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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暮菖兰只一径盯着窗外,对他们的对话没有任何反应。
闻言,夏侯瑾轩与瑕都有些局促,双双微红了脸颊。夏侯瑾轩连忙端起茶水掩饰,瑕转移话题地问道:“对了,我问你们,折剑山庄为什么要叫折剑山庄?好好的剑,折它做什么?多不吉利!”
夏侯瑾轩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拼命忍住笑,谢沧行就没这么给面子了,直接笑出了声,半天才缓过劲:“小姑娘竟然不知道折剑山庄的由来?”
瑕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以前是不关心。现在……我看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就我一个不知道,怎么好意思问嘛!”
谢沧行笑嘻嘻地说道:“这就是掌柜的不对了。你说是不是,掌柜的?”
暮菖兰一惊,茫然道:“什么?”
瑕也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关切道:“暮姐姐,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就好像有什么心事。”
暮菖兰振了振精神,满不在乎地笑道:“哪有什么心事?我只是从没看过这样铺天盖地的雪景,一时看的入迷罢了。” 又还是往日里那个爽利明快的江湖侠女了。
瑕不禁暗暗叹气,暮姐姐多爽快的人,可当她不愿说的时候,嘴巴就像合得紧紧的蚌壳,撬不开的。
谢沧行哪有不明白的?于是只得作罢,转向夏侯瑾轩:“那,小少爷给讲讲吧。”
夏侯瑾轩自然满口答应,娓娓道来:“话说几代以前,天下军阀割据,各自称王,蜀汉便是其一。蜀汉的丞相……”
“诸葛武侯?”瑕问道。
夏侯瑾轩点点头:“正是。诸葛武侯绝世殊才,心知巴蜀地小民寡,于战不利,但铜铁矿藏却较中原丰足,因而以少胜多、克敌制胜的关键便在神兵利器。他四处遍寻能工巧匠,并命名匠蒲元铸下宝剑含泉,插于高山绝岭之上,称之为试剑台,宣告天下,若有人能以刀剑断之而己身不断,授官并赏地百里,其剑重新置于试剑台上,再有后人断之,亦赏。自此蜀中锻铁之风盛行,如今蜀中不少望族,祖上都是铸造起家呢!后来星移斗转、物是人非,蜀汉早已烟消,但此一斗剑风俗却沿袭了下来。”
夏侯瑾轩抿了口茶水。瑕听的津津有味,忙追问道:“后来呢?”
“百十年前出了一位不世出的铸剑大师,集众家所长,独创一帜,堪称当世剑神,正是欧阳门主的曾祖——欧阳勇石前辈。他年轻时已是试剑台上的赢家,仍孜孜不倦于铸剑之道,后来十年磨一剑,终成绝世神兵,便是欧阳家的传家宝剑——紫荧剑。自此剑成,数十年来尚无刀兵可以与之匹敌。”
“这么厉害!”瑕忍不住感叹,“真想看一看。那欧阳勇石前辈地下有知,可要心满意足了。”
“非也。”夏侯瑾轩摇了摇食指,“世人皆同瑕姑娘一般作想,可自此剑成,欧阳前辈却日渐郁郁不乐,家人多次追问之下,他才长长一叹,吐露了心声:‘吾终年苦思紫荧有何钝弱之处,以求精进。然年深日久,犹不得解,亦不见他人得之。此乃紫荧之幸乎?非也!剑师之悲也!’”
夏侯瑾轩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站起身来,语调慷慨激昂:“随即,他大笔一挥,将‘试剑’二字改为‘折剑’,扫径以待天下英豪折之。”
瑕听得目瞪口呆:“真是……好气魄!”神情一片向往,“这么多年,真就没人能铸出超越紫荧剑的神兵?”
谢沧行啧啧嘴:“所以才说欧阳前辈是不世出的奇才嘛!欧阳世家高屋建瓴,自然神兵利器天下无敌,武林中人无不以得到一件出自折剑山庄的兵器为荣。只是不易得到啊。”谢沧行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欧阳世家真正的铸剑秘术只在家族中代代相传,传子不穿女,外人也窥不到其中奥妙。”
“咦?”瑕奇道,“你们不是说过,欧阳家大少爷很小就亡故了,欧阳门主膝下只有两个女儿,那铸剑术岂不是……”
话至此处,门口厚帘突然掀开,走入一位秀雅端方的少女,正是欧阳倩
正文 章十四 折剑山庄(4)
夏侯瑾轩忙起身相迎,瑕尴尬地止住话头,也起身行礼。两方相见,互相寒暄几句,欧阳倩命人端上早膳,只见一列侍从鱼贯而入,一一摆上精致点心和粥汤,既有江南名膳,亦有蜀中小吃。
欧阳倩笑道:“夏侯少主来自江南富庶之地,这些若是不合口味,少主尽管说,我再吩咐下人去换。”
夏侯瑾轩连忙称谢。
瑕一见欧阳世家这么大阵仗,立刻变得拘谨起来,呆呆站立在一旁,不知道该坐下还是该走。就听欧阳倩笑盈盈地转向他们三人说道:“几位朋友远道是客,请不要拘礼,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瑕还在犹豫,谢沧行已经一屁股坐下捧起了饭碗,大大咧咧地说道:“哎,那我就不客气了!唔,不错,真好吃!要是能再来壶酒就好了。”
欧阳倩怔了一怔,不由失笑,但面上却没有一丝不悦之色:“这位是谢公子吧?贵客有意,欧阳倩本不该拒绝。但清早便饮酒,非养生之道……”
谢沧行哈哈一笑,打断道:“小姐别当真,我就那么一说。”
瑕见这位二小姐的神情不似敷衍,倒似真诚关心,松了口气,这才挨着夏侯瑾轩坐下,小声嘟囔道:“这折剑山庄总算有个和善人了。”
欧阳倩忙着招呼大家用膳,自己却并未动箸,目光不着痕迹地游离一周,微微地叹了口气。
站在身后的浣雪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保证能让欧阳倩听到的音量问一边的侍从道:“怎么不见门主、皇甫少主和四师兄?”
那侍从也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问话的重点在“四师兄”,识趣地答道:“四公子和皇甫少主都在演武堂,门主指点完他们的功夫后就去了铸剑室,已用过早膳了。”
欧阳倩面色微微一红,浣雪假作不知,假意抱怨道:“哎,四师兄太不像话了,就算自己不饿,怎么能耽误皇甫少主用餐?多让人挂心。你快去把他们叫来吧。”
就像约好了似的,浣雪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响起了皇甫卓的声音:“姜师兄,怎么停下了?”
姜承有些结巴地回道:“呃,我……没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欧阳倩进餐的动作一顿,埋下头去。
暮菖兰见状一挑眉,好像明白了什么。
待两人进来,又是一番寒暄。瑕悄悄凑近了夏侯瑾轩,满脸担忧地问道:“乌鸦嘴,姜小哥来了是挺好,可……那个萧大少爷不会也来吧?”
夏侯瑾轩轻咳一声,老老实实答道:“不会。若非师门有变故,萧师兄除了白日里习武,自然要回家尽孝。其他弟子也多半如此。而姜兄……”
这么一说瑕就明白了,姜承是孤儿,无家可回,所以欧阳英就当他是家人一般一起用膳。得到这个答案,她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就好,这么一桌好菜,要是食不下咽就太可惜了。”
夏侯瑾轩尴尬地笑笑,见似乎没什么人听到,才放下心来,正待就“乌鸦嘴”这个称呼分辩一二,通往后堂的门帘忽然掀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跑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毛皮貂裘,看起来就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头发短短的,尾端微微翘起,煞是可爱,一进门就直直扑向欧阳倩,奶声奶气地唤道:“姐姐,姐姐!陪我玩!” 一转脸又见到了姜承,水汪汪的大眼睛霎时一亮,甜甜唤道:“四师兄回来了!”
几个没见惯的外人都是一呆,欧阳家的人倒是都见怪不怪。
姜承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带上了点笑容:“三小姐。”
欧阳倩略带责备地唤道:“慧儿,不要胡闹。四师兄一路辛苦,总要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欧阳慧那兴奋的表情一暗,立刻扁了嘴:“可是姐姐总有算不完的账,娘亲身体又不好,爹爹自打这次回来就只会闷在铸剑室里,都没人陪慧儿。”
“慧儿……”欧阳倩满怀歉意地抚着欧阳慧的头发,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为难。
姜承见状,便道:“二小姐,我不累,我来……”
“一起嘛!”慧儿忙不迭地打断,“一起堆雪人。”
一边的瑕眨了眨眼睛,捅了捅夏侯瑾轩的胳膊:“喂,你觉不觉得……姜小哥他们的感觉就像一家三口似的?”
夏侯瑾轩差点被口水呛到:“瑕姑娘,这位是欧阳家的三小姐。”
“我猜到了。”瑕嘟囔道,“不过,年龄还真小啊。”
夏侯瑾轩笑道:“是啊,欧阳门主老来得女,可宝贝得紧。而且,你别看慧儿姑娘年纪小,据说根骨资质极佳,说不定……不,将来必定是艺惊武林的侠女。”
瑕“哦”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那个赖在欧阳倩怀中说说笑笑的小女娃,叹道:“女侠不女侠我是不知道,将来一定是大美女倒是真的!”
边上的暮菖兰扑哧一笑:“什么女侠啦美女啦,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再在这里赖下去就是多余了。”
瑕猛点头:“没错没错,咱们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那就走吧。”暮菖兰笑道。语毕起身向欧阳倩告辞,拎着还在恋恋不舍地胡吃海塞的谢沧行往外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她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坐在一起用餐的“一家三口”,他们周身都散发着平和喜乐的温暖,小小的一隅,却像是一个外人不得涉足的、完整的世界,不由得淡淡地笑了。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何姜承每每提及折剑山庄,眼光总是那么温柔而向往——因为就算有再多的不如意,那也是这世上对他来讲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正文 章十四 折剑山庄(5)
出了门,谢沧行一边剔着牙,一边闲聊似的问道:“掌柜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暮菖兰抬头看他,难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就是在想,家……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无论对它有多少不满,可无论是谁想从你手上夺走它,都会想不顾一切地保住。”那口气无限感慨,竟隐隐有一种沧桑感。
此言一出,在场四人都各自沉默了。就连一贯嘻嘻哈哈的谢沧行,也仿佛陷入了昔日的回忆之中。
瑕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的家,父亲曾经温暖的大掌和憨厚的笑容,但那双有力的、布满老茧的手掌就在一次意外染病之后一日一日地干枯衰弱下去,直到连她那稚嫩的小手都再也握不住……如果能让她再次回到那个家,多大的代价她都愿意付出吧?
夏侯瑾轩也有些恍然,也想起了那个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逃离的家。父亲……是不是也同欧阳伯父一样日日夜夜为筹备北伐而劳碌?是否在闲暇时刻还要挂心自己的安危?犹记得自己向父亲提出要随姜兄同来蜀中时,父亲明明是担忧不舍的,可最终还是点了头,那时的自己只觉得庆幸,此时想来,才懂得感激。
也许等回家之后,该好好地对父亲说一句谢谢。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皇甫卓一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四尊雕像,纳闷地问道。
暮菖兰回过神来,促狭一笑:“连皇甫少主都读懂那屋里的气氛了?”
皇甫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气氛?”他只是见大家都离了席,所以跟出来了而已。
暮菖兰与瑕都掩唇而笑。夏侯瑾轩无奈摇头,不给皇甫卓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机会,他岔开话题道:“对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上官公子和凌波道长?”
“这有什么奇怪,”瑕回道,“奔波这么多天,好容易能睡个安稳觉,起晚些也很正常嘛!”
“并非如此。”皇甫卓连忙摇头,“上官公子一早便随我与姜师兄一同去了演武堂。”
闻言,谢沧行立刻来了兴趣:“哦?你们比武了?”
皇甫卓又摇了摇头:“折剑山庄严禁私下比试,我们远來是客,也应客随主便。”
“哦。”谢沧行的语气颇为可惜,就不知道他好奇的到底是谁的功夫,随即问道,“那凌波道长呢?”
皇甫卓仍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凌波道长来的晚些。上官公子第一次入川,对川中风物深有兴趣,道长也算半个东道,便领他四处转转。”
闻言,谢沧行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其他人倒是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瑕说道:“这么说起来,传言中蜀山就是在蜀地嘛。”
暮菖兰扑哧一笑:“蜀山蜀山,就是位于蜀地的山,可谁不知道蜀地群山万壑,数也数不清?该说这名字是直白好呢,还是故作神秘好呢。”
闻言,瑕也笑了,语气中充满向往:“不知道蜀山上是什么样子,真想上去看看。”
夏侯瑾轩感慨道:“蜀山啊,那真是‘仙迹灵踪知几许,云缥缈,石峥嵘,云深不知处’啊!不过传闻中说,此处不远的山中有一座朝云观,观中最高处有一座停云峰,有时能看见蜀山的仙人乘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在山顶古松下对弈呢!”
“你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皇甫卓毫不留情地拆台,“停云峰长年云雾笼罩,偶得云开雾散,又逢日影斜照,能见七色虹彩而已。”
夏侯瑾轩尴尬地搔搔头,言道:“这……传言虽然真假难辨,但风景秀丽却是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