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痛现在还不是连续的,大约十分钟一次,持续个一两分钟,然后缓去。木青知道时候还没到。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厚厚的草垫上,一边和由由说话尽量分散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一边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终于她觉得□处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流淌了出来。伸手摸去,一种有些粘的透明液体沾附在了她的指头上。
她的羊水破了,不断流出,然后阵痛开始密集了起来。
木青深深吸了口气,让由由扶她躺在了枕上,撑立开了自己的双腿。
天际微微泛白,启明星出现在东方的天际之时,木青发出了最后一声仿佛凝聚了全身力气般的大叫声,等在外面熬了半夜早已经心惊肉跳的骊芒再也忍不住,一把掀开了门帘就闯了进来。
他看见她身下躺着一团沾了血水的肉肉的东西,那东西动来动去,还发出一阵嘹亮的呱呱啼哭声。而他的女人头发湿得像刚从水里拖出的藻,当他大叫她的名字时,她闭着眼睛,甚至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扑到了她的身边,惊恐地拍着她的脸,手心已是水渍一片。
木青睁开了眼,朝他虚弱地笑了下,让他用预先从自己洗净的衬衫上剪下的一块方巾蘸温水给婴儿擦身。但他仿佛有些腿软,对着那团仍在啼哭不止的肉肉的小东西,手都有些发抖。反倒是一边的由由抢了他手上的布巾,手脚利落地给婴儿蘸水擦净了身子,然后拿了那根煮过的藤线,在婴儿离脐眼约两三厘米处绑紧了,然后用木青之前教过的方法剪断。
在骊芒抱起她抽掉了她身下浸染了脏污的草垫,换上干净的藤席后,由由把用柔软的小衣裹住的婴儿抱到了木青的身边。
是个男孩。湿漉漉的头发乌黑一片,柔顺地帖覆在了他的脑门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小嘴张着仍在不住地啼哭。
木青忍不住把自己刚用晾温了的水洗过的□送到了他的嘴边。小小的人立刻停止哭泣,努力含住了不住地舔弄。
木青抬头,见骊芒仍然满头满脸大汗地站在自己面前,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微微地张开。
“我很饿,想吃东西。”
她朝他嫣然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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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芒立刻飞奔而去,顿得他脚下的地板和楼梯都吱吱作响。
木青闭上了眼睛,想休息下。
从半夜疼痛开始到黎明时分生出孩子,总共不过七八个小时,她知道自己已经非常顺利了,顺利得出乎她意料。但她所有的体力都已经随着最后一刻婴儿滑脱出她体内之后耗费殆尽了,骊芒送来吃的东西时,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由由父亲和虎齿又过了一夜,第三天要告辞离去了。由由死活不愿离开,她父亲只好留下她,自己和虎齿先走了。骊芒一直送他们出去很远才回来。
骊芒回来的时候,木青正躺在地席上看着身边的小闪电。
他刚吸饱奶水,却不肯乖乖睡去,仍然摊手摊脚地躺着动来动去的。不像刚出生时的皱巴巴的样子,不过短短几天,他就已经舒展了开来,浓密的胎发,微翘的小鼻头,肉扑扑的小手小脚,木青看着简直要爱进心里去了。
骊芒到了门口,把自己的手和脚伸进水盆里各洗了下,用边上放着的一块藤帕擦了下水滴,就轻手轻脚地进去,盘腿坐在了木青和闪电的身边。
“他们走了,你想回去吗?”
木青抬眼看着骊芒,仿佛不经意地笑吟吟随口问道。
骊芒看着她,想了一会。
见他半晌沉默,木青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问这个。但是就在她想转过话题的时候,他突然摇了摇头,正色说:“我会想他们的,但不想回去。”
他说话总是很简短,现在也不例外。说完了就俯身下来,仔细地凝视着闪电。
闪电还不会翻身,但是从生下来开始就不肯老实,连在木青怀里吃奶的时候也像小猪一样拱来拱去的。现在虽然闭着眼睛,却把自己攥得紧紧的一只小拳头塞进嘴里不住地咬,弄得湿汪汪一片,看得骊芒忍不住伸手想把他的手扯出来,却又有些不敢。
从闪电生出来到现在,骊芒就一直没碰过他。他说闪电的小身子肉嘟嘟软塌塌的,他不敢动。
“你摸摸他的耳朵。”
木青鼓励他。
闪电生出来不过两天,她就发现他似乎很喜欢自己揉摸他的耳朵。她甚至经常就是让他一边吸奶,一边抚触他耳朵而哄他入睡。
骊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当他粗糙的手碰触到了闪电柔嫩的小耳朵,并在木青的指引下轻轻捻摸的时候,闪电开始不住蹬腿。
“他喜欢我!”
骊芒一下兴奋起来,裂开嘴哈哈大笑。
木青不语,只是跟着骊芒微微笑了起来。
转眼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木青十分庆幸自己奶水充足,所以不用为闪电的哺||乳问题而犯愁。这天一大早,天色还有些暗,她涨||乳难受醒来的时候,发现闪电仍酣睡未醒,只好想起身自己去挤掉一些,却被身侧的骊芒扯住压了回去,然后一语不发地趴在了她胸口大口吸吮了起来,一边吸一边还一脸恶作剧地看着她笑。
木青有些羞窘,但是极其敏感的□在他唇舌之间一下就硬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乳汁仿佛喷射而出,另一边没被他含住的已经不住溢出了洁白汁水,尤其叫她有些难以启齿的是双腿间仿佛也随着他的挑逗而弥漫出了些许潮意,忍不住低低唔了一声,捶打了下他的后背,推开了他的头,自己到边上去处理了。
骊芒跟着她起身,从后默默揽住了她腰身,低头不断亲吻着她的后颈和头发。木青身后已经感觉到了他紧贴着自己的勃发。她一下有些腿软,被他牢牢托住了,然后又被他转了过来。
朦胧的晨曦中,他只是这样抱着她的腰身,低头看着她笑,眼睛亮晶晶的,却是一语不发。
他其实是想和她亲热了,她看得出来,虽然他只是这样抱着她笑。
生产过去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她很小心地利用这里有限的条件尽量把自己的产后卫生做好,自我感觉恢复得不错。现在应该可以和他一起了。他也已经压抑了很久。
她笑了起来,伸手揽住了他脖颈,踮起脚尖正要亲上他下巴上刚冒出的青色胡茬,外面楼下突然响起了由由充满了惊喜的声音:“青青,青青,今天又多收了三个蛋!”
这里的人除了对父母有固定的称呼,对亲戚之类的人还没有什么特定的称谓,所以由由一直叫她青青。
由由到了这里之后,每天就下河摸鱼,赶羊吃草,快活得像掉进米缸的小老鼠,把木青以前早上干的那些活都包去了。她尤其喜欢收蛋这个活,每天都要用木青教她的数数法,在山壁上记下收过来的蛋。今天大概多收了几个,所以兴奋地过来报告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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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由嚷过之后,并未停留,立刻就捧着刚收过来的蛋朝储存食物的山洞飞奔而去了。但她的声音却惊醒了闪电,触摸不到身边的熟悉的温暖,闪电立刻用啼哭来召唤自己的母亲回来。而被骊芒认定是它的一扑导致木青提早生产的小黑早连同它的龟壳被赶到了屋子下层去睡觉了。被惊醒的小黑也立刻从楼梯口下蹿了出来,迎着晨曦抖了抖自己脖颈间闪闪发亮的长毛,飞快地撒开腿跑向远处,开始了它每天的晨间运动。
木青推开了骊芒走向闪电要去哄,回头,见他仍那样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不忍,于是又回身到了他身侧,勾下他脖子凑到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骊芒立刻两眼放光,高高兴兴地下楼到边上的火塘去煮早餐了。
早餐是黍粥加煮蛋。
山谷里的新一天在鸟鸣溪流声中又拉开了它的序幕。
四十九章
傍晚的时候,闪电被托着坐在骊芒特意给他烧制出来的大陶盆里洗过澡,木青给他换上了新制的小背心和短裤,小家伙躺在藤席上,边上由由逗着他玩,一边流口水,一边蹬手蹬脚,十分可爱。
到了这里已经一年多了。木青迄今为止能找得到的最好的做衣材料仍是动物皮毛。不同于冬天的厚实,现在用来做衣的是那种类似于狍子的夏天的皮毛。这种动物天热时候,皮上的绒毛就会掉,剥下用草灰水浸泡洗净后,刮掉表面剩下的皮毛,然后用棒槌反复捶打,等到被捶得又软又薄只剩层皮板的时候,就可以裁剪当夏季的衣服了。甚至连闪电晚上用的尿包,也是用扎了很多小孔的这种皮板包住煮晒过的干草缝的,第二天只要取出里面的干草,把弄脏的皮面拿去洗晒就可以了。闪电基本还算适应,至少这段时间下来,小屁股上没见长红疹。
不止闪电,木青现在自己穿的也是这种皮板缝出的超短小吊带,还算清凉。她也给由由缝了一条,但小丫头和骊芒一样,似乎更习惯原来的穿着习惯。木青给她穿上,她没一会就要偷偷扒掉,反复了几次,木青哑然失笑,也就随她去了。看来人的习惯一旦形成,短时之内是很难改变了。就像她无法接受自己光裸着上身一样,由由也无法让自由惯了的身体受到衣物的束缚。
夕阳收尽了它最后一点余晖,天色暗了下来。在外奔跑了一天筋疲力尽的由由早早就躺在边上原本留给闪电的屋子里沉沉睡去了。木青躺在藤席上,让闪电趴在自己胸口,一边逗着他玩,一边看着骊芒。他正在用柔软的藤条皮编出的帕子蘸水擦拭着房间里的竹面地板。等他甩干了手上的水滴赤脚踩着竹地板进来躺在了她身边,就笑看着她逗弄着闪电。慢慢地,木青感觉到他的手探到了自己腰间,探进她的小衣里,摩挲着她的皮肤。
他的指尖仿佛带了热流,让她刚刚冲过凉的身子渐渐又有些燥热起来。当他终于下探到了芳草之地,用手指缠绕着画圈的时候,她一时失神,感觉脸上一湿,这才发现是闪电的口水滴到了自己脸上,忍不住嗔了句道:“闪电还没睡呢……”
他低声笑了起来,重重捏了下她,终于放开了她平躺到一侧,双手叉在脑后等着她。
当闪电终于摊手摊脚地安然睡了过去,木青拿块小兽皮捂住了他肚子。早已等得有些迫不及待骊芒一把扯过了她,几乎是有些粗暴地脱去了她身上的小衣,把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这样的生活……如果一辈子的话,她想她也会满足的……
筋疲力尽满足地睡去之前,木青模模糊糊地想着。
自从由由父亲和虎齿离开后,木青曾经担心了一段时间,怕这个山谷里的平静会被他们的意外到来和离去而打破。她在揣测聚居地里的新达乌以加派人来寻找他们的真正意图。但是直到闪电三个多月大了,日子仍是那样静静地流淌而过,他们的生活并没有随着外来者的短暂停留而有丝毫改变。木青渐渐地放心了下来。或许以加只是单纯想知道他们在哪里,这才派了人来寻找也说不定呢。她这样想道。
天气渐渐有些凉意了。地里种的第二茬黍子和薯根也渐渐迎来了收获。木青正准备着和骊芒开始秋收的时候,他们的谷地里发生了一桩意外。
一阵秋雨过后,木青有天去猴子们所在的大树下扫集他们落在地上的粪便。这样的事情,她一般每隔七八天左右会去做一次。一来是保持干净卫生,二来也算顺手收集些地里的肥料。
猴子们自从去年被小黑恐吓,今年春天重又搬迁回来后,和木青一家人就一直相安无事。当然偶尔也有晒在外面的东西被偷窃的事情发生,但不多,所以木青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木青扫粪便的时候,发现这趟的猴子粪便比起从前稀软了些,仿佛是腹泻出来的,而且树上的猴子也有些奇怪。平日她过来的时候,看见它们都是窜来窜去,有时还调皮地朝她丢果子做鬼脸,现在不但少了些猴子,剩下的大多也恹恹地趴在树干上,有几只母猴子还抱着怀里趴着的小猴子,表情看起来有些悲伤。
木青虽然奇怪,但也未多想,把扫起来的粪便集中到边上原来的坑里掩埋过后,便回去了。但是接下来没两天,由由就生病了。
她起先只是吃不下饭,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接着就开始呕吐腹泻起来,眼白发黄,没两三天就躺在那里有气没力了。
木青心急如焚。这个时代几乎称不上有什么医疗条件。大人孩子生病了,除了喝些依靠祖辈经验而弄过来的草药,此外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把骊芒从外面采来的各种草药煎熬了,一次次地喂由由喝下去,但是收效甚微,由由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连四肢都开始抽搐了。木青不敢离开她,整夜地守着,不断喂她喝水和药汁,希望她能好起来,但是毫无效果。而且更糟糕的是,这天一早,她发现跟着骊芒睡在另一个屋里的闪电竟也有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