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断。惹上了这等级数的敌人,咱们还要早作准备。”
陈诚脾气虽然暴躁,但能当上一帮之主,成为汉中府内的一霸天,绝非只有蛮勇之辈,听了赵铮的话,微一沉吟道:“立刻沿清水河两岸搜索,发现对方登岸的地点立刻报来。赵铮,你随本帮主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后续赶来的青龙帮大汉足有三百多,领命后立刻分散开来沿着清水河开始搜索,而陈诚则领着赵铮与几名手下高手,返回日升大街斗场处,仔细勘查现场。
结果令他们震惊不已,总共有二十四人倒在当场,其中死十九人,重伤五人,无论死伤,皆为一招。
陈诚蹲身在吉天半爿尸体旁,两只眼睛直直的盯视着整齐的好似一条直线的伤口,粗眉紧皱,沉吟不语。他不开口,属下众高手自然更不敢出声打扰,一时间场中陷入难耐的寂静,只剩下浓浓的血腥之气随着微风不住散扬。
良久,陈诚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皆是一层凶厉之色,狰狞道:“全力搜索,找到这两个人,斩草除根!”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数百名青龙帮属下搜遍清水河上下也未找到丁点登岸的痕迹,直到派遣水中好手赵铮下水一探,才发现那条通往城外护城河的地下水道,确定了对手已经出了城,这才作罢。
青龙帮众大汉中怨声载道,一人在私下里对自己几个相熟的朋友抱怨道:“干他娘,为了那个姓姚的畜牲,却得罪了两个一流高手,值得吗?真不晓得帮主是怎么想的?”
姚奇的为人实在太差,在青龙帮中也没人看得起这卖妹求荣的杂碎。
另一大汉道:“谁说不是,娘的!姓姚的龟孙早就该死,这可好,还拉了咱们青龙帮那么多垫背的,连吉爷也搭上了。哎!”
又一人道:“听说那两个小子的功夫比咱们帮主还厉害,一个空手入白刃,一招便将吉爷的那把云月刀抢了去,另一个更是厉害,仿佛宰鸡一般一刀将吉爷劈成两半。”
听得另一大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道:“我的娘,那咱们去了岂不是送死?”
“你说呢?在日升大街上连吉爷、赵爷总共三十三个,盏茶的功夫便十九死,五个重伤。”
“……”再也没人说话,每个人心中皆一阵发凉,暗自祈求老天爷保佑,那两个煞星千万别再回来了。
再说无名与程怀宝。
地下水道三尺宽,足足有三十余丈那么长,无名背着钟老爹拖着程怀宝闭气游了好一会工夫才到了城外的护城河,在水中冒出头来,无名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却发现除了自己外竟再没有第二个呼吸声了,不觉大惊。
他奋力游到岸上,通过把脉知道程怀宝与小虎子只是闷气憋过去了,无甚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这里仍是险地,不能多留,无名索性拽断绑在程怀宝与小虎子腰间的绳索,将两人夹起,闯入茫茫夜色之中。
在城西一座不知名的山中,无名与路上醒来的程怀宝停下身来,找了一处树叶厚实松软之处,无名将小虎子放下,又对程怀宝道:“小宝,帮我将老爹解下来。”
程怀宝不比无名,只练内功疏于外功的他此时早已疲惫欲死,仿佛随时可以昏倒一般,听了无名的话强打起精神来应了一声,走到无名背后。
当他的眼睛落在钟老爹身上时,一声惊叫冲口而出:“啊!老爹!”
无名大惊,在程怀宝的帮助下将老爹自背上解下。
看到老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孔,一丝不祥之念在无名心中蹿起,伸手搭在老爹的腕脉处,果然,没有一丝搏动的痕迹。
老爹去了,致命伤是背后深可见骨纵横交错的七八条刀伤,而老爹除了那一声闷哼外自始至终咬牙强忍着再没发出过一点声息。
无名的眼中渐渐积聚起雾气,透过那朦胧的水汽,模糊间老爹苍白的脸上又现出了血色生气,无名神志一阵恍惚,仿佛间又回到了车队之中,和蔼平凡的老爹对自己讲述着种种做人的道理。
一滴泪珠悄然滑落,视线重新清晰起来,老爹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这是干娘过世以后,无名头一次落泪,虽与老爹只在一起生活了短短的十一天时间,但善良慈祥的老爹在无名心中却有崇高的地位。
无名仰首对天,张大了嘴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只觉得喉咙中仿佛有一个重重的铅块哽在其中,无论他怎样拼命使劲,就是发不出丁点声音。
口中发不出声音,无名在心中疯狂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老爹这样的好人却是这种结果?为什么?老天爷!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老天爷,那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干娘如此,老爹又如此!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一片好心吗?小钟讲佛,佛说种善因得善果,善果在哪里?这便是善果吗?”
天自然不可能回答无名的问题,问天无语,无名缓缓低下头来,专注的看着老爹慈祥的面容,将他的身影深深的印在心间。
良久,痛哭过的程怀宝拉了拉无名的袖子道:“木头,还是将老爹入土为安吧。”
无名木然以对,半晌才声音沉如铅块道:“你去看看小虎子。”
程怀宝一愣,才记起小虎子还在旁边昏迷不醒,赶忙过去上药救治。
无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砰给老爹磕了三个响头,便用两只手开始挖起土来。
小虎子受伤并不严重,虽然挨了四刀,刀痕却不深,没有生命危险,玉脂万应膏乃是外伤圣药,对这等刀伤最是灵验。
正宗武学讲求攻守平衡,招式间有攻有守攻守兼备。然而无名所练功夫却非如此,因他没有内功,所以玄青观各项绝学并不适合他习练。
他现在所用的功夫皆是他平日里自己钻研来的,他性子彪悍,自创的招式自然也是如此。所有招式皆以不求自保但求伤敌为唯一目标,除了直觉的躲闪,他几乎没有封架的招式,完全是以攻对攻。
也因此,在那场突围血战之中,钟老爹才会受了如此致命的刀伤,而程怀宝背上的小虎子却受伤不重。
待料理好小虎子的伤势,程怀宝提着那把云月刀走了过来道:“木头,你受伤重不重?我给你擦药。”
无名胳膊上、腿上有无数刀伤,只不过经过九年多恐怖的抗击打训练,他身上肌肉的强度、硬度已达到怪物的程度,其皮肉的坚韧程度只怕比山中的黑熊也不稍差,寻常大汉便是用尽全力顶多也就留下一条浅浅的刀痕罢了,此时在他那超人的身体自我修复能力作用下,大多早已止血结痂了。
真正重创他的只有与吉天硬拼的那一下,右手掌心那条刀伤横贯手掌,白森森的手骨上也有一道细细的裂痕。
如此重伤无名却仿佛无事一般,就用这重伤的手掌掘土。
无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程怀宝不再多说,走上前去一声不吭的和无名一起,以刀掘土。
两人合力,挖了一个深达近丈的大坑,将钟老爹抬入坑中,兄弟俩又磕了三个头,这才将土填上,堆起一个巨大的坟丘。
两人跪在坟丘前,久久不动。
第二日,送走了小虎子,无名与程怀宝坐在老爹的坟旁,两人相对无语,自昨晚到现在,两人间没说过一句话。
良久,程怀宝道:“木头,聊聊吧。”
无名低着头,沉沉道:“我要报仇!”
程怀宝道:“废话!此仇不报,咱俩还是人吗?我是说聊聊昨晚血战的得失。”
无名沉默了良久,就在程怀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无名道:“我们太轻敌了。”
程怀宝默然点头,颇有些慨叹道:“初下山时,咱们自以为天下无敌,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现在看来,便是区区一个地方小帮小派也让咱们如此狼狈,还连累了老爹……”
无名眼中涌出阵阵杀芒,重重的哼了一声。
其实无名与程怀宝两人入世不深,又怎懂得江湖上的事。虽然玄青观、圆守寺与圣人谷称尊江湖,但并不是这三派的武功便天下无敌了。
事实恰恰相反,江湖上许多奇人异士的武功皆高强的很,三派中的掌门谁也不敢自言是无敌的高手。
之所以这三大派可以称雄一方,号令江湖,依靠的乃是他们雄厚无比的财与势。
似青龙帮这等称霸一城的帮派,帮中真正称得上一流高手的不过帮主陈诚一人,其余似吉天赵铮充其量介于一流高手与二流高手之间。而三大派中,实力最弱的圆守寺随便数数也能挑出一两个超一流高手,十几个一流高手,二流高手更是上百。
试想一下,任你英雄盖世、功力通神,又如何打得赢如此众多高手?
而若没有足够的钱财又怎能维持如此庞大的实力,玄青观一年的开销将近五万两银子,寻常小帮小派二三十年不吃不喝将所有营生所得加在一块也未见得能达到这个数字。
程怀宝又道:“昨晚咱们还犯了一个重大错误,徒逞匹夫之勇。其实现在返回头去想想,若能用上些策略,不象昨晚那样只知道傻打蛮冲,比如咱们一开始从房上走,能上房拦截咱们的绝超不过五人,如此压力自然大减,也不至于……”
无名猛然一拳砸在地上,“嘭”的一声后,地面上出现一个深深的土坑。
程怀宝顿了顿道:“木头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些经验是要以血的代价才能得来的。”
无名长长的吸了口气,声音微颤道:“可是这些经验却是用老爹的血换来的!”
程怀宝默然,钟老爹的逝去他心里同样难过的很。
无名在沉思,单纯的脑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起来,经过血的教训后,此时程怀宝的话仿佛一把钥匙,一下开启了他的思维。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当年程怀宝所说的人最厉害的地方是脑袋这话的真实含义。
静默良久后,无名道:“小宝你说的对,昨天晚上我们确实是徒逞匹夫之勇……匹夫之勇!”又再重重的重复了一遍,仿佛要将这四个字深深刻在心头以引以为戒,才又道:“因此报仇时咱们再不能如此蛮干,我要让青龙帮的人为昨晚老爹所流的血付出百倍的代价!”
程怀宝闻言眼中一亮,情绪稍微高涨了些,忍不住道:“木头,你终于开窍了。”
无名没有理他,兀自边想边道:“这段时间里青龙帮的人肯定会全面戒备,咱们便在这座山的深处呆上十天,一为养伤,二来练功。”
程怀宝赞同道:“好主意,等青龙帮的人紧张过后,出现松懈之时,咱们再偷偷溜回去。不过报仇前咱们要先打探清楚青龙帮的具体底细,摸清地形,然后好好筹划一番。”
无名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商量定了。我手上的伤只怕需要好好弄弄了,麻木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抓起无名的手掌,程怀宝被吓了一跳,惊叫道:“木头你不想要这只手了吧?这么重的伤势竟还敢毫不在乎的挖土?”
无名没有话说,在程怀宝不停的唠叨中,终于将手掌的伤处理妥当。
若换了旁人,这只手掌可说废定了,然而无名凭借他那怪物一般的自我修复能力以及疗伤圣药玉脂万应膏的神效,不但保住了手掌,且恢复的快极。
两人在钟老爹坟前叩了三个响头,拜别后起身上山。山风不大,微微抚过二人的发髻,很舒服,仿佛钟老爹那粗粝的大手摸在头上的感觉一般。
明月照射下,汉水在重山外远处蜿蜒奔流,光波点点,蔚为奇观,落在诗人眼中,肯定诗兴大发,谱出篇千古流传的名句也说不定。
可惜这等美景落在程怀宝这圆月不如大饼美丽的俗人眼中,却没留下丁点痕迹。
程怀宝仿佛个野人一般蓬头垢面的趴在一座高崖之上,脸上的汗水与尘土和成了泥,根本看不出一点本来肌肤的颜色,此时的他累得除了喘气,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反观他身边的无名则要好了许多,虽然同样的蓬头垢面,同样的汗流满面,但无名却是坐在那块高崖之上,颇有些闲情逸趣的观赏着崖下壮丽的风景。
好半晌,程怀宝才恢复了些许力气,慢慢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即使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他感觉吃不消,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终于将这口气压平,这小子终于忍不住道:“木头,便是要练外功,也用不着这么折磨我吧?”
无名悠闲的转过头来,淡淡道:“我十二岁时爬过的峭壁已比这陡峭许多。”
程怀宝讷讷道:“谁能与你这怪物比。”
无名道:“是你自己要求我督促你修练外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