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而右腿则“呯”地一声,踢中了徐海的腰眼。
徐海闷哼一声,只觉五脏六腑间一阵翻动,一张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吐得萧显满脸都是,而萧显的身体,也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徐海也是刚才看出了萧显的意图,不想给对方任何跳海的机会,所以才硬受这一脚,就是要断敌一腿,也断了他逃跑的可能,所以早早地运起了护体气功,虽然内脏受损,但一运气下,仍然可以发力。
徐海哈哈一笑,右手的长刀脱手掷出,直入萧显的胸膛,把他整个人都牢牢地盯到了船甲板上,登时眼珠暴出眶外,气绝而亡。
徐海杀了萧显后,仍不解气,一个纵跃跳到他身边,拔出长刀,左右手长短刀挥舞如风,直砍地上的萧显尸体,一阵血肉横飞,看得围观的众明军士兵个个目瞪口呆,不忍直视,而天狼则冷冷地看着徐海的刀法,每一刀下去后都是恰到好处,劈开皮肉,止于骨骼,利用骨骼的硬度不同而从刀上传来的那一点点手感区别收刀。
一片腥风血雨中,徐海浑身上下如血洗,沾满了萧显的皮肉,而萧显的尸体,却被生生地砍成了一副骨架,内脏流得满甲板都是,却无半丁皮肉还留在那具骨架之上,场面极度的血腥残忍,而那副骨架却又如同一件艺术品,让人叹为观止。
把萧显砍成一副血淋淋的骨架之后,徐海哈哈大笑,长身而起,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状若厉鬼,与毛海峰一起放声长啸,声音凄厉恐怖,有如狼嚎,闻者无不心惊肉跳,更是有些胆小的明军士兵已经跑到船边,对着大海呕吐不止,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天狼心中暗暗感叹,徐海的飞刀神技自己早已经见识过了,他的飞刀不仅例无虚飞,更是可以像回旋镖一样地控制力量与旋转,自行再飞回来,刚才在冲击敌船阵时割缆绳时就露过这一手,右手发刀左手收刀,端地是神乎其技。
可是他这长短两把快刀,也是一绝,招数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充满着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而能把萧显这样的高手生生削成一副骨架,更是反映出他的刀法不仅又快又狠,速度力量也是分毫不差,自己曾经和徐海在船上对过一掌,当时就感觉到此人内力也非常深厚,如果哪一天与他正面为敌的话,也不知是否能在两千招内胜过他。
就在这时,最后还剩的一对也快要分出了胜负,陈思盼眼见自己的两个同伙先后毙命惨死,心中万念俱灰,跟汪直打了这么多招,深知自己今天不可能胜过汪直,而自己今天可谓全军覆没,手下非死即降,两个左右帮手也已经惨死,这会儿汪直与其说是在和自己过招,不过说是在抱着一副猫捉老鼠的心态在戏弄自己。
想到这里,陈思盼咬了咬牙,突然鞭法一变,刚才细腻精巧的打穴控脉招数,变成了大开大合的尉迟鞭法,如黄沙大漠,长枪重槊,卷起漠天的风沙,周身的灰色真气也瞬间一通暴涨,花白的须眉更是如猬刺一样根根竖立,连衣服也开始鼓得跟个气囊似的。
汪直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是陈思盼准备暴气全力一击的架式,他不敢大意,向后退出三步,左手架着那把锯齿虎鲨的刀背,右手紧握着骷髅刀柄,周身的青气一阵暴起,须眉无风自飘,右膝略弯呈弓步,左腿向后退出半步,作出了完美的防御招数灵龟神御,只要挡住陈思盼这最后一击,便可一举将之击倒。
陈思盼逼退汪直之后,哈哈大笑一声,慨然道:“汪直,就用老子的命,成就你的海神之名吧!不过你小子别得意,下一个就是你了!老子在地狱的门口等着你!”
言罢他倒转钢鞭,向着自己的脑门上重重一磕,顿时砸得脑浆迸裂,白白的脑花子和鲜血混在一起,就像加了辣椒红油的豆腐花一样,喷涌而出,而这位一代海盗王的尸体,却仍然保持着死时的姿式,居然站立不倒。
汪直这才意识到这陈思盼要的不是拼死一击,而是自行了断,免得落入敌手再受尽侮辱,心中不免一阵惨然,在海上他也与陈思盼争斗多年,虽然这些年自己占了上风,但陈思盼却从没有向自己服过软,也算是一方枭雄,这次自已把陈思盼消灭,今后海上的贼寇就只剩自己一家,想到他最后说的那番话,一种兔死狐悲的可怕凄凉,顿时像一片乌云也似地浮上了汪直的心头。
毛海峰提着金刚巨杵,骂骂咧咧地走了上来,看起来他也是想把陈思盼打成一堆肉泥,以泄心头之恨,汪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沉声道:“海峰,住手!”
毛海峰的双目尽赤,声音中都带了哭腔:“义父,这狗贼毁我双屿岛,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就是今天这海战,又伤我们上万兄弟的性命,不把他碎尸万段,又怎么能出心中这口恶气?!”
汪直摇了摇头:“算了,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恩怨怨,死了也就罢了吧。”他现在的心里却是无尽的空虚和孤独,独霸七海的成就没有给他任何预料之中的兴奋,却让他心头的阴影越来越重,是啊,这回自己跟陈思盼可谓两败俱伤,陈思盼的数万手下今天全军覆没,没死的也都给官军俘虏,而他的藏宝更是随着陈思盼的死成了永远的秘密,自己虽然消灭陈思盼,可没有捞到任何实质好处。
反观自己,多年经营的双屿岛老巢毁于一旦,积年藏宝更是这会儿给西班牙人和岛津氏分了个干净,几万忠心的部下死于此役,又需要一大笔钱来抚恤死者,而这次和岛津氏,西班牙人彻底翻了脸,以后又多了两个劲敌,看起来除了接受胡宗宪的条件,全盘招安外,没有任何别的出路,也不知道严世藩日后还会玩出多少花样来付自己呢。
汪直越想越寒心,顿觉多年苦心经营,王图霸业,到头来却是万念俱灰,陈思盼死了,一了百了,而自己还要强撑着维持数万兄弟们今后的生计,想到这里,他居然有些嫉妒起陈思盼可以如此潇洒地解脱了。
天狼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对陈思盼还多少有那么几分敬意,此人虽然打家劫舍,残杀军民,攻击商船,无恶不做,但死的时候也算是堂堂正正,是条汉子,比起那萧显来说,更具英雄气概,而他最后说的那段话,也在他心中产生了共鸣,天狼是清楚胡宗宪对汪直的真正态度的,现在汪直的实力损失惨重,又和日本人跟西班牙人同时翻脸,以后只有走招安这条路了,而他的结局,注定会是个悲剧。
不过天狼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对卢镗说道:“卢将军,巨寇陈思盼和萧显等人已经伏诛,你们福建沿海当可高枕无忧了,把这几个贼人的首级取下,悬首泉州港外,也是大功一件。”
卢镗哈哈一笑,一挥手,身边的几个亲兵拔刀上前,把陈思盼的脑袋,还有萧显的脑袋一并砍下,用盐抹了,收入囊中,至于那倒霉的李光头,脑袋早给毛海峰打得飞到了海里,无从得证,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汪直和徐海,毛海峰三人站在一边,人群中他们还活着的手下也都纷纷围了过来,上船时的一百余人,这会儿还站着的不到二十,多数也是浑身是伤,这些劫后余生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与激动,一个个抱头痛哭,就连汪直,也是老泪纵横,站在原地,如泥雕木塑造一般,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天狼走上了前面,对着汪直说道:“汪船主,恭喜你大仇得报,而我们约定的事情,还请放在心上。”
汪直回过了神,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天狼大人,这回你对我们可是救命之恩,汪某在此谢过你的大恩大德,至于招安之事,请你回去跟胡总督说,我汪直答应了,下个月初三,我会率领全部手下,前往宁波港,接受胡总督的招安。”
此话一出,徐海和毛海峰都脸色一变,连那些还在痛哭的手下们也全都吃惊地抬起了头,毛海峰性子最急,连忙道:“义父,你没开玩笑吧。”
徐海也正色道:“老大,这次损失如此惨重,收拾残局,重建双屿岛才是首要之事,现在就去招安,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第629章 复命
更是有几个凶悍的汉子嚷了起来:“老大,咱自由自在惯了,不能招安啊!”
“老大,你若真的要招安,那俺刘七就回家娶老婆生娃儿了。”
“老大,咱可不能走梁山好汉的后路啊!”
汪直突然厉声吼道:“全都住口!一个个都能耐了,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年老的船长就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咆哮的声音在整个甲板上传播着,震得所有人一阵耳膜鼓荡,这下没有一个手下敢再开口了,就是再有意见,也只能恨恨地低着头不说话。
汪直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对天狼说道:“天狼大人,让你见笑了,我的兄弟们可能还有些不同的意见,不过我既然说了下个月初三宁波港相见,那除非我不再是老大,不然一定会遵守这约定而来,还请转告胡总督,请他一切放心。”
天狼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历尽千难万险,成功居然来得如此容易,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正色道:“汪船主,在下也觉得徐首领说得有道理,眼下你最应该做的,还是应该想办法收拾残局,如果有什么需要朝廷帮忙的,可以先提,我相信胡总督一定乐意伸出援手的。”
卢镗也在一边冷冷地说道:“是啊,汪船主,今天一战,你虽然消灭了陈思盼,可是善后之事,也够你忙上一阵子的,我看你的兄弟们都不想现在就招安,你还是先统一一下认识的好。”
汪直的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卢将军,今天你助我杀贼,这笔情汪某记下了,之前你跟着岛津氏和陈思盼他们一起来攻我双屿岛之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汪某自信在自己的船队里说话还是算数的,我不置疑你带兵的权威,也麻烦你不要怀疑汪某说的话是不是有效,只要我还是这个船队的老大,那宁波港之会,就是风雨无阻。”
卢镗冷笑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天狼知道汪直决心已下,只好拱手道:“汪船主,那天狼这就回去把你的意思转告胡总督,下个月初三,宁波港见。”
汪直点了点头,转头对徐海和毛海峰等人说道:“孩儿们,咱们回黑鲨号。”
在经过天狼的时候,徐海突然停了下来,低声在天狼的耳边说了句:“兄弟,当心凤舞,当心陆炳。”
天狼的面沉如水,看不出一点表情,就这样冷冷地注视着汪直一行人经过了自己的身前,沿着缆绳和船板走向了黑鲨号,很快,这条武装快船再次扬帆出海,而众海贼们高吭苍劲的声音远远地随着海风传来:“爷爷我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大海撒下罗天网,猛龙恶鲨罩里边。爷爷我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双屿岛上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卢镗的一张紫色面皮气得通红,骂道:“贼性不改。天狼,就这些人还要招安,你确定?”
天狼叹了口气:“这事上我还是信汪直的,因为他没有别的退路,就算想过他们唱的那种逍遥日子,也只有跟朝廷合作这一条路了。”
卢镗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可未必,也许转头他就能和日本人和西班牙人握手言和了呢,这种贼寇,骨子里并无忠义理念,一切逐利行事,胡总督的那个招安大计本就见不得光,加上这次得罪了小阁老,势必多方牵制,甚至会引那些清流派的官员们上书弹劾,能不能执行下去都是问题,两边都是阻力重重,就算汪直和胡总督有心,也未必能成事,天狼,你把自己的命运跟他们赌到了一起,实在是另人担忧啊。”
天狼长叹一声,把手搭在了战船前的护栏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随着硝烟的渐渐散开,已近黄昏的如血残阳显得格外的灿烂,天狼在心里默念道:“愿天佑我大明,天佑苍生,不要再让这和议出什么问题。”
二十天之后,杭州府内的总督衙门,大堂之上空空荡荡,只剩下胡宗宪,徐文长和天狼三个人,最近的卫士也被打发到了五十步外的院墙外看守,而三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严肃。
穿着大红二品官袍的胡宗宪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塘报,那是天狼在路上写的公文总结,详细地记录了一路之上的细节:“天狼,这回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也没想到陆炳居然会跟严世藩合作,看来许多事情,都要作相应的调整了。”
徐文长仍然是一身青衣文士的打扮,只是脸上再没了以往的轻松与潇洒:“部堂,学生以为,招安之事不可以荒废,难得汪直有心投靠朝廷,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海上不知道还要混乱多少年,就算严世藩和陆炳要搞鬼,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