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笨死了。”皇帝笑骂道,“朕给你们举一个例子吧。紫禁城并圆明园中,所有殿阁回廊,都已经装有暖气,百姓无知,不明其理,有心仿效,却又碍于礼制规法,不敢有所僭越。若是朕降旨,允许百姓自行修建暖气管路,你们以为,到时候,朝廷——不这笔钱可不是朝廷的,这笔钱是朕的——到那时,朕能够赚多少银子?”
许乃钊脸都吓白了,语声惶急的奏陈说道,“皇上,这样一来,百姓与天家又有何区别?这等违规之事,可使不得啊”
“暖气本来只是便利之法,又谈什么规制了?再一说,暖气这种东西有两条好处,第一是干净。这一点,想来尔等也是都见过的;第二就是节省。每到冬季,一家一户各自升起炉火,耗用煤炭得有多少?而若是以十户、百户为一领,中间铺陈以暖气管路,则只用一只大号锅炉,就足以供应千百人寒冬取暖之用,你们想想,这要节省多少煤炭?”
“而暖气之物,手创于朕,于是,朕便有了这暖气之物的专利——这个词是朕新近想出来的,简单的说,没有朕的准许,任何人也不能使用,而要想使用,就必须要给朕以专利费。天朝之大,亿兆黎庶,千门万户,都想使用暖气,嘿嘿你们想想,朕能够从这暖气一物中,赚到多少钱?”
阎敬铭和许乃钊相视苦笑,皇帝富有四海,偏偏要逆行取之,说出去,不知道老百姓会怎么说呢?不过这预算之事,在阎敬铭感觉,倒着实是个办理经济政务的好办法呢
第103节
三月二十三日,俄国谈判代表二度来到中国,这一次带团前来的,还是外相涅谢尔罗迭为正使,到北京投递公文,军机处奏报到御前,皇帝点头首肯,准许对方到热河来,就两国正式签订合约事,和总署衙门做最后的确定文字。
这一次俄国人又对上一年年底在北京草签的两国和平协议提出不同意见,很显然,这是在回国奏报沙皇之后得出的结果,大意是说,俄国人希望能够得到中国方面的同意,在恰克图、雅克萨城开启边贸的旧有基础之上,增开齐齐哈尔、黑龙江城、瑷珲城三地口子,为俄国商民居住、留存之地,并且要仿效中国和英法两国签署的《北京条约》中的条款,允许俄国人在以上三地置产、传教。另外,俄国不同意中国提出的有条件允许俄国军方武装船只通行黑龙江直至大海的条款,希望能够和商船通行有同样的条件,即不通过中国政府,顺畅通行。
开口通商,置产传教几款,军机处奏报到御前,皇帝准了,但军舰通行一款,给皇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不行军舰同行,我天朝尚无强大的水面力量,要是那样一来的话,则黑龙江一线尽数在俄国军舰的炮火覆盖之下,还谈什么长久和平?只怕用不到几年,俄国人仰仗自己的巨舰大炮,又要提出什么非分的请求了告诉俄国使者,此事毋庸议,朕绝对不会答应。”
“是。”文祥经办外务多年,也已经很能够明白哪一种是可以商榷,哪一种是不容置疑的。他心中知道,这是俄国人讨价还价的伎俩,能够达到目的自然是极好,不能达到,也没有什么。碰了个头,他又说道,“皇上,俄国人提出,此番两国交战,我大清百姓不提,俄国商民多有损伤,而且其中多半,是由军中主将,纵容兵士为非作歹所致。据俄国外相言及,仅只伊尔库茨克、鄂木斯克两地,就有一百三十六名俄国女子,为天朝兵士所辱,其中多人,甚至已经有了身孕……”
“那,俄国人想怎么样?”
文祥也很无奈,御前说及这样的事情,总不是很光彩,而且很让人觉得可笑,“俄国人说,这一百三十余人,都是良善人家的女子,未婚产子,家门不宜,正教难容。以上两处的俄国族人,纷纷上书,恳请和我天朝兵士,成秦晋之好,不过为各地守将所拒。这一次俄国外相南下,也是希望大清大皇帝陛下降旨,为这一百余人,寻一品貌双全男儿,成其鸳盟。”
皇帝朗声大笑笑了很久,才逐渐收住,“你们说呢?此事怎么办?”
“奴才等也觉得俄国人所求太过糊涂,认为该当推拒其事——毕竟,我大清绿营兵士,都是汉家好男儿,将来解甲归田,回转家乡,为桑梓所见,居然是这样一群金发碧眼的洋人女子,恐有骇人视听之感。”
“朕倒觉得,未必如你们想得这样严重。当年的时候,朕命曾国藩将赫德、李泰国二人传至北京,为向英国购买军舰一事,请他二人居中联络——记得问荣禄赫德其人时,荣禄对朕说,赫德年少有才,在中国多年,甚至娶了一个江上船娘为妇——洋人可以娶我大清佳丽,难道我大清绿营的威武男儿,就娶不得俄罗斯的女子了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回去告诉俄国外相,此事朕准了还有,让这一百三十余名俄罗斯女子,在军中自行寻找英武汉子,只要对方没有娶亲,或者甘愿做小,朕就下旨”
许乃钊深以为不妥,这不是故意让兵士家中不妥,房帏不靖吗?处置国事,焉有这样儿戏的?但皇帝的脾气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从来是言出无改的。只好怀着一肚皮的嘀咕,碰头答应下来。
“俄国人还有什么话说?”
“还有一事,俄国外相对奴才说,俄国沙皇陛下,有意请大清大皇帝陛下远赴彼得堡一行,也好使俄国军民,瞻仰圣主。”
这个要求是皇帝没有想到的,去俄罗斯一游?有心答应,又觉得不妥,他倒不是怕安全问题没有保障,俄国人不会冒这样的大不违,敢于伤害自己,而是担心天下臣民之共见,及大清君主的威仪受损——这种王不见王的古制,在大清百姓看来,早已经深入人心,相见演礼就是很大的问题;更不用说以自己一国天子,权势倾于四海,哪有屈尊降贵,之于蛮夷国的道理?即便是要见,也要俄国沙皇到北京来,或者到热河来,朝见自己才是的。
“此事不妥。”皇帝斟酌着词句,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回去转告俄国外相,朕于俄国沙皇有这样一番对圣主倾慕之心,大感欣慰,不过,彼此两国路途遥远,通行不便。路上种种碍难之处,难以尽数言说。不过,俄国沙皇若是有意南来的话,朕当亲自出城迎接,并使之有如入家园之感。”
文祥知道,皇帝这样的说话,便等若是一篇对外洋各国的外交文书了,宣示之际,一个字也错不得,认真记下,又复述了一遍,方始碰头跪安而出。
军机处退值出去,皇帝兀自觉得好笑:一大群土里刨食的汉子,放下锄头,拿起快枪为国征战,等到解甲归田……不,还用不到等到那时候,就带回家中一个明眸皓齿,貌美如花的外国娘子,怕是要将家中的翁姑吓坏了吧?哈哈想想都觉得好玩儿
他一路轻笑着,一路走到皇后居留的跨院,对跪了满地的太监宫婢看都不看,径直入内,皇后和众多姐妹正在说话,眼见皇帝一脚踏进来,忙起身行礼,“都是家里人,大规矩都免了吧。”他的心情极好,轻笑着说道,“今儿个来,给你们说件笑话。”
听他说完和军机处见面时奏请的朝政,皇后倒是一愣,“皇上,这样西洋女子,可能行以中馈之责?”
“一开始当然是不行的。不过用不到多久,就没有问题了。我中国地大物博,无所不有,比之俄国人居住的苦寒之地,单单从环境上来说,就强上不止数倍。等这些洋媳妇住得习惯了,想让她们回去,还不会高兴呢而且啊,”他说,“你们是没有去到过关外,寒冬之季,冰封雪住,完全不适宜人类生存,不论俄国还是大清百姓,用以填补饥肠之物,只是一些动物肉类,青菜,根本都见不到。若不是为国家日后长治久安计,你们以为朕在京中闲得没事了,要到那里去受罪?”
“臣妾看来啊,皇上可不就是闲得没事了?”
皇帝再一次大笑起来他今天的心情极好,在房中环视一周,目光落到佳贵妃脸上,“妞妞,回到家了,是不是想家人了?”
尤佳氏还是第一次给丈夫当面叫自己的乳名,羞得小脸儿一红,倍增娇艳,“皇上~”
“好吧,朕不取笑你了。昨天二阿哥进园子来请旨,说要到外家去一次,朕准了——本来,朕也 想着亲自到岳家去一次,不过虑及朕初临府上,没的给岳家平增麻烦多多,也只好罢了。后来他回园子来说,外家二老疼他疼得不得了,朕想,若是你想的话,朕就宣你母亲和府中女眷,进园子一次。现在既然你不想,那就算 了。”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尤佳氏美目含泪,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怜爱,“皇上……”
“此事啊,日后再说吧。左右朕一时也不会离开热河,总是有机会和你母亲她们见面的。”皇帝放开此事,又转而问杨贵人,“孩子可还好吗?”
“是。奴才代九阿哥叩谢皇上垂问,泜儿一切安好。”
第104节成祥办差(1)
第104节成祥办差(1)
过年的时候的一番奏答之后,夫妻两个能够在一起的时候不多,有时候在皇后宫中见了面,所说的话不但没有和佳贵妃等其他几个嫔妃的言语调笑,也没有和皇后那样的相敬如宾,反而像是和大臣们说话一般,带着一些公事公办的味道,可称无趣到了极致皇后几次私下里和杨贵人说话,女子没有一次不落泪的,只是说君心难回,非言语可动。而在皇帝这一边,皇后察言观色,知道丈夫也是多有怜惜,不过始终因为杨贵人未能得机会向他做正式的请罪,也无法收篷。故此才迁延至今。
她脑筋一动,想到一个办法,“皇上,上一年皇上北上回銮,黑龙江将军所献的江鱼,臣妾和宫中姐妹命御膳房收拾过后,呈上席间,真是很好吃的杨家妹子平日吃饭,最是惜福,也难得了回了两次碗呢”
“是吗?若真觉得喜欢的话,朕给奕山降旨,让他将此物也算作山珍供奉,以后每个月都能吃到新鲜的了。只不过,黑龙江所产的大马哈鱼,只以八九月间捕捞出水的,最称味美。平常时日,一则是捕捉不易,二来,肉质也不是那么好吃。”
“这是为什么?”
皇帝含笑解释了几句,众女听在耳中,神色不定,有的以为这只是他一家之言,未必能够当得真——哪有这样的事情?也有的面带感慨,似乎深以鱼儿能不忘出生江流,溯峰而上,令人感佩。皇帝虽然知道,但很多事是不能祥究的,只好苦笑作罢。
杨贵人倒是也听旁人说起过东北极寒之地,有鱼生性特殊,一定要回溯到出生江水之中产卵这一奇闻异事,她在山西的时候,先夫宠溺,府中又是金镶玉裹,饮馔之道,比之天家,犹有过之。闻言点点头,“此事古已有之,当年在晋省的时候,也曾听人说过,只不过当时难以辨别真伪,如今听皇上说起,看来不为虚妄了。”
皇帝没有追究她话中大不敬的话意,得意洋洋的环视一圈,“怎么样?朕没有和你们撒谎吧?这一次有人可以证明了。”
皇后轻笑连连,心中很是为杨贵人高兴,皇上能够如此说话,则其事已经成功了大半。她给杨贵人使了个眼色,后者识趣的点点头,站起蹲身行礼,“皇上,奴才有话说。俯请皇上恩准。”
“嗯?什么事?”
“奴才当年言语失节,忘却忌讳,年来每每暗夜思之,总想寻一佳机,向皇上当面请罪……皇上,”
皇帝心中一软,他有着所有男人都有的坏毛病,于每一个枕边人都是真心喜欢,不过本性风流,总有得陇望蜀,欲求异味的心里作祟,所以才无休止的选择佳丽,充盈后宫之中。杨贵人更加不用提,在这后宫之中,论及容貌,以她和尤佳氏冠,但杨贵人不能及后者的,便是心中总是思量着往生的先夫——这也是两个人琴瑟不调的第一原因这一次听她软语哀求,微微叹了口气,“你先起来说话。”
“奴才不敢。”
皇帝有点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皇后还未及明白,兰妃已经第一个站起身来,“皇上,奴才房中还有事情,请先告退。”
有一个带头的,旁的人也不安于坐,纷纷起身跪安而出,就连皇后,也悄无声息的躲了出去。
他这才从软榻上站起来,走到杨贵人身前,一拉她的双手,将她提了起来,“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明白吗?”
杨贵人呜咽有声的大哭起来。她入宫时间不短,又是自负才貌两全,但承恩次数,两只手几乎就可以数出来,这还不算,每每宫中有嫔妃诞育龙种,皇帝虽不在身边,但也只是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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