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缺少斥侯兵的侦察。吴壹通行在这座山谷之时,压根儿就没发现他与死神竟然是擦肩而过,吴壹急匆匆地赶住白帝城方向,这座无名的山谷就连一点印象都有不曾给他留下。
刘泽传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四万多军队很快地就兵临涪水。
春季的洪水期已过,涪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二渡涪水显然要比第一次横渡涪水时轻松了许多,蜀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竹林为靖军提供了充足的材料,几根竹子一捆麻绳,就可以造出一艘竹筏来,简单而又实用。靖军横渡涪水的效率也是大为提高。不过只用了一天的光景,全部就渡过了涪水。
想要进攻成都,挡在靖军面前的,就是资中城。本着兵贵神速的原则,在涪水西岸完成集结的靖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资中,将资中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资中的守将正是孟达和邓芝,德阳失守杨怀、高沛战死之后,孟达也是心有戚戚,比起德阳来,守军俱都是五千人,但资中的城防要逊色一些,没有德阳那般坚固,城防设施也差了许多。但德阳仅仅一天时间的沦陷让孟达很是恐惧,生怕刘泽攻破德阳之后就来进攻资中。
不过,德阳那边传来的消息倒是利好,刘泽的军队没有西行,而是一路向东,直奔白帝城方向而去,孟达这才暗暗地轻了一口气。可轻松的日子并不太长久,还没过一个月,孟达在睡梦中就接到了中军的禀报,等他爬上城楼一看,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城下靖军旌旗蔽日兵强马壮,已将资中城团团围困。
孟达万万没有想到几日前还听路过资中的准备到川东上任的中都护吴壹称必将歼刘泽于白帝城下的言语,可就这几天的工夫,刘泽就亲率大军杀到了资中城下,如何不让他又惊又惧。但大敌当前,孟达也只好强打起十分的精神,全力应战。
孙观再次地主动请缨,要求打头阵来攻城,有这一位攻城专业户,刘泽自然不愁拿不下资中城来。刘泽此番西进,真正的意图就是要威胁成都城,资中城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颗小小的钉子,但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拨掉这颗钉子,是刘泽最关心的问题。
正当刘泽下令准备攻城之时,中军突然来报,辕门外有人求见。刘泽暗奇,将其传入。
不多时,中军引一人至王帐内,刘泽视之,此人约摸四十余岁,身材硕长,白面短须,颇有些儒雅气度,一身儒士装扮,自然得体,见了刘泽,微微欠身相拜。
“足下何人?见本王意欲何为?”刘泽看得来人很是陌生,遂问道。
那儒士淡然揖礼道:“在下法正,参见靖王殿下。”
刘泽微微颔首,想不到他就是法正。法正并不是益州本地人,乃是关中右扶郡人,建安初年,由于天下饥荒,法正与好友同郡的孟达一起入蜀依附刘璋,但刘璋不是个善于用人的人,很久之后法正才当上新都县令,之后又被任命为军议校尉。法正怀才不遇,又被州邑中的人诽谤,十分郁闷。正因为如此,法正才同有同样际遇的张松很是谈得来。此次法正被刘璋任命为救应使,负责联络和策应资中德阳的防卫,由于德阳的失守,法正被刘璋罢黜,此番前来,定然是别有图谋。
刘泽故意不动声色地道:“久闻法孝直之大名,失敬失敬,不知孝直此来,可是奉了刘益州之命,前来公干?”
法正晒然一笑道:“刘季玉禀性暗弱,嫉贤任亲,忠直之士报效无门,贤良之士放逐于野,此庸碌无能之主,某又何须为之效命。正素闻靖王仁德宽厚,爱民如子,更兼雄才大略,志纯高远,以匡扶汉室为己任,解民倒悬,扶持社稷,正亦是汉臣之后,欲求报效朝庭而恨无门庭,知靖王任人唯贤,故而不以庶民之卑鄙身份,往见靖王,披肝沥胆,愿效犬马之劳。”
法正被刘璋以失职之罪革去职务,本还欲治罪,幸得众人告免,方才免受刑罚。其实德阳之失,原本与法正何干,刘璋不过是恼怒之下,迁怒于他,结果让原本就怀才不遇的法正离心更坚。被撤职的法正无所事事,这才来到资中想和孟达叙叙,不意竟然撞到了靖军围城,本着良禽择木而栖的原则,法正急欲给自己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第629章法正来降
对于法正、张松、孟达这三位“卖蜀三友”,历史上的评价并不高,食其禄而叛其主,是为不忠,居其土而献其地,是为不义。在刘璋势力大厦将倾的时候,王累、张任以身赴死,慷慨悲歌,虽殊为可叹,但却是千古以来忠勇节义的楷模;黄权、李严、吴壹等人血战于前,事穷乃降,虽无始终,然也不输气节;唯有张松、法正、孟达三人,食君之禄,却未做忠君之事,卖主求荣,得到的却是千古骂名。
历史总是流于表象的,忠与奸,就如同泾渭般分明,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刘泽知道,法正这个人是有大才的,善奇谋,有大志,然而在刘璋的手下,却是怀才不遇,一直未能得到重用,心生怨念自然在所难免,此番遭到刘璋的罢黜,更让他对刘璋深表失望。如果刘璋是明主仁君,法正叛之,那就证明这个人心术不正,但刘璋昏愦无能,法正叛之,也就合乎情理了。我们都不是道德的圣人,凡人都是有点私心的,只要真正无愧于心,就没有什么值得腹诽的。
既然法正诚意来投,刘泽在这个时候最是需要蜀中顶尖的人才相辅,不禁哈哈大笑,离座上前,执法正之手,道:“久闻法孝直素有大才,刘璋浊目不识顽石美玉,弃之如敝履,可笑可叹!某今得孝直,甘之若饴。来人,速排酒筵,我要为孝直接风洗尘!”
法正原本内心还是惶惑的,虽有心投奔,但也怕刘泽耻笑自己,所以在入帐之前,法正已经是有所心理准备,那怕刘泽再怠慢轻看自己。也决计不敢生生怨念,只求能在刘泽帐下谋个一官半职,才能有施展自己平生抱负的机会。刘泽素来以任人为贤闻名,法正认为只要自己尽展才华,终究会有出头之日。
可他万万不没有想到,刘泽不但没有轻看于他。反而是亲切有加,待之甚厚,心中不禁涌起无限感慨,深深一揖道:“正新降之人,寸功未建,靖王如此礼遇,让正诚惶恐不甚,实不敢受。”
刘泽含笑道:“孝直远来,我当倒履相迎才是。方才怠慢之处,还望孝直可以海涵,今日须当痛饮,不醉不休!”
法正道:“这酒暂且莫饮,待臣取得资中城做进献之礼,再饮未迟。”所谓无功不受禄,法正心里清楚的很,纵然刘泽礼遇甚厚。但一杯酒法正却是喝得不甚坦然,须得立下一件大功。方可喝得名正言顺。而眼下,便是有一件天大的功劳等着法正。
刘泽道:“资中城兵强城固,某思之也急难攻破,孝直缘何笃定可以轻取资中城?”
法正面带微笑,从容地道:“正不用一兵一卒,但凭三寸不烂之舌。定然劝守将孟达拱手献城而降。”
刘泽面上一喜,道:“孝直真有此把握?”
法正道:“实不敢瞒靖王,我与张松张永年、孟达孟子庆乃心腹契友,在益州俱是郁郁不得志,此次靖王入川。我三人暗中相商,蜀中天府之国,非治乱之主不可居之。刘季玉暗弱昏庸,不能用贤,汉中张鲁,虎视眈眈,此份基业,必属他人,张鲁野心勃勃,倒行逆施,绝非安民之主。益州之地,非靖王不可,我三人愿投之帐下,以效全力。”
刘泽微微一笑,法正张松孟达三人合谋之事,他早已是心知肚明,当下亲自送法正出了辕门,又赠法正一匹上等的汗血宝马。法正谢过刘泽,快马直赴资中城下。
大敌当前,资中城城门紧闭,城上戒备森严,守军瞧着法正单人独骑的过来,虽颇感好奇,却也不敢打开城门,喝问道:“城下何人?”
法正呵呵一笑,朗声道:“我乃孟将军的挚友同乡,你们快去禀报孟将军便是。”
传令兵不识得法正,不过看法正的模样,似乎也说的不象假话,急忙禀明了孟达。孟达心生疑惑,亲自上城楼一看,不是旁人正是法正,不禁大喜过望,打开城门,亲自出城将法正迎入城中。
“兄长这是从何而来?”孟达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问道。
法正暗暗打瞧了左右,孟达身下还有几名亲随在身边,他只是轻咳了一声,并没有开口。
孟达心领神会,挥退左右,道:“左右已是无人,兄长有话但讲无防。”
法正压低声音道:“刘璋已将愚兄削职为庶民,此事贤弟可曾知晓?”
孟达悚然一惊,自领命以来,他就一直镇守在资中,成都那边的一些人事变动,孟达还真的是不知道。“兄长有何过错,刘璋他安敢如此?”
法正神色略有些黯然,叹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德阳失守之缘故,刘璋认为我身为接应使,渎职失察,坐视德阳失守而不相救,故而免去了我的官职,本还欲治罪,幸得众官告免,方才无事。”
孟达不禁忿恨道:“德阳之失,前后不过两日,兄长方远在百里之外,就算是救急,那也未必能敢得上,李严轻兵冒进,已经是吃了苦头,刘璋如何能将责任推卸到兄长身上,等我回成都之时,定然要与他理论一二。”
法正摆摆手道:“贤弟勿须冲动,刘璋任人唯亲,赏罚不明,已经早不是第一次了,刘璝、吴壹这些平庸无能之辈,与刘璋沾亲带故,才得以窃居高位,尽掌兵权,我等空负一身才学,却也未得重用,就算与刘璋论出个子丑寅卯来,又有何用?”
孟达闻言,神色凛然一变,也黯然也许多,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法正道:“子庆贤弟,昔日在成都时,你我及永年兄相交莫逆,同叹空怀大志,却命运多舛,欲求一盖世明主,守望相助,今靖王刘泽雄才大略,仁德宽厚,为兄已投其帐下,今日前来资中,就是想与贤弟商量,献城而降,共图大事。”
孟达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先前在成都之时,他的确和张松法正交从过密,三人言谈之间难免都有些怀才不遇的怨言,也曾谈论过想再找一个明主去投奔,不想吊死在刘璋这棵歪脖子树上。不过叛逆之时可是件大事,成功了倒也罢了,若是不成功,那可是夷三族的死罪,孟达不禁还是有些迟疑。
法正看出孟达的疑虑,乃道:“子庆以为以资中的防御,比得过德阳吗?以资历中的兵力,比德阳又如何?”
“孝直兄何有此问,资中城的防御单薄,兵微将少,与德阳比起来相差甚远,这些情况兄长应该比谁都清楚。”在被刘璋革职以前,法正担任的就是兵马接应使,对德阳资中的情况了若指掌。
法正微微一笑道:“杨怀高沛也非无能之辈,德阳的城防甚至强过资中,但德阳只守了不到两天,便已沦陷,可见靖王军队是何其厉害,难道子庆贤弟还要想步杨怀高沛的后尘吗?”
杨怀高沛就是德阳城破之时死于乱军之中,孟达闻言悚然一震,道:“幸得兄长明示,小弟还不知将身首何处,罢了,既然兄长已投奔靖王,小弟也愿追随于后。只是……”说到此处,孟达不禁是迟疑了下。
“贤弟还有何难处?”法正追问道。
“此番刘璋派我镇守资中,却又派邓芝前来,名为副将,却担着参军的名义,与我平起平坐,若是此人从中作梗,降靖之事,未必能如愿。”孟达倒出了心中的担忧。
第630章兵不血刃
法正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贤弟可将那邓芝召来,在堂下暗伏刀斧手,与他把话挑明了,如若肯降,便一同献降归降靖王,如若不肯——”法正做了一个刀斩的手势。
孟达点点头,点了十几名心腹亲兵,暗怀利刃,在堂下埋伏,以摔杯为号,执拿邓芝。布置停当之后,孟达吩咐手下将邓芝请来。
靖军大举围城,邓芝不敢有所懈怠,早晚在城上巡视,听得孟达有请,邓芝也没有多想,径直来到城署,一入堂,但瞧见了法正也在堂上,微微抱拳道:“法校尉也在。”他还不知道法正已经被刘璋罢黜了,故而以法正的军议校尉旧职相称。
法正不动声色地拱手还了一礼,他与邓芝素无深交,
邓芝回头对孟达道:“不知孟将军见召,有何急事?”
孟达神色凝重,沉声道:“如今靖军大举围攻,资中弹丸小城兵微将少,恐难久守,某便是想与邓将军商议一番,何去何从?”
邓芝微微一怔,孟达在此时没用如何应战这个词而用了何去何从这几个字,这就颇为令人玩味,按理说孟达是资中城的主将,大敌当前,也该是拼死力战以尽人臣的本分,可孟达的言语中,似乎却是有着别的想法,邓芝也是文人出身,不是那种脑子一根筋的武将,心念一转,反问道:“依孟将军之见,该当如何?”
孟达也没有虚于委蛇地跟他打太极,盯着邓芝,直言不讳道:“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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