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番僧和矮番僧修为平平,被炮竹在脸上身上一炸,可就遭了殃了:只见他二人僧袍破烂,丝丝缕缕挂在身上,便是乞丐身上衣衫与之一比,也颇为体面;身上臂上一片漆黑鲜红,黑的是火药所燎,红的却是鲜血;两颗光亮亮的秃头也被炸的肿胀,五官似乎要挤到一起,如两颗猪头一般,二僧浑身疼痛难忍,杀猪般嚎叫着。
为首番僧往苏婉灵所在的地方看去,苏婉灵连人带马均已不见,便知有人暗施突袭救走了苏婉灵,回头看看两位师弟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狼狈模样,恼怒不已,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庄重深沉,跳脚大骂起来。
苏婉灵俏脸靠在马背上,双目望着身后少年,思绪万千。她气走陆小远,陆小远却不计前嫌,在她危难关头冒险救她,实是难得。经此一役,对这落拓不羁的少年心生好感。
再往南行出好远,陆小远料定三僧追不到他俩,便勒一勒缰绳,龙马嘶鸣一声,立即驻足。陆小远下了马,将苏婉灵抱下马来,拴好龙马,寻到一些软草,便在地上铺了起来。
苏婉灵望着陆小远忙碌的身影,红着脸向陆小远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你回来救我,我很感激。”
陆小远望着坐在地上的苏婉灵,哈哈一笑,说道:“干嘛又道歉又道谢的,虽然咱们刚刚吵了一架,但江湖中人义气为先,怎能置朋友的安危于不顾。”
朋友?苏婉灵看着陆小远的眼睛,清澈的眼神中透出宽容和友好,苏婉灵被他的眼神感染,笑道:“对,咱们是好朋友。”见陆小远头上身上沾了不少草屑却浑然不觉,苏婉灵笑的更开心了:“你可真是个大呆子,哈哈。”
陆小远铺好软草,将苏婉灵扶到软草上休息,苏婉灵问起陆小远是怎么知道她有难,回来救她的,陆小远便跟她讲起了分离后的事。
正文 第四章 疗伤
原来陆小远跟苏婉灵吵架之后,虽然走出好远,但随即想到苏婉灵一个单身女孩,又受了伤,把她丢在荒郊野外实在是危险得很,便又回到附近。他少年心性,要他直接到苏婉灵面前有点拉不下脸,便在苏婉灵身后的山坡上瞧着苏婉灵,想着如何下去跟她开口。
过了一会见苏婉灵毫无动静,觉得无聊,便四下走动,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座炮竹作坊,陆小远见里面各式各样的炮竹应有尽有,顿感好奇新鲜,便走进去这儿瞧瞧那儿碰碰。
时值暮春,炮竹需求不大,这家作坊中只有一个工匠,脾气却有些暴躁,见作坊中忽然闯进一个少年,四处乱碰,便毫不客气地将他驱赶了出去。
陆小远见这工匠凶横,不禁心中有气,左右也是无事,便在作坊周围藏起来,伺机给这工匠添乱。一会儿偷偷把红纸撕得粉碎,一会儿又把火药、硝石粉浸到水里,那工匠见材料莫名被毁,又惊又怒,料想是有人跟他捣乱,把作坊和附近搜了一遍,陆小远身手灵活,目光又锐利,每次都能成功避开工匠的搜查。待那工匠干活时,他便继续捣鬼。
眼看天要黑了,陆小远想起苏婉灵还在山坡那边,便回去找她。刚回到山坡,便看到三名番僧向苏婉灵走去。陆小远心知不妙,苏婉灵动弹不得,自己不会武技,硬拼绝不是三僧对手。他情急智生,跑回那作坊偷了装石头的车子,顺手又把一串炮竹挂在了脖子上。
从作坊往苏婉灵处都是下坡路,陆小远不费多少力气便把车子推到了山坡。眼看苏婉灵刺伤了矮番僧,便钻到车子底下,偷袭、扔炮竹、再和苏婉灵骑马逃走。
陆小远给苏婉灵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如何跟工匠作对,又学起工匠看到碎纸和湿火药时咬牙切齿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把苏婉灵逗得乐不可支。
忽然陆小远叫道:“不好,险些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苏婉灵见他神色庄重,停住了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只见陆小远从怀中掏出一把枝叶,叶片甚小,如糖葫芦一般串在枝条上。又找了两块石头,将枝叶放在石头间磨得稀烂,绿色汁水顺着石头流了下来。苏婉灵见他这奇怪的举动,不知他要干什么。
陆小远从短衫下摆撕下一条布来,将那堆叶泥抹在布条上,便来脱苏婉灵的靴子。苏婉灵忙把脚缩回,双颊飞红,惊道:“你、你要干嘛?”
陆小远道:“你的脚踝折了,这是我采的治伤草药,赶快敷上吧,拖得时间久了你的脚就落下病啦!”
苏婉灵坐在草上不动身子,脚踝并不疼痛,跟陆小远说了会儿话,把这件事忘了。这时听陆小远提起,才想到自己脚踝还受着伤。可是要陆小远一个男子脱掉自己的靴子给自己脚上敷药,却羞赧万分,嗫嚅道:“你把草药给我,让我自己来敷吧!”
陆小远把草药递给她,说道:“你能敷上么?”
苏婉灵也不答话,脱去靴子罗袜,露出一段白藕般的纤足,偷偷抬眼看陆小远,见陆小远也在瞧着她,更加害羞,晕生双颊,冲陆小远喊道:“你、你、你快把头扭过去!”
陆小远虽然久历江湖,却极少跟女孩子打过交道,自然不知眼前少女的心思,奇道:“为什么要把头扭过去呀?”
苏婉灵脸红的更厉害了,娇嗔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晓得么?不许你看!”见陆小远还要啰嗦,又道:“你还看的话,我要生气啦!”
陆小远只好转过身子,背对苏婉灵,心道:“你现在不是已经生气了吗?”他不知女孩子心中害羞,才要做出这副凶巴巴的模样儿掩饰,只道她已经生气了。
过了好久,苏婉灵也没包扎完,陆小远有些不耐烦,问道:“你包扎好了吗?等你伤好了咱们得赶紧寻个住处啊!”只听苏婉灵在他背后怯生生道:“我不成,还是你…。你来帮我吧。”
陆小远回过头去,只见那根布条满是褶皱,草药也掉落不少,依然在苏婉灵手中,便接过布条,说道:“早知这样让我来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自己逞强……”
苏婉灵实在不想听他啰里啰嗦,打断他道:“闭嘴,快给本姑娘包扎!”陆小远见她更加生气,吐了吐舌头,也不多说,轻轻抬起苏婉灵纤足,只觉温玉在手,一颗心不自禁的砰砰乱跳,迟迟动不了手。
苏婉灵等了半天,见他呆呆盯着自己纤足,心中暗骂:真是个呆子。也不敢说话,轻轻咳嗽两声。
陆小远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心中略微安定。将布条自苏婉灵脚腕底下穿过,苏婉灵紧闭双目,不敢去看陆小远,脚腕冰凉凉的,好像许多小虫子在爬,知道陆小远的手指已在自己脚腕上行动,心中一团乱麻,也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怒,是忧是惧。
约莫一炷香时间,陆小远包扎妥当,站起身来拍拍手道:”好啦!”苏婉灵缓缓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脚腕,果然已经被包扎的完好,心中一喜,伸手支地也要起身,脚腕处却是一疼,”哎呦“一声,重又坐下。
陆小远道:”哪有这么快便好的?老老实实休息一会儿吧!“抬头看看,玉兔东升,说道:”你安心坐着吧,咱们在这里等一等也来得及。“苏婉灵也知道刚才心急,将这些常识忘了,口中仍道:”本姑娘岂有不知。“
休息了近两个时辰,苏婉灵感觉脚踝已经恢复,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果然不再疼痛,赞道:“没想到你呆头呆脑,还有这等本事。”
陆小远双手叉腰,昂然挺立,一脸得意道:“现在知道我的本事大了吧?我可不止这点手艺呢,以后你总会见识到的。”苏婉灵伸出食指刮刮脸,又吐了吐舌头道:“说你胖还喘上了,不害臊。”
天色已晚,二人离桃花渡已经远了,便同骑黑色龙马顺路往南驶去。黑马脚力甚快,过不多时,便到了皖州钟离城。
钟离城近几年先后爆发过旱灾蝗灾和瘟疫,武威帝主姬武奎性暴荒淫,置百姓生死于不顾,虽然大司徒罗引拨放饷银皇粮赈济灾情,又亲临此地主持发放,也是僧多粥少,杯水车薪,短时间内钟离城还是无法摆脱三灾纠缠。
陆小远和苏婉灵踏上这片土地时,只觉眼前景象跟桃花渡天差地别。如果说桃花渡是明眸皓齿温婉细腻的女子,让人赏心悦目,那钟离城就是倒街卧巷、蓬头垢面的乞丐,看到他,你只会感到凄凉和怜悯。
找遍了整个钟离城,只有一家小客栈。这个小客栈看起来灰扑扑的,从头到脚沾满尘土,连招牌都没有。
陆小远耸耸肩:“看来今晚只能住这里了。”苏婉灵皱皱粉鼻,心中老大的不情愿,可是除了这里又没地方去,只好下马,跟陆小远进了店。
店中已有一名客人正端坐桌前,似在用饭,灯光昏暗,隐约看得出此人是位锦服公子。店小二伏在桌上瞌睡,听到门声响动也懒得睁眼。还是陆小远过去推了他一把,才抬起头来招呼二人。
苏婉灵见这小店如此破旧,料定不会有什么珍馐美味,随口点道:“给我们来两碗米饭,随便炒几个菜吧,对了,还要开两间客房。”
店小二笑道:“姑娘,小人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您想先听哪一个?”
苏婉灵听他这么说,不禁大感好奇,说道:“坏消息是什么?”
店小二笑道:“本店半个月没开张,除了面条,店里什么吃的也没了,您二位要是不嫌弃,可以来两碗热汤面。”
苏婉灵皱皱眉头,又问道:“好消息又是什么?”店小二依旧满脸笑容说道:“由于没有客人,客房管够,您开多少间都没问题。”
陆小远哈哈一笑,道:“丫头,看来你今晚可以把店里房间睡个遍了。”苏婉灵听到这所谓的“好消息”,真想一拳砸在店小二那张笑容可掬的脸上。目光环视,墙角处结满了蛛网,料想没有客人,伙计懒得打扫,房间未必比这大厅干净,心中不住叫苦。
过一会儿,两碗热汤面上了桌,肚子虽然咕咕叫,苏婉灵也只夹起一根面条,一点一点往嘴里塞。陆小远则是大快朵颐,吃的汤水飞溅。
正吃着饭,猛听得“喀喇”一声,店门被踹开了,走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为首官差瓮声瓮气呼喝:“有喘气的没有,出来一个!”
店小二赶忙上前作揖行礼,将众官差请到店内,端茶倒水。交谈了几句才知这几个官差是来收税的。店小二赔笑道:“各位官爷,真是不巧,掌柜的两天前前往皖州骐骥城探亲去了,小人不知银钱放在何处,也做不了主,您几位行行好,宽限几日吧”
为首官差将茶杯猛地一磕,圆睁怪眼,怒道:“人穷奔亲亲不理,鸟饿投林树叶稀,这饿死活人撑死野狗的当儿,探的哪门子亲!不在不要紧,治安税三钱、管理税三钱、修桥补路税四钱半,一共是一两半钱银子,你给老爷想办法。“
正文 第五章 燕十二
店小二哀求道:“官爷明鉴啊,小店半个月没有客人,店里一文钱也没赚到,小人实在拿不出啊!要不等我们掌柜的回来,我立马通知他,让他亲自送到各位官爷手上?“
为首官差闻听此言,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店小二打倒在地:“阎王的请柬好推,衙门的税钱难逃,谁知你那掌柜的是逃了还是死在半路了,他妈的今儿不交税钱,老爷们一把火烧了你的店!“店小二苦苦哀求,为首官差好生不耐烦,举手又要打。
苏婉灵和陆小远见这群官差凶蛮霸道,均感义愤填膺,正要跟官差动手,忽然一只碗甩出,抢先砸到了为首官差脸上,汤碗落地摔成八块,面条糊在为首官差脸上,兀自冒着热气,为首官差被烫的疼痛难忍,杀猪般哇哇大叫起来。
众人眼光齐齐望向汤碗过来的方向,正是先陆小远苏婉灵进店的那人端坐那里。众官差一齐拔出腰刀,厉声喝道:“什么人不知死活,敢来管官府的闲事!“
那人站起身来,义正词严道:“不平之事天下人管得,你们依仗帝国势力胡作非为、欺压百姓,有朝一日刑法加身,才是真正的不知死活。”他这番话说出来,自有一股威严气度,教人不敢冒犯。众官差被他气势所慑,不敢上前。
为首官差疼得厉害,顾不上听他说话,只是不住命令:“这人偷袭帝国公人,分明是有意谋反,大伙儿上啊,拿下他到城主那里请赏去!”
众官差还未动手,那人冷笑道:“你这话可错了,是你横行霸道在先,燕某看不过去才要动手,岂能说是我意图谋反?”
为首官差怒道“胡说。。。”他刚要说“胡说八道”,却被那人打断道:“倘若真要公堂对质,照我《武威圣律》来判,燕某最多打上二十板子,而你等欺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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