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环静静听着,没有吭声。
而叶小飘唯唯诺诺,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个“疯子”上司在讲什么。
通常给别人讲大道理的人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舒服感觉,王天逸说完这番对他而言罕见的长篇大论得意的咂咂嘴,背负双手前行,浑然不知这番不经意的话给他惹了天大地苦恼!
一个月后,秦盾抱着一叠公文要去见王天逸,看着建康丝绸大豪周先生满脸喜色从王天逸客厅里出来,但诡异的是他居然还带着他地夫人一起来的,互致寒暄后,秦盾满头雾水:又没晚宴,大白天的你带老婆子抛头露面的来锦袍队找司礼干嘛?
摇了摇头继续前行,背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盾扭头一看却是不需通报地王天逸好友左飞箭一般的冲了过来。
一把拉住正要行礼的秦盾,左飞就问:“你家司礼呢?”
“什么事?”看着满脸大汗地左飞那种强忍着笑的模样,秦盾摸不着头脑。
“哈,十万火急我来通知他,这小白脸要倒大霉了!”左飞拖着秦盾就往客厅跑去。
两人一进大厅就看见王天逸好像被乱箭穿心那般瘫坐在椅子上,已经面无人色了。
碧环托周先生给王天逸说媒了!
“你知道我一直为找到如意郎君的事情发愁,像我这样的女子,在武林里也有一定地位,这反而是我的悲哀。和我同样地位的男子都有钱有势,往往找名门闺秀做妻子;但比我地位低的那群人又怎么配的上我?唉。”说到这里,碧环叹了口气,接着轻轻摇起了怀里已满周岁的小武神。
这是寿州昆仑的宅邸,碧环昨天赶回了这里,此刻正在和自己的小姐聊自己的心事。
“虽然他不是武林豪门出身的公子,但现在事业有成,小有荣华富贵,就算武当出身的我是下嫁,我觉的也可以。”碧环说着。
“对了,他怎么还未成亲,他年纪也不小了。”章夫人问道。
“我打听过了,他投身长乐帮后就在暗组任职,你也知道暗组干什么的,那时候他地位低微工作凶险,哪里容得了有婚配的机会?后来他又替少帮主顶罪,折腾了好久,甚至给青楼牵马看门洗地,这时候也没可能,他真正在江湖抛头露面的时间也不过现在一年多。正好我们年纪相当又都没婚配,岂不是老天赐予的机会?”碧环说道。
章夫人停住了手里的刺绣,微笑道:“所以你觉的王天逸和你般配?”
“小姐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他不行?”碧环有点吃惊。
章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天逸天天往寿州跑,和咱们昆仑熟的很,还帮过我们很多忙。我向来很喜欢他。而且他现在在江湖名气不小,又是长乐帮的干将,管着那么大的锦袍队,可以说年轻有为前途似锦,但是……”
“但是什么?”碧环有点紧张。
“你也知道他地出身啊。”章夫人摇了摇头:“他可是杀破师墙出山的人,听说又在长乐帮的暗组干了很久。那里都是一群江湖匪徒败类,我担心他的人品啊。”
听到这里碧环长出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这我当然考虑过,但我认识他一年了。他确实和匪徒败类不沾边啊。我们那时候在徐云城第一次见他,他多老实可靠啊,这种人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毕竟在江湖上呆了那么久,”章夫人叹了口气:“昨天你说了之后,我就找夫君问了锦袍队的事情,他是强人可和好人搭不上边。”
“江湖本就是干这个的。谁是干净地?”碧环反问:“而且那是他的公事,我说的坏不坏是指他的私事。我觉地这个人非常可靠,和他在一起总是莫名其妙的感到十分安全。”
“哦?”
“你看他是杀手出身的,是个一流高手,在建康城也是大名鼎鼎的豪杰,可是我几乎从没见过他在外边和普通人盛气凌人。相反他待任何人都彬彬有礼,说话低声细气,连走路都贴着墙边。从不和别人无谓冲突,如果不是认识他,在街上看到他肯定以为是哪个老实巴交的商会学徒。而且每次出门,他从来都带不少于四个的便衣保镖,这是他谨慎;而且让他们散在人群里保护,这样是不事张扬,不想引人瞩目,比起那些飞扬跋扈走路都横着走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江湖中人地家伙,他这样强力却懂得低调行事的江湖中人我认为不会让我守活寡。”
“那是要好好考虑,毕竟很多人年纪轻轻就横死或者残废。”章夫人点头道。
“那是自然,我地夫君当要四十岁的时候在江湖杀场上带着一身富贵全身而退,王天逸肯定是这种人。”
章夫人咬断了刺绣面上的线头,又问了一个问题:“不是我多心,碧环,你琴棋书画、针线烹饪这些女红一概不会,我怕你去了后万一受气怎么办?”
“不会,他是很宽容的人。”碧环好像在给自己打气:“他说婚后才是情的开始。我知道他说地是真的,比如说他是个有洁癣的人,但我亲眼见过,他走进那个左飞肮脏不堪地房间却毫无不适或者不满,安之若素。他并不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这就很难得了。再说,那些什么女红不就是用针线吗,应该很容易学啊,哈。”
“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就去请夫君替你提亲,他也很喜欢王天逸,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真为你高兴啊。”章夫人擦了擦高兴的眼泪,朝碧环伸出手去。
但秦明月反对武神出面,因为他这一出面几乎等于是帮派问题了,而无论王天逸还是碧环的地位都不足于高到这个高度,这是两人的私事,不是公事。
当然还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理由,就是他对碧环这种女人这辈子能不能嫁得出去深表怀疑,不想昆仑丢脸。
于是他建议去找建康一个有头有面的德高望重之人先行提亲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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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碧环提亲,锦袍队炸锅了。
所有人都抱着一种深表同情的心态围拢在了面无人色的王天逸身边。
“以咱们锦袍队的威名,以你的身份地位,找建康哪家的名门闺秀不行?找那样一个丫鬟出身的人!更何况是这个全江湖男子闻之色变的最可怕女人,那可是敢当面骂自己主人还是武神的丫鬟啊!这是以身投虎的自杀!”金猴子一听这事颜色也变了。
“没错,根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刘三爷说道:“她是陪嫁丫鬟,一般来说,这种丫鬟都是主人小妾或者被主人临幸过的,自己清白都难说清楚。而且丫鬟就算被放出外嫁,顶天就是做个小妾,哪里能当正妻?”
“这种女人,娶回去会鸡犬不宁的。要是我宁可自尽,也不会让她污辱我的清白。”来建康出公差的左飞歪着嘴说道,毫不吝惜把胳膊肘往外拐,而且能拐多远拐多远。
“她都多大岁数了?怕是比司礼您还大一两岁吧?这个时候嫁不出去,永远别想有人要了。您的正妻怎么说不能超过二九吧。再说咱们是长乐帮锦袍队,她又不能仗势欺人,不知道她脑袋里想什么?应该去看看大夫了。”陶大伟慢声细语的说道。
娶亲这事,王天逸不是没考虑过。
但他身负易老重任,做着最危险的勾当,江湖俗话:光棍好拼命。他也没什么勇气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放在背上去和别人拼命。
不过不娶亲别人会怀疑的,王天逸的态度就是能拖就拖,反正他的出身和名声不是特别好,一些名门闺秀虽然用点力气心思能得手,但是他不积极,别人也不会趋之若骛的来提亲。
至于碧环,身为昆仑核心的人,自然是他要着意接近的对象,这些时间,他已经搞得自己和昆仑章高蝉那派和一家人一样了,碧环又是昆仑在建康产业的名义负责人,自然需要接近来获取情报,但没想到玩火自焚,走得太近居然被碧环这女人盯上了。
同意是不可能的。
但拒绝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女子,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技巧,毕竟他和碧环的关系还是公事居多的成分。
“拟一个推辞的信笺给老周送去,要委婉。把几个师爷叫来加班,明天一早就送过去。”王天逸挥了挥手。
“我看你要不要避着她点?以后出去先侦察,如果她在附近,立刻闻风而逃?”左飞笑嘻嘻的说道。
“对,不能得罪她,但一定避着她不见!”金猴子十分赞同左飞的意见。
但王天逸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的他就像看着塞满整条街的敌人,缓慢而坚决说道:“不避!面对危险不能转身逃走,那只能让你加倍危险,正面而对,危险就少了一半。”
屋里鸦雀无声了一会,然后所有男人都伸出了大拇指:“果然大勇!佩服之极!”
卷九烈火大江第二节偷天换日(上)
从碧环第一次提亲后,在江南武林圈子里,王天逸很“名人”,一个名不副实的“名人”,人笑送外号:“建康第一美男子。”
“想当年,我闺女说非杨昆不嫁,但人家也没被逼婚啊,看来你比杨昆还漂亮。”黄老大笑。
“黄老,杨昆已经是昨日黄花了,现在小姑娘讲慕容老二啦,我看天逸比慕容秋水那家伙更帅。而且,你想啊,碧环克武神,天逸克碧环,那不就是天逸克武神吗?长乐帮第一猛士啊!”苏晓大笑,然后拉着黄老,两人一起大笑。
王天逸只能愁眉苦脸的陪笑。
他地位也只是帮派中间,要陪笑的时候太多了,很快,连慕容世家那一边也传遍了,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不停的来“看望”王天逸,王天逸走过的江湖路笑声不断,最后只好没事不怎么出门免费逗别人乐了。
但不出门,也有人找。
张川秀这天提着一坛酒来看望师弟了。
碍于安全,不可常去看望师兄的王天逸喜出望外,急忙宴请同门。
双方言谈甚欢,王天逸撂下酒杯,叹道:“天天都是江湖上的破事,今天幸得你老兄来看我,真是心怀舒畅啊。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过了。”
张川秀咂咂嘴唇上的残酒,笑道:“是啊,时光如梭,当年你我睡一张通铺的时候就像在昨天一样,现在我们都到了婚嫁年纪了。”
“哦?”王天逸一惊,暗想莫不成你这酒肆老板也知道那碧环的破事?又要扯我头上来了?
却没想张川秀叹了口气,低头闭目一会突然笑了起来:“最近隔壁花店那老小子给我提亲,对方是铜器店掌柜的千金,家就在城西北角上,我去看了,挺满意的,就答应了。”
王天逸愣怔了半晌。突然满脸喜色的大叫起来:“那恭喜啊!!”
这顿酒吃得飞快,到吃完,王天逸都琢磨着该给这师兄送点什么礼物好,既珍贵又不显眼,他并不想送太张扬的礼品。
让人以为两人关系非常,从而把张川秀搅进自己这个漩涡里来。
一直到锦袍队大门口,送张川秀的王天逸都在想这事,张川秀站在门槛外头笑着给出神的王天逸挥手:“别送了,我定下日子通知你。你也赶紧吧。等着喝你喜酒。”
“嗯嗯。”王天逸报以微笑。
“你这样才俊去找个大家闺秀,碧环那样的都能看出你这个宝来。其他地还不手到擒来?”张川秀顺口说了一句。
王天逸差点一跤摔在门槛上。
“谁告诉你的?”王天逸瞠目结舌。
“这还用谁告诉啊?建康城谁不知道啊?”张川秀吃惊的答道
从这天开始。王天逸该去哪去哪。
在王天逸又恢复在建康城蜘蛛网一般巷子里穿行后的一个月。
大江之上烟雾迷蒙,一叶扁舟轻轻黏在翠绿色的江面之上,竟然动也不动,就如流深静水上地一片小小浮萍,舟上只得一簑笠渔翁。身边一个鱼篓,手中探杆垂线而钓。
雾浓而人静。
这幅山水一般的画卷直到雾中传来卷涛渐近而来的舷响才泛起一阵波澜。
一条大船静悄悄的从浓雾中驶了出来,在渔翁不远处停下。大船激起了层层波纹让渔翁小舟摇曳不定,但渔翁却视若无物,盖住脸斗笠都没抬起一点来。
接着一条扁叶舟从大船上放下,在船夫娴熟的摇桨手法下,小舟箭一般地冲向渔翁。
船头正站一位顾瞻生威的削瘦青年。
“鸿兄小心。”渔翁伸出手去,扶着那青年跨过两条合在一起地小舟。
“哈,不习水性啊,掉下水去可让你看笑话了。”青年笑着挥手让送自己而来地小舟离开,和渔翁两人面对面坐下:“等了多久?钓鱼有什么收获?”
渔翁狡狯的笑了一下,放脱了鱼竿,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摸出了碗碟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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