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道:“张任亦为本王所擒。你二人谁可为本王劝降于他?”
冷苞邓贤对望一眼,面面相觑。冷苞拱手道:“靖王明鉴,我二人与张任乃生死至交,知其性格刚烈,威武不屈,恐怕不易劝降。”
管亥就在刘泽的左侧,冷笑一声喝道:“靖王所命。你二人竟敢推三阻四,真是胆大妄为!”
冷苞脸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诚惶诚恐地道:“靖王恕罪,非是我二人推托,实在是与张任相交日久。深知其性,恐失靖王所托,故而如此言之。”
刘泽倒没有见怪之意,挥挥手道:“你二人退下吧。”
冷苞邓贤拱手称谢,退了下去,他们刚出门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刚刚被押解而来的张任,六目相对,冷苞和邓贤皆感受到了张任目光中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垂下头。
“看什么看,快走!”押解张任的士兵不耐烦地推搡着张任,张任只是用阴郁般的眼神打量了他二人片刻,便与之擦身而过了,冷苞邓贤如逢大赦,暗嘘了一口气,不过当他们回过头来再看张任那孤傲的背影时,心中却是无比的沉重,因为他们清楚,他们可以卑颜屈膝摇尾乞怜来换取自己的一条性命,可张任不会,那么等待张任的,也许将会是一条不归路。
作为张任的袍泽兼挚友,冷苞和邓贤很是希望能继续和张任并肩战斗,可在张任面前,他们就连一句劝降的话也不敢说出来,张任那冷漠到骨子里的眼神让他们羞愧地无地自容,他们只能默送张任进去,暗中祈求他好运。
张任进得堂去,冷眼打瞧了一下,堂上两人危襟正坐,中间一人全甲束带面如冠玉,右侧一人羽扇伦巾儒雅风流,不用猜也是刘泽与诸葛亮,张任只是冷冷地瞧着,没有吭声,到是将脊梁挺得笔直。
刘泽微微一笑,道:“久闻张将军之名,今日始得相见,幸会幸会。”
张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张某不是吴壹李严之辈,也不是冷苞邓贤之流,阁下不必浪费唇舌,今日张某失手遭擒,的确是技不如人,但求速死,别无他志!”
刘泽道:“张将军果真是视死如归的忠直之士,刘璋能得将军这样的义士,真是幸甚之至,只可惜知人而不善用,功败垂成,真令人扼腕而叹!”
张任冷笑一声道:“阁下不必枉费心机地使离间计了,这点伎俩蒙蒙严颜那老匹夫倒也中用,只惜张某早已是心如铁石,忠臣不事二主,张某自报效刘益州之日,早已报定必死之决心,绝无投降之可能!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又何惜一死,阁下真要如此看重张某,伺候一把快刀就是了!”
诸葛亮眉头一皱,低声对刘泽道:“主公虽有爱才之心,但那张任却如顽石一块,断无收降之可能,不如斩之,以全其名。”
刘泽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张任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过真要这个时候斩了张任,刘泽可有些舍不得,蜀中诸将,刘泽最看重的也只有张任一人,不光是忠诚,而且极有胆略,这样的人才要是不为自己所用,岂不可惜。现在不归降,那好办,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吧。
“张将军,你恐怕是会错意了,蜀中降将这么多,本王还正发愁如何安置,你降与不降,其实无关要紧。来人,将张任带下去吧,交由战俘营看管。”刘泽慢悠悠地道。
张任早已存了必死之心,大义凛然,就等着刘泽的一把快刀了,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刘泽并没杀他的意思,而是将他关入大牢,这似乎令他有点匪夷所思,难道自己方才的态度还不够决绝,让刘泽还心存幻想?
“大丈夫死则死尔,唯求速死,阁下就不必枉费心机了!”
刘泽呵呵一笑道:“看来你对靖军的军规还是不太熟悉,军规之中有一条不得虐杀战俘,本王身为最高统帅,如何能破坏军规?张将军,请吧。不过我得提醒一句,不要试图越狱,否则只能是碰一鼻子灰。”
两名军士上前便推张任而出,张任沉声道:“阁下就算不杀,张某便誓将牢底坐穿!”
“好啊,我拭目以待!”刘泽看着张任的背影,淡淡一笑道。
“主公,张任如不肯降,留着终将是个祸害,为何……”诸葛亮显然对刘泽没有斩首张任略有微词。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何况是一个人的思想。”刘泽的笑容很是自信,诸葛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刘泽下令诸军立即集合,舟桥营在涪水上架设伏桥,准备横渡涪水,向成都发起最后的进攻。
这已经是靖军第四次横渡涪水了,前三次兵渡涪水,声东击西,往来奔袭,终于在川军密不透风的防御链中撕开了一个口子,而这一次的再渡涪水,刘泽完全是挥得胜之师,川东德阳诸次战役,川军的主力已经完全被歼灭在了涪水以东,整个成都几乎已经是一片空虚,再渡涪水,取成都易如反掌,四渡涪水奠定西征巴蜀的最终胜利。
第643章献城投降
德阳失守的消息传到了成都,刘璋是面如土色,急召众僚属议事。川军接连着在川东和德阳失败,十几万大军全军覆灭,现在除了葭萌关和巴西尚有几万军队驻守边境之外,整个成都只剩下了可怜巴巴的万余人马,如今刘泽率大军已是渡过涪水,气势如虹,向成都杀了过来,如何不令刘璋心忧如焚。
成都的局势芨芨可危,众僚属个个心如明镜,就凭着成都城内的残余人马,如何敌得过如狼似虎的靖军雄师,摆在刘璋面前的,似乎只有拱手投降这一条道了,但这话谁都不曾敢说出口,个个垂手而立,默不作声。
席间唯有一人高声道:“主公勿忧,卑职有一计,可退荆州人马。”
众人视之,乃是从事郑虔,刘璋大喜,急道:“卿有何策,快快说来!”
郑虔道:“成都城高垣厚,主公只需派兵坚守,刘泽纵然势大,也未必能够轻取。主公可派人向汉中求援,里应外合,必可退靖军。”
刘璋本来极有期望,那知郑虔所言竟是去向汉中的张鲁求援,顿时心凉了半截,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幽幽地道:“张鲁与我有仇,落井下石犹可为之,安能出兵相助?”
郑虔不慌不忙地道:“张鲁虽然与主公有仇,但西川东川互为表里,唇亡而齿寒,西川若失,汉中亦不可自保,此中利害,谅他张鲁也清楚明白。主公只需派一舌辨之士,陈说利害,张鲁必然肯出兵相援。”
刘璋正在踌躇之间,席间另有一人抗声道:“主公万万不可,张鲁野心勃勃,早有觎觑西川之心。召其入川,主公是自取其祸。就算张鲁真的退了靖军兵马,又安肯回兵汉中,主公与其有杀母之仇,只怕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益州生灵涂炭,再无宁日。何况张鲁又有多少兵马可与刘泽对抗,就算倾汉中之兵也不过是飞蛾扑火。主公屈身张鲁,是为一辱,若再败降靖,是为二辱,所以卑职认为,益州大势已去,主公不如早降刘泽。诚闻刘泽仁义宽德。有容人之雅,与主公俱是汉室同宗,主公若是及早献州而降,必可以保名爵不失。”
众皆视之,说话的人却是广汉绵竹人秦宓,黄权勃然而怒,拨剑喝道:“竖子安敢惑主,某誓杀之。”
秦宓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刘璋却将黄权拦下。长叹一声道:“子敕之言亦不无道理,想当日刘泽欲求借道于益州,我若肯应,又何致于今日之局。我父子在蜀二十余年,无恩德加于百姓,攻战经年。血肉捐于草野,皆我之罪也。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换得川中百姓平安。”
从事王累脸色大变,上前跪拜。叩首于阶下,疾呼道:“益州基业,乃君郎公一手所创,安能轻弃于人?成都纵然不保,主公亦可退守越隽。越隽山险民附,易守难攻,主公只需在越隽隐忍数年,待到天下大变之时,必可再复益州。”
越隽郡在成都西南,山高险峻倒是不假,但却也是蛮荒烟瘴之地,人烟稀少,更兼汉蛮杂居,动乱不断,条件极为艰苦,象刘璋这般养尊处优的人要去那蛮荒之地过茹毛饮血的生活,想想就后怕,所以刘璋听了,脸色陡然间就是一变。
功曹从事杨洪斥道:“王从事何出此言,越隽蛮荒苍凉之地,能是主公这等万金之躯呆的地方吗?”
王累以头抢地,直磕额头血流如注,悲声道:“越王勾践尚能卧薪尝胆,主公缘何畏之艰辛,为了复国大计,还望主公可以不辞辛劳,不畏艰险,以慰君郎公在天之灵。”
刘璋直皱眉头,挥手道:“我已醒得,你暂且退下吧!”
王累泣道:“主公若不肯答应,王累甘愿撞死于阶下!”砰砰砰,仍是撞阶不止,鲜血染满了台阶。
刘璋不禁怒道:“来人,将王累给我拖下去,这成何体统!”
两名侍从上前去拖王累,王累强行挣脱了,满面悲愤地道:“主公既不肯听某之苦谏,某今日便死于这阶下!”说罢王累一头重重地撞在了石阶上,当场气绝毙命。
众人皆是愕然,想不到王累竟是如此拗直,以死相谏,众人都为王累的气节所动,默然不语。刘璋却是余怒未消,令人将王累的尸体拖下去,将现场清扫干净。
这个时候,有人来报,蜀郡太守许靖出城投降了。黄权刘巴大为忿恨,向刘璋请命欲出城相追,刘璋脸色灰败,轻轻地摇头道:“大势已去,众叛亲离,随他去吧。公衡,你去草拟一封降书,明日我便出城纳降吧。”
“主公——”黄权是满脸的悲愤之色,他是主薄,刘璋的一应文书自然由他来起草,但从情感上来讲,黄权又是实在无法接受这份差事。
众僚属闻之,皆是淆然泪下。
这时,人报靖军已兵至成都城下,刘璋更是大为惊惧,靖军的来势何其速也,乃率众僚属登城楼探看,见城下靖军旌旗如云,阵列严整,兵精将猛,马蹄激荡起的尘烟直冲宵汉,阵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刘璋面如土色,对众人道:“靖王雄师,果非我蜀中孱弱之旅可挡之,我见事不明,方有此败,悔不当初,我已决意开城投降,以救满城百姓。”
刘璋当即派李恢为使,出城去见刘泽,共商献城之事。
李恢手持白旗,出得城去,围城的靖军见他是议和之人,也不作为难,引他去见刘泽。此时刘泽正在大帐之内安坐,听得刘璋派使者前来,便令传入。李恢具言刘璋之意,为保成都百姓安宁,刘璋情愿开城投降。
刘泽微微一笑,刘璋的举动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如今刘璋已是穷途末路,负隅顽抗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识时务的话赶紧拱手投降,不但可以保全成都官吏百姓,而且对自己名爵地位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按照三国时的惯例,对主动投降者向来是给予宽大优厚的政策,如果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城破之时,玉石俱焚,刘璋估计也不会选择这条道路的。
刘泽很快地就同意了刘璋的投降之事,同时也向李恢阐明了自己的立场,刘璋的爵位名禄,一应保留,蜀中百官,不论品秩大小,一律留任,靖军入城之后,于民秋毫无犯。
李恢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此行的目的已经是全数达到,而且超出了他的预期,尤其是刘泽给的所有官员一律留任的保证,让李恢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个所有官员自然包括李恢本人,要知道李恢还需倚仗这份俸禄来养家糊口,出来混的,都不容易。
回到城中,李恢向刘璋一一禀明,具言刘泽的仁德,事已至此,这个结果对于刘璋而言已旨最好的了,刘璋已不再犹豫,决意明日一早,献城投降。
刘焉刘璋父子在益州二十一年的统治,终于是划上了句号。
泪水划过刘璋的面颊,落寞深锁着他的眉头,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刘璋已是无力再回天了。
次日清晨,成都东门大开,刘璋率手下文武官员六十余人,步行出城。刘璋双手捧定代表着益州牧权力的印绶牌符,来到了刘泽的面前,欲行跪拜大礼。
刘泽抢先一步将他搀住,没有让他跪下来,刘璋身后的蜀中诸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刘泽的这一举动也算是给蜀人保留了一点残存的颜面。
第644章入主成都
受降仪式在一团和气之中很快地就结束了,刘璋的诚惶诚恐,刘泽的豁达大度,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刘泽和刘璋在成都百姓的香花灯烛夹道欢迎之中并辔入城,赵云率部则是快速地进入成都,从川军手中接管了成都的防务。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成都就这样在和平的声音之中完成了易主。对于蜀中原有的官吏而言,心头却是五味杂陈,虽然李恢带回来的消息说靖王入城之后原有的官吏一律的留任,但在没有落实之前,人人心中还是忐忑不安的。毕竟刘泽在徐州荆州都推行过针对士族的法令,对豪门世阀进行过镇压,而目前川中的大小官吏都与川中的世家豪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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