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放生了。
徐皓白忽然道:“你瞧,此刻的情形跟那天像不像?”
林慕卿知道他指的是十多年前的某一日,也是晚霞满天,在繁花似锦的桃林中,他捧着自己的脸,一番认真诚恳的表白,打动了自己的心。
她缓缓地道:“我之所以言行寡味,是因为没有遇上令我心动的女子,但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你让我心动了,嫁给我,从今以后,我把所有的浪漫和温柔都给你一个人。”这正是当年徐皓白向她表白时说的话,她记得一字不差,诉说时脸上盈满幸福的笑意。
那时的林慕卿宛若一朵灿烂盛开的杜鹃花,聪慧明媚,不知吸引了多少青年俊彦的爱慕,其中以七杀门的施沛然和风雅阁的关横江最为杰出,这两人一个文才风流,一个气魄豪迈,武功也属上流。徐皓白虽然武功强过他俩,却木讷寡言,在人格魅力上跟二人相比就远远不如了。
徐皓白道:“原来你一直记着。”
林慕卿一笑,道:“我若忘了,你偷懒不履行诺言怎么办?”想想丈夫在婚后对自己果然是体贴备至,且每逢自己的生日和重要节日,他总会别出心裁的为自己准备惊喜,心生甜蜜之意,轻轻地靠在了徐皓白肩头。
忽听得一人嫌弃的道:“徐皓白,林慕卿,真让你们两个肉麻死了,这是峻极山佛教圣地,怎能容忍你俩谈情说爱?”
夫妻俩回头望去,见一名青袍道人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斜眼望着二人。
林慕卿反唇相讥:“不爱听你就走开啊,这里又不是圣琅山,我们说话又碍着你什么事了?”话虽如此,却并无敌意,更像是老友之间的调侃。
那道人正是青华,扁了扁嘴,道:“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古今罕有了。”
徐皓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青华道:“刚刚才到。”望向佛觉寺的方向,叹道:“满座衣冠犹胜雪,唯贤伉俪是知音呐。”
次日清晨,张恒刚吃过早饭,三个徒弟便来找他,要跟他一起去搜寻绝影卫。这场赌约的输赢关乎正道的士气,是以五宗颇为重视,已经派出不少人力参与此事。
张恒正有此意,便带三人下山,长啸一声,便听得天际传来一声响亮的清啼,似在应和,三人只觉白光闪动,一阵微风扑面过后,身前便站了一头大鸟,明眸灵动,全身覆盖白羽,英俊威武。
司徒青上前打量,道:“这便是梨花鹄吧?据说百丈之内,没有哪一种灵兽能快过它,今日一看,果然是真的。喂,你好,我是你主人的徒弟,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啦。”
梨花鹄目视远方,对他的示好只如不见。司徒青讪讪的搓了搓手,退在一旁,颜英和冯可欣忍不住发笑。
张恒道:“大家坐上去吧。”四人到梨花鹄背上坐好,梨花鹄展翅便飞,转眼间已升在高空,再回头看时,峻极山已经相隔很远了。
峻极山往南七十里,有一处黑风峡,此处阴气较重,尤其是谷底,因阳光照射不到,滋生出许多邪祟妖族,后因邪祟侵害外面的百姓,且为祸不小,佛觉寺便派出高手将峡中妖邪一扫而空。
但谷中妖气乃是天然生成,并非人力可以去除,因此总有妖邪陆续滋生,好在佛觉寺在峡谷上方以符咒佛法镇压,保证了外面的百姓不再受害。
因此处山洞繁多,奇峰迭起,张恒猜测绝影卫极有可能在此隐藏,便带着三人来此搜寻。绝影卫中有四个被心止打成重伤,张恒吃过他们一次亏,心里有了准备,剩下的两人倒也不足为惧。
山间地形崎岖,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岩石,四人虽有轻身功夫,在这里也快不起来。他们先后遇上一些五宗的人,也是来搜寻绝影卫下落的。
四人一边走路一边聊天,冯可欣说起张恒、陆小远在佛觉寺的一场大战,道:“鲁老拳师在开坛讲学时说,你和心止打斗时,他曾使出一招“苦海无涯”,隐意是劝你回头,但你以白雾蒙蒙相接,意思是说他身处雾中,认不清形势,他见你执迷不悟,大为生气,之后便不对你手下留情了。”
张恒知道她说的鲁老拳师是江州武者鲁长庚,此人不到二十岁闯荡江湖,今已七十多岁,虽然没有什么傲人的事迹,倒是凭着开坛讲学、撰写武道书籍而扬名,江州的富豪显贵大宴贵宾时,若能请他出席,都觉面目有光。
司徒青道:“不错,我也听一位朋友说起过,那位鲁老拳师还说啊,师父的一招白雾蒙蒙,也有前途迷茫、不知所从之意,而心止大师的一拳虽然声势惊人,却并没打伤师父,乃是当头棒喝。那老头端的是舌灿莲花,就是简单的过招,被他说的天花乱坠。”
冯可欣白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鲁老拳师闯荡江湖几十年,自然是经历丰富,见识广博,所谓内行看门道,他当然能看出许多你看不到的东西。”
司徒青哈哈一笑,道:“他想这么多有个屁用,跟人动手时,只要一心求胜就好,想的越多,被人打的越惨。”
颜英问张恒道:“师父,你当时想过这些吗?”
张恒摇头笑道:“心止大师出手如电,我全力应接尚嫌不够,哪还能想这么多?甚至我俩用的什么招式我都记不得了,这位鲁老拳师也够有心,替我们设想了这么多。”
司徒青笑道:“这种人就是凭着岁数和一把山羊胡子唬人,别人放一个屁,他们也要一丝不漏的全都吸到肺里,然后判断这人是手阳明大肠经不调还是足阳明胃经受阻,进而推断人家是感情不顺,再得出人生感悟,语重心长的讲给一群傻子听。”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言笑晏晏(2)
张恒喝道:“司徒,鲁老先生毕竟年事已高,又是前辈,你怎能对他出口不逊!”
司徒青吐了吐舌头,道:“是,弟子知错。”
张恒心想:“琴心剑胆司徒霜先生是个仁厚长者,他的侄儿却跟他完全不同。”
四人一边搜寻一边谈讲,走出约莫三十里地,一条长长的峡谷横亘在前。峡谷的附近更无一草一木,都是光秃秃的石头,裂口之间相隔七八丈,往两边望不到头,往下看不见底,一团漆黑之中隐隐传出凄厉的哭声。
顺着峡谷的左侧望去,能看见几条铁链飘在空中,链上贴着金光灿灿的灵符,铁链交汇在一尊琉璃佛像身上,那佛像高达五尺,横眉怒目,手举降魔杵,将附近映的熠熠生辉。
这时接近正午,四人在一丛岩石中坐下,取出携带的食物来吃。吃罢午饭,众人小憩,冯可欣从无午睡的习惯,便想四处逛逛。
搜寻半日无果,基本可以确定绝影卫不在此处,张恒取出三枚戒指分别交给三人,这是帝会派的信号戒指,运气催动的法子不同,发出的信号也不同,张恒将使用方法教给他们,又叮嘱了冯可欣几句,便让她去了。
过了不久,张恒听到砰的一声,抬头望去,见不远处的天空有一团火焰炸开,化为千万雨点般的火花,知道这是冯可欣求救,带领司徒青和颜英飞速往火焰升起之处赶去。
奔出约莫五里,便听得女子的叱喝声音从前方山坳中传出,张恒伸足在地上一点,身子飘起,转眼间飞到山坳口上,向下望去,只见冯可欣正在跟一名粉衣女子打斗,那粉衣女子使一根蛾眉刺,招招凶险,将冯可欣逼得连连后退。
冯可欣一不留神,脚下踩空,摔倒在地,粉衣女子咯的一笑,蛾眉刺化作一道寒光,直取冯可欣的咽喉。
张恒凌空弹指,前方地上的一块石子受到气流的激荡,朝前疾飞,当的一声,正打在女子的蛾眉刺上,那女子啊呦一声,蛾眉刺脱手落地。
但那女子竟不回头,一个转身绕到冯可欣的背后,手拈银针往她头顶刺落。
张恒没料到女子如此狠辣,急忙跳入山坳,长袖连拂,那女子先是被一股疾风逼住,银针不能前进分毫,跟着被一股巨力推出去,撞在了山壁上。
张恒身形一晃,挡在冯可欣身前,凝目看那女子时,不由得一怔:只见她艳若春花,身材玲珑有致,正是之前遇见的古怪女子,萧晏晏。他叫了声“萧姑娘”。
这时萧晏晏纤手一扬,银光如密雨一般扑到,张恒挥掌挡开,又叫了一声“萧姑娘”。
萧晏晏微觉诧异,将三枚雷火弹扣在手中不发,目光凝视片刻,叫道:“张公子!”将雷火弹收回。
二人在此意外相逢,心里均感慨而又惊喜,但相对而立,半晌无言,直到冯可欣爬起来,问道:“师父,你认识这妖女?”
张恒回过神来,道:“这位萧姑娘,是我的。。。。一位朋友。”
冯可欣将手臂、腿上的伤处包扎好,愤愤的道:“师父,她心如蛇蝎,一定是邪教的妖女,刚才还想杀我呢。”
萧晏晏笑道:“小妹妹,你应该庆幸才对,要不是我之前答应过张公子不再用毒,你这时早就变成一具浮肿的尸体了。”
冯可欣更加气恼,叫道:“师父你瞧。”
张恒问道:“萧姑娘怎会来鄂州?”
萧晏晏叹道:“我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既没亲人也没朋友,在江湖中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飘到鄂州也不算稀奇啊。”言语间充满苦涩,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要滴下泪来。
张恒问道:“你的公爹病好了吗?现在你家是谁在主持大局?”
萧晏晏一怔,道:“什么啊?”随即想起自己和他初遇时,说的自己公爹卧病在床,大长老意图谋取家族大权的话,嘻嘻一笑,道:“你记得倒是清楚,那当然是我骗你的。”
自打得知她跟嗜血教有瓜葛,又盗走宋家的钩吻神草,张恒便猜到她这番陈述不尽不实,这时听她亲口承认,倒也不怎么意外。
冯可欣见这女子又哭又笑,跟张恒之间似乎颇为暧昧,更加讨厌这女子了,说道:“师父,估计绝影卫不在此处了,咱们回峻极山去问问五宗的高手前辈们有何收获吧。”
张恒尚未说话,萧晏晏笑道:“妹子,你是在拿五宗的名头吓我吗?”
冯可欣下巴一抬,道:“既然你一直在江湖上漂泊,那以后就继续漂泊吧,我和师父要告辞啦。”
萧晏晏冷笑一声,道:“你一口一个师父,叫的倒是亲热。你不愿让我跟着,我偏要跟着,怎样?”
冯可欣气呼呼的道:“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不要脸?”
萧晏晏问道:“张公子,你愿不愿意让我跟你们同行?”
“这。。。。”张恒犯起了为难。这位姑娘不仅来路不明,而且言行之间透着一股邪气,绝非正人,和她同行,于己于师门的名声均没好处。
冯可欣得意的笑道:“师父明显是不愿意的,你要是识相,就赶快自己走开吧。”
刹那之间,气恼、失望、伤心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萧晏晏很是气苦,她紧咬下唇,过了半晌,才笑了一声,道:“好,算我自讨没趣,告辞了。”
她嘬唇呼哨,一团雪白色的物事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上跳来跳去,很快来到面前,正是她的灵兽雪猞猁。她骑上雪猞猁就走,更不回头。
这时司徒青和颜英双双赶到。他二人的身法比起张恒远远不及,因此被落后老大一截。
四人搜寻无果,便乘上梨花鹄返回峻极山。途中,冯可欣说起萧晏晏之事。原来她在山间闲逛时,遇上萧晏晏问路,听得对方言语间不甚客气,便反唇相讥。二人一个是大小姐脾气,一个性情古怪,因一句话不对头,越吵越厉害,最后发展成了动手打架。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言笑晏晏(3)
梨花鹄在峻极山脚降落,只见一行僧人神色严肃,从山上快步走来,张恒问道:“各位这是找到绝影卫的下落了吗?”
为首的僧人摇头道:“要是找到这些邪魔的下落就好了。刚才先后接到消息,又有几个帮派的人被杀。”
张恒一惊,道:“那黑衣客说过,五日之内,绝不会再行暗杀,怎么。。。。”
那僧人恨恨的道:“无耻妖邪出尔反尔,有什么稀奇的。”
张恒四人跟随僧人们来到杏阳城中,顺着中央大路走了里许,来到一座宅院前,院门里外聚集了好多人,神色都有些惶恐,议论纷纷。
一行人分开人群,来到院中,只见地上躺着三具尸体,这三人都是红叶宗的好手,却被人扭断脖子,脑袋歪在一旁,双目睁的大大的,充满骇意。
为首的僧人查看尸体,发现他们都死于昨晚,一问红叶宗宗主才知,他们三个昨晚去论武禅院拜访朋友,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杀死,尸首是今日清早被人发现,抬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