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官职陪同卢植返乡,由他当这个县丞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说县令无权任命县丞县尉这类的官员,但林海对刘泽颇多倚仗,只要是刘泽提名的人选,林海一般不会拒绝。
卢毓在朝中不过是籍着卢植的荫功当了六百石的郎官,但那郎官皆是些有名无实的虚职,平日里只拿些俸禄,根本就无事可做,刚到平原刘泽就给他县丞的实职来坐,掌管一县之民事,不禁欣喜万分,连声称谢。
刘泽让他当县丞,其实就是将整个平原县的政务交给他处理,自己腾出身来署理平原国的军务,马上要进行诸侯讨董的战争了,他那里有工夫打理平原的事务。卢毓是自己人,由他打理平原政务,刘泽自然是放心得很。
安顿好卢植之后,刘泽全身心地投入到整军备战之中。
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平原郡国兵的人数已增加到了一万五千多人,在装备上,刘泽也是舍得花钱的,锁子甲、鱼鳞铠几乎是人手一件,现在平原兵的装备度和朝庭北军五校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在训练方面,有陈到和管亥的严苛管理,兵员的战斗力更有是有显著的提高,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潘凤拿到了锦鹰卫最新的情报,在第一时间内向刘泽禀报:“典军校尉曹操刺杀董卓未果,逃亡回了陈留,得到了陈留富豪卫弘的资助,发矫诏、募义兵。阳平人乐进乐文谦,山阳人李典李曼成投奔曹操,用为帐前吏。曹操的同族兄弟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也各引数千人马投靠曹操,现在曹操兵势极盛,粮草充盈,竖起了忠义大旗,声讨董卓。各路诸侯纷纷响应,渤海太守袁绍已起兵三万,离了渤海前往酸枣与各路诸侯会合。豫州刺史孔伷、长沙太守孙坚已与西凉军接战,在颖川被董卓部将徐荣大败,颖川太守李旻被擒杀。”
刘泽点点头,果然不出所料,风起云涌的诸侯讨董战已经是拉开了帷幕。
这时,门人进来禀报,平原国相林海求见。
刘泽灵机一动,对着潘凤耳语几句,脱掉了外衣,躺到了榻上,命人取过一块湿的手巾搁在额头,嘴里哼哼不止。
不多时,林海在潘凤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后堂,一见刘泽的模样,大吃一惊,失声道:“刘都尉,这是怎么回事?”
刘泽故意咳上两声,叹了口气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前两天身子骨还行,从昨天起便是高烧不退,咳喘不止,还不知能不能熬过一关呢?”
“刘都尉千万别这么说,刘都尉正当年青,这点小病小痛还在话下?可曾传过医匠前来诊治?”
“医匠倒是说不太碍事,开了几付药,直说将养个一两月便可康健。”
“不碍事就好。”林海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目光游离不定。
“不知林国相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林海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到县署来,一来准有大事。
林海轻咳了一声,道:“本相今日前来,确有要事与刘都尉商议,但刘都尉的身体……”
“无妨。子仪,扶我起来——”
潘凤立即上前将刘泽搀扶起来,坐在榻上。
林海赶忙拦阻道:“刘都尉重病在身,就不必起身了。”
“不要紧。”刘泽坐在榻上,连连地咳了几声,道:“不知林国相有何要事?”
“董卓擅行废立、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暴不仁,今天下义士,愤起而讨之,渤海太守袁公本初、典军校尉曹公孟德已发下檄文至天下各郡国,合天下义师,兴汉讨贼。此檄文已行至平原,本相今日前来,便是欲与刘都尉商议此事。”林海提及袁绍之时,那是一脸的恭敬。
“那林国相有何打算?”刘泽不动声色地问道。
“本相原本就是袁氏门生故吏,此番本初公举义旗讨贼兴汉,理当义不容辞马前驱策。”林海义正严辞地说道。
刘泽淡然一笑道:“董卓倒行逆施、欺天罔地,人人得尔诛之,林国相肯响应义举,乃是顺应天意,下官也是全力支持。只可惜下官重病缠身,不能亲临战场讨贼报国,恕为可叹!”
林海有些急眼。“本相乃是文官,上不得马,抬不得枪,这行军打仗可是一窍不通,就算出兵,也得仰仗刘都尉才是。”
这两年来黄巾屡犯平原,也正是由于刘泽,平原国才保无虞,林海一想到出兵打仗,自然首先得和刘泽商议。
“讨贼兴汉,本是为将者义不容辞的职责,只是下官现在身染沉疴,纵是有心亦是无力。这样吧,林国相前去军营调上个三五千人,速速起兵,赶往酸枣,去晚了的话恐本初公那里可不好交待。”刘泽一推六二五,兵可以给你,但这仗你得自己去打。
“这……”林海有些犯愁,真要让他领兵打仗,那可是两眼漆黑摸不着北。
刘泽悠然地道:“不过下官还得提醒一下林国相,西凉兵的凶残暴戾可是出了名的。前几日西凉兵进犯豫州,大败豫州刺史孔伷,生擒了颖川太守李旻……”
“后来怎样?”
“那李旻被西凉兵扔到了大锅里,活活地烹了,然后分而食之,连骨头都被啃光了。”
第237章林海交印
“啊——”林海惊得是目瞪口呆,面如土色,虽然说秦汉以前烹人的例子不少见,比如项羽便烹了说他沐猴而冠的韩生,郦生也被齐王烹了,但汉朝以儒治天下,立国四百年来这种惨酷的刑法已经很少用了,更别说煮了吃人。颖川太守的地位与林海相同,给林海的震憾可想而知,真要是落入西凉军的手中,下场只怕与李旻差不了多少。
刘泽心中暗暗发笑,只稍稍地恐吓了一下,林海便吓得快尿裤子。“所以林国相上战场之后要万般小心才是,千万别落入西凉军的手中。不过……西凉铁骑名震天下,万骑齐出,声如惊雷,势不可挡。林国相是没见识过西凉铁骑的威力,此番西去,倒也是可以领略一下了。”
林海的双腿明显地在颤抖,虽然尚在隆冬,但他两颊和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
“战场之上,竟然如此的凶险,看来此番出兵,本相还得再斟酌一下。”
听到林海打退堂鼓,刘泽暗笑一声,道:“林国相,你既然是袁家的门生故吏,袁绍此番起兵,倘若不你出兵相助,将来袁绍得胜而还,恐怕也不肯于你善罢甘休吧?说轻了,那是袖手旁观,置身事外,说重了那可就是罔顾大义,纵容逆贼,真要有人追究起来,可就不是丢官去职那么简单了。”
林海此时面色惨淡如纸,躇踌再三。迟疑不决。
“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该如何是好?”
这时,刘泽突然地问了他一句:“林国相贵庚几何?”
林海也是愣了一下神,好端端地刘泽为何问起他的年纪来了,不过奇怪归奇怪,他还是如实以告。“本相今天五十有二,已是过了知天命之年了。”
刘泽语重心长地道:“林相已是知天命之人,理当应是膝下承欢共享天伦之时,战场之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又如何是林相此等尊贵之人亲临之地?何况刀箭无眼。真若有个三长两短,林相的妻儿、爱妾,恐怕真要伤心欲绝了。西凉兵的残暴,乃是下官亲眼所见。绝非是危言耸听。林相真要应檄而去。就连下官也担心林相的安危呐。”
“可……若是不出兵的话,本初公那边如何交待?”
“林相,方今的世道。您难道还悟不出点什么来吗?董卓擅行废立,视天子为无物,诸侯蜂起,雄霸一方,朝庭的号令无所施行,乱世之势,昭然若揭。林相若是归袁,必受董氏所忌,若是顺董,必为袁氏所恨,欲求左右逢源,到头来只能是左右维艰,在这乱世中想当个中庸的官的,难呐!”
林海苦思冥想,低头沉吟多时,忽然道:“我若是辞官归隐,不趟这浑水,岂不免了左右为难?”
刘泽微微笑道:“林相已是知天命之年,人生苦短,能有几个知天命?乱世之中,强者为尊,做不得强者,只能做别人刀俎下的鱼肉。林海为官多年,此中之道,自然不需要在下多言,激流涌退,安享富贵,确实是上上之策。”
林海恍然而悟,说不出有多么的轻松,对着刘泽一拜道:“刘都尉金玉良言,让林某茅塞顿开,受益非浅呐。退而避其祸,的确是上上之选。林某回去便向朝庭上疏告老还乡,这印绶权且由林都尉代为保管,国中之事也请林都尉暂为署理,林某也将在奏章中力荐林都尉出任国相之职。”说着,林海中腰间解下印绶,交给刘泽。
刘泽赶忙推托,道:“在下才浅德薄,如何敢受这一国之印?何况这国相之职出自朝庭任命,下官岂敢擅越?”
林海苦笑道:“现在朝政被董卓把持,乱政祸国,朝庭律令形同虚设。以刘都尉的资望,接林某的国相之位乃实至名归,还请林都尉不要推托才是。”
刘泽可没相信林海的话是出自肺腑,不过情势所逼,林海不得不让位,当下接过印绶,含笑道:“如此下官暂且代为保管,等朝庭新任国相到职再行交接。”
林海神色之间颇有戚惶,寒喧了几句,告辞而去。
刘平自从被刺史龚景撤职之后,一直闲赋在家,虽然大半的田产被刘泽给没收了,但刘家家道殷实,倒也无需为生计发愁,但心中的郁结却是久久难以消散。几次找林海商议,次次皆被林海劝慰,让他安心等候。刘平无奈,只能是每日借酒浇愁。
钱乡绅和孙乡绅找他来的时候,刘平正喝得醉意朦胧。
“刘……老爷,大事不好了,林国相将印绶交了出去,准备告老还乡!”
“什么?”刘平的酒腾地就醒了,林海可是他们在平原唯一的指望了。“当真?”
“这还能假的了?林国相已将印绶交给了刘泽,此时已在收拾行李准备回乡。”钱乡绅一脸苦哈哈地道。
刘平腾地站了起来,胡乱地披上外衣,急匆匆地向国相府赶去。众乡绅也是紧跟其后。
一进国相府的门,刘平就看到了一大堆地家丁在那儿忙活地收拾着东西,一辆辆的大车满载待发。
“林国相,这是怎么回事?”刘平找到了林海,劈头便问。
“噢,是刘老弟呀,坐。来人,上茶。”林海倒是挺从容。
刘平可没闲工夫喝茶,急急地问道:“刘某听说林国相欲辞官归乡,究竟是何缘由?”
林海平静的面容下也泛起一丝凄惶,叹口气道:“时局艰难呐,刘老弟想必也听说了董卓乱政之事吧?”
刘平点点头道:“在下略有耳闻,不过那是朝庭上的事,与平原国有何干系?”
“本初公自渤海起兵,发下讨董檄文,天下各州各郡莫不响应,本官亦是袁氏门生故吏,接获檄文岂敢不遵。”
“本**事,皆在刘泽手中,国相如何不命他率兵出征?”
林海苦笑道:“本官又如何想不到这个法子,昨日我亲自前往刘泽府里,不料他却是抱病在榻,起不得身。”
“这早不病晚不病的,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依在下之见,刘泽定然是在装病!”
“本官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这点小伎俩又岂能瞒得了本官?只是本国的兵马皆在其掌中,其营中也是他的亲信之人,他若是不肯出马,本官决计调动不得一兵一卒。何况这战场之上凶险万分,本官老矣,经不起折腾了。本官尚有八十岁的高堂老母需侍奉,几个犬子尚不成器,这思来想去,还是明哲保身才是。”
“林国相主政平原这么些年,难道真是甘心就此引退?”
“不甘心又能怎样?鄙人一介文官,上不得马拉不开弓,能不成真要到战场上送死,去步颖川太守的后尘?”
“那林国相何不坐山观虎斗,天下郡国无数,未必个个都出兵吧?”
“刘老弟,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袁绍其人,外宽内忌,这次我若不出兵相助,他若得胜而还,定然要找我算账。倘若讨董联军败了,就算我未曾出兵,做为袁氏门人,董卓也未必肯放过我。所以此番退隐,虽本官不情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就算林国相辞官归隐,也犯不着将印绶交给刘泽那竖子?”
“舍此之外,本官还有别的选择吗?”林海的目光投向了门外的几十辆大车上,“现在只能求刘泽看在我主动献出印绶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一马了?”
刘平也看了一眼林海的那些大车,不得不说,林海这十来年为相平原可是搜刮了不少的油水,也难怪他会贪生怕死。他的神色也有些黯然。
“林国相此番退隐,刘泽在平原必然是无人约束,愈发横行无忌了。”
“林国相,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我们大半的田产还被刘泽吞没着,如何是好?”钱乡绅一脸的苦相,先前林海可是答应过为他们做主了,可这过了两三年的光景,非但没有赶跑刘泽,反倒是林海先告老还乡了。
林海也是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道:“诸位,本官也是爱莫能助了,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