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最被人称赞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品性。为人厚道、谦和的林平虽然被天涯老人一力捧上帮主之位,但处事从不妄自尊大,凡事都会与帮中诸位堂主进行商议,善于纳谏、知错能改的行事作风不但使平易近人的他更加为人钦慕,也使得白鲸帮愈加繁荣,在整个江湖中的地位稳步上升、话语权也不断增大。
只是有一点,这只“啸林虎”却不是山上独虎,他身边可有一位不会武功却制得住他的“母老虎”!那就是他的发妻、江湖最有权力的三位女性之一的孟如羽。由于他对她的宠爱,使得她每每能对白鲸帮的发展方向和帮内事务在不触及原则的情况下产生不可估量的作用,也“苦”得自己纳不了妾!
如果说这一代白鲸帮中最为人称道的人是林平,那么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林平手下被并称为“七雨”堂主的七位堂主级高层了。
所谓“七雨”指的是他们的姓氏都与天气现象谐音或相同,而这七种天气现象无不带了个“雨”字头。他们便是“云雨霜雪雾雷雹(云余双薛吴雷包)”!
云梦泽,云铁独子。由于是云铁四十岁后所得之子,因而备受宠爱,自幼便被称为“少帮主”。事文武皆怠惰,才具下品,武功低微。现为天枢堂堂主,掌帮内财务。传闻与帮主林平不和,这也难怪,被人叫了二十多年的“少帮主”,在老父庇佑下横行一时,一朝失势,帮主成了仅比自己年长两岁的林平,换了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余慕铁,云铁贴身亲随。武艺高超,位列一流,仅次于上代四大长老,当下武功排得进白鲸帮前四。自云铁死后,成为云梦泽死党,现为天璇堂堂主,掌渔业事务。
双和,天涯老人义子暨关门弟子。为人中正平和,处事不偏不倚。现为天玑堂堂主,掌航运。
薛无盐,薛阎王之女。七堂主中唯一女性,未嫁。现为天权堂堂主,掌私盐事务。
吴瑞海,渔民出身。为人铁面无私、遇事秉公直断,曾得到“红尘判官”包仁孝的赞赏,欲收其为弟子,却被不想背上“阿附”长老之名的他婉拒。现为玉衡堂堂主,掌帮内刑罚。
雷闵,码头搬运苦力出身。性格豪烈,英勇善战,被誉为帮内第一打手,在东南武林武功仅次于林平,略高于天涯老人。现为开阳堂堂主,主管纷争战事。
包大同,上代四大长老中最年轻的包仁孝之子。自幼在其伯父——其父的孪生兄长包仁肃的督导下读书,因而是名符其实的朝圣殿弟子,文采斐然,不懂武功。现为摇光堂堂主,掌帮内礼仪、房屋建造以及帮众家眷的生活保障。
想到这儿,李纯钧一阵头疼,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就算是出身于朝圣殿的包大同,也由于其人早自己数届毕业而无缘结识!就这样贸贸然的闯入了白鲸帮的大本营,万一引发什么误会,自己可没处托人说情啊!要知道,这白鲸帮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排外!
正踌躇间,李纯钧突然想到一个人,眼神一亮却又突然的黯淡了下去。
白鲸帮里说得上话的还有一个人——天枢堂副堂主、林平胞弟,林飞!
林平上位后曾托包大同的关系将其幼弟送往朝圣殿读书,而这林飞曾经和赵化是同届生而且与赵化交谊匪浅!只是七年读书读下来,林飞毕了业,赵化却由于学业极差只能跟下一届重新念书,因而赵化才结识了自己。后来,林飞曾回黄山探望过赵化,自己也通过赵化结交了这位古道热肠的师兄。
“如今有两三年没见,他大概还认得出我吧!”李纯钧喃喃自语的同时,终究舍弃了绕道远行的想法,驭马进了杭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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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周姑娘怎么样了?”双和拍着发愣的孙瑾瑜问道。
天涯老人和孙瑾瑜之间的忘年交少为人知,整个白鲸帮中只有双和一人知晓天涯老人跟当今江湖那位名声鹊起的“慧心剑侠”交情不凡。
双和从没小瞧了眼前这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的青年人,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这位阅历深广的义父一直对其青眼相加!这个理由足够了!要知道,天涯老人甚至将自己最得意的口技都传给了孙瑾瑜,这是怎样的看重啊!
上个月孙周联姻时,白鲸帮接到帖子后本打算派主管礼仪的包大同走一趟,但天涯老人却坚持自己要去,别人都只当天涯老人十分重视这场联姻盛会,但只有双和猜得到,他的义父是念起了孙瑾瑜那位小友!只不过不巧的是,天涯老人临行前正遇气温骤降而感染风寒,最终这一趟还是劳烦了包大同代表白鲸帮出席!
包大同回来后,天涯老人第一时间派双和去打听消息,打听的也不是新郎新娘的情况,而是孙瑾瑜的近况!当听说孙瑾瑜涉嫌弑兄时,双和明智的捂下了这个消息,没敢将其告诉天涯老人。开玩笑,天涯老人当时还生着病呢,要是因为这个消息而病情加重,双和又怎么担待得起!
饶是天涯老人病愈,当他昨日听孙瑾瑜说了事情经过,还不由得咳喘连连,可见天涯老人对孙瑾瑜的关心之至!
“啊?哦,原来是双兄啊!什么事?”孙瑾瑜在双和的一拍下终于回过神来,但他深陷的双目中再无昔日的神采,看得双和感慨不已
正文 第七章 鬼医文君
“我问你周姑娘的身体怎么样了?”双和再次重复道。
“哦,有师傅在,一定……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定会醒来的!”
“瑾瑜,你还年轻,经历得或许还不够多,你应该学会勇敢地去面对生活中的……危厄。”双和犹豫了一会儿,才最终确定了措辞。
孙瑾瑜苦笑了几声,满面忧愁的低声絮叨着,似是在应和双和的话语,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危厄,危厄吗……这是我和她命中注定的一劫吗……”
“放心吧,小妮子没事了!”双和还待再劝,一个虚弱至极的苍老声音从两人身旁的华屋之中传出。一个脸色极其苍白的瘦削老人在天涯老人的搀扶下从华屋内走了出来。
“师傅!——”看着老人这副疲惫的样子,刚才还精神迷离的孙瑾瑜突然恢复过来,却转而跪倒在地、啼哭大作,霎时间眼泪如决口之堤般泄个不停。
这老人就是被誉为“四大怪杰”之首的“毒手鬼医”王文君。
王文君赶忙甩开天涯老人的搀扶来到孙瑾瑜面前,双手将其搀起。一边扶他,一边言道:“好孩子,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言罢,王文君又扭头瞪了身边的天涯老人一眼:“段老头,都是你这家伙惹的祸!把我好端端的徒弟弄成了这副样子!”
“嘿,好你个姓王的,瑾瑜自己跪在地上的,又关我什么事?”天涯老人怒极反笑,冲着王文君开口笑骂道。
“我比你小了二十岁,可是刚才你却搀着我出来,这被瑾瑜看在眼里还以为我快蹬腿了呢!他能不着急吗?!你说,要不是你整这一出,瑾瑜他会哭成这样吗?!”王文君吹着自己唇上并不茂密的胡须,怒气冲冲的诘问道。
天涯老人一时语噎,饶是他早在七八年前便领教了此人的“无理取闹”,这七八年互相结交以来也受过他不少气,但此时仍不禁气结难抑。
他心下腹诽着自己这老友的“蛮不讲理”,嘴上却服软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劳累过度险些晕倒时扶你,行了吧!你说说,我都七十多岁、大半截入土的人了,你跟我较什么劲啊!”
“什么?七十岁就大半截入土?你要是没认识我,这么说倒无所谓,你他娘的就住我隔壁,却说这话?!我要是不让你死,阎王爷敢收你?段老头,你是在小觑我的医术吗?你难道当我是西城那些卖狗皮膏药的庸医?段老头,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被王文君扯住衣袖的天涯老人无可奈何地转头冲孙瑾瑜说道:“瑾瑜,你快劝劝你师傅,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他折腾!”
一直在一旁跟着天涯老人苦笑的孙瑾瑜闻言凑上前来,搀扶住王文君道:“师傅,天涯前辈没有毁谤您的意思,我这番哭也跟前辈他没甚干系。我只是见师傅您为我的事情损耗真气、劳累过度,心中实是不忍,这才……这才忍不住……”
“好孩子!”王文君一时哽咽了,摸着孙瑾瑜的发鬓感慨道:“这世上也就只剩下你一个人这么关心我了,除你以外,我再没一个亲人了……”
听得王文君如此说,孙瑾瑜心下倍感忧伤,某个瞬间他的脑海中竟然有不该劳烦师傅救周霏霏的念头一闪而过——当然这个念头他是万万不会把它当真的!
“好了,不说了!来,我带你去看望我那未来的徒弟媳妇!”
“师傅,她……好了?”
“那当然,你师傅我是谁?!毒手鬼医阎王敌!她要是因为别的缘故命悬一线倒还罢了,可她受了这番灾厄是因为中毒的缘故!这不正撞在我手底下了吗?!我花了整整七天时间要是再救不回来人,我岂不成了名不副实、沽名钓誉之辈?!”
王文君抚着孙瑾瑜的肩膀,引着他向华屋内室走去。他们的身后天涯老人不紧不慢的跟着,脸上带着微微笑容,看上去一点也没因为前一刻发生的事情影响心情。
双和仍然站在华屋之外,他还有许多帮内事务需要处理。从这个位置上,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孙瑾瑜扭头时显露的侧脸上正洋溢着分外明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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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杭州城里这么多人出殡?难道这里发生了瘟疫?可是看这城门大开的样子不像是有疫情啊……”看着城内几十具棺木同时出殡、丧服满城、纸钱漫天的“奇观”,李纯钧咂舌不已的同时,心下倍感奇异。本来他倒是有心想要寻人一问究竟,但一想到自己只是名过客,便不再深究,只是专心赶自己的路去了。
李纯钧端坐马背,驾着“小黑”慢悠悠的从西城门向东城门走去。行到城中心时,由于出殡队伍塞满街道,他无奈之下只好下马步行。
又走了几步,身着白衣丧服的人越来越多,人挤人犹如钱塘观潮那般热闹,李纯钧虽然处事稳重,但见此情状也不由得大蹙其眉。
杭州城的坟岗在城西,因此李纯钧被迫逆着人流向东边挤边行。走没几步,他便心生懊恼,此时却突闻身子左方传来阵阵言语声,议论的正是这群出丧的人家。
李纯钧抬眼望去,见那议论来源之处正好是搭在路边的大茶棚,他心下一喜,急急忙忙拽着有些焦躁的“小黑”向大茶棚走去。
将“小黑”的缰绳交给了茶摊小二,他独自选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他本是身高马大,虽及不上仇昌的魁梧,但也算得上英姿雄伟,再加上一身标准的侠客装,因而这东来的一路上常受到他人目光的关注。但进了这茶摊、进了这杭州城,却没几个人注视他了,大概是因为这里是白鲸帮的大本营、常有武林人士来往的缘故吧!
要了一壶劣质茉莉花,李纯钧心中正盘算着要不要跟小二直接打听城中之事,这时候他身边的议论声却渐渐大了起来
正文 第八章 林家小妹(上)
“这沿海的倭寇越来越猖獗,不知道会不会殃及我们啊?”
“不会吧……咱们杭州不但是浙江布政使司衙门、都指挥使司衙门的所在地,驻扎着不少的军队,而且还……而且还是江湖大派白鲸帮的老巢!倭寇要是真打来,他们不会不管的!”
“哼!如果咱们这驻扎着东北、西北或西南的边防军,我倒还安心一些,可咱们这的‘兵大爷’都是什么德行?!酗酒、打架、逛妓院,昨天还有当街调戏妇女的……靠他们有什么用!”
“嘘——你小点声!他们不行,不是还有白鲸帮嘛!我有个侄子在天马镖局里当趟子手,他告诉我说这白鲸帮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他们只要插手……”
“数一数二个屁!你看看这满街送丧的,都是他们帮里的人!他们前几天刚被那伙倭寇杀了好几百人,可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窝在城里哭丧!”
“哪个王八蛋在胡嚼舌根!站出来跟姑奶奶说清楚!”
李纯钧正听路人聊天听得聚精会神,突然有个尖利而不失清亮的女声在邻桌响起,那声音中似乎蕴藏着不少的真气。
李纯钧回头望去,那桌旁坐着两个清丽女子。一个年纪较长,长发披肩、眉眼婉转,虽不做作却天生的妩媚动人,正端着茶盏垂首轻啜;另一个年轻的紧,头上挽了两个垂鬟分肖髻,唇红肤白端的貌美,此时正圆睁杏目、拍桌而怒,嗔怒之色亦是别样风情。
显然,刚才那句叫骂正是这个年轻姑娘发出的。
“这女孩好生面熟啊!”李纯钧暗叹一声后,又立马低下头去喝茶,并没有多管闲事。这女孩因为闲人辱及白鲸帮而愤然怒起,明摆着与白鲸帮关系匪浅,现在李纯钧身在白鲸帮的“屋檐”下,又怎会去主动招惹主人家、徒为自己找麻烦呢!
“小姑娘,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有何不是?!你一姑娘家家的,为何出口伤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