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华“恩”了一声,道:“心止对陆师侄当然不会刻意为难,但若你去了,势必受他羞辱,不如本座带陆师侄前去吧。”
青华摇头道:“他是我的弟子,纵然千难万险,也该由我设法救他。”
紫华道:“事有轻重缓急,他如今命在旦夕。。。。。。”
陆小远听到“命在旦夕”四字,心头一震。他情绪这一波动,原本均匀悠长的呼吸斗得一促,青华、紫华的真气修为何等深湛,立刻察觉。
青华冲进房间,与陆小远四目相对,失声道:“你…。你都听到了?”
陆小远点了点头。
紫华道:“师弟,陆师侄既已知晓,你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他吧。”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青华坐下,缓缓说道:“你被屠鬼斩了一刀,筋脉、骨骼的伤势痊愈之后,我本以为没事了,岂知…。岂知你的真气也随着伤口的血液流走了。这可奇了,世间确实有化气散一类的毒物,可以将真气融入血液,但这种毒物很是少见,想来是那屠鬼的独门武技有此异效。”
“后来我给你服用补气丹药,发现你真气极度衰竭,外来补充的真气会源源不断流失。。。。。总有一日,你会因真气耗尽而。。。。死掉。”
陆小远见青华脸色苍白,双目呆滞,再也没有平日的从容潇洒,心中一阵难过。压下了心中伤痛,强笑道:“师父,谁能无死?我自小吃苦受难,要是这么死了,一了百了,倒也落得便宜。”
青华见他双目之中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色,知道他是在故意安慰自己,更是心酸。活在这花花世界,无论风雨还是晴天,总比长眠地下无知无觉要好,谁愿意死掉呢?
沉默一会儿,陆小远又问道:“师父,凝思师姐要嫁给楚离了吗?”
青华长叹一声,道:“花开花落应有时,人聚人散苦无常。”
。。。。。。。。。。。。。。。。。。。。。。。。。
陆小远性命垂危之事青华并未告诉另四名弟子。他只说有事,和陆小远共乘青羽风鸾往峻极山而去。
陆小远身在空中,低头向下方看去,地面的屋子都变成了小方块,河流不过是一道细线,山峰起伏,落叶枯树,则如一幅丹青绘画。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天空浓云密布,如重铅般压了下来。不一会儿,一声惊雷猛然炸响,暴雨如珠落玉盘,密密麻麻砸了下来。
秋雨冰凉,陆小远本就体质衰弱,被冷雨一浇,只觉从头凉到了脚,牙齿不自觉打颤,双臂紧抱,缩成了一团。
青华赶忙按落风鸾,见自己和陆小远身上的衣衫已然湿透,笑道:“你瞧,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要看你出洋相。”说着掌心向天,想要结成冰盾遮雨。
一股莫名的桀骜之气涌上脑海,陆小远奔上几步,指天叫道:“贼老天!你戏耍了我这么多年,还嫌不够么?如今你想看我哭,我偏要笑给你看!哈哈哈哈哈…。。”大笑声中,脸上流淌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了,仿佛这几日遭受的种种屈辱、悲痛、失意,尽皆发泄了出来。
青华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现出微笑,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弟子,随手一挥,冰盾消去。
天和地,通过一帘雨幕连在了一起,病体支离的陆小远在天地之间昂首长笑,一个人,一把剑,任凭狂风骤雨,吹打一生。
本来骑乘青羽风鸾从早飞到晚便可到达峻极山,青华念及陆小远伤势,放慢了速度,不到八百里的路程要飞两天。第一日晚间,二人在苍松城中歇宿。
青华担心陆小远夜间伤势发作,便同他睡在一屋,自己睡在靠窗的床上。
陆小远此番到这间客栈,称得上旧地重游了,回想当日与丁丁经历的时光,又是怀念又是感慨,闭目躺着,久久不能入睡。
忽然听到一声长叹,他往窗边一看,青华倚在床头,望着窗外月亮,手中把玩着流光尺,也是睡意阑珊,开口问道:“师父,你的流光尺是哪里的来的?”
青华也不转头,淡淡道:“都是过往之事,有什么好提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噩耗(2)
陆小远想到初上峻极山在山门遇到淳于信,他对师父似乎有不屑之意,后来七杀门的黎沅芷和南宫思文对他的态度也是大大反常,再想想本派的大道阁四老对天柱峰一支多加为难,必定有缘故。
想到这些,对青华的过去倍感兴趣,说道:“师父,到佛觉寺求金蝉神功,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你这聪明伶俐、帅气潇洒的小徒弟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你再不告诉我,我可带着遗憾走啦。”
却见青华肩头一耸,双手微微颤抖,虽然看不到脸,也猜得到他十分难受,陆小远不禁后悔:“师父为我的事本来就忧愁郁闷,我怎能再刺伤他?”歉然说道:“对不起。”
隔了一会儿,青华心情平复,道:“没事。你要听,我告诉你也无妨。”举起流光尺,打量一会儿,道:“这把流光尺原先是有苏族的东西。”
陆小远奇道:“有苏族?那是什么来历?他们在哪?为什么之前从没听说过?”
青华道:“这支妖族早已灭绝,你没听过也不奇怪。”
陆小远心中奇怪:“师父怎会跟妖族扯上关系?”
青华说道:“事情得从十五年前的正邪会战说起。那时,五宗在渝州风雅城结成联盟,杀向玉碎山脉嗜血教的老巢。经历了三个月的血战,五宗和嗜血教可谓两败俱伤。快回渝州时,又发生了事端。”
“五宗联盟驻扎在渝州外的天马池附近,我闲来无事,出去游玩,在不远的山中遇上了几名风雅阁、佛觉寺的弟子,正跟十多名头戴翠羽的紫衣人打架。我与他们同为五宗之人,不能坐视不理,便到双方中间,问他们缘由。”
“那几名弟子中,为首的正是当今风雅阁的大长老,章如涛,他说来说去只说这些紫衫人是妖族,口出狂言,无礼挑衅,动手的原因和事情的经过却一概不说。对方那群人有男有女,为首之人是个三十岁的汉子,怒气冲冲的说明了事情经过。”
当时的翠羽紫衫人确非人族,而是有苏一族的狐妖。有苏一族祖祖辈辈定居在青丘山中,与世无争。
风雅阁发现青丘山中尽是奇花异草、珍贵的灵石,便起了占有之念。有苏一族实力不弱于风雅阁,双方几次发生争斗,都是两败俱伤,风雅阁总也不能占据青丘山。
这次五宗联盟,章如涛便想借助五宗之力压倒有苏一族,霸占青丘山,便假说外出游玩,带上两名师弟,联同佛觉寺的广成四僧进了青丘山。
七人进山没多久,惊动了山中有苏族的狐妖,两名狐女出面驱逐,章如涛在其间挑拨撺掇,广成拜在佛觉寺第二高手心悟座下数十年,修为极深,当下以一敌二,跟狐女动起手来。两名狐女修为不高,岂是心悟高徒的对手?不到十个回合,便被广成制住。
章如涛假意说送两名狐女回去,以示并无敌意,广成应允。他和两名师弟却背地里将二女扒的赤条条,并在她们身上书写了“有苏一族美女如云”,吊到树上,这才回去。
其他狐妖发现了二女,将二女解救。有苏一族将女子的名节看得很重,未婚失节,当坠河而死。她们是受人迫害,并非自甘堕落,有苏族长并未斥责,反而对二女好言劝慰。可二女性子贞烈,岂能忍辱含垢活于世上?当场撞石而死。
这一来,有苏一族登时群情激奋,老族长的长子名叫布尔扎,两名死去狐女之一便是他的未婚妻,他更是暴跳如雷,带了十多人前去报仇。
双方见面,布尔扎对七人便是“淫贼”“无耻之徒”一通乱骂,广成不明所以,压住火气询问缘由,此事让有苏一族颜面尽失,布尔扎岂能自坦其辱?也不多说,上前动手。广成本就高傲自大,焉能任打不还手?双方就这样打了起来。
这些内情,青华却不知晓了。
“那布尔扎虽然有些地方含糊其辞,我也能猜到过错在己,便向有苏族道歉,劝双方各退一步。双方却都跃跃欲试,大叫大嚷,不肯让步。无奈之下,我只好夺了二宗弟子的玉笔、降魔杵等兵器,有苏族的狐妖不用兵器,我便封了他们的经脉。如此一来,二宗弟子不敢再斗,有苏族仍是恨恨不肯罢休。”
陆小远心道:“徐夫人说师父曾一人单挑嗜血教五大神位高手,并非虚假。否则他不可能一人独败双方众人。”
听得青华说道:“不料章如涛为人阴险,趁着我劝解有苏狐妖之际,以暗器偷袭。我和他们没料到此着,两名狐妖要害受击,登时毙命。布尔扎他们双目血红,恶狠狠地冲上来,要跟我们决一死战。”
陆小远很是气恼,说道:“咱们人族自诩智高德厚,做事这么卑鄙,实在连妖族都不如。”
青华转头望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不愿伤他们,只是躲闪。死去的两人是十来人中的好手,布尔扎一方实力受损,渐渐落了下风,佛觉寺弟子只将有苏族人制住便算,章如涛和另两名风雅阁弟子却是下手不容情,接连三人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我越看越怒,再次夺了三人的玉笔,尽数折断,并将他三人打了一顿。二宗弟子见我横加干预,无可奈何,只好离开。”
“章如涛三人对我怀恨在心,回到盟地之后,在五宗掌门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状。广成对我敌意不深,却深恨有苏一族无故挑衅,将有苏一族的无礼言行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心悟登时大动无明,只身前往青丘山,声称要将有苏妖孽尽数诛灭。心观大师心想妖族诡诈,占据地利,又有防不胜防的妖法,便派了心澄前去照应。”
陆小远问道:“那后来呢?你受罚了吗?心悟和心澄得胜了吗?”
青华道:“当时我师父虽然在世,但想要紫华师兄历练一番,便让他率领一众师叔、师弟、徒弟参与会战。章如涛说我相助外人与五宗弟子为敌,我揭露了他暗器偷袭的事,章如涛理亏,此事便就此揭过。”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噩耗(3)
“两个时辰之后,心悟和心澄回了盟地,都受了伤。心澄受伤不重,心悟却脸色苍白,心观和心止助他疏通经脉,吐血三升,这才好转。五宗众人问起战斗情形,心悟自视甚高,将此次败绩视作奇耻大辱,岂肯详细说明自己如何被打败?只说有苏妖族倚多为胜。心止大怒,当下开始部署,要剿灭有苏一族。”
陆小远道:“心止和尚将权势看的恁大,他一定是因为佛觉寺名声受损,想要挽回颜面吧?”
青华道:“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后来才知道这想法错了。”
“风雅阁掌门淳于导,也就是淳于信的父亲,力劝佛觉寺不可善罢甘休,并鼓动五宗联手,诛灭有苏一族。心观大师尚在犹豫,心止却满口答应。五宗便在青丘山附近停留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佛觉寺与有苏一族发生了好几场争斗。佛觉寺的实力胜过风雅阁不少,有苏一族损失惨重。后来却有消息在五宗之间流传,说佛觉寺与有苏一族开战,为的是夺取流光尺,流光尺乃是一件神异法宝,得之者可以练成天下无敌的武技。”
陆小远心道:“流光尺原来是有苏族长的东西?是有苏族长送给师父的,还是师父抢的?”
青华道:“我这才想到,心澄和心悟回来后,曾提了一句流光尺,心止和心观对视一眼,神色异样,心止另扯话题,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了,那时他心里一定就起了夺取流光尺之念。”
陆小远盯着流光尺看了一会儿,尺上白光隐隐流动,“子丑寅卯”文字似乎也在跳动,奇道:“这传言是真的吗?”
青华一笑,道:“真要如此,我现在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了吗?这传言不知如何产生的,但佛觉寺身为正道门派的首领,除了邪道嗜血教,天下各派便以之为尊,流光尺若是寻常之物,佛觉寺怎会急切欲得?”
叹一口气,包含了无数的悲伤,“但倘若传言是真,有苏族长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了,有苏族岂会覆灭?”
陆小远问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五宗争先恐后抢夺流光尺,接连与有苏一族开战,有苏一族当然不是五宗的对手,被五宗尽数诛灭,是吧?”
却没得到回答,青华凝望流光尺好久,才说道:“是啊。心观大师、紫华师兄和徐皓白掌门不愿无故杀人,严禁三派参与此事。帝会派的杜云山…。”叹一口气,“杜云山杜先生虽然对妖族憎恨无已,想到有苏族并未害人,也没动手。”
“可天下第一高手的诱惑摆在面前,平日里以正道自居的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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