹿飞踪,怦怦跳个不住,满心的话涌到喉头,可是一句也出不来。再望一眼对方,双颊越发喷红,憋了好一会才说:“燕大侠此去何处?”
燕无心长叹一声说:“在下实无去处,只是为家仇浪迹江湖,追寻凶手,去到哪里算哪里。”
梅艳旗惊奇地问:“燕大侠说是为家仇,莫不成……”
他悲伤地回答:“在下家居穹窿山下湖山庄,父母、小妹一家四口虽然生活清贫,却也自在快乐。不料半月前天降大祸。在下与小妹上山砍柴之时,家中突然闯入一批黑衣蒙面人,竟然杀父奸母。此仇此恨日夜煎熬在下心肺,若有一日追杀到这批残暴的黑衣蒙面人,在下定要千刀万剐碎割了这批野兽!”
说到此处,他双目威芒暴射,浑身*出凛凛杀机!梅艳旗不由打了个寒颤。她面色几经阴晴,终于恢复正常,走近几步,喃喃说:“请原谅我提及燕大侠痛心之处。这以后,梅艳旗当努力寻访,帮助追查杀害大侠高堂的凶手。”
燕无心一躬到底,说:“多谢梅姑娘了。”梅艳旗赶紧伸出双手扶住。巨掌与纤手相握,一阵电流般的痉挛同时掠过两人的心扉。血在血管中加速奔流,心在胸腔里跳得更剧。不知是巨掌轻轻一拉,还是纤手实在无力。总之,一个魁伟,一个妩媚,两条人影儿终于依偎在一起。松涛喧哗,象是有意遮掩有情人的绵绵情话。不过若细听还能听到最后几句。
“燕兄,此去数十里,也就是在你家乡姑苏城西郊处,有座海潮寺你可知晓?”
“同母亲去过一次,是个香火极旺的寺院。”
“今夜海潮寺将汇集黑白两道的数百英雄。”
“为何?”
“为争夺一个女疯子。”
“女疯子。”
“是的,江南第一刀海思柳的红粉知已,姑苏名妓柳媚娘已因情成疯,流浪到海潮寺。
因为她是唯一的墨玉残刀的知情人,所以黑白两道谁都想得到这位疯子。”
“墨玉残刀是什么?”
“小妹也不明晓。只知乃是一把断了半截的黑玉制成的宝刀,其价值已成今日武林至高之物,赤眼碧线飞龙、万全解毒丸、佛门七掸九生丹……与墨玉残刀相比如同垃圾一般了。”
“喔,那我们是否也应该……”
“应该去看看,因为可能会发现黑衣蒙面人的下落。”
“对,这就走。”
一个“走”字,两条人影携手暴射,飞矢流星般朝南射去。几十里路在轻功极佳之人的脚下如同数里一般。不到一个时辰,燕无心和梅艳旗已经双双到了石湖边。望着对岸的海潮寺,却寻不到一只摆渡的小舟,真是急死人。石湖湖面宽阔得若想凭功飞渡简直不可能,又没有船,这可如何办?说来也巧,正在俩人心焦之时,—曲小调传来。
“碧云风日无多,莫被名擒利锁;白玉为车,黄金作印,不恋休呵!争如何。对酒当歌,人是人非凭么?年少甘罗,老成吕望,毕竟如何?”
果然是舟一条,人一个,悠悠地顺流而下,轻摇慢歌。这一下喜的煞刀客大喊:“船家,快渡我们过湖。”
第五章海潮劫难
父母惨遭横祸,兄长又千里追凶。穹窿山下一对凄坟,一座茅屋,一盏摇曳着昏黄灯光的油灯,一个暗自垂泪的伤心人——这便是燕无双多日来的生活。她白日作柴换些油盐,晚上忍不住要想爹娘,想大哥,一想便又忍不住落泪,人瘦了几多,心碎了几多,又有谁知谁怜。屋外凉风透进窗来,吹得油灯晃个不停,屋内一明一暗更显得凄凉、阴森。一个年轻轻刚满十八岁的姑娘过这般日子,也真难为她了。
突然屋外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燕无双想了想,掀起床单,钻到床下,憋住气凝神听着窗外的动静。
果然,脚步声到了门前,嗵嗵两下沉重的敲门声,接下来是骂声。门啪地—声被硬推开(燕无双在床下想,明日又得费时费力修理柴门了,但愿来人不要更多地破坏),屋中响起了两人的对话。
“谭兄,这一路追来到底还是被铁竹老杂毛给跑了。如能杀了铁竹道人,就可灭了崆峒一门。江湖中少了崆峒主人定会重重加封于谭兄了。”
“沙弟,除去铁竹是迟早的事,雕翎杀手……哎,这屋里没有人为何却亮着灯呢?”
“也许是外出有事了。”
“不对,你我一路过来未遇任何人,此地下山通道才一条,决不会有人夜半上山去。沙弟你我找找,说不定人藏在屋中。”
“几步大小的茅屋一贫如洗,连猫都藏不住怎能藏住人。谭兄别多费心机,不如坐下休息一会,今夜也够累了。刚才谭兄所言雕翎杀手是否已将此处各通道口全封住了。”
“是的,二十名雕翎杀手已将湖山庄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现在又把各处的通道守住,铁竹不要说受了重伤,就算完好无损也逃不脱我雕翎杀手的刀阵。所以沙弟放心,天一亮我们就上山搜查,保证擒住铁竹。”
“谭兄手下的雕翎杀手果然厉害非凡,四人一组,可当得一位一流高手。”
“这湖山庄我是第二次来了。”
“谭兄第一次来此为何?”
“半个前,为追杀荒坟中脱逃的唯一知情者来此走了一遭。”
“哦,最后知情者抓住没有?”
“他乃是江湖有名的地理鬼乐小凰,专事探听别人的秘事为业。轻功确也不凡。不过在荒坟先中了我的七步追魂针,尽管他事先服过克毒解药,还是中了毒,轻功大打折扣。乐小凰逃到湖山庄躲在庄中一户姓燕的人家……”
一听到燕字,躲在床下的燕无双心一阵乱跳,出气声也不由粗了。
“谭兄你怎么啦?”
“床下有人!”言罢,三道碧光已朝床下射去!这就是七步追魂针,一发就是三枚,可见其狠。不料针到床下居然无声,掀起床单一看。呀!床底靠壁敞着—个大洞,夜风习习正从屋外吹入。顾不得体会,姓谭的、姓沙的一齐钻出墙洞,举目四望,乌黑黑的夜空,乌黑黑的山林,四周除了石影、树影哪来的什么人。但是确实有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脱了。想到这一点,姓谭的恨得直跺脚,他长啸一声,不到一刻就见二十条人影来到屋边,齐刷刷的一律黑衣黑裤,黑巾蒙面,只是各人黑衣前襟上绣着一片五色的雕翎,这就是雕翎杀手。
“搜!”雕翎杀手四分,人影朝黑暗之中投去。
其实燕无双并没有逃遁,此刻仍然身置茅屋的床下。兄长燕无心在离家之时,为防备小妹遭到突发事变,便在茅屋后墙下装了一扇翻板。万急之中,可由此逃出屋去。燕无心走后,燕无双将木床移到后墙边,并且在床下挖了个能够藏下一个人的深坑。这也是她一时性起,闹着玩的,想不到今日在危急之中救了命。就在床外谈话声顿住时,燕无双心知不妙,一手推开后墙翻板,人翻身钻入深洞,并加了盖。谭、沙二人慌急中,根本没有注意床下除了墙洞外另有机关,因此上了大当。燕无双自然明白床下的深坑仅能躲避一时,谭、沙二人决不是愚蠢到家之辈,在追寻不到时,立即会想起床下可疑。所以此时不走,那才是愚极蠢至极呢!
燕无双从床底钻出,奔出茅屋,惶惶然地冲入漆黑一片的穹窿山深处。她知道阴森森,黑沉沉的山谷深洞才是她的安全之地。
白日的穹窿山碧峰刺天,峭崖壁立,云雾弥漫,藤罗野花遮蔽,风景十分优美。可是深夜的穹窿山却是一副狰狞的面孔,怪岩奇石就如龇牙裂嘴的巨兽,满坡的松涛喧哗仿佛鬼泣妖嚎。没有日光山径根本看不清。燕无双仅凭往日上山打柴的感觉深一脚低一脚地向前瞎闯,尽管会滑倒跌伤总比身后要命的追杀好得多。跑呀跑呀,衣衫早汗湿了,鞋子也逃掉了,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跑。突然,身后一声怪叫,回头一看,只见隐隐之中两点碧光风驰电掣般朝自己扑来。来势太猛,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野兽,只凭本能往下一蹲。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狂风掠过,燕无双犹如被人猛地推了一下!腿脚一软,身子已翻倒在地,夜露湿润的山径象上过油一般,身形在倒势之中哪能止得住。一声尖叫,燕无双已身子腾空,翻滚着朝无底的深洞坠落……
就在燕无双亡命穹窿山的同时,其兄燕无心和自称梅艳旗的美貌姑娘渡过宽广的石湖,走进海潮寺的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是海潮寺的正殿。正中三方佛:中间是释迦牟尼,东为消灾延寿药师佛,西为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乃佛教创始人,距今有二千多年。释迦牟尼民间俗称如来佛。三方佛均是金身宝装,法相庄严。两侧站立着迦叶和阿难,前者乃西天二十八祖之首,也就是西天极乐世界的总管;后者以多闻称善。佛讲经后,便是由他凭记忆把佛的话记录在灵叶树上,这才有现在的佛经。因此这两人也是金身绘彩,金碧辉煌。对于这些,燕无心和梅艳旗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注意力早被殿中间十张太师椅上的人物所引吸。
十人正襟危坐,围成一圈,个个脸上表情高深莫测,目光阴森寒凛。他们的身后均站着各自的门人,足有五、六十人之多。透过人缝便能看见十把太师椅中间有一张锦凳,凳上坐着一位白裙破烂、人却丰满艳丽的女人。
梅艳旗轻轻拉了拉燕无心的衣角,示意先退过一旁。待两人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