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是夫人的,她一个丫鬟拿着主人的金牌就是招摇撞骗!难道长乐帮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林羽脸上显了一丝怒色。
“所谓金牌只是身分信物,但信物就是信物,不然还要制造信物做什么?”王天逸说道:“不过幸好的是,武当贵客马上就要到此,我们将把此人送交武当客人定夺,反正你们是一家亲,不用担心什么。”
林羽又说了很多,但王天逸就是不松口,这可是帮派的事,怎么可能松口。王天逸看林羽一脸颓丧,暗想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左飞送了王天逸出来,瞅见四下无人,左飞拉了王天逸一下,王天逸愕然扭头去看,叫道:“你又被你老师骂了吧?这是什么脸色啊?跟我去喝酒,去不?”
“唉,”左飞脸色其实比他掌门好不了多少,一会青一会白:“那泼妇本来就是仗武当势欺人,是昆仑人见人怕的货色,那天她怒火冲天的驰出寿州,老师就觉得事情不妙,想跟着过来,但帮里事情也很多,他今天才到建康,但是还是晚了一步,知道了事情之后连死的心都有了,唉,把我狂骂了一顿,就差拿刀出来砍死我了。”
王天逸心想:“我们把碧环调来,不过是为了让章高蝉把慕容家的妖精赶走,别整个门派跑去慕容麾下,谁料想章高蝉堂堂一个武神居然如此没种,居然用躲而不见的!结果事情结局变得好得难以想象。但这和你左飞一个昆仑小手下有什么关系?”
于是王天逸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老师骂你做什么?”
左飞往地上一蹲,满脸沮丧地说道:“唉,别提了,老师说这是狂奴欺主,说你当时既然在场,为什么不上去一刀砍死她?”
“啥?”王天逸瞪大了眼睛,实在没想到这个以前侠义盖世的大侠林羽居然比天下第一的章高蝉还要凶猛百倍,王天逸难以置信地慢慢的在左飞面前蹲下,睁大了眼睛说道:“没想到你家老师如此勇悍,我还没想到啊?他以前一个人在江湖上仲裁卖艺的时候,可是几乎没听说杀过什么人啊。”
“妈的,以前虽然穷点,但是逍遥啊!”左飞狠狠的划拉着地上的小石子:“凤凰刀门重回昆仑后,老师就说了:太好了,终于找到少主了,可以尽忠了。和忠比起来,不杀之仁义那就后排咯。”
“贫贱不移的凤凰刀的忠大约也不是欺世盗名的。”王天逸心道,嘴里说道:“他说的不错,在帮里就是一个忠字。那你以后多努力吧,别老游手好闲的不干事情,到你老了舞不动刀还没砍出富贵来的时候,你就真惨了,兄弟。”
“什么?”左飞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砍那碧环?去杀女人?”
“哪有?哪有?”王天逸连连摆手,正色说道:“碧环的后台可是武当的高先生,你们掌门天下第一的武功都不敢动她,你一个手下去做这个不是找死吗?”
“我是说对女子动手!”左飞突然有些恼了。
王天逸哼了一声:“分这么清干什么,结果不都是一样嘛。凭那块金牌,凭她和你们夫人的关系,谁敢动她半分寒毛?”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左飞突然拉住王天逸的胳膊,问道:“我说,你住的地方防卫森严吗?人多吗?我要是进去能打赢吗?”
王天逸有些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些干嘛,我那里你都去过几趟了?”
左飞叹了一口气:“就因为我去过你那里好多次,老师问我能不能半夜潜进去杀了碧环?”
王天逸楞了半天,突然跳了起来,后退几步,大喊一声:“你俩他娘的疯了吗?!”
左飞蹲在地上看了被吓着的王天逸半晌,慢慢的点了点头,舒了口气:“我知道了,你那里防卫森严,我是很难潜入的。”
“他妈的废话!我是干什么的!”王天逸掏出手绢把头上的冷汗擦了又擦,指着左飞说道:“你千万不要干这个啊,太蠢了。”说罢,还不放心又盯着左飞看,王天逸咽了口唾沫说道:“你要是非得干,也得给我先说啊,我不想给你收尸。”
第二十六节 愤怒飞鸿
“环姐,你不用老皱着眉头了,喝一杯吧,求你了。”祺安语气上有点撒娇,一瞬间又变成了一个孩子。
“小安说的对啊,贵掌门既然已经将翠袖送回去了,您还担忧什么呢?他一直叮嘱我一定跟您说这事啊。”王天逸点头哈腰的笑着对碧环说道。
旁边的刘三爷赶紧附和,堆了满脸的笑:“是啊,您喝了这一杯吧,其实这是贵派的家务事,我们看来也没什么。要知道那翠袖是轰动整个江湖的大美人啊,你家掌门又是英雄少年,英雄红颜,本就没什么稀罕的,嘿嘿。” GR(&jDO 这桌酒摆在锦袍队的总部里,尽管请的是长乐帮上下公认的贵宾,但参加的男士人数被主人减到少得不能再少,因为宴请的是罕见的女客,昆仑派的婢女碧环。
昆仑本家作陪的是祺安,作陪的人只是王天逸,以及为了避嫌和见证特地请来的貌似完全不相干的刘三爷作末陪,他算当地“知名”的“乡绅”之一。
酒会的气氛还算融洽,王天逸为了摘去自己背后捅刀的嫌疑拚命为章高蝉开脱着,毕竟外人别掺合人家家里事的戒语可清楚着呢,这可是在昨晚锦袍队专门位这次小小酒宴召开的会议上的共识,就算章高蝉家里天崩地裂、流血漂橹,这也是他的家务事,王天逸清楚的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好心劝合的外人,把自己在此事的阴暗痕迹通过祺安和碧环的耳和口全部摘干净掉;而省下搧风点火的事情全交给“不相干”的刘三爷干。
但碧环此刻突然有些沉默了。
说突然,是因为碧环一开始绝不沉默。
在酒宴刚开始的时候,此女破口大骂,骂尽天下男子种种丑态,让长乐帮的两个怎么也算江湖豪杰的陪客人人灰头土脸,但插不上嘴还得伸着下巴陪笑不是。等碧环第一波舌攻打完,低头喝茶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拖了拖下巴,那里好像僵硬得都要掉下去了,然后碧环放下茶杯,杏目一睁、一拍桌子,第二波、第三波……
好容易都说得咳嗽了,两个陪客和本家才有机会说些客套话。但碧环就是这个时候,脸色一黯,手摩挲着酒杯不再开口。
王天逸两人刚才是插不上嘴,现在则是撬不开人家的口了,只能延展发麻的脸皮继续摆着笑容不停套碧环话,就她一个客人,怎么说也不能冷场啊。
“碧环姑娘,您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们这些七尺男儿自愧不如。您……”王天逸正说着,碧环一声叹息打断了他,她终于开口了:“王天逸,你见我们掌门,他怎么说?”
“章掌门认为您说的都对。”王天逸和刘三爷如释重负的对视一笑,然后滔滔不绝的描述开了。
但这些描述好像并不能让这姑娘展颜,她用手一圈又一圈的摩挲着青瓷的酒杯,突然抬起头来,眉宇间已经早没了开始时候的怒气,而是罩上一层墨青。问道:“王天逸,你这锦袍队可安全?”
王天逸一停。他看明白了碧环的神色,身为杀场中进出的常客,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种表情,这是强作镇静的恐惧。
大庭广众之下以下犯上甚至可以说是忤逆,再加上犯的是天下武功最强的人,若单论战斗,什么人在他眼里能比一只鸡更孔武有力一些?任你后台再硬再刁蛮再受宠爱,怕也不会不怕。
脸上那戏子般的笑容潮水般消退了,扫了一眼祺安,那里也是同样的疑问,王天逸鼻子里一声哼笑,这是一种绝对的自信:“碧环姑娘放心,我现在这个院子为中心的整个街区都是我锦袍队的地盘,这里不说一流高手如云,单说高手自带的保镖以及护院和家丁也以百计,地面上有陷阱,夜里十二个时辰巡夜,别说毛贼,说句不敬的话,就算你家掌门武神来,他能不能突破哨戒?就算他能突破第一能哨戒,他能不能应付潮水般扑来的高手?他总归还是人吧,况且我还是个地头蛇,想这样强攻的事情除非一个中等帮派所有高手倾巢而出才能做到吧。再说就算他能不惊动任何哨岗潜入,那么他能在百间房屋中找到你下榻的那一间吗?他能全身而退吗?最后这里锦袍队是长乐帮的独立建制,攻击我这哩,就等于是向长乐帮宣战!疯了吗?!”
说到这里,王天逸把胸中那口凶悍的杀气吐出去,换了一副轻松的口气,笑了起来:“现在江湖上一派祥和,各门各派都忙着赚钱,我想没人吃饱了撑得要攻击我们这一贯友善、老实巴交的长乐帮吧?”
刘三爷大笑了起来,碧环舒展了眉头,也轻笑了起来,祺安看碧环笑了,也如释重负的跟着笑了。
“碧环姐要回去寿州,王大哥你也能派人护送吧?”祺安跟着问道。
“当然,你和碧环姐的事就是我的……”王天逸一笑,还没说完,旁边的刘三爷就急不可耐伸手指着碧环叫道:“这瑞安全您放一百个心!您为什么要回去?现在这事已经闹成这样了,您应当等着武当的高爷来给您做主,反正就这几天的事情!您这是忠心为主是不是?说到底,这是您家主人和夫人的事情,您不过是个传声筒,这家务事闹得越大您事越小!如果没人给您做主,回去后娘家一远……”
“去!说什么吶!人家的家务事!”王天逸一副不满的表情扭头制止了刘三爷,回头说道:“回去护送是情理之中,碧环姑娘是武当贵客,住多长时间我们都高兴,刘三也说的也对,武当怕这几日立刻就到,您不想见见亲人?”
“回去我只是说说。”碧环坚定的决心回道:“我在这里等老爷。”
听她这么说,王天逸刘三爷心里都是大喜,他们嘴上说家务事无所谓,心里可是都恨不得这家务事闹得越大越好。
“碧环姐你就在这里住着吧,也别回去掌门那里。林羽来了,说了你不少坏话。刚刚我来的时候,林羽那老匹夫还喊我,我知道他肯定又是想让你回去。我根本没理他,连头都没回。他以为他是谁啊。”祺安一脸的不屑。
“不回去!等老爷评理!我还不信有理走不遍天下了!”碧环一顿杯子。
顿得很坚定,王天逸和刘三爷都是大喜,一起敬酒给碧环压惊。
回寿州、回章高蝉身边还是等武当来了继续评理,在三种选择中,决定了自己路,碧环有种解脱的感觉,把自己从对花心主子的怒火和面对武神的恐惧交缠之中摆脱了出来,眼睛里终于看到其它人了,碧环眼睛终于第一次认真的看了下王天逸,笑道:“哎呀,王天逸,你比原来的时候变了不少啊,身体更壮实了,脸上还有了疤痕了啊,怎么弄的啊?”
王天逸受宠若惊的惊叫起来:“哎呀,真没想到您还记得当年我们见面的时候啊。”说着胳膊肘一捅旁边的刘三爷,很惊讶地说道:“看见没有,碧环小姐竟然还记得我呢,那时后我还是个江湖小虾米,碧环小姐处的那都是什么人啊?那可是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啊!唉唉唉,碧环小姐您竟然还记得我,真是感动。来来来,小弟敬您一杯。”
碧环以她特有的刻薄味道,“哧”地一声嗤笑,“哎呀,不过四五年没见,你也油嘴滑舌起来了。当年你多木讷老实的人啊,武功不怎么样门派也不怎么样就敢替我们打抱不平,多有气魄,能不记住你吗?只是现在泯然众人矣。呵呵。”
王天逸暗想自己油嘴滑舌也不过才几个月,嘿嘿一笑还没说话,那边油嘴滑舌的专家刘三爷已经亲热的揽住王天逸,以王天逸老朋友的身分向碧环说了起来:“碧环姑娘,您可没看准啊,天逸现在还是老实人啊,我们这样的和您比起来都是些干活的下人,在江湖里这口大锅里都是沉底的底料,给汤加味的,您在上面看都看不见!可比不得您天天见的那些天之骄子,那些都是飘在汤面上的牛肉、鹿肉和龙肉啊,少了他们,这锅汤就不叫肉汤了!所以我们这样的在江湖干个几年,都一个模子刻出来了,就如同大锅煮个几个时辰,您捞捞看,什么底料渣不都是一个模样吗?”
“底料?”刘三爷这比喻说的挺逗,碧环呵呵笑了:“那肯定有不变渣的底料啊。”
“那是老鼠屎,要不然就是石头!”刘三爷一脸毅然:“这种东西肯定要拣出去扔了。”
“吆呵呵,王天逸,你朋友刚才还说你仍旧老实可靠,现在又说不变的就是石子,是不是在骂你啊。”碧环笑得花枝乱颤。
“哪里有啊。”王天逸轻松的一笑,正了颜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