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霜一把拉住师弟,低声道:“不要和他们动手,咱们回去见了掌门再说。”屠凌心怒道:“他妈的!这群人王八蛋自以为是什麽东西,我不教训他们一番,以後怎麽得了?”金凌霜叹息一声,只是低声相劝。
其实金凌霜心中岂能无感?他自赴京城以来,事事被人侮辱奚落,好似东厂随便一个小小太监,也比他们这群江湖好手威风些,只是金凌霜身为昆仑山第二把交椅,不能不小心完成掌门交付的使命,当下只有忍耐到底了。
眼见安道京已把羊皮拿到手里,金凌霜便携了师弟的手,大声道:“安大人,东西既然到手,我们这就告辞。”
哪知安道京骂道:“饭桶!全是饭桶!”屠凌心听他说话侮辱,登时狂怒,便要上前杀,金凌霜把他拦住了,强抑怒气道:“在下不知有何过错,大人为何发怒?”安道京哼了一声,随手一扯,将羊皮撕成碎片,扔在地下。
金凌霜诧异惊骇,叫道:“大人何故如此?这羊皮是要紧东西啊!”
安道京翻身上马,跟着一鞭往金凌霜头上抽下,怒道:“笨蛋!还敢顶嘴!”金凌霜往旁一闪,长鞭啪地一声,抽落在地,这下他养气工夫再好,也不能不动气,面色一沈,心道∶“京城是你们的地盘,我自当礼让叁分,日後大家江湖相见,有你的苦头吃了。”他压下火气,沈声道:“安大人,到底怎麽回事,请您明示。”
安道京长鞭一扫,卷起地上一小块羊皮,喝道:“你自己看,给人耍了还不知道!”
金凌霜一看那块碎皮,上头依稀写着四书辑注等字样,皮倒是皮,不过不是价值连城的羊皮,却是不值分文的破烂白色书皮,霎时间面色已成惨白,这才知道给人狠狠地耍了一阵。
原来卢云适才心念一动,想起自己随身带的一本四书辑注也是白色,模样倒与那羊皮颇为相似,当即将那书皮撕下丢出,好来鱼目混珠,反正众人只知奉命追拿一张“白色的”羊皮,却也没真的见过东西,果然一举骗过众多好手。
金凌霜低下头去,看着满地的书皮碎屑,一时面色困窘。安道京面带不屑,当即冷哼一声,对他师兄第二人不再理会,迳自调派兵马捉人。
却说卢云抱起伍定远狂奔,已入京城道路,他心中不断盘算主意,想道∶“这下我们要躲到哪去?大批人马在後追捕,伍兄伤势又是危急,实在不能再拖,到底我该怎麽办?”忽地想到顾嗣源∶“顾伯伯看来已经到京里任职了,我……我若带着伍兄上门求见……”他用力摇头,知道这条路决不可行∶“顾伯伯待我情深义重,他才上任不久,我岂能连累他?何况……何况他这麽高的身分,又怎能为了我这种低叁下四的人犯险?”一时又想到顾家小姐,心中更是大恸,恍惚间胡乱奔走,城里百姓见他抱了个人奔跑,都侧目让道,过得片刻,卢云稍稍停步,留神四周,竟又奔回王府胡同。
卢云心中暗暗叫苦,这里官员云集,卫士众多,前些日子千辛万苦的逃脱此地,哪知道阴错阳差下又回到这里,他抱着伍定远,躲在街角歇息,心中浑没了主意。徨间,已见到人影在两旁官宅屋顶上行走,後头马蹄声杂沓,显然追兵已经赶到,卢云只觉心力憔悴,他牢牢将伍定远绑在背上,举掌护住全身,眼前情势只有死战到底了。
百馀名禁军将整条闹街团团围住,不知多少好手云集在此。
一名军士望见卢云,大叫道:“找着了,他们在这里!”跟着拔刀冲来,卢云一脚将他踢翻,夺过那军士佩刀,狂劈滥砍,且战且走,只是多名高手虎视眈眈,实在不知要退往何处。
此时安道京也已赶到,他跃下马来,几个纵跃,已然站在卢云面前,卢云见他武功不弱,似不在昆仑山诸高手之下,不由得一惊,转身便逃。那安道京却不容他有丝毫喘息,立时拔刀出鞘,刀光一闪,对着卢云脑袋砍来,招数霸道至极,卢云不知此人来历,更不知这个统领的刀法如何奥妙,勉力举刀硬接,两人刀身正待相触,安道京口中怪叫一声,招数已变,倏地横刀卢云腰间砍去,刹那间由直劈改为横切,变招之快,几非人力可及,卢云情急之下,用力一跳,急忙往後跳开,跟着身子一转,便朝一处小巷奔入。
卢云才入巷口,忽地一股掌风迎面扑来,掌力未至,已然逼得卢云呼吸不顺,他凝神还了一掌,拍地一声,卢云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力袭到身上,忍不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跟着脚下踉跄,退开四五步。顿时间,巷内已然走出一人,状似书生,温文儒雅,却是昆仑掌门卓凌昭到了。
安道京冷冷的道:“卓掌门,大夥儿都是替江大人办事,不必争这个功劳了吧!”卓凌昭道:“好说,安大人好俊的刀法哪!”巷内随即奔出大批好手,都是昆仑山好手,已然团团围住伍卢二人。两派人马人不再说话,相互监视,都要将伍卢二人一举拿住,却又怕对方抢先动手。
卢云身受内伤,放眼四周,前有狼,後有虎,大批好手将他团团围住,心知无路可去,他将伍定远从背上解了下来,伸手扶住,只见他仍是昏昏沈沈,死活不知,卢云心中一痛,大声叫道:
“伍兄,卢云今日与你同生共死!”
忽听前方锣声大作,有人向前行来,不知又是何方神圣到了,卢云心中悲凉,料想来人不是东厂的走狗,便是江充的手下,还能有什麽好东西?
他侧目望去,锣声中只见数十人骑在马上,簇拥着一名将军,那将军约莫六十来岁,须长叁尺,形貌甚是威武,随行官差举着两面大招,左首是“保国安民镇北大督师”,右首是“忠言极谏孝亲善穆侯”,端看这气派,便知来人官高爵重。
卢云心中一凛,想起当年随顾嗣源前去江夏时,曾见过一个名叫左从义的总兵,便是眼前这个镇北大督师的手下,据说这人在朝中势力庞大,颇能与江充、东厂鼎足而叁。
安道京眉头一皱,低声道:“卓掌门,事不宜迟,快快动手!”
卢云一听此言,便知这善穆侯柳昂天与这甘人有些嫌隙,虽然不明究理,但事已至此,已不容他细细推想,只要伍定远不落入江充这帮人手里,便多一分活命希望,卢云心念於此,紧紧抱住伍定远,便往街心奔去。
安道京见卢云蠢蠢欲动,哪容他再逃脱手掌,当下一个纵跃,他後发先至,已拦在卢云身前,冷笑道∶“往哪走?”一刀便向卢云劈下。卢云一咬牙,不顾一切,反向安道京怀中冲去,安道京料不到他有这般怪招,这下刀刃反而在卢云身後,胸腹要害都暴露出来,连忙往後跃去。
卢云趁机冲入街心,便在此时,肩上挨了一记重手,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掌力雄浑至极,只震得他伤上加伤,眼前金星直冒,卢云不顾伤势沈重,抱住伍定远,只是奋力向善穆侯奔去。
安道京伸手抓出,朝卢云手臂扭去,指力到处,卢云臂上登时鲜血淋漓,但他仍是飞身向前,绝不稍缓。卓凌昭见众人出手无功,都拦不下卢云这人,他冷笑一声,道∶“你们都退开了,且看本座出手。”人影一晃,便向卢云冲来,势道快绝。卢云见他武功高明异常,知道此人绝非易与之辈,当即快马加鞭,死命往前冲去,口中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善穆侯身旁护卫见街上有人斗殴,一起拔刀出鞘,勒马止步。
卢云只觉胸口气闷异常,但此刻性命攸关,脚下虽已酸软无力,仍是靠着一股毅力支撑,朝着善穆侯车队奔去。
卓凌昭叫道∶“站住了!”掌力已然袭到身後,卢云知道此掌来势猛恶,已然避无可避,心中一酸,自知无幸,当下将羊皮塞入伍定远怀里,跟着凝运内力,护住了後背。大叫道∶“伍兄,来生再见了!”
只听砰地大响,一股强猛内力震来,卢云後心结结实实地挨了卓凌昭一掌,他藉着这一掌之力,猛地双手一振,将伍定远奋力丢出。只是这掌好不雄浑,卢云本已身受内伤,此时更是口吐鲜血,脱力倒地。
伍定远如脱线风筝,远远地飞了出去,眼看便要落到柳昂天身前。卢云趴在地下,勉力望去,知道这番辛苦终於有了代价,虽然身上重伤,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谁知安道京大喝一声,叫道∶“哪里走!”竟是飞身来抢,此人身法快绝,如同大鸟般的朝伍定远扑去。
卢云惊叫道∶“不要啊!”他想要出力阻拦,却是心有馀力不足,想起这些日子的艰难患难,如今自己舍却了一命,伍定远仍是不免,心中不禁大痛,口中鲜血疾喷,便晕了过去。
「卢云与伍定远面临最後生死关头,谁还能救他们?朝中叁大派,江充一帮,刘敬一帮,还有一帮人是谁?今晚10/18台湾时间午夜12:00,英雄志另一男主角「风流司郎中」在六艺与大家见面。带领英雄志剧情走向另一高潮。」
第四章风流司郎中
深秋的日头照下,京城的石子路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前方铜锣响起,官差口中大声诵道:“闲人回避——肃静让道——”一名灰衣汉子坐在马上,跟在一众官差之後,耳听众人大声颂念,他轻轻打了个哈欠,好似有些倦了。
这灰衣汉子微胖身材,脸如满月,神情世故通达,乍看之下,好似行路间浑不用心,但若仔细察看他的神情,便会惊觉他那双小眼直如鹰隼一般,不住瞅著街角四处,可说锐利至极。
忽听背後有人轻轻咳了一声,那灰衣汉子双目一亮,忙转头去看,只见一名老者身著戎装,满脸正气,正自低头咳嗽,那灰衣汉子忙道:“侯爷怎地咳嗽?可是昨夜受了风寒?”那老者抬起头来,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必多虑。
话未说完,忽听马蹄声响,行伍间一骑掉转马头,那马上坐的不是军官,却是名年轻公子。只见他策马过来,问道:“怎么了,侯爷可是有事?”日光下这年轻公子足跨骏马,腰悬长剑,俊美的瓜子脸蛋雪白如玉,端是潘安似的好样貌,灰衣汉子摇了摇手,笑道:“喉头痒,没事的。”那年轻公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提疆一振,便又驾马前行。
这灰衣汉子看著他的背影,心道:“杨郎中还是老样子,凡事总是小心把细,连清个嗓子也不成。嘿嘿,有他在这儿看著,我可清闲多啦!”想到此处,嘴角便泛起微笑。他自识得这公子以来,已有七八年了,平日见他温文儒雅,好似个读书人一般,其实这公子一旦发起威来,把那两条眉毛高高斜起之时,嘿嘿,那时的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哪。
正思索间,忽听一名军官低声道:“韦护卫,那小姑娘在干什么?怎地拦了咱们的路,莫非是要告谁的状么?”灰衣汉子定睛看去,只见路边奔出一名少女,脸蛋羞红,却不知要做什么,那军官啧地一声,正要上前拦阻,灰衣汉子伸手一挥,笑道:“不碍事,你别过去打扰。”那军官给这么一拦,只愣在当场,皱眉道:“嘿,真没事么?”灰衣汉子嘻嘻一笑,摇了摇手,要他静静旁观。
众官差不知那女孩意欲如何,都停下马来,眼见大队人马给阻在道上,那军官看实在不能再拖,便要上前喝问,忽见那女孩儿羞红粉脸,轻移莲步,却是朝那年轻公子走去。
那军官正要上前,忽见那少女从怀中取过一封书信,跟著递了过去,那军官咦了一声,道:“一封信?这是干什么来著?要揭发谁的恶行么?”灰衣汉子尚未回答,那年轻公子已俯身弯腰,将那女孩儿的书信接下,跟著向她淡淡一笑。那少女见了他的俊脸,霎时飞红了脸蛋,急急转身,掉头飞奔而去。
那军官便再笨上十倍,见了那少女的神情举止,也已猜到七八分,他啐了一口,骂道:“原来是这档子事,我还以为有人拦路告状哪!”那灰衣汉子扬鞭大笑,向那公子道:“杨郎中啊,你可快些成亲了,免得京城里的姑娘家镇日魂不守舍,都在为你发愁。”那公子转过头来,微笑道:“哪有这等事情,韦护卫说笑了。”说著两腿一夹,鞍下骏马便往前奔去。
眼看众多少女虽然跪在地下,眼角兀自朝那公子的背影望去,却是将他当作心仪仰慕的对象。那灰衣汉子哈哈大笑,心想:“好一个风流司郎中,不过这么上个街,便要招惹无数芳心。真是罪过啊!”到底这公子是谁呢?原来他便是当今兵部职方司郎中,五辅大学士之子杨肃观。
也是他模样太过俊雅,每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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