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好了!他已修至道长三清大法、万朽不坏之身,与佛门的金刚不坏之身是同一境界。这次姑苏玄妙观三清殿之会就是由他主持的。”
“神雕殿凭什么网罗了如此多的凶神恶煞?”
“这本王就难以回答了。”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急行。叶寒士暗暗为灭雕神女她们担心,恨不得立即赶回,将所知告诉前辈朋友们。可惜形势已由不得他了。三人一行赶回莽林,究竟能有收获吗?这就是以后的事了。
燕无双一行到了姑苏,在容生客栈住下。奔碌了许久,人也累了,所以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燕无双起来时就发现不对头,似乎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细一观察才大吃一惊,只见桌上斜插着一支风钗,钗下钉着一片香笺。拔起凤钗,拿起香笺一看,她暗暗吸了口气!香笺上大意是:……欲要杀你,此刻你已经死了。你能活着,就因为我不想让你死。你是女人,女人中的豪杰,能为女人扬眉吐气。所以女人决不杀女人。你的行为已构成对我的极大威胁。如果我忍无可忍,就只能对你采取必要的行动了。留下凤钗,你去找虚空和尚时给他看,或许他能告诉你些什么。到了姑苏,千万不要做过份的事,你的三个仆人我也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下他们的性命。知名不具,深夜。
燕无双一身冷汗,她拿起凤钗细细看了一遍,这是根纯金凤钗,凤首嵌着两粒名贵的钻石。就凭这支风钗就够一户贫民过一辈子富裕日子了。可是深夜来人却随随便便地留给了她。
出手真大方呀!说是凭这根凤钗虚空和尚就能告诉自己些什么,这个虚空当然就是叶寒上所说的寒山寺的虚空罗。一连串的问号袭上心头。
留信女人是否就是天池山顶与自己交手的美妇?
虚空神僧究竟是何等人物?
神雕殿为何对自己再三留情?
哥哥煞刀客燕无心如今在何处?
七天后。不,六天后了。三清殿之会将揭露些什么武林隐秘?对武林会起什么作用?
她问了自己,自己无法回答。眼下能找的人就一个——寒山寺虚空神僧了。燕无双扮成一个年轻公子模样,反正神相谷送了她许多人皮面具足够使用,穿着一身碧绿的绸袍。独自一人问讯着朝古城西偶的寒山寺而来。一路上,她并不去观赏街景,只是奇怪地望着来来往往提刀拿剑的豪客力士。为什么姑苏城中有这么多的江湖人物呢?难道正有一场风云突变的龙虎斗吗?
她信步登上了铁铃关,朝不大的寒山寺望了一刻。正想下关入寺,只听身后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去寒山寺进香。”
回首一看,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她点点头。
和尚道:“本寺住持虚空方丈有请施主移步关下枫桥,那儿有一只小船以供施主所用,小船将送施主到方丈所住之处。施主若想见方丈就不用进寺了。”
闻声,燕无双大吃一惊!这个虚空法师是个神仙人物吗?自己乔装改扮来到铁铃关,还没进寒山寺他便知道了。燕无双心中对这些神秘之举,天生有一种反感,但一时又不好发作,她也想尽快打破哑谜,使自己对当今武林有清楚的了解,也能进一步确立自己的立场。
她老老实实地来到枫桥旁,上了小船。小船一直将她带到一幢深院大宅的后门旁,燕无双这才重新踏上了陆地。后门口有一个小童等着,一见燕无双到,边躬身相迎,道:“燕相公请。”
这又使燕无双一惊,别人连自己叫什么也一清二楚,可惜自己对别人却无半点了解。无奈之中,跟了小童入宅。
门楣上题着“环秀山庄”几字,字字饱满,十分雄健。入庄是一片小院,院中一座假山。
细细看去,匠心独出,叠得曲折不尽,外观虽仅一堆拳石,入内却恍似置身千岩万壑之中。
真所谓“尺幅有千里之势。”假山上东边一座亭子,题着“半湾秋水一房山”七字,两边也有一座亭子叫作问泉亭。亭下一座石琴,飞泉扑来,发出叮咚的奇妙之曲。假山北面是称作“补秋”的石船,石船之中正坐着一位不高的黑须和尚。这和尚见燕无双随小童远远走来,忙起身迎前,大声道:“来者可是燕施主?”
燕无双忙拱手道:“在下燕无双,这位可是神僧虚空大师。”
虚空神僧连首道:“老衲正是虚空。今日请燕施主来此一会,正是有些事想对燕施主说明。”
不一刻,小童已送上两盏上好香茗和几小碟精美果品,均是姑苏有名的小吃。两人客气了一阵,虚空神僧才道:“燕施主已是当今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此话怎讲?”
“就凭施主这一身所学,当今武林中就鲜有人敌。”
燕无双连连摇头,说:“这不是事实,昨夜我就险险死去。”接着就把深夜留钗,信中所言一一叙了一遍。
虚空惊问:“此钗带来否?”
燕无双答:“带来了。”说着便拿出金钗,递给对方。
虚空接在手中,细细看了一遍道:“果然是满院花飞休要扫,待留与薄情知道。这薄情金钗真正问世了。”
“薄情金钗?”
“是的。这是柄金钗,名唤薄情。它有着一段离奇的故事,施主想听么?”
“想,想听。”
“那老衲就从头一—道来。”
一僧一俗,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就在环秀山庄补秋石船中重温起武林的旧事来,虚空神僧的脸色象布满了阴云。
第三十五章新郎新娘
“情欲是一种火器,一旦喷射出来就会把人杀掉。”虚空法师缓缓说道。他法相端庄,不像是在叙说一段男女艳史,而是在说自东汉初年传入神州的二千五百多年的佛教历史一般,语调是那么严肃,以至燕无双不得不端正态度,认真起来。
线香在铜鼎中袅袅升起,烟霞给不大的石舫洒下一片淡淡的檀香。
——在离城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浓郁苍蓊的树林,林子里有一幢乳白色的圆顶木楼,很象一座特大的坟墓。它的周围是一圈冷酷的“鸟不宿”硬刺植物,代替了院墙。院门还是有的,门楣上也挂着一方狭匾,上书“江南第一刀府”,这就是著名的江南刀客海思柳的庄院。
今日海庄院特别热闹。因为是年青的海思柳大喜之日,他的新娘便是人见人爱的柳氏小姐柳媚娘。
酒足饭饱,闹新房的人全走了,海庄院又恢复了平静和宁寂。红烛给新房涂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色彩,就象披上了一层五彩的轻纱。新娘正在铺床。她纤小的玉手舒展得很轻柔,不象在铺锦被,象是在数花瓣。新郎轻轻绕到她背后,一把搂住。她“呀”了一声,嗔怪起来,粉拳儿朝新郎一阵急擂。可举得高,落得轻,以至新郎忍不住说“再来一拳”。
女人特有的气息飘来,晨星般的眸子流动着迷人的妩媚。他感觉到她在战颤,象片薄薄的叶子在他怀里不停地抖动。新郎突然意识到男人的责任,即使立即剁掉一条腿,也决不能放弃这种责任。
不知何时,窗外黑了,一朵厚厚的云遮住了明亮的圆月。
“睡吧。”他说。
她嗯了一声,他想帮她解去衣扣,她推开了他,自己慢慢地脱了外衣,露出粉红色的薄薄的内衫……
他露出惊讶之色,目光贪婪地盯着曲线灵珑的身段。
很难想象人世间有这么一种灵魂。谁也无法用嫉妒、虚荣、傲慢、厌恶等等的字眼去形容比喻。就如一根搔痒草,引逗蟋蟀似的,容它张牙舞爪,容它焦急万分,容它奇痒难熬,而从中满足自己报复的欲望。天啊,一个女人将导演一场悲剧,这场悲剧将影响武林的今天和明天。
新娘突然说:“哎,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个客人留了一封书函,指定是交给郎君的。”
“别看了!不会有什么要紧事的。”新郎急着要熄灯。
“看吧!说不定叫我们猜个谜呢!”
新郎接过信来,撕开封口,抽出素笺,猜道:“他说是四海好友邀请你我同赴越女庄一游?”
新娘没作声,依在床边,侧着身子欣赏起来——哦,他慢慢地皱起眉穗来了,打成一个死结,脸色越来越苍白,像是读到了灾祸。
他读着素笺上仅有的一句话:“第一刀,叫她把她肚子里属于我的还给我!一个被她抛弃的男人。”新郎低声惊呼起来,烫手似地丢了纸条,冲到窗前!推开窗,窗外夜风和寒气荡涤着,他猛烈燃遍全身的燥热。夜空黑沉沉的,云层越积越厚。终于新郎回过头来,看见新娘正在看他丢在地上的信函,脸上一本正经的。人站着,一动不动象座白色的塑像。嫉恨封住了他的喉咙,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想说。耳畔总是振响着信笺上那句无耻下流的句子,一声比一声响,震得他头脑劈开似的疼痛。他捂着脸,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他想,对面的女人能大声说:“假的!这是假的!这是假的!”那么他就会猛扑过去,搂住她,热吻她,这一切便结束了。象一场恶梦醒来一样,只是虚惊一场。然而她毫无表情。他感到疲乏不堪,精疲力尽,一下子瘫坐在靠椅里。
新娘转过身去。她不让新郎看到她脸上的一种满足的、得意洋洋的笑。
一缕月光从云层中钻出来,挤过新房之中,在那张微黄的飘落在地的素笺上移动着,象在读:“第—刀,叫她把她肚子里属于我的还给我!还给我……”
虚空法师说到这里,脸涨得通红,双目中似闪着泪花。一个没有七情六欲,四大皆空的老和尚,为何如此激动,就为了这个作弄人的新娘?燕无双思索还在往下沉,沉得越深越见不到底。无数为什么象一个个旋涡,把她带向谜般的深渊。
虚空法师又在说了:“从前有个人到大海中捞了许多沉香,带回家后便拿到市场上去卖。
因为价钱贵,没有人买,卖了很多天都没有卖出去。他感到非常苦恼。后来,他看见别人卖炭卖得很快,心里就想,不如把沉香烧成炭,一定也能很快卖出去。于是,他把贵重的沉香烧成了木炭,拿到集市上,象便宜的木炭一样卖掉了。这个小故事,道出了一个好坏不分的愚人。燕姑娘,你能否想象一个女人由于某一个男人对不起她的亲人后,居然会憎恨天下所有的男人,特别是武林中的男人,并且立誓要除尽他们吗?当然凭自己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但是智慧却是无敌的利剑。这个女人思来想去,走了一条牺牲自己,报复男人的路!她选择的对象,当然是在江南武林中最有名望、最有声誉、武功第一的江南第一刀海思柳了。”
“那个新娘就是这法师所说的女人?”燕无双疑惑地问。
虚空点了点头:“是她!她的钝刀计划割肉不见血还远远不至这些呢。”
——新郎的新婚之夜是在海家庄外的小溪边度过的。第二天,这位江南第一刀就判若两人了,又瘦又苍白,十分凄惨。他不愿将丑事告诉别人,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必须自己强吞苦果。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不能继续到河边度过长夜,这样会被人发现的。他在新房中打坐调息,想静坐一夜。半夜时,他突然闻到一股越来越浓的香味,来自新婚喜床的床头。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走到她的床前——白森森的月光里,她被子只拉到一半,露出裸胸,两只肉甸甸的乳房高高地耸着,一条白白的丰满的大腿搭在一旁。他感到浑身一下子灼热无比,胸腔里沸腾的情欲似万匹奔马。他醉了一般神魂颠倒,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意识里一种肉欲和快感促使他抬起手臂,伸出五指,朝那一起一伏高高的乳房摸去……
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脸颊上“啪啪”连续挨了清脆的两记重掌。他猛地返过神来,只见那女人笑嘻嘻地坐在床边,全身裸露着,一边轻轻揉着打人的玉掌,一边说:“忍不住啦!
忍不住就来嘛。来呀!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咯咯咯……”
他双手蒙住眼睛。转身撞碎窗子窜了出去。
以后,他每夜打坐时,总在自己的靴子里放一把硬刺。尽管如此,他还是倍受情欲的煎熬,双脚被硬刺扎得血淋淋的。
那女人始终像个胜利之神,用淫荡的肉体之剑猛扎他的心。他不想屈服,就得咬紧牙齿坚守冷淡,就得克制情欲的折磨。他的自尊使他不能躲避,躲避就是输了。尽管心如刀割,可脸上还得装出无动于衷的神情。每当他一个人时,他就悲哀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