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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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爱-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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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令我奇怪的是,每个老头的椅子后面都有个肥嘟嘟胖乎乎的年轻姑娘侍立,个个表情都很满足。这场景,活像描述旧社会土老财家的电影。
  我联想到叔本华有关生殖欲望的理论,即互补原理,凡是瘦小枯干之辈皆想找高大丰腴者为伴,反之亦然;当地人瘦弱,故青睐肥胖女子。
  我们二人落了座,马上有人过来给我们上茶。
  江学文对我说,“我找的那个朋友出海了,可能是去运走私货,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别奇怪,刚才开门的老头是我朋友他爹,这几个老王八蛋全是镇上臭味相投的咸湿佬,从前穷得连条整裤子都穿不上,现在发了,拼命地要享受,那几个姑娘都是从内地乡下以招工为名骗买来的,供这帮老王八蛋淫乐之用。这帮老家伙,五毒俱全,活得可自在呢……不用担心我大声说话,这几个老混蛋听不懂普通话,只懂当地土话。来,我领你到个房间见识见识,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江学文拉起我来到厅堂左首一个房间,推门观瞧,令人瞠目结舌:地上铺着一整块高级海绵厚垫,整个地面就等于是一张大床。屋顶的一个精钢架子上放着一个43英寸的轰天炮液晶彩电,上面正播放着德国的Xing爱录像。四面墙壁下半截镶着镜子,上半截是手绘非常精细并以黄绸精棱的春宫画——大概是临摹明人仇十洲的作品,画面男女的性茭姿势各异,女人的脚都出奇地小,或仰或跪,神态生动,表情逼真,称得上是惟妙惟肖——这肯定是花了大价钱请专业高手匠人临摹的。
  正对门的墙上,还有一块木匾,上面几个金字写得龙飞凤舞:“别有洞天”。不知出于哪个斯文败类之手,但字写得极好,气势劲道,运笔潇洒。
  正当我看得目瞪口呆之际,给我们开大门的干巴老头走过来。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似笑非笑,眼中却没有一丝人类的神情。他冲我用方言说了句什么。我看看江学文。
  27。奇异汕尾之旅(3)
  “他问你喜不喜欢这间房子。”江学文充当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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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喜欢,告诉这老王八蛋,我真喜欢这地方。”我说。心中暗恨写那手好字和那画一手好丹青的俩人,竟为这等猪狗之辈布置美化淫乐窟。肯定又是钱的功用,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头兴高采烈地又说了一句话,边说边打响指,左手中指上一颗硕大的浓痰颜色的宝石戒指咄咄逼人。
  “他问咱们要不要看他们给一个姑娘开苞。”江学文说。
  老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塑胶棒棒性器,炫耀地挥舞着。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像猴子一样窜到旁边一间房,拉出一个瘦弱黝黑的十七八岁年轻的小姑娘,大概也是从内地农村拐骗而来的。
  小姑娘畏畏缩缩,低着头,怕挨打似的。
  “这帮老王八蛋知不知他们犯了挨枪子儿的罪?”我气愤得有些溢于言表了。
  江学文不置可否,可能他也觉看不过眼,便又同老头用土话讲了几句,然后拉着我走出院子。
  在吉普车上坐了一会儿,见我好长时间不言语,江学文便问,“怎么,正义感又来了,想救人出火坑?”
  我哼了一声,“我倒没那么幼稚,但那帮性无能的老家伙也太无法无天了。还他妈的有没有王法!”
  “钱!他们有钱,有钱就能干任何想干的事。”
  28。美国“特务”白壁德(1)
  美国人白壁德,英文名是Dick Paradise,对于中国人来说,非常难记。所以,他的汉名为他所熟识的中国人常挂嘴边。
  私下里,由于Dick在美国俚语中有“###”的意思,我们都叫他“白###”。他自己也知道,还常常拿自己的名字打趣。
  白壁德与我初次相识,是前两年在美国纽约的时代广场。当时,我出公差,正用照相机对准一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广告拍照。白壁德用日语向我打声招呼,我就用英语告诉他,我是中国人。他蛮有趣地停下脚步,与我攀谈起来。
  在时代广场上,这个美国白人告诉我,他自小对东方文化非常感兴趣,1989年大学毕业后,想到中国学习汉语,恰巧那一年中美关系紧张,他便去了日本。到日本后,才发觉日本人很难相处,“良心大大地坏了”,他当时生硬地用句汉语同我说,大概是向某个中国学生学来的。后悔之余,他便开始自学中文,拼音已入了门。
  那次我们见面后,白壁德回日本继续读完了博士。然后,再去北京的某个学院学习中文。一年后,他便能说一口流利的北京腔,而且颇有王朔语言的神韵。后来,《亚太华尔街日报》招聘驻华记者,他获优先录取,此后,就马不停蹄在中国各大城市之间穿梭往来。
  白壁德在北京以及我所在的南方城市各有一间很高级的办公室,常邀我以及我所认识的一些朋友相聚。以聚餐为名,他常常打探些金融、证券方面的消息。我们大家,酒照喝、饭照吃、舞照跳,背地里却一直唤白壁德为“帝国主义经济特务”,有拿他当埋单冤大头的意思。
  其实,他也绝不是甘心挨宰的大头,反正一切费用都是报社报销,正常的业务花费。
  白壁德对中国人很真诚,主要是经过同日本人比较后产生的觉悟。和他在一起,听着这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用纯正的京腔大骂小日本的种种劣行,确实是一种高级的精神享受。
  “日本人良心大大地坏了……”每次白壁德的开场白就是这句话,然后就开始讲述他在日本五年内遇到的事情,把日本人贬得一文不值,“……日本人拿我们美国人当亲爹,打亲爹的幌子,想在亚洲耀武扬威。他们右手和中国暗中使劲掰腕子,左手抓住美国亲爹的粗腰借把力……丫挺的日本人,其实是贱骨头,你要打他他肯定向你鞠躬道歉,你稍一拿他当人他就敢把膏药旗插在钓鱼岛上……美国以后应同中国联合,中国人,又豪爽又大方,比起狗日的日本人绝对是正人君子……”
  言及日本官僚参拜靖国神社,白壁德也自有高见——“靖国神社里那么多战犯骨灰,”二战“胜利后,盟国应当做一种资源。我觉得,当时如果有哪个美国商人脑子快,应该趁日本人最孙子的时候把战争犯骨灰全买下来,放进陶土里搅和匀了,做成几万几十万个大小便的陶制器皿,外面印上‘靖国神社正宗骨灰瓷’,在亚洲国家一定会掀起抢购潮……你们中国人有‘食肉寝皮’这个成语,吃不了日本人的肉睡不了日本人的皮,总该尿尿他们解解气吧……”
  白壁德的一席话,使在座的我们几个中国人兴高采烈,同时也暗中自愧弗如——一个与日本人一直进行国家亲善的美国人,“觉悟”竟比我们中国人还要高。而且,白壁德坚决不用日本货,日常所用全是德国和荷兰产品。反观我们自己,家里的电器几乎清一色是Made in Japan。大街上满是日本车……
  白壁德虽然常大骂日本人讨中国人欢心,但他毕竟是物质至上的西方人,也会常写一些报道所谓中国社会阴暗面的文章在《亚太华尔街日报》上发表。我所在的金融公司资料室,订有这份报纸,我已经看见好几篇Dick Paradise洋洋洒洒的长篇文章,内容不外乎是有关计划生育、下岗员工以及“人权”方面充满西方偏见的报道,一看就是应景文章,讨西方人喜欢的东西。
  当然,他的目的,不外乎是以中国通的身份大赚稿费,迎合西方口味的同时,也想为自己在报界混个名头。
  28。美国“特务”白壁德(2)
  我从未戳穿白壁德的这一面,他自己也很通晓东方人爱面子的特征,也绝没有拿出那些文章向我们炫示过。
  今天,他拉着我和江学文喝酒,在一个名叫“JIJI”的酒吧。
  “……这里的妈咪叫Sugor,很好的一个人,她一会就来,约好了晚上十一点半见面……一起聊聊,你们以前没接触过妈咪吧?”白壁德一边殷勤地往江学文和我杯里倒啤酒,一边问。
  “没有。”我和江学文异口同声,装出特别纯洁的样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中国人的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不管他怎么大骂日本人,但他自己毕竟也是洋人,是洋人,就不得不防。
  “要接触中国社会各色各样的人,才能深入了解情况。”白壁德呷了一口鸡尾酒,咂咂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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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你再写上个纪实报道,往报纸上一发,财源滚滚嘛……”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白壁德“噢”了一声,警觉地看了我一眼,蓝眼珠子像荒原狼一样锐利。他是个聪明透顶的人,马上哈哈笑了。
  他凑近我耳边,低声说,“你肯定看过《亚太华尔街日报》上我写出的文章……那些都是不得已写的,交差嘛,上面吩咐的……实际上从心眼里说我是个亲华分子……”
  我也笑了,“你别描,越描越黑。”
  “啊,Sugor来了。”白壁德跳起来,满腔西方人的热情。
  待来人走近,这个Sugor很面熟。非常非常面熟。我拍拍脑袋,忽然想起来了——她是王心亿!
  王心亿,正是我刚到南方城市闯世界时,在我表叔老混蛋家中一起度过一段寄人篱下生活的老姑娘。不过,她现在看上去比几年前还要年轻漂亮得多,肯定是时装、化妆以及与金钱有关的物质反衬使然。
  “魏延!”王心亿也马上认出我,很亲热地走上前拍拍我的肩。她从前给我的印象,总是一种泼悍的形象,是很有正义感的形象。我表叔那老混蛋,总爱以关怀为名,给寄住在他那里的老姑娘老小姐们“洗澡”,待临到对她动手动脚时,她坚拒不受,而且很快就坚决地搬了地方。
  谁料想,我心目中正直不阿的王心亿,如今也成了高级酒家的妈咪,想必,当初她入行,也必定是生活所迫。
  白壁德比较尴尬,他不停傻笑着,万没料想他想采访摸底的妈咪,竟然和我是老相识。他站在王心亿身后,直向我又摇头又眨眼,害怕我戳穿他的西洋镜。
  如果我们正直豪爽的王大姐,知道这个金发碧眼的洋小伙同她聊天套磁是为了写“揭露”文章,肯定会大嘴巴子扇肿他那张清俊如年轻阿兰德龙的脸。
  我显然不会戳穿白壁德的把戏,但肯定不会让他把我一直敬爱的王大姐当成老鸨淫妓什么的写进外国报纸。
  想当初,我那老表叔有一天心血来潮,拉着我和王心亿到市政府大院去见一位大官,非要亲手把他胡思乱想的“城市美化规划书”当成锦囊大计献给领导,幻想着他自己能像古代士人一样,凭一本高策就可被父母官重用封个幕僚什么的。现实是残酷的,老混蛋在大门口就被挡了驾。还是王心亿细声细语地对门卫解释说,我们是外省大学的调研人员,一番周折,才进得大门。大官肯定也见不上,只能去秘书的屋子里转呈。
  当时,我老混蛋表叔要我和王心亿一左一右夹衬出他的高傲气度。当时,他的油头亮鞋和笔挺西装,使他在刚进副市长接待室时,着实使大官的秘书向他客气地点了下头。
  大官的秘书也忙,正用流利的日语一句三鞠躬地和两个日本人哇啦哇啦地讲话。可悲的是老混蛋,我表叔,为老不尊,沉不住气,人家讲到一半,他就插了话,说“我是来给领导送建议书的,我是美化城市方面的专家……”这一句话,泄露了他的臭老九身份,登时使得大官的秘书暴跳如雷。他跳过来,指着老混蛋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瞎了眼吗?没看见我正接待外国贵宾,还敢上来打岔……把你那份破东西扔在这里,赶紧走人!滚蛋!要不,我打电话让保卫关起你!”
  28。美国“特务”白壁德(3)
  旁边坐着的两个日本人幸灾乐祸抿嘴偷笑,想必常和中国人打交道,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以为奇。
  当时,老混蛋顿时耷拉下来,站在那里发呆,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
  最终,还是我们英勇的王心亿大姐挺身而出,她双手叉腰指着大官的秘书大骂:“瞧你这狗样子,真给中国人丢脸……说好听点儿你是首长秘书,说不好听你就是条势利的恶狗,穷叫唤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小鬼怕恶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大官秘书被王心亿骂得呆愣半晌,竟然三分钟说不出一句话,他最终也没敢问王大姐到底是谁。
  我老混蛋表叔也终于找了个台阶,做拂袖而去状,挽回一点面子。
  自彼时起,我对王心亿一直心存敬佩,至今丝毫无改……
  几年不见,人事沧桑。
  我端起满扎的啤酒,碰了碰王心亿手中的杯子,然后一仰而尽。
  王大姐泪光盈盈,她整过容化过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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