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衣不敢大意,他的手轻轻一推,将身旁的苏曌送出数丈开外,另一手的长袖一挥,一道八卦虚影在那一刻猛然浮现,迎向帝君呼啸而来的刀芒。
铛!
一声闷响猛地荡开,伴随着一起荡开的还有二者力量相撞而迸发出的罡风,那罡风极为狂暴瞬息便席卷了整个神冢,红鸾等人在那时身子摇晃,不得运集灵力方才能在这凌冽的罡风之中站稳脚尖。
而这帝君与秦白衣二人却在这时陷入了僵持。
帝君的力量自然不容小觑,秦白衣在与之刀芒接触之后,眉头一皱,另一只手在那时也猛地伸出,按在那道八卦阵图之上。
就在那时,他的眉心处猛地浮现出一道竖眼,而那竖眼在睁开之时,射出一道璀璨无比的金光,随着金光的照下,八卦阵图也猛地化作了金色。
那金色的事物仿佛就是帝君的天敌一般,他在被那金光照耀之时,脸色一变,竟顾不得其他,身子猛地退去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而后他惊尤不定的看向秦白衣,寒声问道:“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天道的气息?”
在敌军毁灭过的世界中,其中不乏有秉承天道传承的存在,他们的身上因为受到了天道的认可,而或多或少带着那么些许的天道之力,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有些不同,他的身上拥有着一道完整的天道之力,虽然并不强悍,远不及这方世界的天道,但却胜在完整,这样的事情帝君从未见过。
“很奇怪吗?”秦白衣的眼睛在那一刻眯了起来,“帝君的身上不是也有这么一道天道的气息吗?”
这话一出口,帝君的脸色一变,他看不出这男子的根底,这男子却看出了他的根底,第一次,在面对一位生灵,帝君竟然生出了一种不知深浅的感觉。
而还不待这帝君接话,秦白衣的双手便再次在自己的手中合十,一道道生涩难明的印记就在这时自他的手中结出。他的身子也在这时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中,圣洁而威严。
“这是!?”帝君在看清那些印记之时,双眸色变,他认得这印记,这是某种极为高深的法门,唤作“血祭天魂”。
说起来这应当是数万年前的事情,他曾在毁灭一个世界之时,降临到那个世界的一位生灵体内,一如现在这般。但那个世界的天道为了抵御他,创造了一种秘法,将他宿主的灵魄唤醒,强行将他驱逐出了他的身躯。而被驱逐出的帝君不可避免陷入了虚弱,他被那方天道真正囚禁了万年光阴,方才通过蛊惑那世界的生灵逃脱,最后带着大军杀到,将那方世界灰飞烟灭。
这个秘法的施展需要极大的力量,同时需要被施展以血脉相连的后裔作为牵引,方才能够成功。
虽然毁灭了那方世界,但帝君为了以防以后还遇见这样的情况,挑选宿主之时,常常会寻找没有血裔后代的目标,又或者再降生之前便将那目标的后代尽数屠戮。
而苏长安身为这方世界的仙道传人,同时也没有后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目标,因此帝君才选择蛊惑他的心智,降生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这个神秘男子,却使出了这样的秘法,他惊讶于对方如何知晓这早在数万年前便被他毁灭的世界所拥有秘法,更心惊于他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使出这样的秘法。
他并不认为,对方是因为不了解这秘法的性质,以这男人自出现便表现出的心智来看,这样的想法不过奢望。那么最后可能的事实,便是他算漏了些什么。
这样的念头让他生出一股惶恐,而这时禁锢之力也从那男子的身上溢出,朝他的涌去。
他的眉头一皱目光忽的停在了那位与这男子一同出现的少女身上。
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与这身体血脉相连的气息。
他的瞳孔在那一刻陡然放大。
而巨大的驱逐之力也这时自他的体内爆开。
第五十八章 暂歇
这样的力量固然强大,但还不足以将帝君彻底从苏长安的体内驱逐出去。
但能让身为帝君的他感到如此恐惧的秘法,自然不会这般简单,就在这时一旁的苏曌的忽的身子一震,一道血光自她的体内爆出,在秦白衣的牵引之下,那血光化作一道洪流朝着苏长安的体内涌去。
“呃!”
帝君在那时发出一声闷哼,他对身子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控制力,一股伟岸的力量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
他在心底这般咆哮着。
他在降临之前,便已经算计过,苏长安根本没有子嗣,为何这女孩的身上却带有他的血脉,这一点让帝君感到困惑。
但无论怎样的困惑,或是不甘,在此刻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他的灵魂在那血脉之力的冲击下,不由自主的被驱逐,无论他如何抵抗,都无济于事。
那是一位天道所留下的秘法,加之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拥有一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力,在这样的力量之下,方才降生的帝君根本无力抵抗。
“吼!”他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身子一顿,只见苏长安的身躯之中一道黑影飞出,而苏长安的身子也就在那时好似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直直的倒下。
秦白衣的双眸一眯,在那时伸出一只手,凭空一抬,苏长安倒下的身子便在那时被他的力量说牵引着落到了古羡君的身前,古羡君自然在第一时间伸手将之扶住。
她又查探了一番苏长安的状况,虽然陷入了昏迷,但气息尚还平稳,想来并无性命之忧,这才让她放下心来。而苏曌也在这时,走了过来,她的气息也颇有些萎靡,不过见苏长安无碍,她的脸上同样也扬起笑意。
“这天道之力你究竟从何得来?”而这时,那道被秦白衣从苏长安体内所轰出的黑影在那时抬起了头,他举目看向秦白衣,猩红色的目光之中寒芒闪彻。
而众人也在这时看清了帝君的本来面目,那模样不禁让众人一愣。
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若非他脸上阴森的神色,周身阴冷的气息,这般模样,落在长安城中,被那些姑娘看见,不知有几多要芳心暗许,又有几多要朝思夜想,相思成疾。
但这些都并不足以让诸人如此诧异,真正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帝君的这张脸,竟然与方才那位天道生得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般。
他们并说不清这样的事情是巧合,还是暗藏某种玄机,只是觉得出乎预料。
面对帝君的质问,秦白衣笑了笑,言道:“帝君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这话出口,让那黑影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的变化,他直直的看着秦白衣,血眸之中红光大盛:“若不是这方天道已经醒悟,站在了我这一方,那恐怕今日我亦免不了再受囚禁之苦。”
说这话的时候,黑影的语气低沉,但心底却多少有些后怕,当年他在入侵某一方世界之时,便曾受过这血祭天魂之法的躯赶,他的灵魄因为方才降临又被驱逐出了宿主的身躯而虚弱不堪,那方世界的天道便趁此机会将他封印。
而这一次,他再次遭受到了这样的秘法,此刻的他虚弱不堪,若不是这方世界的天道已经被他同化,恐怕他的情况便危机万分。
但即使如此,这样的遭遇依旧让身为帝君的他感到折辱与不甘。
“是啊……”秦白衣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未有料到,天道会在这时倒戈。”
他这般说着,语气之中不无遗憾。
听闻此言,帝君的脸色又是一变。
这话并非表面听上去那般简单,从这秦白衣的口中不难听出他似乎对于如今的局势早有预料,甚至还一度想过用以往某位天道的秘法将帝君打入萎靡状态,然后配合天道将之囚禁,只是因为天道的反叛让他的计划落空。
一想到这里,帝君的心中便是一阵后怕,这大千世界能人辈出,当真不能小觑。
“可是你依然没有办法杀我。”帝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看着秦白衣,目光之中满是警惕之意。
“自然不能。”秦白衣飒然一笑,倒是轻松异常。然后他又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帝君,言道:“但是帝君似乎现在也没有能力对我做些什么。”
他这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帝君方才降临,还未适应这方世界,便被他用秘法将之从苏长安的体内驱逐出去,他的力量在这时可谓弱到了极点,可身为帝君,他无法被杀死,至少在他数以万年的寿命之中从未有过任何人,用任何办法能真正对他造成那么些许的威胁。
而也就在这时,远方的天际忽然涌动起一道道汹涌的黑色邪力,那邪力铺天盖地,几近遮天蔽日。他们速度极快,转瞬便来到了帝君的身后,然后化身成为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犹如雕塑一般立在他的身后。
他们是从神冢中被解放出来,潜伏在人间的邪神,此刻感应到帝君的气息纷纷到来。
那黑影之中为首的一人,在那时单膝跪下,便要说些什么,但帝君却抬起了手制止了他,他的目光依然死死的钉在秦白衣的身上,不曾有过半刻的偏移。
“怎么?帝君还想试一试在下的本事?”秦白衣的眉头一挑,看向帝君,嘴角含着笑意。
帝君身后那些邪神们何曾受过这般挑衅,一个个顿时双目血红,作势就要冲杀上来。但帝君却在那时转头看了诸人一眼,那淡淡的一个眼神,便让众位邪神动作一顿,纷纷收起了自己心底的冲动。
做完这些,帝君再次看向秦白衣,他拱了拱手言道:“看样子是在下小看了这方世界的生灵,但愿下次再见,阁下还能再给我些惊喜!”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在惊喜二字上面咬字极重,目光之中也寒芒闪彻。
但秦白衣却对此犹若未闻,他也拱了拱手,言道:“定然不会让帝君失望。”
第五十九章 败局
长安昨夜下了小雪,长安城的街道上堆满了积雪,也或许是因为天气转冷的缘故,朱雀街上来往的行人比起往日少了许多。但酒肆中依然是高朋满座。
人们你来我往,热络的讨论着数日前那天夜里的异象。
寻常百姓哪能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足以改变着世界的命运?他们只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了也就忘了。
但天岚院此刻却被一股阴郁的气氛所笼罩。
游牧古一个人打扫着院落中的积雪,他扫了好一会,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少年在那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朝着那院落紧闭的房门望了望,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是一处很寻常的院落。
比起长安城的豪门大院根本不值一提,但此刻这院中却住着一个男人——一个事关天下存亡的男人。
苏长安被秦白衣带回天岚院已经八日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再三检查过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但他就是没有醒来,一直沉睡在昏迷之中。
游牧古并不知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的师尊、师叔,甚至大多数在天岚做客的星殒们都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且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累累的伤痕,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言。
弟子们心里焦急,却没有人在这时询问自己师尊们的下落,有时候,有些答案,知道不见得会比不知道来得好。
至少在游牧古的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日子,他收起了自己调皮的性子,乖巧的照料着苏长安,尽自己所能打理院内的一切。
红鸾、古羡君以及陆如月三个苏长安已经过门的妻子加上那位来历不明的苏曌,几乎彻夜不眠的守在苏长安的身侧不曾离开。
苏长安的修为,游牧古是见识过的,他真的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将他重伤到这种程度。
想着这些,游牧古的小脸上眉头皱起,多少有些苦闷的味道。而这时,远处缓缓走来一道一袭红衣的身影。
那身影走得很慢,双手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药。
那是红鸾。
说起来还是游牧古的挂名师傅,只是出了入院第一天他见过一次,以后数年便再也未有相见。
“师傅。”他见红鸾走来,赶忙快步向前来到女子的身侧,问候道。
“嗯。”红鸾点了点头,看得出她的心情并不太好,但在面对游牧古的时候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苏院长他?”游牧古咽了一口唾沫,对于自己这位美女师傅,他多少有些畏惧,毕竟红鸾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冷若寒冰,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询问道。
“无碍,过不了几日就会苏醒。”红鸾淡淡的回应道。
这样话的在苏长安归来的第一次,游牧古便已经听过了。只是已经过去了八日光景,苏长安却依然没有醒来,游牧古心底多少有些迟疑,但他当然不敢反驳红鸾的话,只能沉着脸色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