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摸着下巴想着怎么反驳一下眼前这个老头。
就在这时。风枪门院里一阵喧哗,马蹄声夹杂着笑声,好像派出的部队回来了,靴声橐橐,玄武堂张君机一个箭步跳过门槛,满头大汗的他跑进大厅对着上面坐着的掌门和林羽匆匆行了个礼,没有对他们汇报却马上对秦明月咬起耳朵来。
“什么?”秦明月嘴里发出惊叫,脸色一会白一会青。怒哼一声,一拂袖子就往厅外走去。
台阶下。一众人正朝大厅走来,为首地是昆仑的几个统帅,白虎堂景孟勇和朱雀堂的桂凤有说有笑的走在最前面,旁边是打着哈欠的一瘸一拐的左飞。
左飞打扮除了衣服上的稻草还算正常。其他两个堂主可就吓人了:景孟勇的怀里鼓鼓囊囊的,宛如怀胎六月一般,腰畔挂着三把剑一把刀,每走一步都叮叮当当乱响。腑下不夹着一双靴子;而桂凤则浑身溅满了血液,捧在左上地右手缠了一圈白巾,好像是受了伤,但脸上笑的简直如一朵花一般,和景孟勇边走边聊,时不时放声大笑,看来开心到极点。
“得胜归来?”秦明月站在最上面一级台阶上高高在上地斜瞄着他们问道,他身边是铁青着脸的张君机。
“哎呀,左护法!”景孟勇和桂凤太过兴奋。这才看到秦明月站在台阶上等着他们,一起大叫了一声,几个快步满脸喜色的站到秦明月身前。
“左护法,您这次真是神机妙算,下属真是服死您老了!”景孟勇又惊又叹服的对秦明月说道。旁边地桂凤听得连连点头,跟着叫道:“护法啊,下次我们再干一场吧,今次真是杀得痛快之极,啊哈哈!!”
景孟勇赶忙给同僚表功:“是啊是啊,老桂今夜衔尾追击,一连缺两把刀,连虎口都迸裂了,哈哈,痛快的很!”
“痛快你个屁!”秦明月猛地瞋目怒喝一声,飞舞的唾沫星子喷了景孟勇一脸,好似定身法一般,这个大将瞠目结舌的呆在了那里,旁边地桂凤也被吓到了,脸上的媚笑古板似的僵在了那里。
“护法……”两人不知道何事,一起怯怯的问了一声。
刚一开口,那边的秦明月已经炸开了,他怒吼着,好像嘴里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喷火,他指着景孟勇的鼻子怒问道:“王八蛋!我派张觉让你放人,你为什么不放!居然还抢劫对方的大人物?!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我们昆仑派,昆仑派知道不,是名门大派!不是他娘的土匪!”
要知道院里密密麻麻地全是昆仑的高手,当着这么多同僚属下被秦明月指着鼻子大骂,景孟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着实脸上挂不住。
他恶狠狠的抬眼偷瞧了旁边的张君机,知道是张觉告诉了他,让他告黑状的,不禁咬牙又切齿,然后他梗着脖子抬脸分辨道:“护法,我带着兄弟出死入生,他们那么有钱,我们却连靴子都不齐,有地弟兄还穿着布鞋……”
“街上有钱人那么多!你这王八操着刀去抢啊!”秦明月没想到景孟勇还敢顶嘴,面上都成了赤红:“这事你不是第一次了,狗改不了吃屎!连靴子都要扒?街上的流氓都比你有骨气!出了你这种土匪,老子还有脸跟别人谈生意吗?!”
桂凤和景孟勇关系很好,此时见景孟勇一张老脸没处放,一抱拳说道:“老景也是按规矩来的啊,打扫战场而已。”
“打扫战场和抢劫活人能一样?放了他又羞辱他,还不如不放!”张君机在秦明月插口道,他性情火爆,刚才和桂凤差点打起来,看见桂凤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没说你,你自己到来了?”秦明月插着腰对着桂凤扭过脸来:“派你出去前我特别给你强调:你衔尾吓走长乐帮即可,不要多做无谓杀伤!你倒好,倒真来衔尾追杀,一直追出城外二里,还砍缺两口刀,你听不懂人话?你蠢吗你?”
桂景两人被在震怒的秦明月面前不敢抬头,这时候秦明月依然在跺脚怒骂道:“……我有法治你们!不是想发财吗?不是想砍杀吗?好好好,我让你们闲着去,缺了你们两个堂还不叫昆仑了吗?!”
下面的景孟勇是汗如雨下,这次看来秦明月是动真怒了。眼下正是昆仑四处攻城掠地的时节,万一真是把自己搁一边,自己去哪里发财去?
想到这里,景孟勇一咬牙把怀里那宝石戒指掏出来了,诌笑着双手捧到秦明月面前,说道:“护法你息怒吧,我从那人手上抢……拿下来的,您看看。这珠子多大,肯定价值过万。现在献上,您消消气吧……”
秦明月抿住嘴,用鼻子呼呼出气,两根手指捏住了那戒指,盯了好一会,猛然朝景孟勇骂道:“你那枪法值多少银子你知道吗?一个身份值多少银子你知道吗?一个面子值多少银子你知道吗?一个羞辱值多少银子你知道吗?就为这石头你就可以不惜结仇江湖豪雄?你满眼都是这石头,混账啊!烂泥扶不上墙!”
说罢,振臂一挥。手里地宝石戒指脱手而出,在夜空中远远的飞了出去。
所有人看着那昂贵的宝石划出的光晕拖过夜空消失在黑暗中,竟是都怔住了。
“你的眼里如果有江湖,这些东西就是粪土!”秦明月大吼道。
“护法,我们起码是出力厮杀了的,你这样对我们实在……”景孟勇愣了很久才让自己相信了那戒指被秦明月丢了的事实,份外看重钱财的他不由地又痛惜又后悔,早知如此何必拿出来。
“谁没出力?!昆仑今夜人人血战!”秦明月没好气的反诘道。
“护法!”景孟勇这个时候有了精神,他委屈地说道:“我手下说有人在草堆上睡了一个时辰。你不问这种偷懒的罪责,我和老桂浴血厮杀倒成了过错。”
秦明月斜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左飞,知道景孟勇在说谁,但左飞和景孟勇这些人不同,他是林羽带回来的关门弟子。人数虽然少,但林羽在江湖上地名望不禁大而且极佳,他还想用这个呢,所以不得不咳嗽一声压了压脸上的尴尬,扬声说道:“出力要讨好,要是出力猛干屎事,你还不如不出力呢!”
“景堂主,你说谁?!谁没出力?!”左飞看见景孟勇猛看自己,他提起了脚,指着露出血淋脚趾的靴子大叫道:“看见没有!你们刚走,老子就遇到长乐帮那帮家伙,老子本来想全部砍死,但是想到秦护法叮嘱打破即可,这才放他们一条狗命,我一个打五个,面无惧色,杀得对方屁滚尿流,不要说他们功夫差,人人功夫和你们差不多,这脚趾头就是一脚踹断他们鼻子留下的伤……”
“五个?都什么兵刃?武功流法?”景孟勇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一个自称叫什么易月,另一个叫霍长风,还有一个号称江南第一公子……”左飞笑道。
“别乱说!”秦明月打断了左飞,有些生气地看了看这小子,心想这家伙怎么如此口无遮拦,什么屁话都敢说。
看了看左飞的破靴子开着口挺寒碜的,就一指景孟勇腋下那双靴子说道:“左飞,那靴子你先换上。”
左飞大叫一声,一把把靴子扯了过来,也不怪合脚不合脚,就地坐上就换上王天逸那双,只把景孟勇气得差点吐血。
“各位,掌门请你们进去说。”一个部下禀告道,秦明月这才发觉自己太失礼了,盛怒之下竟然摆开了掌门,自己就先训斥起来,赶忙低身称是,把几个头目领进了大厅。
几人禀告了各自任务的完成情况,景孟勇精明,在秦明月面前,也不提抢劫的战果了,就干巴巴的按原来的任务说了一下,倒是桂凤不认了,他当着章高蝉朝着秦明月叫板了。
桂凤倒是和张君机一样的脾气不好,加上以前他和景孟勇一派就和秦明月一派关系不是怎么铁,自己本满心以为杀敌那么多当有大功,没想到此刻却被秦明月训来喝去,自己也吃怒,就把秦明月在门口训斥的话朝章高蝉转述了一下,扭头问秦明月道:“哎,护法,长乐帮先来挑我们。他们又打不过我们,我们不干了他们干谁?!我们杀敌也有错吗?”
秦明月白了他一眼,说道:“就如下棋,一步得利蝇头小利而已,关键在于整局得胜。现在他们都败了,你非得不给面子赶尽杀绝,对我们有好处吗?尸体能变出银子来?”
“秦明月,这事地打算你刚才已经说了。但桂堂主追杀长乐帮溃兵不也没错?难不成我们还要敲锣打鼓的恭送他们出城?”章高蝉在上面说道:“你平日里向来说谁的刀硬谁有理,不杀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昆仑兵精将广攻击犀利?以我昆仑的战力。我是觉得让长乐帮死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止长乐帮,别的帮派也一样。”
“不错!”景孟勇接口道:“我们现在帮派复合,又兼掌门这等神勇无敌。以后有谁不服我们,但当斩尽杀绝!听说前些年唐门六公子就为了一句酒桌话屠灭别人满门,我们要学人家的豪气啊!”
秦明月一声冷笑,徐徐道:“谁的刀硬谁有理确实没错。但不知道这个理要来何用?你景孟勇已经对人斩尽杀绝了。你要对死人讲理吗?”
一众人鸦雀无声,在秦明月的提醒下,这个“刀下理”要来何用倒也不好作答。
看众人有些纳闷,秦明月这才说道:“掌门,您要知道刀硬是个好东西,但胡砍滥杀却是无用,更遑论景孟勇说的斩尽杀绝了。
死人是天下最无用地东西,不可吃,不可看。不可闻,放久了还会腐烂,还有瘟疫,那我要问了,你们杀那么多人干什么?你们喜欢死人?死人能给你织衣?死人能给你种地做饭?死人能给你牵马做工让你驱策?死人能见面给你行礼给你歌功颂德?
没人喜欢毫无用处的死人!
所以杀人只是手段。真正有用是是让对方畏惧你!
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要比砍下去更有用!
对方畏惧你,自然就知道你有理了,你有理才可以从他那里拿到银子、美人、骏马、良田一切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那些江湖豪强一个威名就能让别人汗流浃背唯唯喏喏,他们费尽心机的增长维护自己这威名,前些年唐门六公子为了一句酒桌话屠灭别人满门,他是嗜杀吗、他喜欢尸体吗?他是为了杀鸡给猴看,屠灭小势力,让别人恐惧于他。
杀与不杀看似天壤之别,但其核心却是求一个惧字。
杀人不能给你带来滔天富贵,但这被杀的恐惧却可以!
这恐惧无形无体,却无孔不入天涯海角皆可到达,比之剑仙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也不多让。
掌门你可不要飞沙迷眼,妄开杀戮,乱结仇敌,要知道如何用刀才是高手,这刀,绝不是只来杀人地,那是下阶,把刀用成聚宝盆,富与贵,任你取用方是江湖正道。”
最后秦明月说道:“今次我得到了详细情报,招招打在长乐帮七寸上,方才有此大胜。这情报从何而来,我想应该提供情报的人当是熟悉长乐帮机密的人,只是内部纷争,才有攻击外泄之事!这样的情势下,打退长乐帮,入据寿州我们已经是赚够了,奈何要帮长乐帮地人清除异己结上大仇?是他们会给我们额外的银子还是昆仑里有的人有劲没处使,非得替别人免费挥刀?再说了,我们还要和长乐帮谈判,刀硬有理,再硬,也是为了说理!银子是刀砍下来的,但要放进床底下,也得要靠桌面上的讲理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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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马上,贾六义嘴上一直咧得老大,夜风呼呼的往里灌却有如美酒佳肴一般受用,整个人已经是醉熏熏的。
这都是因为他怀里抱得紧紧的那个木匣子。
那里面铺着石灰,还有他老友乐和的首级。
他扭头看了看护送他回家地张觉和四五个骑士那矫健的姿势,笑的更开心了:这次弄死了洪宜善和乐和,他们三个就像刺猬,寿州再大,三人窝在一块也是觉得刺的难受。现在寿州终于变大了;如果一个象昆仑这么强的别地门派帮他做这些事情,他一定怕的晚上睡不着觉,怕被别人吞了啊,但替他出手的昆仑却要受到武当千里鸿公子的制约,而他做为千里鸿公子那么多年的下属,也得到千里鸿公子的另一项秘密任务:监视昆仑,这也就是说千里鸿肯定对昆仑说了,不得侵犯他。他对昆仑可以安心无忧了。
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然让贾六义兴奋万分,他现在想做的唯一地事情就是:赶紧回家。在老友首级前面喝上一壶美酒,好好谈谈心里话,他对他的气愤,他对他地仇恨。他对他的佩服,他对他的好感,他的得意,他活着地累。他的无奈,他的愁苦心事……一切一切,世上好像有些话只有对死人才可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