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空中,无法落地。
但当然必有什么事物把她吊起。第三件奇怪的是她手中□着银钩,双手能活动自如。
那银钩上有一截锋刃,快逾利刀,她大可用来割断吊她之物,但她居然不作此想,这等现象
方□如何能不感到惊讶。
他静静地查看着,心中并不着忙,因为一则他觉得这蔡金娥为人太以歹毒,让她多吃点
苦头之后,还肯管她。已是大大便宜了她的事,何必急于出去?二来这儿的气氛好像有点诡
异,使他十分警惕。但一时之间,却查看不出是什么原故。
因此,他不但沉住气,同时早就隐起身形,免得自家也遭受暗算。他查看了好会,蔡金
娥忽然挥动银钩,向头顶划去,但好像是碰到什么物事,不但停住,而且简直就定在那儿,
再也拉不起来。
蔡金娥尖声叫道:“救命□……救命呀……”
方□到底是侠义性子之人,眼看她如此可怜便待出去,正要举步,忽然发现有人出
现,连忙刹住去势。
那个人是从树侧不远的野草丛中跃比,一身黑衣,背插长刀。在迷茫暮色中是仍然可以
瞧出是个中年男子。
他抬头注视着蔡金娥,面庞恰好向着方锡,但见他双目闪耀出红色光芒,一如某种野兽
的眼睛一般。
这个黑衣人疾然跃起,伸手在蔡金娥腰间一戳,便飘落地上,仰天打个呵欠,好像是在
梦中被蔡金娥惊醒,嫌她吵耳,所以点住她的穴道。
方锡为人素来沉稳不过,虽是觉得这黑衣人诡异可憎,但在他尚未有什么邪恶之行以
前,可不肯冒失出去取他性命。
尤其蔡金娥不是好人,说不定这个诡异的黑衣人反而非是歹恶之徒。
不过他迅即觉得自己完全想错了,因为那个黑衣人走到草丛中,俯身抬起一件物事,便
送到口中。
方锡目力不比常人,瞧得真切。但见黑衣人□起一只羊腿,犹自鲜血淋漓,便张口猛
咬,大嚼起来,很快就被血迹染红了嘴巴四周,形相甚是可怕。
他正在观察此人,忽又见到另一个黑衣人从别处草丛内出现,向先前的黑衣人走了过
去。正在大嚼生羊腿的黑衣人见同伴走近,喉咙中顿时发出。一阵咆哮声,使人毛发皆竖,
一如野兽进食之时,不许同类接近一般。
方锡忖道:“我现身出去不要紧,但这些诡异的黑衣人生啖野兽,天知道还有多少个在
草丛中睡觉,万一来上几个,说不定会把我吃掉……”
他并非恐惧,而是考虑得周详一些方始动手,以他的为人宁可被这些黑衣人吃掉,也不
能眼睁睁地任他们把蔡金娥生啖活吃。
假如他们不懂武功,尚可以说是一种野人。但既懂得点穴这等上乘手法,可知必定另有
来历。
方锡突然大悟,忖道。
“不错,不错,这就是万孽法师的杰作了。”
方锡想通了黑衣人来历,胸中杀机反而淡了下来。
因为他想像到那位同门也许也像这些人一般,目露红光,生啖野兽,与真的野兽没有多
大分别。
那两个黑衣人并没有争夺羊腿,后现之人也到了草丛中取出一块羊肉,送到口中大嚼起
来。
方□观察了许久,天都快黑了,他才抬起一块石子,抖手打出。石子破空飞去,到了
蔡金娥头顶,忽然停住,敢清真的碰上什么物事而黏住。自然蔡金娥的银钩亦是如此,她想
必早就知道,是以一直都不敢用钩去划割,直到方才忍不住才冒险而试。
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是什么法宝,当下决意冒险,弄个水落石出。
他离开树丛,大步走下去,口中朗声道:“两位是什么人?”
那两个黑衣人,一个双睛红如火焰,一个碧睛荧荧,诡怪之极。但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
的动作,只停止了咬嚼,眈眈地虎视着方□。
方□走近到两丈以内,他们的喉中发出咆哮声。方锡灵机一动,往后便退,咆哮声便
停止了。
他暗自忖道。:“由此可见得他们只是流露出一种野兽的防卫食物的本性,倒不是对我
有什么恶意。”
他在一段距离外站定,说道:“你们是谁?为何把蔡姑娘吊起来?用什么东西把她吊
住?”
这话连问三次,两个黑衣人都不回答,反而见他没有别的动静之后,就开始继续大嚼。
方□可真敢跟任何人打赌,这两人已不通人言,须得用兽语跟他们交谈才行。但问题
是他全然不懂兽语,这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他开始向前移动,到了两丈之内,黑衣人又咆哮起来。但这回方□决意不退,继续前
进。
到了一丈之内,黑衣人一齐抛下手中的食物,倏然分开丈许,向他这边冲来。不过他们
却不是向他身上直冲,反而好像急于逃走,要打他左右两边冲过。
方□目力何等高明,当他们分开之时,早就瞧见他们极迅快地拉一下手,是以心知有
异,待他们堪堪冲到之际,蓦地跃起,直向空中的蔡金娥飞去。
他一手抓住银钩柄,迅快瞧看,可就瞧出敢情是一根黑丝从树上垂下来,绕胸困住蔡金
娥身躯,把她吊在半空。此外,钩尖和石子也都黏在黑丝上。
方锡心中大为震凛,暗中使用千斤坠的上乘内功,但见黑丝纹风不动。若是绳索,这一
下定必坠断无疑。由于他的力道是从银钩传出,假使这柄银钩是被黑丝缚住,则黑丝不断,
银钩自然分毫不动。可是钓尖分明是黏在丝上,这么强劲的力道还扯不脱,又可见出黑丝黏
力之强,实是骇人听闻。
此时风声劲急,两把长刀迅快搠到。方锡察觉出两刀都不会误刺蔡金娥,便放心地往上
一窜,冒起寻丈。
两个黑衣人已落在地上,相隔两丈左右,在地上绕圈疾奔,等候方锡落下。
方□身形向他们的圈中急坠,但到了离地七尺左右,听地清啸一声,□然横飞丈
许,恰好落在一个黑衣人背后。他出手如电,一指戳中那人背后穴道,这名黑衣人顿时跌倒
不动。
另一个黑衣人身形迟滞了一下,好像被什么物事绊着似的。方锡早已料到应当如此,迅
急如电般纵去,长剑如虹激射。
黑衣人慌急中挥刀一架,却被方□趁隙攻入,一指戳中肩头,也顿时踣跌在地上。
他警觉地转眼四顾,不见有异,当下蹲低身子,查看地上,果然有一条黑丝,横亘两人
之间。刚才由于一人先跌,黑丝黏在地上,致使另一人迟滞了一下。方锡猜他们必是用黑丝
对付自己,料定另一人突然受绊,才及时立即制住了他,现在方□已证明他的设想不错,
当下忖道:“这黑丝太以奇异可怕了,谁若是黏上,休想脱身,只不知怕不怕水?”
当下用一根树枝,蘸满唾□,往黑丝上一碰,顿时黏牢,拉扯不动。
方□并不慌忙,掏出一个火摺,拍地燃着,往黑丝上燎去,黑丝顿时化为乌有。他点
点头,纵身一跃,先抓住蔡金娥的脖子,以免被她身上黑丝黏上自己,然后以火摺烧断了黑
丝,飘落地上。
他小心地烧掉钩上以及她身上的黑丝,能使她活动自如,可是还有胸前及背后两截烧不
掉,因为这黑丝居然能透过衣服黏住她的皮肉,无法拉起衣服,如此奇异的黏力,真是可怕
之至。
司马翎《仙剑佛刀》
第五章
他也查看过她的情形,但觉这一种点穴手法十分高明,无法解救。当下忖道:”我此刻
可以带走她,但如何善后,却无良策。最怪的是这两个黑衣人好像不十分凶恶,刚才出招攻
我之时,竟已防到我闪开之后会误伤了蔡金娥,所以刀势并不十分凶毒,可见得他们全无加
害于她的意思。”
他想了一下,走过去另行点住那两个黑衣人的穴道,眨眼间他们都睁开眼睛,喉中发出
咆哮之声,只是不能起身动弹而已。
他一点也不知道此举竟在无意之中脱却一场大难,原来在距他不远的草丛内,另有一个
碧眼的黑衣人伏匿着,窥伺他的一切举动。
这个黑衣人头上包着一条黑巾,但巾边仍然露出不少雪白的头发。
方锡向那两个黑衣人连连询问,都得不到一句回答,只有触耳惊心的咆哮声。
他叹一口气,道:“这就难了,我得想个什么法子好呢?”
背后一个娇脆的语声应道:“你有什么办法?你是谁?”
方锡心头一震,忖道:“她的轻功好生了得。”
回身望去,但见她身材适中,碧眼荧荧,黑头巾之下露出几绺白发,比之那两个黑衣人
更为诡异可怕。
不过她的话声倒是没有含蕴什么恶意,方锡施了一礼,道:“在下方锡,乃是昆仑派弟
子,姑娘的姓名可以见告么?”
那黑衣女子道:“有何不可?我姓白,名蛛女。”
她鼻子中哼了一声,又道:“我听闻昆仑派内功心法十分神妙,所以能停在空中换气,
转变方向。刚才见到果然不假,但你休想逃得出我的掌心。”
方锡道:“姑娘看来不是胡乱说话之人,这话大概可以相信。不过若然姑娘定要相迫,
在下仍须尽力一拚。”
白蛛女笑道:“你这人老实得很,竟也不是坏人。好吧,我不用黑神蛛就是了,如若放
出它们,那你是非死不可的,刚才我见你没有加害我的手下,才把放出黑神蛛的意念打消
掉。”
方锡惊道:“黑神蛛?难道这些黑丝就是它们吐出的丝么?真是厉害不过,在下曾经听
闻人家说过,这黑神蛛产自西藏,奇毒无比,百里之内,人畜皆难保存性命,白姑娘居然能
带在身边?”
白蛛女道:“当然啦,我自幼就跟它们在一起玩的,现在我要把你捉住。”
方锡道:“姑娘何苦定要动手?我们无怨无仇,交个朋友不是很好的事么?”
白蛛女初时皱眉不语,接着露出大喜之色,道:“什么?我们交个朋友?你不怕我么?
人人都害怕我呢!”
方锡心想此女虽是诡异可怕,身边带得有绝世毒物,但仍保存得有一份天真。听她口
气,竟是从来未曾有过朋友,如此遭遇,也实是可悲。
当下说道:“我们既然是朋友的话,那有什么可怕的,只不知这位蔡金娥姑娘什么事得
罪了你,被你用黑神蛛丝吊在这儿?”
白蛛女面色一变,冷冷道:“原来你识得她,那么你们也是朋友啦!”
方锡淡淡一笑,道:“姑娘亦是文才淹通之人,只不知可曾考究过朋友这两个字的意义
没有?”
白蛛女道:“朋友就是朋友,难道还有别的意思不成?”
方锡道:“不然,大凡同门称为朋,同志称为友,由此可知朋友两字大有深意。虽然世
俗大都把相识的人称为朋友,其实也分作许多等,有些只是点头之交,全无感情可言,有的
是酒色徵逐,言不及义,亦不可谓是朋友。因此,如若当真称为朋友,可真不是容易之
事。”
白蛛女默然不答,过了一会,才道:“你的话很有道理。”
方锡道:“我和蔡姑娘本来只是点头之交,其后她做了一件十分恶劣下流之事,几乎被
在下杀死。这回是见她蒙难,过来瞧瞧而已。”
白蛛女道:“这太好了,因为这个女子不是好人,你如果和她是朋友的话,我就不跟你
做朋友了,现在我把她放下来可好?”
方锡摇摇头,道:“且让她吊一会,这个女人实在该吃点苦头。”
他望住对方黑巾下面露出的白发,又道:“你的头发怎的有点奇怪?”
白蛛女面色微变,方锡道:“请姑娘恕我冒昧失礼之罪,但在下却是另有原因,才如此
坦直的向姑娘询问。”
他这么一解释,声音和表情都很真挚,白蛛女顿时感到舒服得多,道:“我们是朋友,
可以让你瞧瞧。”
她取下黑头巾,露出一头银丝似的发亮的头发,衬上那一对碧绿的眼睛,使人感到她又
美丽,又奇异。
白蛛女摇摇头,长长的白发飞□起来,既好看而又可怕。她道:“自我懂事以来,我
的头发就是这种颜色。我因此之故,不敢见人,怕被人耻笑,后来我学的功夫全是在晚间
的,更见不到人了。”
方锡道:“若是天生白色,那就无法可想了。”
白蛛女道:“我师父说不是天生如此,当时我们几个女孩子住在神蛛洞内,她们的头发
也都变了别的颜色,有的黄,有的红,还有些灰色的。师父说一定可以医治得好,他也不让
我干别的,六七年来一直教我采药制炼,现在大部份的配药都齐全了,只欠一点就可以开
炉。那时侯我就可以变成普通女子一般,没有人会觉得我奇怪了。”
方锡沉思了好一曾,才问道:“你是何家人氏?”
白蛛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