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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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外传-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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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半山极是喜慰,转头望着他,神色甚是嘉许。胡斐眼

中却满是感激之情。
正当一老一少惺惺相惜、心情互通之际,陈禹见赵半山
后心门户大开,全无防备,自己与他相距不到二尺,心想: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运劲右臂,奋起全身之力,一招
“进步搬拦捶”,往赵半山背心击去。
陈禹这一拳,乃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自知这一招若不
能制敌于死命,自己就无活命之机,当真是拳去如风,势若
迅雷。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赵半山身子一弓,正是太
极拳中“白鹤亮翅”的前半招,陈禹这一拳的劲力登时落空。
赵半山腰间一扭,使出“揽雀尾”的前半招,转过身来,双
掌缓缓推出,用的是太极拳中的“按”劲。他以半招化解敌
势,第二个半招已立即反攻,只两个半招,陈禹全身已在他
掌力笼罩之下。
太极拳乃是极寻常的拳术,武学之土人人识得。众人见
赵半山一守一攻都只使了半招,就能随心所欲,的是名家手
段,非同凡俗,无不大为叹服。
此时陈禹咬紧牙关,拚着生平所学,与赵半山相抗,初
一接招,只觉对方力道也不甚强,于是手上加劲。但发力一
增,立觉对方反击的力道也相应大增,一惊之下,急忙松劲,
对方的反力居然也即松了,然而要脱出他牵引之力,却也不
能。
胡斐默默想着赵半山适才所授的“乱环诀”与“阴阳
诀”,凝神观看二人过招,印证赵半山所说的拳诀要义。但见
陈禹发拳推掌,劲力虽强,可是只要给赵半山一拨一带,掌

势的方位登时变了,那正是“乱环诀”中所谓“陷敌深入乱
环内,四两能拨千斤动”的应用。他瞧了一会,笑道:“陈老
兄,你已经深陷赵三爷的乱环之内了,我瞧你今日要归位。”
陈禹全神贯注地应付敌招,胡斐这几句话完全没有听见。
又拆数招,胡斐瞧出陈禹拳招中露出破绽,叫道:“赵伯伯,
他左肋空虚,何不击他?”赵半山笑道:“正是!”拳随声至,
攻向他的左肋。陈禹急忙闪避。胡斐又道:“攻他右肩。”赵
半山道:“好!”一掌向他右肩拍去。
陈禹沉肩反掌架开。赵半山笑问道:“下一招怎地?”胡
斐道:“踢他腰间。”赵半山左掌一带,陈禹拿劲稳住身子,赵
半山果然飞脚踢他腰间。胡斐连叫数下,每一招都说的头头
是道。赵半山赞道:“小兄弟,你说的大有道理。”胡斐突然
叫道:“拍他背心。”
这时赵半山正与陈禹相对,心中一怔:“这一招可叫得不
对了,我与敌人正面相持,怎能攻他背心?”但微一迟疑,立
时省悟:“原来这孩子是出了个难题给我做。”当下身子半斜,
右掌向外拖引,陈禹也即斜身应招。赵半山左掌再向右一带,
陈禹的身子又斜了几分,背心算是卖给了人家。赵半山轻轻
一掌拍出,正击他的背脊。这一掌只要去得稍快,力道略强,
陈禹已自毙命,他大骇之下,急忙转身,脸上惨无人色。
赵半山回头笑道:“对不对啊?”胡斐大拇指一翘,赞道:
“好极了!”
陈禹死里逃生,但究是名家弟子,虽是惊魂未定,却已
见到可乘之机,只见赵半山回身与胡斐说话,下盘空虚,心
想:“我急攻两招,瞧来就能逃命。”飞腿“转身蹬脚”,猛向

赵半山踢去,见他侧身一退,大喝一声,一招“手挥琵琶”,
斜击敌人左肩。他这两招连环而出,势如狂风骤雨,用意不
在伤敌,只求赵半山再退一步,他就能夺门而逃,自恃年轻
力壮,腿长脚快,赵半山身子肥胖,拳术虽高,说到跑路,总
胜不了自己。
赵半山见他起腿,便已猜到他的用意,待他“手挥琵
琶”一招打到,竟不后退,踏上一步,也是一招“手挥琵
琶”。这一招以力碰力,招数相同而处于逆势,原是太极拳中
的大忌,与他适才所说“双重行不通”的拳理截然相反,即
令是高手逢着低手,也是非败不可。旁观众人倒有半数轻轻
“噫”的一声。陈禹反掌一探,已抓着赵半山的手腕,就势一
带,将他庞大的身躯举了起来,随即甩了出去。
孙刚峰与吕小妹齐声大叫:“啊哟!”胡斐却笑着叫道:
“妙极,妙极!”
赵半山身在半空,心中暗叹:“无怪北宗太极盛极中衰。
孙刚峰枉为一派掌门,却不及一个小小孩子,竟然瞧不出我
此招的妙用。”跟着一阵喜欢:“这孩子领悟了我指点的拳理
情义,立即能够变通,当真难得。”
陈禹将敌人抓起,心中又惊又喜,这一下成功,却是他
始料所不及,用力一甩之下,满拟就算不能伤敌,也可全身
而出商家堡了。哪知举臂一挥,赵半山手掌一翻,反而将他
手腕拿住,这一甩竟没将他摔出。
陈禹一惊,左掌随即向上挥击,赵半山居高临下,右击
按落。拍的一声,双掌相交,两只手掌就似用极黏的胶水粘
住了。陈禹左掌前伸,赵半山右掌便后缩,陈禹若是回夺,他

便跟进,一个胖胖的身躯,却仍是双足离地,被陈禹举在半
空。
按照常理,一人身子临空,失了凭借,那已是处于必败
之地,但赵半山知己知彼,料定对方功力与自己相差太远,是
以故行险着,要将平生所悟到最精奥的拳理,指点给胡斐知
晓,要叫他临敌时不可拘泥一格,用正为根基,用奇为变着,
免得如王剑英、王剑杰兄弟一般,胶柱鼓瑟,不懂“出奇制
胜”的道理。
他左手与陈禹右手相接,右手与他左手相接,不论陈禹
如何狂甩猛摔,始终不能使他有一足着地。
赵半山身子肥胖,二百来斤的份量压在对方双臂之上。初
时陈禹尚不觉得怎样,时刻稍久,但觉膀子上的压力越来越
重,就似举了一块二百多斤的大石练功一般。若真是极重的
一块大石,也就罢了,但赵半山人在空中,双足自由,不绝
寻瑕抵隙,踢他头脸与双目。
陈禹又支持片刻,已是额头见汗,猛地一个箭步,纵向
柱边,挥手运力,想将敌人的身子往柱子上挥去。但赵半山
岂能着了他的道儿,右足早出,撑在柱上。先前他身子在半
空,压在陈禹膀上的只能是自身重量,要加上一两一钱的力
道也是绝不能够,此时足上借了柱子之力,登时一股强力,如
泰山压顶般盖将下来。陈禹双臂格格作响,如欲断折,暗叫:
“不妙!”急忙跃开。
这时他全身大汗淋漓,渐渐湿透衣衫,不论使地堂拳着
地打滚,或是纵横跳跃,赵半山总是身在半空,将自身重量
压在他的身上。

胡斐见赵半山的武功如此神妙,不禁又是惊奇,又是喜
欢,见他下盘凭虚,全然借敌人之力反击。只见陈禹身上汗
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下,就像是在一场倾盆大雨下淋了半天一
般。不多一会,满地都是水渍。
胡斐还道他是出尽全力,疲累过甚。马行空、王剑英等
行家,却知陈禹每流一滴汗水,功力便消耗一分,待得汗水
流无可流,那便是油尽灯枯、毙命之时了。
陈禹自己也何尝不知,只觉得全身酸软,胸口空洞洞地
难受之极,猛地想起:“我使云手累死吕希贤之时,他身上所
受、心中所感,定与我此时一般无疑。这叫做自作自受,眼
前报应。”一想到性命难逃,不禁害怕之极,刚勇之气一衰,
再无半分力道与对手相抗,突然间双膝跪下,叫道:“赵三爷
饶命!”
赵半山身在半空,全凭敌人的力气支持,陈禹突然地气
竭跪倒,他轻轻向后一纵,伸出右掌,喝道:“留着你这奸徒
何用?”正要一掌向他天灵盖击落,却见他仰脸哀求,满面惊
惧之色。
赵半山素来心肠仁慈,纵遇穷凶极恶的神奸巨憝,只要
不是正好撞到他在胡作非为,常起怜悯之心,擒住了叫训一
顿,即行释放,使他日后能够改过迁善。此时陈禹筋脉散乱,
全身武功已失,已与废人无异,就算不肯痛改前非,也已不
能作恶,眼见他神情可怜,一掌停在半空中却不击下,转头
向孙刚峰道:“孙兄,此人的功夫已经废了,凭你处置吧。只
是小弟求一个情,留他一条性命。”
孙刚峰望望赵半山,又望望陈禹,心下甚是为难,寻思:

“这奸贼罪大恶极,我拚着斩断双手,方能将你请到,怎可饶
他?但这奸贼又是由你制服,你既出言留他性命,我又怎能
拒却?”转头看吕小妹时,只见她双目中喷出怒火,恨恨地瞪
着陈禹,登时有了主意,当即扑翻身躯,向赵半山便拜,说
道:“赵三爷,今日你为我北宗清理门户,孙某永感大德。”说
着连连磕头。
赵半山忙也跪下还礼,说道:“孙兄不必多礼。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乃是我侠义道本份之事。何况你我同门,休戚相
关,何劳言谢。”只见孙刚峰站起身来,口中却横咬着明晃晃
的一柄尖刀。
赵半山站直身子,突然见到尖刀,不禁一惊,退了一步。
原来这柄匕首是陈禹所有,他本来用以指住吕小妹,其
后胡斐施巧计救人,相斗之际,将匕首夺下掷在地上。后来
赵半山口授拳诀,一件事紧跟着一件,陈禹始终无暇拾回匕
首。孙刚峰没了双手,却乘着磕头之时,用口衔了起来。他
踏前两步,走到吕小妹身前,弯腰将匕首送了过去。吕小妹
伸手握住刀柄,目光中意存询问。
孙刚峰松开牙齿,说道:“赵三爷,你说什么,做兄弟的
不敢驳回半句。但吕小妹的父亲是给这奸贼活活打死的,她
兄弟是这奸贼亲手杀的。饶不饶人,除了小妹自己,天下再
无第二个人做得了主。赵三爷,你说是不是?”
赵半山叹口气,点了点头。
孙刚峰向吕小妹厉声道:“小妹,你要报仇,有胆子就将
这奸贼杀了。你若是心软害怕,就放他走了吧!”
众人目光一齐注视在吕小妹脸上。有的心想她既有坚志

毅力远赴回疆求援,复仇之心极为坚决,自有胆量杀人;有
的却见她瘦小怯弱,提着明晃晃的一柄尖刀,全身已不住发
抖,只怕未必敢去杀陈禹这长大汉子。
吕小妹身子打战,心中却无半分迟疑之意,提着尖刀,径
自走向陈禹。她身高还不到陈禹胸口,尖刀向前一送,正好
刺向他的小腹。
这时陈禹四肢酸麻,能够直立不倒,已是万分勉强,眼
见小妹一刀刺来,大叫一声,回头就走。吕小妹虽曾练过一
些拳脚,究竟武功极浅,给他一缩身,一刀登时刺空,当下
提着尖刀,随后追去。
陈禹脚步蹒跚,奔向厅门,突见大厅之门已于不知何时
紧闭,急忙伸手去推,哪知大门竟然奇热,嗤嗤几声响,冒
出白烟,两只手掌已被大门粘住。他大惊之下,奋力回夺,只
是全身劲力早失,一个踉跄,身子反而靠了上去,粘在门上,
惨呼一声,随即全无声息。
这一下变故可没一人料想得到。众人一呆之下,一齐涌
到门前,鼻中只闻到一阵焦臭,原来那厅门竟是一扇极厚的
铁门,不知是谁在外已将门烧得炽热。陈禹被粘在门上,片
刻间已然烫死。
众人看明真相,惊诧更甚。王剑英叫道:“弟妹,怎么一
回事?”却不听见商老太回答,转身寻人时,不但商老太母子
影踪不见,连厅中传送酒菜的仆人也已个个躲得不知去向。王
剑英脸上突然遮上一道阴影,急步走向内堂,只见通向内堂
之门也已紧闭。那门正中绘了一个八卦,乌沉沉的似乎也是
钢铁所铸。他不敢伸手去推,只走上两步,登觉一股热气扑

面而至。原来后门也给烤热了。
王剑杰大声叫道:“商家嫂子,你在捣什么鬼啊,快些出
来!”他声音洪亮,四壁回音反震,更加响亮。众人自然而然
地抬起头来,但见那厅竟无一扇窗子,前后铁门一闭,关得
密不通风,连苍蝇也飞不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省悟,原来商家堡这座大厅建造之
时已是别具用心,门用铁铸,不设窗户,瞧来墙壁也是极其
坚厚,非铁即石了。马行空提起一条长凳,双臂运劲,“嘿”
的一声,往墙上撞去,长凳从中断为两截,墙上白粉簌簌落
下几块,露出内里的花岗石来。
王剑英摆个马步,运劲于掌,双掌向墙壁排击过去。以
他这一击之力,寻常墙壁纵不洞穿,也要打得土崩砖裂,但
这墙壁显是以极厚极重的岩石砌成,在王剑英双掌并击之下,
却是纹丝不动。
王剑杰心慌意乱,不住叫嚷:“商家嫂子,你干什么?快
开门!快开门!”
赵半山沉住了气,欲寻出路,但想:“这大厅如此建造,
本意就要害人,屋顶上也必布置严密,冲不出去。”
王剑杰叫了几声,心中害怕起来,住口不叫了,望着兄
长,没半点主意。
这时厅中留着的是赵半山、胡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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