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烛阴的声线渐渐变得阴森了起来。
可见对于邪神的可怕,即使是这位真神也不得不畏惧三分。
“你是说司马诩是要去杀小皇帝?”苏长安皱了皱眉头,夏侯昊玉假死之后,佑安帝继位,而西江城破时,在位不到两年的佑安帝便在太和殿上自缢殉国,如今魏朝名义上的皇帝是那位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夏侯明。
苏长安知晓的是,无论是天人还是司马诩所想要毁坏的国运便是这魏朝国运,人族作为这方天地最富饶也是最辽阔土地的拥有着,兴衰之事便关系着天道的强弱。
想要打破天人们的算计,最好的办法便是平定乱世,中兴人族王朝。
可是司马诩想要杀小皇帝,无论这小皇帝是否还有实权,但他毕竟是人族名义的帝王,他一死,天下便彻底乱了,解释群龙无首,又有蛮军作乱,各方势力必定纷纷举旗,天下便再无宁日,而这些无异便落了天人们的算计。
所以,无论怎么看,小皇帝都不能死。
但江东与长安数千里之遥,就是苏长安有心营救也是鞭长莫及。
因此他看向了烛阴,他相信若是这一切已成定局,烛阴便不会这般轻松坐在他的面前与他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毕竟说道天人,恐怕神族们比自己更要着急。
似乎也是看出了苏长安的心思,烛阴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说道:“若是小皇帝那么容易杀,以司马诩的手段恐怕早已杀了,然后再随意找一个替身,岂不美哉?魏朝国运未坏之前,帝皇身负紫薇星护佑,其实寻常人杀得了的?待到魏朝气数十去七八,紫微星的护佑之力不足时,他方才能动手。当然,也就是现在。”
“可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小皇帝照在数月前便被人从皇宫中劫走去向不明。”
“嗯?”苏长安闻言眉头一皱。
小皇帝被劫走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是谁会干这样的事情,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知道你心底的疑惑,这些疑惑我同样也有,但我确实没有办法为你解惑,我们的力量因为不再如之前那般有天道认可,而再无之前那般无所不能,这天下之事我们也未必能尽数知晓,更何况司马诩本就擅观天机,劫走小皇帝之人为了避开司马诩的耳目自然会将有关于小皇帝的一切隐藏下来。”
烛阴这话像是忽然点醒了苏长安。
说道擅长天机之数之人,苏长安仔细想了想,整个大魏在这方面能与司马诩媲美之人不过寥寥数人。
其一观星台,太白真人。
其二南斗苍羽门,天机老人。
其三便是如今还躺在病榻之上未有苏醒过来的郭雀了。
排除郭雀的可能,那么剩下的便是太白真人与天机老人,苏长安想了想,觉得那太白道人的机会更大。
可是这老者似乎素来与皇室亲近,掳走小皇帝难道是受夏侯昊玉的指使?
但夏侯昊玉在耗尽自己王朝国运方面素来与司马诩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他又怎会做出这般与自己初衷相悖之事?
更何况夏侯昊玉就是真神之一天吴的转生,若真是他所为,烛阴不应当毫不知情。
那这么说来此事还另有他人在其中作梗?
苏长安着实想不真切。
“你想让我去寻他?”他在那时看向烛阴,这般问道。他暗暗揣测,烛阴告诉他这些就是为了说动他离开江东去寻找那小皇帝。
“非也。”烛阴却摇了摇头,“若是没了江东这一干将士,你拿何去与那些蛮子较量,此等舍本逐末之事,我们怎会让你去做,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若你真相总结乱世,不让天人降临,这小皇帝同样也是事情的关键。”
“而且,我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劫走了魏朝的小皇帝,但管他行事的风格,我想定然是司马诩一方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自然便是朋友,这天下乱到如此地步,他带着小皇帝恐怕也没有别处可去,这江东定然是他唯一的选择。”
“嗯?”苏长安闻言一愣,细细想来却又觉得有理,西蜀想要覆灭魏朝,北地有夏侯昊玉坐镇,中原无论是拓跋元武还是司马诩都定然容不下夏侯明这小皇帝,思来想去,确实只有江东才有那小皇帝的一席之地。
苏长安这时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他朝着烛阴点了点头,言道:“嗯,我知晓了。”
烛阴的脸上亦在那时浮出一抹笑意,他站起了身子,作势便要离去,但嘴里却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或许会很忙,你可还有什么疑问?”
苏长安顿了顿,他忽的发现这似乎是一个解开那尘封在他心底许久疑问的一个机会。
“司马诩,究竟是谁?”他沉着眉头,亦沉着声音这般问道。
“他啊?”烛阴似乎早已料到了苏长安会有此问,他的眉头在那时忽的挑起。
“他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很多人。”
苏长安闻言,眉头皱起,他讨厌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似乎是看出了苏长安心头的不满,烛阴接着张开了嘴,然后一个个名字在那时自他的嘴里吐出。
“秦白衣、落无尘、顾南听、向岸左、方言令、李江流、玉亭墨、柳笙箫。”
言罢,他的身子渐渐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在苏长安的房内。
而那时,苏长安眸子中的瞳孔忽的放大,他的脸上写满了浓郁的震惊之色。
这些名字,他曾见过,在天岚院某本关于那些天岚院先贤的记载中见过。
这些名字,是历代天岚院天玑星殒的名讳!
第二十五章 包括我
第二清晨,苏长安与古羡君众人一同来到了军营。
西凉军与七家子弟的第四次大比就要开始了。
经历了四个月的高强度磨炼,这些七族弟子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因为领悟天岚道蕴的原因,他们的修为可谓是突飞猛进,如今大都已经达到了太一境,甚至一些魂守境多年的年长者,也在苏长安的帮助下突破了问道,整个江东七族问道境的强者已经恢复了大战之前的水平,总计近五十余人,而这个数字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增加,当然,却极为缓慢。
而西凉军也同样受益匪浅,在苏长安的帮助下,几乎全员繁晨境。
当然这些都只是修为上的变化,对于七族弟子来说最大的变化应当是他们整体作战能力,虽然相比于西凉军依然差了许多,但却也算得上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此刻两军再次摆好了阵势。
相比于之前那般的手忙脚乱,七族的弟子方面已经变得调度有序。
苏长安与古羡君站于高台之上,看着斗志昂扬的两军,心里莫名有些欣慰,至少这些日子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开战!”随着苏长安的一声令下,两边的擂鼓声乍起,两支劲旅便在那时朝着对方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这一战倒不再似三个月前那般一边倒的情况,两支队伍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甚至七族一方仗着人数与修为的优势压制住了西凉军。
但是西凉军不亏是百战之师,在被压制的情况下,阵型不乱,且战且退。
而反观看见胜利希望,以为终于可以摆脱洗衣之苦的七族弟子自然是势头大盛,乘胜追击,在这样的追赶中阵型自然就乱了,前军与后军严重脱节,却不自知。
西凉军的统领准确的把握住了战机,他们前军猛地想起将七族的后军拦在外围,对冲在前面的七族前军形成了合围之势,以多打少,将前军尽数擒获。
七族后军见此状,气势大跌,虽然还是极力反抗,但最后却难以扭转败势。
此战最后还是以西凉军险胜告终。
“何如?”在确认此战结束之后,苏长安转头看向一旁的古羡君。
古羡君的眉头蹙起,她仔细的想了想,有些担忧地说道:“这般下去,下一次,恐怕西凉军就不是这七族大军的对手了。”
苏长安的意图她看得极为清楚。
苏长安所想的无非就是用西凉军磨砺这七族的弟子,让这支军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起来。
可是西凉军虽然是百战之师,但问题是,西凉军的士卒大多出身贫寒,底子相对于七族弟子要弱上许多,就算对战经验极为丰富,可是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
七族的弟子得到苏长安的天岚道蕴,进步神速,而西凉军却因为先天的各种原因,修为方面进步极为缓慢,这样下去,二者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一旦西凉军不是这七族的弟子的对手,失去了外部压力的七族弟子必然也会懈怠下来。
而这些务必使得苏长安快速催生这支军队的速度放缓。
似乎是看出了此刻古羡君心中的想法,苏长安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好了,此战西凉军胜,按惯例,上午修养,下午继续修炼!”他走到高台前,朝着台下朗声说道。
诸人闻言在那时或喜笑颜开或垂头丧气的散去。
古羡君走到了苏长安的身侧,她看得苏长安似乎对于她的担忧丝毫不放在心上,她大抵也能猜到苏长安或许早已料到了现在的情况,心头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她想不明白,那方法究竟是何方法。
因此,她看向苏长安,希望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眼前这男子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懵懂少年。
她自然也就看不出什么,却也不愿意多问。
在这一点上,她很聪明,因为有些事情终究见不得光,问了苏长安不见得会说,知道了,她也不见得就会开心。
与其这般,倒不如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他要普度众生,她便随他赴汤蹈火。
他要屠戮天下,她便随他喋血而行。
这般简单而已。
……
吃过了晚饭,苏长安独自来到了七族弟子所在的大营。
每一次大比之后,苏长安都会到来。
所说之话不多,但却每每戳中七族弟子在对阵时的要害。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在看见苏长安到来时,七族的弟子便极为自觉的围了上来。
对于苏长安,七族之中除了楚家,大多数人对于他的感情都是极为复杂的。
苏长安先后逼死了各族中的数位族人,又以极为强硬的手段逼迫六族屈服,甚至还通过征兵之事,压榨六族的资源。
可同时,身在军营之中的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苏长安在指导他们修行方面可谓是不留余地,但凡疑问,皆是一一解答,也没有丝毫藏私的意思。
或许连苏长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样恩威并施,已近帝王之道。
诸人对他可谓是又怕又敬。
不觉间,苏长安已经在他们心中占了极为重要的地位。
苏长安沉着脸色看着诸人,这些七族弟子解释低怂着脑袋,最初的激情过去,连续数次的失败,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苏长安对此也不点破,他张开嘴,说道:“其实,你们已经赢了。”
这话一出口,让诸人皆是一愣,他们抬起了头,不明所以的看向苏长安。
“西凉军已经从军多年,对战经验极为丰富,你们能在短时间里将他们逼到这样的地步,可以说已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诸人闻言又是一愣。
苏长安的年纪看上去虽然与他们相仿,但却因为行事手段的老辣让诸人往往会忽视他的年纪,反而觉得他更像是一位严厉的长者。
而若是没有记错,这应当是第一次,苏长安主动夸奖他们。
无论心底对于苏长安多么的爱恨交加,但不可否认在听闻了苏长安的夸奖之后,这些七族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败,并不可怕。”苏长安继续说道,“我从长安到西凉,从西凉到北地,从北地到江东。准确的说来,我亦从来没有赢过。每一次,我都是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亡。”
“但你们比我幸运得多,你们败,便只是败,而我的败,却需要那些我在乎的人付出鲜血与生命的代价。”
“可及时是这样我也未有想过放弃,我要变强,而你们也要变强。”
“因为只有变强,你们才拥有与那些想要伤害你们与你们在乎之人的敌人对抗的资本。”
说到这儿,苏长安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我。”
那时,火光映着他阴冷的侧脸,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才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
双眸映火,猩红如血。
第二十六章 逐蛮营
又是一个月的光景过去。
各项事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或许有那么一些暗流涌动,但在他们浮出水面前,苏长安并没有与之动手的打算。
或者说他根本无心于江东这弹丸之地的勾心斗角,他的目光早已伸向远方。
漓江背面的朝廷近来军队调动频繁,根据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