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院中,徐文卿使劲挣扎的下了地,这会儿她也没脸再跟园主施礼告退了,拉起无名的大手,仿佛逃难一般冲出了这座小院。
谭菲雅只听得两人的声音自外面隐约传来,先是无名憨憨的声音道:“姐姐,园主已答应了我的求亲。”
紧接着便是徐文卿羞恼的声音:“弟弟真坏,哪有你这样求亲的?”
“这样求亲有什么不好?”
声音渐行渐远,终不可闻。
谭菲雅长长的嘘了口气,十多年来如古井无波的一颗心因为方才两人的小儿女态生出一丝波动。
“无名……”谭菲雅无意识的自语道:“很可爱的孩子,配上文卿这丫头倒也合适。”
徐文卿又羞又窘之下,一张玉面红得好似关公一般,自觉没法见人,拉着无名一通狂奔,哪里还顾得上礼数,路上碰到师姐或晚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这么直接逃出了大门。
来至大街上,徐文卿终于舒了一口气,拍了拍高耸的胸脯,星眸嗔怪的瞪向无名,开始算起后帐来:“你这呆子,哪有这么求亲的?”
无名委屈的搔了搔头道:“不这么求亲怎么求?”
徐文卿没好气地翻了个娇媚的白眼,抬起水葱般白嫩的手指点着无名的胸膛道:“自然要使媒下聘,如此才叫明媒正娶,懂吗?”
无名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道:“不懂!”
徐文卿这下也没了脾气,无奈的叹口气,便待给无名上一堂婚嫁习俗的课程。
就在这时,一个动听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师叔留步。”
两人转身看去,竟是韩笑月。
两个多月的时间未见,佳人有些消瘦了。
美人就是美人,不但未减半分风华,反更增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动人。
自无名晓得这名女子拒绝了程怀宝,心中便已自动将她列为无关的那一类人中。这愣小子面上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仿佛这名绝代美人是透明空气一般,无事人似的又转回头来,长腿一迈,便待继续走路。
无名可以毫不理会,徐文卿却不行啊,徐大小姐好笑又好气的一把将无名拉住,星眸无声的乞求无名等她,待无名不甘不愿的微点了下头,这才转身走向了韩笑月。
两位绝色佳人并立于街角,这是何等养眼的景色,引得几乎所有路过的行人皆忍不住对她俩看上两眼。
徐文卿看着韩笑月微见憔悴的面色,心中偷笑,看来小宝非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小月这妮子也动心了。
走到近前,徐大小姐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逗弄道:“小月,叫师叔留步有什么大事相告啊?”
韩笑月玉面微微一红,她会追出门来,实在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早已想的通透,自然不会在意徐文卿的调笑,她望了远处等候的无名一眼,柔声道:“看来师叔与无盟主的感情融洽的很啊。”
徐文卿温柔的回头看了无名一眼,再回过头来已是一脸幸福模样:“是啊,师叔我也是尝到了男女间这酸酸甜甜,中间还带些苦涩的滋味,才明白为何世间女子都在寻觅那个属于她的男人。这等感觉绝非没尝过这滋味的人所能想象的。”
韩笑月面上神色丝毫未变,一颗芳心却满是苦涩。
当日她虽然为报师门大恩而选择了中断与程怀宝这段方自开了个头的缘份。
然而感情这等事又岂是她所能左右的,她心中一根情愫之丝早已缠绕在了程怀宝的身上,这两个月来她过的很不是滋味,种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参揉在一起,时时搅动她原本静若止水的心湖。
世间最苦莫若为情所困!韩笑月虽然已断了情愫,但不曾料想,却跌入了更为黑暗与痛苦的深渊。时而魂不守舍、时而矛盾困惑,或者心绪不定,或者无端的怀念与程怀宝在一起时单纯的快乐与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事先怎都没有料到,与程怀宝短短相处的这十多天,竟已如刀刻斧凿般在她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
除了缘之一字,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何种解释。
沉浸在回忆与想象双重营造的短暂虚幻之中,是韩笑月近两个月来唯一的快乐。
然而,这种快乐有多苦涩,只有她一个人体味,之后是深深的叹息。所有的无名低落与更为深切的想念,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甚至窒息。
在一个人的孤独中慢慢品尝无尽的沉闷与压抑,韩笑月又怎么能不消瘦?
韩笑月微不可查的轻吸一口气,面上一副平静模样道:“师叔你莫要逗弄小月了,他……他最近过得如何?”
徐文卿怎会看不出韩笑月刻意隐藏的为情所苦,她也是过来人,将心比心,收起了玩笑之心,轻叹道:“怎么说呢,小宝表面上没什么改变,仍是以往那么爱玩爱闹。可师叔却发觉他变了,变得有心机也有野心了。”
韩笑月微微蹙起秀眉,默然不语。
虽然她一张绝美的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徐文卿却似能看得清她内心中的矛盾,不觉探问道:“小月可要师叔帮你们安排一次会面?”
韩笑月轻舒口气道:“师叔觉得我们还应该见面吗?”
徐文卿一怔,微摇臻首道:“事在人为。唉,随你自己吧。师叔要走哩,无名那个愣小子的耐性差得紧。”
韩笑月行礼道:“小月恭送师叔。”
目送无名与徐文卿这一对幸福亲近的背影,韩笑月的心中又再升起那股浓浓的酸楚,师门大恩与程怀宝,两难的选择。
长长的吸了口气,韩笑月的目光又转为坚定,转身返回了那座大院。
无名与徐文卿返回所租的民居之中,毫不意外的发现两个活宝还在摆弄倒霉的道士玉林,玉林杀猪般的嚎叫已没有他们走时的响亮,嗓子嘶哑的仿佛破锣一般。
无名与徐文卿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中皆有无奈与笑意。
无名扬声道:“小宝,玩够了便算了,他这嗓门实在太过难听了。”
回答无名的不是程怀宝,而是林语冰,这丑丫头一脸意犹未尽道:“无名大哥,冰儿还没看够呢,小宝哥哥才用了七种手法而已。”
徐文卿走上前去,瞄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在地上哀嚎的玉林,玉指一闪,已揪住了林语冰小巧的耳垂,轻轻一拉,嗔怪道:“还玩,再玩就要把人玩死了。”
林语冰噘着小嘴不说话了,在她来说,玩死个把人还不是小菜一碟,早在她十岁的时候已经玩死了好几个了。不过她的小性子可不敢在徐文卿面前使,巴结还来不及哩,每次程怀宝欺负她,可都是这位大姐帮她撑腰的。
程怀宝使脚在玉林身上踢了数脚,玉林的惨嚎声嘎然而止,随即昏迷过去。
不管不省人事的玉林,四人一同回到屋中。
各自坐好,林语冰已忘了方才被徐文卿阻止玩人的不乐,一脸开心道:“徐姐姐,你与无名大哥去律青园可有什么好玩的?”
徐文卿很喜欢林语冰这等孩童心性,娇宠道:“哪有什么好玩的,同门的师姐、师侄们叙叙旧罢了。”
自进了屋后,程怀宝一反常态的沉默许多,一双虎目中带着些许迟疑,似是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
徐文卿一直注意着程怀宝,哪还不清楚他的心事,只觉得程怀宝与韩笑月真是两个傻瓜,这般为情所苦,却不知想办法去解决。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不是?
徐大小姐在心中大摇其头的同时,一时心血来潮,决定再推着两个傻瓜一把。
徐文卿心中琢磨的时候,无名已道:“小宝,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汉中。”
走神中的程怀宝想也没想,傻愣愣的点点头,随即才想明白无名的话,大惊道:“回汉中?木头你开玩笑,魔门宝藏怎么办?”
无名冷哼道:“根本就没什么魔门宝藏,一场阴谋罢了。”
林语冰小嘴张得老大,惊道:“无名哥哥你在开玩笑吗?这……这怎么可能?我爷爷他不是说……不是说……”
无名干脆道:“冰儿立刻想办法联系上你爷爷,要他立刻到这里与我们见一面。”
林语冰被无名郑重其事的模样唬住了,应了声是,匆忙的跑了出去。
无名突道:“外面那道士会不会听到咱们的话?”自从当了双尊盟的这个盟主之后,无名的思虑越来越周全了。
程怀宝怔了一下道:“没事,我方才顺便点了他的昏穴,六个时辰以内他醒不了。”
对至真老祖创下那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制穴之术,无名信任的紧,除了他怪物般能吸真气的身体,根本没人能解。
无名点点头,冲徐文卿示意的点了下头。
徐文卿会意,将她与无名密会律青园园主所谈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还没有说完,已毫不意外的发现,程怀宝的双眼中放出了两道精光。
徐文卿的话音刚落,程怀宝已自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叫道:“木头,这可是咱们扬威江湖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怎能轻易放弃?”
无名不咸不淡道:“你口中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会让你死得快一点。”
程怀宝大嘴一撇道:“富贵险中求,危险与利益本就是成正比的。木头,这事值得一干。”
无名已一种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程怀宝,淡淡道:“少跟我绕弯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可说是这世上最了解程怀宝的人,这无赖这番天花乱坠的说辞能骗倒天下人,却绝骗不过他。
无名晓得,他肯定隐藏了真正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程怀宝泄气的发现自己一番天衣无缝的表现仍没能骗过无名,不禁苦着脸道:“木头你不要这么了解我好不好?我会很没有安全感的。”
徐文卿听了这话,刚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忍不住嗔骂道:“死小宝,你想谋财害命不成?竟说出这么肉麻恶心的话来。”
无名却毫不为所动,一脸淡然道:“说实话。”
程怀宝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道:“我说我说。”偷着瞄了徐文卿一眼才道:“其实无论咱们做不做,都可以先答应下来。冒险的事可以不做,但现成的竹杠不敲一敲,岂不是傻瓜?”
当徐文卿将程怀宝这话琢磨明白后,立刻将一对美目瞪得溜圆,恶狠狠道:“好你个小宝,居然打主意打到我们律青园来了?想敲我们律青园的竹杠?嘿嘿……胆子不小啊!”
程怀宝头一次发现,原来绝世美人阴笑起来,同样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这美人的心上人不巧正是自己的克星。
程怀宝干笑着解释道:“大姐息怒,听小宝把话说完。”
徐文卿冷哼一声道:“说!”
程怀宝一副自己人模样道:“大姐,恕小宝直言,你与无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也就是说双尊盟盟主夫人的宝座你已坐牢了。小弟这么做也是为了双尊盟的发展,大姐你难道不应该支持?”
徐文卿一窒,转头望了无名一眼,怒气稍敛,冷道:“那你也不能打律青园的算盘。”
程怀宝一看有门,招牌式的邪笑再次浮出面上,轻松道:“我虽要敲律青园的竹杠,但绝非大姐想象般的损人利己,我这竹杠敲得肯定是对双方都有利的,这点请大姐放一百二十个心。”
徐文卿疑惑道:“你打算怎么敲?”
程怀宝嘻嘻一笑道:“这个请恕小弟暂时保密了,反正如果到时候小弟的竹杠敲得令大姐不满意了,只管收拾小弟就是。”
看着程怀宝那坏相,徐文卿一时也拿这无赖小子没一点办法,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说话。
见终将徐文卿摆平,程怀宝又看向无名:“木头,怎样?”
无名的眸子定定的看向程怀宝,看得程怀宝心虚不已,久久方道:“我晓得你心中还有事情瞒着,但我不想逼你,今次这事便随你耍了,别太过火,小心引火上身。”
程怀宝长长的松了口气,面对无名的盯视,他真有压力沉重的感觉,无赖罕有的郑重其事道:“木头你放心,我这么聪明的人岂会做傻事。”
三人正说着话,林语冰在外面跑了回来,一进屋便道:“我已留下暗语记号,要我爷爷今晚来此。徐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冰儿说说。”
程怀宝心情不错,笑着一拍林语冰的脑袋道:“当时是天大的好事,丑丫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林语冰傻愣愣的看着程怀宝,她怎也没想明白,为何魔门藏宝没了,贪财的小宝哥哥却反而很开心的模样。
是夜,林老头有若一个鬼一般毫无声息的出现在屋中,无名他们已有些习惯了,皆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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