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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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外传-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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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往桌上一放,说道:“我这口剑少说也值七八百两银子,便
跟你赌五百两!”那佩剑的剑鞘金镶玉嵌,甚是华丽,单是瞧
这剑鞘,便已价值不菲。
胡斐笑道:“好!该赌八百两才公平。”殷仲翔拿过骨牌
骰子,道:“我只跟你这乡下小子赌,不受旁人落注,咱们一
副牌决输赢!”胡斐从身前的银子堆中取过八百两,推了出去,
道:“你掷骰吧!”
殷仲翔双掌合住两粒骰子,摇了几摇,吹一口气,掷了
出来,一粒五,一粒四,共是九点。他拿起第一手的四张牌,
一看之下,脸有喜色,喝道:“乡下小子,这一次你弄不了鬼
吧!”左手一翻,是副九点,右手砰的一翻,竟是一对天牌。
胡斐却不翻牌,用手指摸了摸牌底,配好了前后道,合
扑着排在桌上。殷仲翔喝道:“乡下小子,翻牌!”他只道已
经赢定,一伸臂便将八百银子掳到了身前。汪铁鹗叫道:“别
性急,瞧过牌再说。”胡斐伸出三根手指,在自己前两张牌上
轻轻一拍,又在后两张牌上一拍,手掌一扫,便将四张合着
的牌推入了乱牌之中,笑道:“你赢啦!”殷仲翔大是得意,正
要夸口,突然“咦”的一声惊叫,望着桌子,登时呆住了。
众人顺着他目光瞧去,只见朱红漆的桌面之上,清清楚
楚的印着四张牌的阳纹,前两张是一对长三,后两张一张三
点,一张六点,合起来竟是一对“至尊宝”,四张牌纹路分明,
雕在桌上点子一粒粒的凸起,显是胡斐三根指头这么一拍,便
以内力在红木桌上印了下来。聚赌之人个个都是会家,一见

如此内力,不约而同的齐声喝彩。
殷仲翔满脸通红,连银子带剑,一齐推到胡斐身前,站
起身来,转头便走。胡斐拿起佩剑,说道:“殷大哥,我又不
会使剑,要你的剑何用?”双手递了过去。
殷仲翔却不接剑,说道:“请教尊驾的万儿。”胡斐还未
回答,汪铁鹗抢着道:“这位朋友姓胡名斐。”殷仲翔喃喃的
道:“胡斐,胡斐?”突然一惊,说道:“啊,在山东商家堡中
……”胡斐笑道:“不错,在下曾和殷爷有过一面之缘,殷爷
却不记得了。”殷仲翔脸如死灰,接过佩剑往桌上一掷,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掀开门帘,大踏步走了出去。
一时房中众武官纷纷议论,称赞胡斐的内力了得,又说
殷仲翔输钱输得寒蠢,太没风度。
周铁鹪缓缓站起身来,指着胡斐身前那一大堆银子道:
“胡兄弟,你这里一共有多少银子?”胡斐道:“四五千两吧!”
周铁鹪搓着骨牌,在桌上慢慢推动,慢慢砌成四条,然后从
怀中摸出一个大封袋来,放在身前,道:“来,我跟你赌一副
牌。若是我赢,赢了你这四五千两银子和佩剑。若是你牌好,
把这个拿去。”
众人见那封袋上什么字也没写,不知里面放着些什么,都
想,他好容易赢了这许多银子,怎肯一副牌便输给你?又不
知你这封袋里是什么东西,要是只有一张白纸,岂不是做了
冤大头?那知胡斐想也不想,将面前大堆银子尽数推了出去,
也不问他封袋中放着什么,说道:“赌了!”
周铁鹪和曾铁鸥对望一眼,各有嘉许之色,似乎说这少
年潇洒豪爽,气派不凡。

周铁鹪拿起骰子,随手一掷,掷了个七点,让胡斐拿第
一手牌,自己拿了第三手,轻描淡写的一看,翻过骨牌,拍
拍两声,在桌上连击两下。众人呆了一呆,跟着欢呼叫好,原
来四张牌分成一前一后的两道,平平整整的嵌在桌中,牌面
与桌面相齐,便是请木匠来在桌面上挖了洞,将骨牌镶嵌进
去,也未必有这般平滑。但这一手牌点子却是平平,前五后
六。
胡斐站起身来,笑道:“周大爷,对不起,我可赢了你啦!”
右手一挥,拍的一声响,四张牌同时从空中掷了下来,这四
张牌竟然也是分成前后两道,平平整整的嵌入桌中,牌面与
桌面相齐。周铁鹪以手劲直击,使的是他本门绝技鹰爪力,那
是他数十年苦练的外门硬功,原已非同小可,岂知胡斐举牌
凌空一掷,也能嵌牌入桌,这一手功夫更是远胜了,何况周
铁鹪连击两下,胡斐却只凭一掷。
众人惊得呆了,连喝彩也都忘记。周铁鹪神色自若,将
封袋推到胡斐面前,说道:“你今儿牌风真旺。”众人这时才
瞧清楚了胡斐这一手牌,原来是八八关,前一道八点,后一
道也是八点。
胡斐笑道:“一时闹玩,岂能作真!”随手将封袋推了回
去。周铁鹪皱眉道:“胡兄弟,你倘若不收,那是损我姓周的
赌钱没品啦!这一手牌如是我赢,我岂能跟你客气?这是我
今儿在宣武门内买的一所宅子,也不算大,不过四亩来地。”
说着从封袋中抽出一张黄澄澄的纸来,原来是一张屋契。旁
观众人都吃了一惊,心想这一场赌博当真豪阔得可以,宣武
门内一所大宅子,少说也值得六七千两银子。

周铁鹪将屋契推到胡斐身前,说道:“今儿赌神菩萨跟定
了你,没得说的。牌局不如散了吧。这座宅子你要推辞,便
是瞧我姓周的不起!”胡斐笑道:“既是如此,做兄弟的却之
不恭。待收拾好了,请各位大哥过去大赌一场。”众人轰然答
应。周铁鹪拱了拱手,径自与曾铁鸥走了。汪铁鹗见大师哥
片刻之间将一座大宅输去,竟是面不改色,他一颗心反而扑
通扑通的跳个不定。
当下胡斐向秦耐之、汪铁鹗等人作别,和程灵素回到客
店。程灵素笑道:“你命中注定要作大财主,便推也推不掉,
在义堂镇置下了良田美地,哪知道第一天到北京,又赢了一
所大宅子。”胡斐道:“这姓周的倒也豪气,瞧他瘦瘦小小,貌
不惊人,那一手鹰爪力可着实不含糊,想不到官场之中还有
这等人物。”程灵素道:“你赢的这所宅子拿来干么呀?自己
住呢,还是卖了它?”胡斐道:“说不定明天一场大赌,又输
了出去,难道赌神菩萨当真是随身带吗?”
次晨两人起身,刚用完早点,店伙带了一个中年汉子过
来,道:“胡大爷,这位大爷有事找你。”胡斐见这人戴了一
副墨镜,长袍马褂,衣服光鲜,指甲留得长长的,却不相识。
这人右腿半曲,请了个安,道:“胡大爷,周大人吩咐,
问胡大爷什么时候有空,请过宣武门内瞧瞧那座宅子。小人
姓全,是那宅子的管家。”胡斐好奇心起,向程灵素道:“二
妹,咱们这便瞧瞧去。”
那姓全的恭恭敬敬引着二人来到宣武门内。胡斐和程灵
素见那宅子朱漆大门,黄铜大门钉,石库门墙,青石踏阶,着

实齐整。一进大门,自前厅、后厅、偏厅,以至厢房、花园,
无不陈设考究,用具毕备。那姓全的道:“胡大爷倘若合意,
便请搬过来。曾大人叫了一桌筵席,说今晚来向胡大爷恭贺
乔迁。周大人、汪大人他们都要来讨一杯酒喝。”
胡斐哈哈大笑,道:“他们倒想得周到,那便一齐请吧!”
全管家道:“小人理会得。”躬身退了出去。
程灵素待他走远,道:“大哥,这座宅子只怕二万两银子
也不止。这件事大不寻常。”胡斐点头道:“不错,你瞧这中
间有什么蹊跷?”程灵素微笑道:“我想总是有个人在暗暗喜
欢你,所以故意接二连三,一份一份的送你大礼。”
胡斐知她在说袁紫衣,脸上一红,摇了摇头。程灵素笑
道:“我是跟你说笑呢。我大哥慷慨豪侠,也不会把这些田地
房产放在心上。这送礼之人,决不是你的知已,否则的话,还
不如送一只玉凤凰。这送礼的若不是怕你,便在想笼络你。嗯,
谁能有这么大手笔啊?”胡斐凛然道:“是福大帅?”
程灵素道:“我瞧是有点儿像。他手下用了这许多人物,
有哪一个及得上你?再说,马姑娘既然得他宠幸,也总得送
你一份厚礼。他们知你性情耿直,不能轻易收受豪门的财物,
于是派人在赌台上送给你。”
胡斐道:“嗯。他们消息也真灵。我们第一天到北京,就
立刻让我大赢一场。”程灵素道:“我们又没乔装改扮,多半
一切早就安排好了,只等我们到来。跟汪铁鹗相遇是碰巧,在
聚英楼中一赌,讯息报了出去,周铁鹪拿了屋契就来了。”胡
斐点头道:“你猜得有理。昨晚周铁鹪只要有意输给我,那一
注便算是我输了,他再赌下去,总有法子教我赢了这座宅子。”

程灵素道:“那你怎生处置?”胡斐道:“今晚我再跟他们
赌一场,想法子把宅子输出去,瞧我有没有这个手段。”程灵
素笑道:“两家都要故意赌输,这一场交手,却也热闹得紧呢。”
当日午后申牌时分,曾铁鸥着人送了一席极丰盛的鱼翅
燕窝席来。那姓全的管家率领仆役,在大厅上布置得灯烛辉
煌,喜气洋洋。
汪铁鹗第一个到来。他在宅子前后左右走了一遭,不住
口的称赞这宅子堂皇华美,又大赞胡斐昨晚赌运亨通,手气
奇佳。胡斐心道:“这汪铁鹗性直,瞧来不明其中的过节,待
会我将这宅子输了给他,瞧他的两个师兄如何处置,那倒有
一场好戏瞧呢。”
不久周铁鹪、曾铁鸥师兄弟俩到了,姓褚、姓上官、姓
聂的三人到了。过不多时,秦耐之哈哈大笑的进来,说道:
“胡兄弟,我给你带了两位老朋友来,你猜猜是谁?”
只见他身后走进三个人来。最后一人是昨天见过的殷仲
翔,经了昨晚之事,他居然仍来,倒是颇出胡斐意料之外。其
余两人容貌相似,都是精神矍铄的老者,看来甚是面善,胡
斐微微一怔,待看到两人脚步落地时脚尖稍斜向里,正是八
卦门功夫极其深厚之象,当即省悟,抢上行礼,说道:“王大
爷、王二爷两位前辈驾到,真是想不到。商家堡一别,两位
精神更加健旺了。”原来这两人正是八卦门王剑英、王剑杰兄
弟。
十二人欢呼畅饮,席上说的都是江湖上英雄豪杰之事。殷
仲翔提到当年在商家堡中,众人如何被困铁厅,身遭火灼之

危,如何亏得胡斐智勇双全,奋身解围。秦耐之、周铁鹪等
听了,更是大赞不已。程灵素目澄如水,脉脉的望着胡斐,心
想这些英雄事迹,你自己从来不说。
筵席散后,眼见一轮明月涌将上来,这天是八月初十,虽
已立秋,仍颇炎热,那是叫作“桂花蒸”。全管家在花园亭中
摆设了瓜果,请众人乘凉消暑。胡斐道:“各位先喝杯清茶,
咱们再来大赌一场。”众人轰然叫好,来到花园的凉亭中坐下。
没讲论得几句,忽听得廊上传来一阵喧哗,却是有人在
与全管家大声吵嚷,接着全管家“啊哟”一声大叫,砰的一
响,似乎被人踢了个筋斗。
只见一条铁塔似的大汉飞步闯进亭来,伸手在桌上一拍,
呛啷啷一阵响亮,茶杯果盘等物,摔得一地。那大汉指着周
铁鹪,粗声道:“周大哥,这却是你的不是了。这座宅子我卖
给你一万二千两银子,那可是半卖半送,冲着你周大哥的面
子,做兄弟的还能计较么?不料一转眼间,你却拿去转送了
别人,我这个亏可吃不起!大家来评评这个理,我姓德的能
做这冤大头么?”
周铁鹪冷冷地道:“你钱不够使,好好的说便了。这里是
好朋友家里,你来胡闹什么?”那黑大汉一张脸胀得黑中泛红,
伸手又往桌上拍去。周铁鹪左手一勾一带,将他两只手腕都
牢牢抓住了,别瞧周铁鹪身材矮小,站起来不过刚及那大汉
的肩膀,但那大汉双手被他一抓,犹似给一个铁箍箍住了,竟
是挣扎不脱。
周铁鹪拉着他走到亭外,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那大汉
兀自不肯依从,呶呶不休。周铁鹪恼了起来,双臂运力往前

一推。那大汉站立不定,向后跌出几步,撞在一株梅树之上,
喀喇一声,撞断了老大两根桠枝。周铁鹪喝道:“姓德的莽夫,
给我在外边侍候着,不怕死的便来罗囌!”那大汉抚着背上的
痛处,低头趋出。
曾铁鸥哈哈大笑,说道:“这莽夫惯常扫人清兴,大师哥
早就该好好揍他一顿。”周铁鹪微笑道:“我就瞧着他心眼儿
还好,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胡大哥,倒教你见笑了。”胡斐道:
“好说,好说。既是这宅子他卖便宜了,兄弟再补他些银子便
是。”周铁鹪忙道:“胡大哥说哪里话来?这件事兄弟自会料
理,不用你操心。倒是那个莽撞之徒,无意中得罪了胡大哥,
他原不知胡大哥如此英雄了得,既做下了事来,此刻实是后
悔莫及。兄弟便叫他来向胡大哥敬酒赔礼,冲着兄弟和这里
各位的面子,胡大哥便不计较这一遭如何?”
胡斐笑道:“赔礼两字,休要提起。既是周大哥的朋友,
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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