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暗之神之名,圣教弟子纪君璧在此起誓。
我心中大惊,京雨柔曾经说过,纪君璧是魔教圣女,身负光明、黑暗两大咒誓,当年在魔鸣湖底,她破了光明咒誓救我一命,自己却深受血毒之苦。然而魔教最强大的咒誓,却不是光明咒,而是暗黑之咒。此刻纪君璧刚说出第一句,我便连喝止道,住口!
纪君璧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我愿以我血脉,唤醒沉睡中的神明。
我愿永远沉沦,将无尽深渊产生的最强大的力量,籍由我血脉将你呼唤至此。
我愿烈焰焚身,只求助心爱之人摆脱囹圄。
从此甘愿为您仆人,永堕黑暗之中!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我体内苏醒过来,仿佛在黑暗中睁开了幽暗的眼睛,冷漠无情,而又充满怜悯。意念所及,冥界四神座禁锢全然消失不见。
接引使者四人脸色剧变,就要逃跑。
我冷冷道,就想这么走吗?一道吞噬之力溢出,将四人困住,动弹不得。接引使者道,秦三观,你可知擅杀冥界神将,将遭受的什么罪行?
我冷笑一声,那只有杀了你们之后才晓得。
那四人闻言,拼命向那绝对黑暗之处奔去,我哪里容他们逃窜,几乎瞬间拦在四人身前,一指点出。
圣裁使者一声惨叫,形消魂灭。另三人见状,怪异兵刃横击在我身躯之上,我也不闪避,跨前一步,将准提使者撕成两截。
接引使者和净空使者满脸惊恐,加速向冥界奔去。我缀在身后,凌空两掌挥出,那两名使者踉跄瘫倒在地,接引使者喊道,不要杀我,我认输!
我心中满是愤怒,如今纪君璧生死不知,我怎会轻饶得了他们。
对不起,我不接受!
手起掌落,将两人击杀。
我已成魔,脑海之中,满是杀戮画面,若有十万冥界兵将,我也要照杀不误。
黑暗的天空之中,一道桃木飞剑穿越时空,瞬间来到我身前,从我体内透体而过!
我认出了那柄飞剑。
吕纯阳在魔教总舵斩杀魔教的那柄飞剑,也是将饕餮老祖元婴斩成肉酱的那柄飞剑!
体内气势暴减,心中戾气顿时减弱。
耳旁传来一道声音,你是谁?
我怒道,我是你大爷!
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冲我飞来。我挥起魔剑劈去,那柄桃木飞剑竟浑然不惧,硬生生撞了一剑。我心口一阵剧痛,仰面倒飞出去。
你是谁?
我是你祖宗!
飞剑又来,我再次被击退。
一声女人的叹息,旋即耳旁传来一道梵音,吟诵的正是大日如来净世咒。那道梵音如行云流水,荡涤我心神,那股烦躁的魔性逐渐褪去,我心神越发宁静下来。
黑暗之中,一丝亮光,九座莲台。
当年在开封府,正是这净世咒,让我悟出三座莲台之上的大日如来手印。如今另外六座莲台之上,分别是实住印、空乐印、光明印、清目印、安心印和定力印。
我盘膝而坐,梵音绕耳,六处法印连同大日如来三印一一呈现在脑海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又问,你是谁?
我缓缓睁开眼睛,我是秦三观,中原镖局的一名镖师。
幻象尽去。
夜空之上,皓月当空,星辰若隐若现。
不远处,慕容轻灵身穿粗布麻衣,站在三俗身旁,见我醒来,微微一笑。
明帝朱悟能双唇紧闭,一脸阴沉,在不远处,看着慕容轻灵。
慕容白云身下满是鲜血,已是气若游丝,见到慕容轻灵,试着挣扎起来,努力了几番,却终究无济于事,伸手去指慕容轻灵。慕容轻灵来到他身旁。
慕容白云断断续续道,姐,这件事,自始至终,终究是我错了。
慕容轻灵低声道,爱憎恨憎离别憎,俱是虚无;贪毒嗔毒痴念毒,皆为尘土。我不怪你!慕容白云忽然笑了,单纯的如同一个孩子般,闭上了双眼,再没有醒来。一代枭雄,自此陨落。
三俗说,还不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儿,若不是他,你早就命丧黄泉了。
我连来到法台之上,纪君璧双目微睁,面色惨白,低声道,当年我欠了你三条命,如今都还清了。
我心中一痛,眼泪留了下来,君璧,你这个傻子!这么做根本不值得,是我欠你啊!三俗,快些给我想办法!
三俗说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管!
慕容轻灵道,你看他急成什么样了?
三俗这才不甘情愿的掏出一个盒子,扔了过来,说,事先警告你,这玩意儿我研究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去救人,你若没把握,还是不要乱来倒好。
你是我师父,怎么能不负责?
三俗说师父也不是万能的,至阳丹非人间之物,天下对此有研究的,除了那个老偷儿,别无分号了!
何道子?我脑海中闪过这个人,那人几年前已经出海寻仙了,如今要无音讯,又要我如何去寻他?三俗说,他不是还有个徒弟嘛,动动脑子,总会有办法的!
……
万佛寺外,脚步声传来。
大门打开,只见门外乌压压站满一片兵马,满身黑甲,一片肃穆,整个场间,安静无比。
人分左右,太子朱润泽一身戎装,在萧乾良的陪同下,来到万佛寺内。
明帝朱悟能满脸怒容,你们想造反嘛?
朱润泽当头跪倒在地,随后身后几千兵马齐齐跪倒。
恭请圣上退位!
三俗望了我一眼,走吧,还愣着干嘛,想吃宵夜啊?
我背着纪君璧,柳清风抱着明教,与小道童走出万佛寺。柳清风问怎么办,我说过两日,先安顿好君璧,我把明教送回江南,然后出海去找那何道子。
黑风寨早已找来了马车,看到明教,双眼通红,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子?前几日明教找到我,说等这件事过去,要重返中原镖局,你、我还有小柳,咱们中原镖局行镖四人组,一起去行走天涯。
我心中一痛,拍了拍他肩膀,沉声道,她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的。
薛鱼儿给纪君璧处理了伤势,以金针度穴之法稳住她经脉,喂了些药,她才安然睡了过去。
当夜,我与柳清风、黑风寨坐在院落之中,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大家各怀心事,谁也不肯说话。
……
在下武当派柳清风,这位兄台是哪个门派的?
波斯明教。
那以后我们就叫你明教吧。
听说你有个妹妹叫慕容野结衣,有空给我们引荐一下啊?
三观,她让我转告你,你在镖局槐树下埋的那个土罐子,她带走了。
你等着,将来我成为天下第一,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娶你为妻!
……
我掐灭了最后一支烟,哑着嗓子道,明日,给她找一副好棺木吧,大家凑一下钱。柳清风转身回到屋里,没多久,拿着一叠银票出来,说当年出去吃饭,我们老占她便宜,老说回请她,总觉得她是豪门公子,不缺这点钱,如今却没有机会了。
我红着眼,骂道,你这个吝啬鬼,当年干嘛去了!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三人抱头痛哭。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空中露出鱼肚白。
柳清风去安排后事,我来到天师府,小道童与太平早等在那里,见到我,朱茗扑倒我怀里,哭着道,秦大哥,父皇走了。
我早已料到有此结果,朱润泽是实干派,又遭囚禁过,椅子只有一把,既然他想坐那把椅子,就得拿出坐椅子的魄力来。
皇宫之中传来十八钟鸣声,昭告着明帝朱悟能的死讯。
京城中流言四起,各种版本,将昨夜之事说的玄乎其玄,有的说是神仙显灵,将朱悟能接走当神仙去了,也有的说是皇宫失火,老皇帝烧死在宫中,在锦衣卫的镇压之下,没几日,流言就无影无踪。
宫内颁布诏书,朱润泽登上了皇位,大赦天下。
三俗与慕容轻灵走了,临走之前,我送了他一笔银子。
三俗说这辈子收了你们这几个徒弟,真是值了。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也该享清福了。我说留个地址,将来有空去看你跟师娘。三俗嘿嘿笑道,等银子没了,你自然会见到我的。
三日后,通州码头。
经过几日调养,纪君璧已无性命之忧,我扶着她进了船舱后,与前来送行的柳清风、黑风寨告别。这几日,柳清风、黑风寨一直在为重建中原镖局奔走。
柳清风道,决定了?我们还商量着,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在中原镖局大干一场呢。
我说少则三年,多则五载,给我留着大当家的位子,就怕到时候你舍不得啊。柳清风摇头晃脑道,大当家,当大家难啊!我说你们俩好好干,到时候我来看你们。
回到舱内,纪君璧面露微笑,回来了。
我上前握住她手,说娘子,今日之后,没人能将我们分开了。等江南事了,我们便从松江出海,去寻盗圣何道子去。纪君璧笑道,我就怕你再遇到什么公主、小阁主,旧情未了,把我扔海里去喂鲨鱼。
我连发誓道,若真如此,便让我天打五雷轰!
纪君璧道,我开玩笑的,对了,我找人做了些点心,我尝过了,稍微有点咸,不知合不合你胃口。我说我可是济南府的,能有多咸?
纪君璧道,那就要问一下做的那人咯!
门外传来敲门声,君璧说,你自己问吧。
打开舱门,朱茗身穿鹅黄色长裙,端着一盘点心,嘴角含笑,俏然站在门口。
……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我四海为家……
后记:十年一觉
熙元十年,清明时分,金陵城。
天香楼是金陵城内最大的一座酒楼,坐落在城内最繁华的新街,地理位置极佳。
开泰七年,天香楼遭遇一场变故,整座楼被人一剑劈成两段,后来重新修葺之后,老板竟保留了当年断楼之处,供往来行商参观,又设说书人讲江湖故事,生意竟更胜往昔。南来北往行旅商人、江湖侠客多喜欢在此处落脚,每日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近日来,金陵城内的江湖侠客越发多了起来,这些人出手大方,不吝钱财,着实让掌柜的高兴了许久。这日,几名江湖刀客围在一桌,高谈阔论着江湖上的一大盛事,中原第一高手之称的“中原一剑”黄程与西凉剑阁沈落雁的金陵之战。
一个河北口音、商旅打扮的男子问道,“这位大侠,方才听你们二位讨论的中原一剑与西凉剑阁阁主一战,不知谁的胜面大一些?”
方才在海阔天空议论的那名江湖刀客回头撇了男子一眼,道:“这位兄台不是江湖中人吧?”
男子呵呵一笑,“在下姓马,是沧州府来这里做药材生意的,恰逢遇到金陵武林上难得一见的大事,一时兴起,想跟几位打探一二,将来也去明月赌坊开出的盘口那里小赌一把,还请各位不吝告之。”说罢,男子吩咐伙计上了三四道菜,又来了十斤好酒。
几名江湖人见此人出手豪爽,连让出一个空位,指着一年轻男子笑道:“马兄弟,你这算问对人了。我这位兄弟是晓生江湖的采风,这次中原与西凉这一战,就是由他来策划报道的。”
那男子面露得意之色,说了句“不敢当”,以手指轻叩桌面,道:“如今江湖之上,共有五大高手。北有呼延无敌,南有龙虎山空空小道人,东有琅琊钟鹿鸣,西有剑阁沈落雁,这四人分居四方,加上中原一剑黄程,并称天下五绝。”
有人插话问道,“那武林盟主李名秀,武功高强,怎得却没列入五绝之一?”那男子呵呵一笑,“李名秀虽为盟主,但你们可知她这盟主之位,又是怎么得来?”
“难道不是在武林大会中赢得的嘛?”
男子颇为不屑道,“这武林盟主是武林大会选出来的不佳,不过得来的手段嘛?嘿嘿……”
旁边有人露出会心的笑意,“李盟主睡功了得,在去年的武林大会上,成功睡服了各派掌门,才当上了这盟主之位,只可惜我手中没有选票啊!不然说不定也能一亲芳泽。”
马姓男子不解,正要再问,却听另一人道,“卢兄,这里人多耳杂,还是少说为妙。”
那晓生江湖采风道,“北周呼延无敌我并未见过,琅琊阁小公子、龙虎山空空小道人,我也没有见过。他们三人武功高低,我不怎么清楚。至于沈落雁和黄程嘛……”
“向采风定是已见过两位了?”
男子道,“我也没见过。沈阁主练成了玄元剑诀第九重,武功境界大升,超出三境之外,直追当年老阁主赵拂衣,有西凉第一人之称。中原一剑据说学得秘宫绝学,十年来挑战各派高手,未尝败绩。”
“那么说两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
男子说,“两人虽未直接交过手,但却都与少林派玄空大师过过招,玄空大师在沈阁主手下,坚持了十七招。至于中原一剑嘛……”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住口不言。众人被他勾起兴趣,连连催促,男子却笑而不语,连忙有人有喊了酒菜,送到他面前。
他喝了口酒,伸出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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