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宝打了个哈哈道:“丑丫头,莫说这滋味,比这更难受十倍的我也挨过。”见林语冰一脸的难以置信,赶忙一副体贴表情道:“你不信?要不换一种让你试一试。”
说最后三个字时那满脸跃跃欲试的神情可吓坏了林语冰,一张小脸立时变得惨无人色,使劲的拨拉脑袋,生怕这笑面虎一时手痒再给自己来上另外一招,那岂不是死定了,方才那恐怖的滋味她可是这一辈子都再也不想尝试了。
许是再丑的人看习惯了也就觉不出来了,程怀宝看她拼命摇头,快要把小脑袋从纤细的脖子上摇下来的模样,竟觉得这泼辣蛮横的小丑妞有些可爱……
可爱?
程怀宝冲天翻了翻白眼,嘴里嘟囔道:“我疯了吗?竟觉得这丑丫头可爱?”浑身哆嗦了一下,无赖小子再不敢在林语冰面前多待,转身就跑。
正好无名已等得有些不耐,见程怀宝跑过来,立刻道:“偏你那么罗嗦,耽误那么多时间。”
程怀宝支支吾吾的应着,兀自没有从方才的错觉中缓过神来,三人不再多说,牵马便待要走。
然而这时,丑丫头林语冰娇躯猛然一振,突然大叫道:“你们别走,等等我。”
说着两个闪身便拦在三人身前,看她的身法,竟颇为高明。
无名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一股杀气若隐若现,显然这家伙又要发火。
徐文卿一拽无名的袖子,稍稍安抚了一下心上人,这才走上前一步,与林语冰打起了交道:“这位妹子还是赶紧回家吧,虽然小宝教训了你一通,可毕竟是你有错在先,为何还要纠缠不清?若我这弟弟再发起火来,我可不敢保证能再救下你的小命。”
想起方才便是这位绝美的大姐姐救了自己,林语冰突然有见到亲人一般的感觉,大眼一红,雾气迅速凝结为泪珠,似受了气的小女孩般哭了个稀里哗啦,边哭边道:“姐姐,他们……呜……他们欺负我。呜……他们两个方才都欺负我,你要帮我做主啊。”
看着涕泪横流的丑丫头,徐文卿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江湖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江湖中的女子一样宁流血不流泪,在这方面毫不逊色于大老爷们。她又何曾经过这等场面?
毫无经验的她立刻打起了退堂鼓,悄悄后退一步,冲一脸好笑神情的程怀宝打了个手势。
程怀宝会意,走上前去,大喝一声:“不许哭!再哭老子还收拾你。”
好家伙!这嗓子喊完还真管用,林语冰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倾盆大雨立刻变成了毛毛细雨,随即抽泣的渐渐止住哭声。
奇怪的是,这妮子虽一脸惊惧的看着程怀宝,摆明了怕他怕的要死,偏偏仍硬挺着站在那里,不肯让开路。
程怀宝心中对自己这一嗓子造成的效果得意不已,脸上邪笑再现道:“丑丫头,立刻让开路,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谁也没有想到,林语冰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后竟然摇了摇头,结巴道:“我……我不让。”
程怀宝心下大奇,故作阴沉道:“你不怕我收拾你?”
林语冰脸上神情立刻由畏惧变为惊恐,可那张小嘴依然道:“我……我怕,但我不能让你们走。”
耽误了这许多时间,无名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气,不耐烦的重重哼了一声,他可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念头,缓步逼上前去,打算将林语冰打昏。
看着无名凶神恶煞一般逼了过来,林语冰连自己功力已复全忘了个精光,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腿肚子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仰首向天号啕大哭,边哭边叫道:“爷爷,有恶人要杀冰儿,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救冰儿。”
眼泪打动不了无名铁石般的心肠,却令同为女子的徐文卿心肠一软,一拉无名轻声道:“弟弟,只是一个被长辈宠坏的小女孩,也够可怜了,莫要再欺负人家了。”
无名脚步一顿,无奈的点了点头。
程怀宝此时对这又丑又笨的抢马贼再生不起气来,啼笑皆非道:“丑丫头,莫再哭了。也罢!我给你解了禁制就是。”说着话走上前去,运指如飞在林语冰身上连点了数十下。
他寻常难得一见的好心,却未能换来丑丫头停住大哭,程怀宝不禁有些恼了:“别哭了,喂!别哭了。干!老子叫你别哭了!”最后这嗓子惊起林中无数飞鸟,好恐怖的嗓门。
林语冰娇躯一振,眼泪仿佛也受了惊吓般突然打住。
程怀宝对着一脸惊惧神情的林语冰道:“我已给你解开了禁制,若你想报仇便尽管来吧。”
林语冰瞪大了一双眼睛呆呆得看着程怀宝,半晌才呜呜咽咽道:“我……我不是有意要抢你的马的。只因……只因我想去襄阳找寻魔门的藏宝图,可是……可是我爷爷他不让我去,我偷偷跑了出来,可是我走了好久,走的脚都痛了,襄阳好象永远也走不到似的,所以……所以……”
程怀宝替她答了:“所以你才抢我的马对吗?”
林语冰老实的点了点头。
望着她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大眼睛,不知怎的程怀宝竟生出几分怜惜之心,忘记了她奇丑无比的脸,忘记了那一脚之狠,也忘记了男女之防,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停在林语冰的头顶道:“起来吧,我已不怪你了。”声音中竟也带了几分温和。
林语冰畏惧的看了看程怀宝的手,方自有几分迟疑的模样,结果被程怀宝用眼一瞪,立刻乖乖的将手伸出,在握住程怀宝厚实的大手的一瞬间,小手微不可查的一颤。
程怀宝虎掌用力,将林语冰玲珑娇小的身子一拽而起。
林语冰畏缩的目光扫了一下无名,与无名一对无情的眸子碰了一下,立刻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缩在了程怀宝身后。这个人虽然坏了一点,但当方才他将她拉起来的那一刻,她奇异的竟然原谅了他对她所作的一切。
从小到大,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突然被人狠狠地欺负了一回,竟令她心中生出一份异样的感觉。
程怀宝好笑道:“就你这又蠢又笨的丑丫头,还想到襄阳找魔门的藏宝图?你还真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女儿家的心真是瞬息万变,这会儿林语冰虽仍畏惧程怀宝,却又奇异的对他产生一丝亲近之意,讷讷道:“我的功夫很厉害的……”
“厉害?厉害还被咱们这些无名之辈折腾得这么惨?”程怀宝忍不住揶揄道。
林语冰小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下才道:“你们……你们这是去哪里?”
程怀宝想也没想便道:“咱们送一趟镖去襄阳。”
“襄阳?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林语冰还真是涉世未深,这话竟是以央求的口气说出来的,而从小到大,除了对她爷爷外,她从未对旁的人如此亲近过。
看着那双又红又肿却充满希冀目光望着自己的大眼睛,程怀宝竟发现自己到了嘴边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中暗自纳闷不已。
咬咬牙,程怀宝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道:“不是我们不带你走,实在是咱们穷啊,三个人的路费都不够,还怎么带着你走?”
林语冰一听这话,眼中一亮,有些兴奋道:“银子吗?我有,我出路费就是。”
说这话在腰间的一个小花囊中随手一抓,掏出一把银票来。
眼尖的程怀宝于瞬间已看清了第一张银票的票面竟然是一百两,这一把银票少说也有二、三十张,天!这丫头家里是大财主吗?随身带了这么多银票。
突然间,程怀宝觉得这个丑丫头顺眼极了,他老实不客气的一把将林语冰手中的银票抢了过来,口中呵呵笑道:“既然你这丫头自出路费,那又不一样了。好了,你就跟着咱们走吧。路上要听话,别跟咱们找麻烦,不然可别怪咱们对你不客气。”
林语冰似乎对钱没一点概念,手中的银票被程怀宝抢走,竟没一点反应,反而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有些开心的点了点头。
程怀宝又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跟木头说说去。”
那边厢无名与程文卿早已看到了程怀宝抢银票的一幕,因此程怀宝走近前来还没说话,无名已抢先道:“不行!”
程怀宝好笑的低声道:“木头,到手的银票不赚白不赚,那小傻瓜挺好骗的,指不定还能多弄来点钱。如此一来,咱们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无名狠狠地瞪了程怀宝一眼,声音冷的似冰:“你怎么肯定她没有藏着祸心?若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要接近我们,然后寻机会报复我们怎办?”
一旁的徐文卿听了这话,惊异的看了无名一眼,无名总是能带给她惊奇,她实在无法想象憨厚老实的无名竟还有这份缜密与小心。
程怀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凑上前去,鬼祟的低声道:“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一层利害?太小看我了!方才给她解去禁制时,我顺手又给她加了另外一个禁制,包保她翻不起浪来。”
徐文卿彻底无语,所谓近墨者黑,她终于搞明白无名是跟谁学的了。这两个小子好厉害的心机。
看到无名在犹豫,程怀宝立刻趁热打铁道:“大不了我来看着这丑丫头,用不着木头你费半分心思。老大,这把银票最少也有一千多两呢!”
终于,无名被说服了。或许是盟主做的有些习惯了,他已将双尊盟视为自己的家,无论怎样他都要为双尊盟打算的。
双尊盟的生存与发展都急需银子来维持,因此虽然他对钱没有概念,但既然银子已在眼前,倒也用不着将它踢开。
见无名答应了,程怀宝大喜,一疏神的功夫,手中的银票已被无名全数拿走。
看着无名将所有的银票皆揣入怀中,程怀宝才反应过来,急道:“木头你太卑鄙了,怎都要给我留下一点吧?这些银子可是我弄来的。”
无名毫不在意的牵起徐文卿的小手,缓步向前走去,平淡道:“这是公款。”
看着程怀宝那一脸苦相,徐文卿忍不出笑了出来,似乎能让这滑头小子吃哑巴亏的,只有憨厚老实的无名了。
程怀宝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显然对无名一张银票都不给他很是气恼,不过当他眼光投向丑丫头林语冰时,心情突然转好。
守着这个小富婆,弄钱的机会有的是。
“到时候一分银子都不给你这臭木头!”程怀宝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
四人出了这座令林语冰终身难忘的树林,两女共乘一骑,顺官道骑行。
天色擦黑之时,四人来至一处小镇上。
镇子不大,只有一百余户人家,四人三马住进镇上唯一一间简陋的客栈中。
四人坐在堂上,程怀宝高声叫道:“掌柜的,弄点吃的来。”
掌柜一眼便看出这四位不是寻常人,自是不敢怠慢,热情又小心的招呼道:“四位客官,咱们这小地方只有些粗陋的食物,不知各位能否吃的习惯?”
程怀宝肚子饿的时候猪食他也照吃,自然不会在意,撇撇嘴道:“快点弄来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掌柜的不敢多言,下去置办,没一会儿的工夫,冒着腾腾热气的四菜一汤摆在桌上。
程怀宝是饿了,二话不说抄起筷子大嚼起来。
无名也不稍逊,才只眨了下眼皮的工夫,他已夹了两筷子饭菜入口了。
比起饿狼般的这二位,徐文卿则秀气了许多,夹菜的动作优雅的有若行云流水一般充满了美感,可有一样,她的速度可也一点都不慢,想来是近墨者黑,受了无名的影响。
只有丑丫头林语冰,一忽满脸嫌恶的看一眼盘中粗陋的饭菜,一忽惊讶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三个人,却就是不动筷子。
通过一路之上的闲聊,徐文卿已与林语冰熟悉的很了,见状心下了然道:“冰儿怎么不吃?可是嫌饭菜不合口味?”
林语冰小嘴一撇道:“这哪里是人吃的?分明是猪食嘛。”突然觉出这话不对,赶忙补救道:“啊!徐姐姐,冰儿……冰儿可不是说你……”
她话还没说完,程怀宝百忙之中已一巴掌打过来,不轻不重的给了她脑袋一下,塞满了饭菜的嘴囔囔道:“你敢说老子是猪?咦?木头,她竟连你也骂了。”
无名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桌上的饭菜,理都没理程怀宝,体贴的给徐文卿的碗中夹满了菜。
林语冰挨了一巴掌,叫痛之后立刻老实了,乖乖坐在那里,仿佛受气的小媳妇一般委委屈屈的看着程怀宝。
风卷残云一般将饭菜打扫得一干二净之后,程怀宝拍了拍肚皮,满意道:“终于吃饱了,奶奶的,上辈子我定是饿死鬼投胎,这一世便特别耐不住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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