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是‘当天月明’，《大明朝那点事儿》热卖，好，大作家啊，我买了几本书，请给我签个名吧。”上海人笑面虎，一脸谦恭，把几本书摆在史悦面前。
史悦目中无人，信手拿起书，翻看了两下。他忽然变色，三下两下撕掉了几本书的封面，不屑地说：
“盗版，盗版，盗版书！你为了省钱，买这些书，是变相喝我这个作家的血！”
上海人愣了，我愣了，连沈大浪也愣了。
劭干生满脸不快，把毛巾重重地扔在桌子上。
“……操你妈！你以为这些朋友是记者啊，你怎么敢这样！”沈大浪伸腿在桌下狠踹了史悦一脚。“人家都是搞金融的，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牵你这条东西四处转，是让大家高兴的，你跟我们还敢牛×啥！”
史悦大脸也陡然变色，刚想发作，恍然想起对方是自己的恩公，只得隐忍，埋头假装喝茶。
“操你妈！你写本破水书就了不起了，没有你沈大爷我给你背后撑着，你不过就是个网站那些千字三十的写手！没有我，你能来北京？没有我，你能一本书卖到五万册？你牛×，你知道人家上海大哥的公司每年挣多少钱？几千万，几千万啊！”
“……哦，我先前当研究室主任的那个证券公司，去年的利润是12亿，不仅仅是几千万。我现在的公司，每年给我的分红也是上千万……我们是金融公司，你不要和卖书公司混淆了，呵呵。”上海人接老沈的话茬。
“大哥，你不要和这个×人一般见识，他没有见过世面，不懂事，你多担待……现在，互联网上的信息不对称，大家都对点击率造假知道得不多，我才能推出他这样的写手。” 安抚几句上海人，老沈转头对大脸史悦呵斥：“有了这种乌糟糟的互联网环境，你才能呼风唤雨，名噪一时。你这小子，太不知道好歹，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大作家了？没有我，你就是一堆点击率造假、迎风臭十里的臭狗屎！”
53。 要融资上市的骗子们（6）
忍受着老沈的脚踹和数落，史悦闷头喝了几杯酒。
不久，他声称去上厕所，离开了饭桌。我估摸着，史悦非常想离开酒席，又不敢擅自脱离老沈，就借口上厕所，想尽量摆脱这种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氛围。
直到史悦站起身离座，才看到我坐在他的对面。他大脸上面一双迷离的眼睛恍惚了一下子，忽然认出了我，尴尬地冲我点点头，算是和我打了个招呼。
“老沈，你不要对你的作者这个样子嘛，毕竟以后你还要靠他写书挣钱呢。”劭干生看见史悦走出包房，见饭桌上的气氛不好，就劝沈大浪。
“这个傻×，我能把他尿攥出来！我现在一直欠他稿费不给他，已经出版第五本《大明朝那点事儿》了，我只给他六万册的稿费，哼，我慢慢吊他，越吊他，他就越离不开我……无利不起早，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宣传费，只要他敢离开我和别人合作，以后的稿费不仅拿不到，我还会和网站配合揭发他的点击率造假。这个自以为是的湖北傻×，他以为他是谁？他不过是写书的‘莲花姐姐’！一个笑料而已！大哥我和你们说呵，特搞笑，我当时牵着他去大鸟电视台录像，和他同场同台的，就是那位红极一时给大家当开心果的莲花姐姐。给他们两个人的现场当托儿的观众，也都是一拨人……现在我不怕点击率造假这招不好使，我也不怕这个大脸贼反水，反正我做红了两本书，《杀仙》和《大明朝那点事儿》，点击率这招儿用得也差不多了。咚咚卖书网和优越卖书网，天天把《大明朝那点事儿》挂在首页，花我好多钱，还影响我别的新书的销路，我现在开拓了好多架空历史小说，都是骗中学生和小学生的，那个读者群巨大到你们想不到……”
估计是喝白酒太急，与私募基金的上海人合作太迫切，太想表白自己的成就和控制力，老沈有些语无伦次。
“对了，劭大哥，你介绍给我的那个大鸟电视台的葛惠，脸上做过的手术真多，鼻子垫过，酒窝是割肉人造的，显然不是韩国技术，看上去越来越怪，特别是她两只总是瞪着的大眼睛，真是双势利眼啊……最近好风光啊，嫁给了一个地产商，成了国内最著名的二奶之一啊。这个女人真势利，但似乎是个贞洁烈女，据说，那个傻大款地产商结婚的第二天，请了三百桌的宴席，当众拿出蘸有鲜血的白绸巾，炫耀他娶了个Chu女……”沈大浪又干一杯。
“或许是鳝鱼血，红墨水什么的……”上海人阴笑一下，撇撇嘴唇。
沈大浪：“绝对不是，当时那个地产大款当众展示了公证过的医生证明……”
“葛惠是我大学同学，学生干部，校内播音员。她最早是一次全国性的青年广播比赛，获得了第二名。她是一个很势利、很有心机的女孩，与我同屋的三个排球队的同学，都和她搞过朋友……不过，你所说的Chu女啥的，可能是真的，当时听那几个哥们讲，葛惠确实守身如玉。小女子很有原则，她上面那张嘴、下面的后门随便干，就是不让人动她前面。每到与男朋友弄那事儿的关键时刻，她总说：‘我这里是给我未来丈夫留着的，想弄，就娶我！’那个时候，听她说那句话，大伙都软了……”
言及葛惠，劭干生也来了兴趣，似乎又回到了他的青春时代。他拿起酒杯猛举，与老沈干了数杯。
听此，我也好奇，插嘴说：“大鸟电视台好奇怪，最早招纳的几个名牌女播音员，都是兜齿地包天，看上去咬牙切齿，样子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老板喜欢这一口？”
嗯……
唔……
我们几个人边说话，边埋头吃菜，不亦乐乎。
“看来，图书市场的走向，都是被你们这些呼风唤雨的书商牵着走啊。”我举起酒杯，向沈大浪敬酒。
看到我和劭干生关系那么密切，沈大浪猜不出我干什么的。他赶忙作欲起身状，喝了一大杯，说：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想发财，想出名，在这个浮躁的年代，就要搞新花样出来！读者，特别是天天上网的、浮躁的读者，根本没有见识。我们书商炒作什么，书店大卖什么，他们就买什么。特别是大脸贼‘当天月明’所写《大明朝那点事儿》这样能让人简单看懂的东西，其实最适合现在读者的口味。可能哈，跟风的读者会想，原来网络红人的水平和我们一样啊，好，我们看着亲切，他网上有名，好，买书！几个大哥，你们想想，这市场多大啊，只要有大众读者群中少数人上当，只要能成为畅销书，我们把中学生读者再骗进来，那样的市场，超出想象，超出想象……其实，我有良心，那些娱乐媒体的浅薄跟风和哄抬，我心里根本看不起他们。大脸贼史悦的点击率造假，在网上对写手也不公平，人家辛辛苦苦写出东西，因为没有点击率造假，人气就不高，写作热情就会越来越低，劣币驱逐良币啊，对了，你们看，我也懂经济啊，哈哈。”
53。 要融资上市的骗子们（7）
“成功最关键，只要能成功，只要成功，别人不管你怎样成功，只会关心你成功的后果和收入！”上海人也有些喝多，很赞叹地看着老沈的光头，与他不停碰杯。“你卖书，我知道赚不了几个钱，瞒不了我。不过，你牵来的这条名狗，这个会写字的东西，很有说服力。哈哈，网上名人，畅销书作家，你牵着他，到处忽悠，我回去就替你写融资报告，把畅销书市场说深说大，最后弄来钱，只要不少了我那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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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沉浸在一种诗人般的崇高冲动氛围中，他大声嚷嚷道：“法国学者莫斯科维奇出过一本书，名字是《群氓的时代》，他写道：‘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他们沉醉于从过度兴奋人群中爆发出的那种神秘力量，然后又逐步进入易受暗示影响的状态，别人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别人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我老沈既是诗人，也是心理学大家，我就是抓住了大家的心理。在如今媒体特别跟风的时代，别说一般缺乏辨别力的大众，就是点击率造假者本人，这个大脸贼‘当天月明’，呵呵，我都忘了他真名叫什么，我估计他可能都开始认为他自己的一亿多日浪网博客点击率是真实的，是绝对的真实，如果没有地心引力坠着，我估计这哥们大脑袋吊着自己小身子，都会飘飘然浮升到半空之中，呵呵……”
看到老沈这么埋汰江学文的大脸表弟，我在一旁有些打抱不平。“‘当天月明’，这个靠耸人听闻”百万点击率“成名的草根，他的书确实也有一些层次较低的读者……我发现，网上也没有什么人来真的对他点击率造假产生质疑，反而到处响起喝彩和吹捧。当初所谓的‘日月门’‘百万明粉暴动’，虽然都是假的，但可以这样说，‘当天月明’写的《大明朝那点事儿》，在网上能成为草根成名狂欢的盛宴……这样，好像也是件好事啊。”
沈大浪断然拒绝我的看法。他把酒杯顿在桌子上，坚定地说：
“网上那些‘草根’为什么欢呼，就是因为我不断派马甲，甚至我自己亲自操刀，在海角网几个论坛里面，化装成大脸贼的对立面‘匈奴天王’，攻击‘当天月明’的读者是低弱的白痴。这样，会让那个率先揭发大脸贼点击率造假的‘匈奴天王’得罪无数网友，成为众矢之的，结果带给‘当天月明’这小子更多的支持人气。网络是个大屎堆，不少日常生活中的失败者都是蛆虫，扎堆找热闹，他们根本没有是非观念，看谁势力大、声音高，他们就和谁站在一起，群氓啊，群氓……大哥，你知道，在互联网的欢呼声中，那些参与打架争骂的人，也能从大脸贼的‘草根’胜利，看到他们自己成功的希望。所以，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我们集体社会的智商。……当然，至于整个出版行业，都知道我点击率造假这个秘密。潜规则使然，大家谁都不说，暗中较劲，纷纷出版跟风书。如今的图书市场，只要能赚到一票，傻瓜才顾忌出版水平和质量！唉，这样的出版业，又能出版什么样的好书呢？……”
很难想象，率先推出点击率造假炒作卖书的沈大浪，如此悲天悯人。
“嗯，既然电视那么有作用，以后你多给葛惠一些钱，让她时不时就给机会把那个大脸作家推一推吧。”劭干生说。
“……不行，‘当天月明’，这个大脸贼，呵呵，你们只要百度或者google‘大脸贼’、‘点击率造假贼’这些词语，出现的都是他‘当天月明’的ID，呵呵，他脸太大，宜昌口音太浓。如果他上有限的几次电视节目，比如大鸟电视台那种主持人说话多，他本人说话少的节目，确实有广告效应。……我在上海电视台推过他，让他模仿百家讲坛的教授站着去讲，结果呢，那档节目的收视率和我们在上海地区的卖书率一样，都往下掉。他的大脸和恶狠狠的语气让观众不喜欢啊，这个宜昌大脸，狗肉丸子，上不得正席。他大脸真的太大，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而且，只要他话说一多，就容易露馅……这么个穷×，也只能在网上炒炒多卖点书，没有深度开掘的价值……我最近弄了一个北京的浪×作家，‘树春猫’，那个小娘们好看，一口京腔，不仅能卖书，还能上电视当个主持嘉宾什么的，以后几位大哥去北京，我派她伺候你们……”
53。 要融资上市的骗子们（8）
沈大浪为了讨好上海人，使劲编排史悦。他说着话，歪歪斜斜起身，去厕所。
“这位书商确实是个完全不要脸的人，我放心了。这样的人，才最有机会成功！”上海人向劭干生举杯。“到时候我找几个风险投资的人掺和一下，使劲做一下他的公司，先把融资给他骗来，然后挖概念，把他出版方面的优势对外渲染，再加入能让别人看上去很新的元素，为他量身定做财物报表，估计上市没多大问题……”
劭干生连连点头。“……不过，老沈这个人的人品绝对有问题，一定对他保持高度的警惕！这种连老朋友都能出卖的人，这种天天把‘死全家’当赌咒口头禅的人，是那种为了成功可以杀妻灭子的败类，他没有任何道德感和是非观念，和他交往，干什么都要留后手，不要被他抓住任何把柄……”
上海人点头，我也点头。
“书商老沈和这个大脸贼网络写手‘当天月明’，据我观察，面相极差。他们二人肉横眼迷，满面白色恰如泥，禀性凶恶，祸必及身，终当暴死。特别是‘当天月明’，眉浅相交，如蜻蜓之形，细毛入侵印堂，眼神流荡而不收，所谓鹅鸭之眼不善终，真真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