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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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 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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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冠盖京师,凡登揆席,而跻九列者,半属江南人士,父兄之衣钵,乡里之标榜,事莆半而功倍,实为至而名先归,半生温饱,尽是王曾,年少屐裙,转羞梁灏。不识大魁为天下公器,竟视巍科乃我家故物,此又一因也。”

  除了这些原因之外,从雍正年间开始的,对于各省书院建设的问题被皇帝高度重视起来,不论是直隶的莲池书院,江苏的钟山书院,浙江的敷文书院等,都是极大的起到了教化万民之用。

  但这些书院更多的建于南方文风昌盛各省,西北边陲省份也有,不过很少。而且西北之地,地广人稀,做父母的,没有什么精力和时间,把孩子送到距离家中千百里之遥的书院去读书,自然也就造成了文风不畅的主要原因——试想一下,连读书认字的人在省内都寥寥可数,又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位大魁天下的状元郎呢?

  有鉴于此,袁甲三认为,应该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提倡兴建书院,不论是如蔡世远主持的鳌峰书院般的以探讨理学为主的,还是如阮元创建的杭州诘经精舍和广州学海堂那般:“……选高材生读书其中,课以经史疑义及小学、天文、地理、算法……”的;又或者成立最最普遍的,讲习制义为主——这等书院,就和官学没有很大的区别了。

  这篇折子皇帝大为重视,他是来自后世的,很清楚的这等,到咸同年间,中国人的识字率尚不到40。也就是说,国人中的一大半都不识字,这样怎么行呢?

  回忆了片刻,皇帝问:“你这篇折子中所言及的,在十八行省之中各自设立官学,本是教化万民的无上良法,只是,这其中耗资靡费,你想过没有?”

  “臣以为,官学成立之后,百姓得春风沐雨之功,非是银钱所能衡培。”

  肃顺在一边扑哧一笑惹得两个人同时向他看过来。他吓了一跳,皇帝的脾气他很清楚,议及正事的时候,是不容旁人在一边有这等近乎狎侮之声的。

  不过他很聪明,赶在皇帝动怒之前,先说话了:“皇上,奴才以为,袁大人所言,不过是书生之见也。”

  果然,皇帝和袁甲三都以为他是在随同一起论及正事,“哦?”皇帝是很奇怪的神色:“你这话怎么说?”

  “是。”肃顺心念电转,有了初步的奏答:“奴才职分是管着户部的,近年来,户部银库确实存下一点银子,也引得各方伸手,人人要钱。便如同是袁大人所说,在各省成立官学吧?一处官学,不论是承建、施工、聘请夫子,不论哪一方,都是要大把的银子花出去,而且,奴才以为,为这样的事情花钱出去,还是见不到成效的。故而,奴才对袁大人所说,不屑一顾。”

  “袁甲三,你听见肃顺的话了?他是户部尚书,为国掌管度支大权,虽然是尺寸所见,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你说呢?”

  “是。”袁甲三早就猜到,皇帝找自己来,一定是就折子中所陈言的内容做一番研讨的,所以也早有准备,当下很从容的碰头答说:“臣想,在各省办官学,本来也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告知百姓,朝廷兴教修文,有教化万民之愿。至于各省操作之中,除了借助官学,使那些鳏寡孤独之家的幼童能够有一个读书之所之外,其他的地方,不如行以私学。”

  “嗯?”

  “臣是这样想的……”




第15节咸丰南游(11完)

  第15节咸丰南游(11完)

  和袁甲三、肃顺就官办还是民办书院的问题商讨了很久,皇帝终于有点厌烦的摆摆手:“都不必说了。此事事关重大,等到回京之后再议吧。”才算中止了这一次谈话。

  “今天时辰正好,你们两个就不必赶回去了,留在行宫,陪朕一起用膳吧。”

  肃顺和袁甲三大大的愣住了。呆了半晌,才跪倒谢恩。

  皇帝赐食,在臣下是极大的荣誉,从咸丰登基以来,起居注上记载的,也只有道光三十年的冬天,有一次留曾国藩在养心殿东暖阁赐食的记录,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享受到这份殊荣了——就是以肃顺的帝眷,也只是皇帝赐宴,由他带回府中享用而已。

  这倒不是皇帝舍不得一饭之恩,主要是他的性格与别不同。到这个世界快三十年了,旁的生活习性都能够随波逐流,只有用膳的时候,还是习惯和同桌人说话。偏偏不论是曾国藩、李鸿章之流的道学家,还是肃顺这样的奴才,都是秉承着圣人那一套礼法行事。

  用餐的时候讲究‘席不正不坐,食不言’的古训,一顿饭吃下来,倍觉得冷清尴尬。皇帝若是说起什么,做臣下的不能不接口,只不过看他们那满脸尴尬的样子,皇帝也不好强人所难——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吃饭呢。

  皇帝无比沉闷的用过了一顿午膳,心中有点后悔:不应该把袁甲三留下来的,弄得自己有一点花哨的心思,都不好当着他的面向肃顺征询了

  等到二人食罢,再次到君前谢恩的时候,皇帝快速的说道:“袁甲三,你先下去吧。等朕回銮的时候,你跟着一起走。到京中之后,再详详细细的上一份折子,朕看过之后再说。”

  “喳。”袁甲三是方正君子,没有想很多,以为皇帝留下肃顺,还有什么旁的事情要交代,恭敬的碰了个响头,转身下去了。

  他一走开,皇帝立刻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折子,盘膝坐好:“肃顺啊?”

  肃顺在御前听用多年,只是一听皇帝的语气,就知道这位主子打着什么盘算,当下声音很清朗的答道:“奴才在。”

  “金陵,朕是第一次来,城内城外,可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

  金陵六朝古都,好玩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肃顺看皇上双眼放光,精神头极好,有意凑趣:“这,奴才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呢。不如等桂良来了,皇上向他征询一番?”

  “你糊涂啦?朕想出去玩儿,问桂良做什么?到时候给人知道了,又有一大堆的劝谏,没的搅了朕的兴头朕看你越活越回去了。”

  肃顺嘻嘻一笑:“奴才糊涂,奴才该死。请皇上稍候片刻,奴才下去之后,即刻安排。”

  “等一等。”皇帝又叫住了他:“不要弄得满城风雨的,更加不必弄那些静街的勾当,朕不喜欢。”

  “是。万岁爷有与民同乐的至意,奴才自当遵从办理。请皇上放心。”

  “嗯,你下去吧。”

  打发肃顺出去,皇帝小憩片刻,再一次更换了朝服,这一次,是由伯彦讷谟祜做带引大臣,领着桂良、郑若增、罗九、曹德政和几个在铁路大工中为桂良保荐的有功之人,到行辕见驾。

  曹德政自从铁路大工动工以来,招募、收拢漕帮剩余漕丁到工程之中,一方面解决了这些人的衣食住行,另外一方面,为朝廷免去了一场极大的隐患。

  这等上至天子,下至大学士、部院大臣都伤透了脑筋的问题,竟然由一个裁撤下来的漕丁想到了解决办法,于不动声色间建此大功,非逾格奖赏,不能使天下人感同身受。

  再加以椿寿几次保举,桂良每一年上报到朝廷的请功名单中,都要加上曹德政的名字,三年多的时间下来,曹德政居然做到了四品参政知事的名衔——到这时候,曹太太才知道,当初丈夫拒绝了郑若增和罗九的招揽,实在是料在机先的英明决定。

  曹德政识得字,不过不多。做了朝廷的人,不识字实在是第一丢脸之事,所以只好不耻下问,由女婿李泉教授自己学业,几年下来,文墨渐亲,执经问字,又添了些墨水,虽然往来书信的时候仍旧会有白字,但文理却也通顺了很多。

  和他比较起来,郑罗二人就有点尴尬了。只有各自捐班而来的一份把总功名,比之曹德政硬牌子的熬出来的出身,更显得等而下之。

  这一次听闻皇帝南巡,有意在行辕召见二人,又赶制了一袭簇新的官服,穿在身上顾盼生威,顶戴是国家名器,不可更易,用小水晶一颗,上衔素金——有那么一点意思而已。

  再见到曹德政,二人没来由的自惭形秽起来:云雀补服,蓝宝石顶子,再看看自己,还是武虎补服,在这一群仙鹤孔雀之中,格外的与众不同。

  由御前大臣伯彦讷谟祜领着,几个人进到殿中,都是演礼多次了,趋走跪拜之间倒也像模像样,谁知道一开口就全乱套了:“臣(沐恩)……”

  沐恩是汉人武官的自称,皇帝自然也知道,听他们胡乱一气,说得参差不齐,忍不住扑哧一笑。

  曹德政几个更加慌乱了。他和几个铁路大工有功之人都是漕帮出身,不好对当年旧主说些什么,桂良却大为恼火,回头狠狠地瞪了郑若增和罗九一眼。

  众人重新跪好,碰头行了君臣大礼:“臣,四品参政知事,曹德政,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德政,当年朕和你见过的。还记得吗?”

  “是臣当年有幸,目睹天颜,多年以来,皇上教诲之语,记忆犹新,未敢有片刻或忘。”

  “朕当年问过你府中的一段风月官司之后,曾经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是,臣记得。”曹德政的记忆力好得出奇,当下从容碰头说道:“皇上当时说:‘仗义每多屠狗辈’。”

  “对,对。朕当时就是这样说的,看你这几年来所行之事,可见朕当时这一语置评,实在是落到了中肯处啊比较起朕拨冗相见,倒是你这份上报主知的德行,嘿愧煞儒冠啊”

  “臣不敢”曹德政当然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碰头答说:“臣所作所为,其中私念甚重,只是看臣当年在漕帮中的老弟兄,没有生计来源,臣于心不忍,恰逢皇上行以铁路大工,这本就是为我漕帮众人谋生的善政,臣居中调配,也不过是承皇上的一番爱民的至意而已,臣不敢居功。”

  几年的官场混下来,这等逢迎对答,曹德政已然是纯熟无比,皇帝明知道他是在捡好听的说,仍自心中满意:“你这样说,虽是称颂过当,但历数朕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各端,见诸设施者,倒也并非虚妄之词。”

  “臣蒙皇上谬奖,愧不敢当。”

  皇帝转头看向一边跪着的几个人:“你们,哪一个是郑若增,哪一个是罗九啊?”

  二人不敢抬头,只是在进来的一瞬间扫了一眼,甚至连皇帝长什么样都没有看见,一开始心下惴惴,听他和曹德政说话,和风细雨,倒不再觉得紧张,闻言向上碰头:“沐恩,臣郑若增(罗九)叩见皇上。”

  “郑若增,朕知道,你当年曾经在虎门炮台当兵的?可是的?”

  “是。沐恩当年在虎门炮台,在关军门麾下,任职佐领。”

  “之后呢?”

  “《江宁条约》之后,炮台损毁,水师解散,沐恩解职回家,在江宁城中入了沙船帮。”郑若增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心思,提及多年前的旧事,更加不敢多说,含含糊糊的奏答了几句,算是应付下来了。

  “嗯,你多年行舟于水上,长江内河之中,也有水师战船往来,你可曾见过?”

  “是,沐恩有幸,曾经见过数次。”

  “你究竟是在关天培帐下听用过,又曾任水师佐领,你以为,长江水师,可还能够一战吗?”

  郑若增大吃一惊这样的事情不问长江水师提督,不问兵部尚书,问自己这个沙船帮的帮主所谓何来?答问之间,出入极大,若是给人知道了,沙船帮凭空和长江水师结下梁子,日后就休想再行于这广大的江面上了

  一念至此,只有多说好话:“沐恩所见,战舰威武雄壮,兵士操演有法,其余的,沐恩所知不多,未敢在圣天子驾前胡乱进言。”

  皇帝知道他顾忌什么,问桂良:“如今长江水师提督是谁啊?”

  “回皇上话,水师提督现在由荆州将军官文代理。”桂良在一边答道。

  “嗯。”皇帝心中一动,不再多问下去,转而问起郑若增、罗九、曹德政几个人关于漕运改海运之后的生计,以及铁路大工初步结束之后,闲置下来的大批民夫的安排问题,几个人分别答了。

  “铁路是利国利民的壮举,不但要行之于江宁一省,今后天下十八行省之中,都要有铁路大工兴建起来,故而,桂良、曹德政,你们下去之后,将朕的话晓谕民夫百姓,不要担心以后生计没有着落,只凭你们这些人的有生之年,铁路工程,怕还是建设不完哩。”

  说完这些,伯彦讷谟祜看皇帝没有更多的交待,示意众人跪安而出。

  从何郑若增的一番奏答中,皇帝猛然想起了多年以来常记挂在心的长江水师的问题。长江水师早已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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