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兆运功于耳,立刻听到自己右方五丈外有极为细微的声响传出,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似电,猛然飞出,人在空中风流玉扇已拿在手上,猛然挥出,一股锐风径直击向前方一团黑影。
黑影正是程怀宝,使用折叠小弩两度偷袭得手的他万万没料到姚天兆竟然这么快便锁定自己的方位,此时出刀相迎已经晚了。
危急关头,程怀宝猛然蹿起身形,人在空中飞起两脚,迎向袭来的扇子。
黑暗中视线不清,动手过招完全凭借听风辨形之术,姚天兆手腕轻振,手中玉扇瞬间劈出。
玉扇在空中划出数道美丽的线条,在旁观者眼中只会觉得扇影优美自然,但身在空中的程怀宝却难受至极,只觉自己踢出的两脚仿佛送上去让人打一般,尽失先机。
程怀宝陡然收脚,一拳击在旁边一棵树上,借力改变方向,有若一只大鸟一般横飞出两丈开外,终于摆脱被动挨打的局面。
姚天兆晓得只要被对手逃了,便又会陷入一追一逃的窘境之中,自然不肯放过眼前这等毙敌的绝佳机会,毫不给程怀宝喘息的机会,脚尖点地,身形如风般直追过去。
程怀宝方才落地,立时一个踉跄,显然方才一击他并未能全身而退,腿上经脉被姚天兆的真气攻入。
耳边隐约有风声传来,程怀宝晓得已到了最危险的关头,他没有分心运气打通酸痛的腿部经脉,借着踉跄之势一个懒驴打滚,钻入旁边一片生刺的矮棘树丛之中。
姚天兆一扇落空,立刻劈起一掌,强劲的掌风呼啸而出。
程怀宝不顾棘树的尖刺在自己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伏地前蹿,差之毫厘的躲过姚天兆的可怖掌风,同时反手射出一支臂弩。
姚天兆出掌后立刻飞身跟进,忽然心中一悸,猛然侧身,强力机簧射出的弩箭又快又狠,瞬间射破他的护体真气,“噗”的一声,刺入他的左肩。
姚天兆身形一晃的工夫,程怀宝已然借机远遁。
两人这几招有如电闪雷鸣般又快又疾,说来话长实则不过常人眨了两下眼皮的工夫。
待潘晨与庞会等高手赶到现场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天很黑,庞会并未看到姚天兆左肩头上插着的那支弩箭,提着金刀道:“姚院主,可要追赶?”
姚天兆重重哼了一声道:“哼!追?怎么追?人少易于藏身,那两个小子往石丛密林中一钻,如何找法?咱们人多,不易隐匿行踪,敌暗我明,人多了一箭射来,总有一个人倒霉。两个小子的暗器可怕,你安的什么心思?想让大家平白送死吗?”
庞会没有反驳,低垂着头看向地面,心中恨极,握刀的手出现了罕有的颤抖,这在似他这等功力的高手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潘晨大概也觉得姚天兆的话说的有些重,出来圆场道:“庞会主莫要在意,潘某也以为不追为好。两个恶贼只来了一个,另一个定是藏身于某处,只等咱们入伏,再行偷袭暗算,不可不防。”
好容易有机会与猎物面对面交上手,不但没能擒下人,反而肩头挨了一枚暗器,即使以姚天兆的沉稳老练也不禁感到颜面尽失,有些恼羞成怒,怒哼一声,转头而去。
庞会的眼中射出两道狠毒寒芒,狠狠盯着姚天兆的背影,其中蕴含着无限杀机。
返回头察看受袭的两人,一支尺长的精钢短箭齐根射入今晚轮值警哨的一名玉扇宫中年高手的肋部,血沫自他口中不断涌出,已然无救。
一时松懈疏忽,丢掉性命,何其冤枉。
另一名受袭的人是金刀会的高手,短箭射入小腹,没有伤到要害,江湖人大多皆懂些疗伤医病之术,且身上都带了疗伤之药,经过一阵救治,终于保住此人的小命,不过一两月内休想再与人动手搏命。
姚天兆一身内功已将入化境,护体真气将弩箭威力减至最低,入肉不过一寸,取下箭后敷上伤药便算完事。
对于江湖人而言,这等皮肉伤实在算不得什么,然而对于姚天兆而言,真正受伤的是他的自尊心。
本来听了潘晨那番话已萌生退意的他此时打定了主意,不拿下两个小贼,誓不回头。
一死一重伤,甚至连一行人中的首领,武功最为高强的姚天兆也挨了一箭,所有人心中皆感到一丝寒意,一种危险迫近大难临头的感觉笼罩在众人心头。
这一晚再没人能睡着,除了已死的那人外,所有人皆睁着一双眼睛直到天亮。
程怀宝狼狈逃回与无名约定的潜伏处时,已然筋疲力尽,眼见到了地头,精神松懈之下,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黑影一闪,隐身于乱草之中的无名倏然现身。
眼见程怀宝浑身血污的倒在地上,无名眼中闪过一丝担心。
程怀宝挣扎着爬起身来,留在肉中的棘刺疼得他次牙咧嘴,咬着牙冲无名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腿被一个高手的劲气扫了一下。”
无名上前一把将程怀宝提了起来,皱眉道:“你身上这是?”
程怀宝哎哟叫痛道:“疼啊!木头轻点!”
看着无名疑惑的目光,程怀宝没好气道:“为了逃命,在荆棘丛中打了个滚,险些变了刺猬。干他娘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放完狠话他又道:“打我一下子的那厮怕就是姚天兆了,果然厉害。”
无名眼中紫芒一闪,二话不说,背起程怀宝便走,此地并不安全。
无名背着程怀宝一口气跑出了近百里山路,终于在一条小溪旁停下了脚步时,天已大亮。
在一阵哎哟呼痛声中,无名为程怀宝将扎入肉中的棘刺一一拔出。
无名无力的靠坐在一棵树旁,背着二百多斤的程怀宝(注一:相当于七十公斤左右)跑这么远的山路,他也有些吃不消。
程怀宝将四肢全部摊开倒在地上,整个人成了一个大字。
无名忽然眉头一皱,站起身来道:“小宝,不能休息。”
程怀宝差点叫娘,忍不住叫道:“为什么?”
无名道:“现在是埋伏设陷的最佳机会。”
程怀宝一脸你开玩笑的神情,已没力气说话了。
无名可不管程怀宝愿意不愿意,上前一把便将他提了起来,口中道:“根据前几日的经验,咱们现在应有近三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咱们选择一处合适的地点设伏。况且方才我背你而行,想来后面那些人定能发现,小宝以为他们会怎么想?”
程怀宝脑筋一转,两只眼忽然放出光来,兴奋道:“那群蠢蛋自然会以为咱们中有一人已受伤,且伤至无法行路的地步。哈……他们一定会放松戒心,全力追赶,然后一头冲入咱们设下的埋伏之中。哈哈……我实在是太聪明了。”这小子好厚的脸皮,明明是无名先想到的,他倒不客气。
无名也不反驳,只是淡然道:“快走吧,早点寻好地点咱们还能多休息一会儿。”
两兄弟走上了回头路,循着来时的路线,隔着三十余丈远向回走,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被他俩找到了一处最适合埋伏的地点。
两人一左一右潜伏至方才无名经过路线两旁的杂草丛中,又在身上盖了些枯枝败叶,隐起了身形。
两兄弟各自将短弩与臂弩备好,程怀宝更是将怀中那只超级暗器蜂巢取了出来,只等一会儿让它大显身手,开一开利市。
埋伏妥当,无名与程怀宝便再不说话,不晓得敌人什么时候会出现,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待与休息。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无名一直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立时有两道紫芒闪现,显然他已精力尽复。
敌人来了!
一阵猴子的叫声自无名口中发出,正自运气调息的程怀宝闻声会意,缓缓收功。
无上太清罡气确是神妙,程怀宝睁开一对炯炯有神的虎目,只觉不但精力尽复,且丹田中真气充盈更胜从前,令他生出能击败一切敌人的感觉,而且腿上被姚天兆真气袭伤的经脉也已在真气的自疗下痊愈。
没一会儿工夫,循着无名背程怀宝走过的路线,远方现出人踪,然而奇怪的是,竟只有二十余人,足足少了十人左右。
无名与程怀宝自然管不了那许多,同时屏气凝息,紧了紧手中的短弩,若这次偷袭反击不能成功,令对方生出戒备之心,以后只怕便再没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因此两兄弟皆已抱了一击必杀,干掉姚天兆与潘晨的心思,只要除掉这两人,其余的人可还不放在他俩的心中。
这天早上临出发前,姚天兆做出安排,派了三名玉扇宫高手护送已出现泻肚症状的五人与受伤的金刀门高手返回夔州,也因此现身的才会突然少了十人。
实力一下少了近三分之一,不过姚天兆心中仍然充满信心,相比于两个猎物而言,即使只有他与潘晨两人,也能占据绝对优势。
果然没出无名所料,在程怀宝与无名相遇的地点,潘晨细致的查看了四五个来回,这在前几日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姚天兆微微蹙眉道:“潘老弟,看你这模样可有什么变化不成?”
潘晨并未作答,蹙着眉又不放心的仔细查看了一遍各处痕迹,这才眉头一缓,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道:“是有些变化,不过却是与咱们有利的变化。”
庞会道:“潘兄你便不要绕弯子了,有什么好消息赶紧说出来吧。”
潘晨指着无名藏身的地点道:“昨晚那两个小子确是在此埋伏,一人引咱们上钩,另一个便躲在这里等着偷袭暗算。”
然后他又指着程怀宝扑倒的地点道:“方才一路寻迹跟来时我便有些疑惑,昨晚偷袭的那个小子定是被姚院主伤了一条腿,因此他留下的痕迹才会出现一深一浅的情形。你们看这里,这一块的草被重物压过,且上面还有些微的血痕,是那小子脚下一软,扑倒在地。”
姚天兆捻须微笑,潘晨的话总算替他扳回不少颜面。
潘晨又道:“到了这里便只剩下一人的脚印留下的痕迹,且深了许多,显然是一人背负着另一人行路才会如此,我方才来回转了数圈,这些痕迹绝非伪造出来的。因此我敢肯定,两个恶贼中肯定有一人已伤至无法行路的地步。”
听到如此振奋的消息,所有人皆觉振奋至极,这实在是所有人最想听到的话了。有些聪明的家伙立刻趁机拍起了姚天兆的马屁,什么一扇伤敌、武功绝顶之类的赞誉尽数出笼。
姚天兆城府再深也不禁有些得意,面上一副无甚所谓的神情,心中却也自鸣得意不已,故作淡然的挥退一群马屁精,扬声道:“胜利已然在望,大伙加把劲,今日天黑前将那两个小贼拿下,便可回到夔州府喝庆功酒了。”
再没有比这话更动听更鼓舞人心的了,一阵欢呼声中,原本神情萎顿的一群人此时已是各个精神抖擞,仿佛刚刚吃下春药的嫖客一般。
陈宁等五人照例走在队伍的最末尾,眼见丁闯等人同别人一样兴高采烈的模样,陈宁忍不住低声道:“老丁你好象很高兴的样子?”
丁闯瓮声道:“胜利在望,马上便能离开这见鬼的野林子重回花花世界之中,自然高兴。”
三寸刀冯全苦苦一笑道:“要是都象丁老哥这般头脑简单便好了,最起码少了许多烦恼。”
丁闯豹眼一瞪道:“冯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宁道:“老丁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处境,若我没猜错,绝世双恶就擒伏诛之时,就是咱们大难临头的一刻。”
丁闯眉头一皱,凝神思考的当口,飞虎胡大友已在一边惊道:“陈帮主此话怎讲?”他也是个粗线条的人,思虑没陈宁那么周全缜密。
陈宁看了胡大友一眼道:“若要杀人灭口,还有比这渺无人迹的洪荒丛莽更适合的地点吗?”
冯全也在一边低声补充道:“何况还有现成的背黑锅的人,庞会只需说咱们是死在绝世双恶的手下,老丁与胡兄以为如何?”
即使以丁闯的大胆也不禁打了个寒颤道:“唔……确是有此可能。”
冯全长叹了口气道:“岂止是可能,根本就是肯定,只怕这次咱们是在劫难逃了。”
丁闯眼中凶光乱闪,显然便要当场发作。
陈宁一拦道:“老丁你若是现在闹将起来,咱们立刻便要血溅当场,万万使不得。为今之际只有见步行步,希望天无绝人之路,或许还有变数出现。”
丁闯重重的哼了一声,强自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来。
五人闷头跟在大队的最后尾,心头皆沉重至极。
循着无名留下的痕迹,一行人一直追出了八十余里,所有人皆心头暗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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