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他们已有过先例可循,便是在八珍镇首次现身时,也是这般大摇大摆的亮出自己的名号,这才让我们晓得他们来到了夔州府。”
陈宁心中自有他的算盘,一定要借此机会想办法离开金刀会,不然迟早逃不脱被庞会玩死的下场,因此他才会如此说,其实他心中也有不甚妥当的感觉。
陈宁这话一出,登时引来在座数人的应和声,其中既有本地帮会的帮主,也有姚天兆招来的外地高手。
姚天兆思索着道:“陈帮主此言有些道理,那程怀宝确是这等为人。不过你认为他们两个消失了一月时间都做了什么?”
姚天兆这话可说是一针见血,问出了关键之所在。
没人能答出这个问题,众人又不是绝世双恶肚中的蛔虫,怎会晓得他俩这一个月中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屋内年纪最轻的一人说话了,他先对姚文兆恭敬的行了一礼才道:“师父,据一个月前徒儿前往铁汉帮调查的结果来看,绝世双恶虽然踏平了铁汉帮,这两人却都受了严重的伤势。徒儿以为他们这一个月应该是在某个地方养伤?”
这人是姚天兆最为得意的徒弟,姓彭名忠信,曾参加过这一次的精英大会,并且是玉扇宫打入前十六名的两个弟子之一,在同沈天方争夺八强之位时,力拼百招终于一招惜败。
彭忠信不但武功了得,而且思绪缜密稳重,一直被姚天兆倚为左右手。
姚天兆看向自己的得意门徒,眉头微蹙道:“忠信也认为那两人忽然冒出来只是为了示威?难道他们不晓得为师率了一众高手在此坐镇,专等着捉拿他们?”
彭忠信道:“请师尊恕徒儿妄言,那两人一向便是如此狂妄,徒儿曾在精英大会上见过他们两个,尤其是程怀宝,这人当着正道各派高手,也敢毫不给圆守寺了空方丈与玄青观苍穹道长半分面子,他正是这样胆大妄为又无法无天之人。”
绝世双恶当年大闹精英大会这事早已传遍江湖,到如今已是人尽皆知的逸闻,姚天兆自然不会不晓得,但他心中仍存了些许疑虑,毕竟除非是疯人或者活腻了,不然没有人会在这等情形下还敢公然露面挑衅的,这行为简直与找死无异。
这时候铁汉丁闯在边上嘀咕了一句:“还说什么到夔州捉拿绝世双恶,结果人家已经直接指着鼻子挑战了,却还在这里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等你说完,人也早跑没影了,这事若是传将出去,还不被江湖同道笑掉了大牙。”
他这嘀咕声音并不大,但在座的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字字听入耳内。
庞会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他颇为认可丁闯这话。
姚天兆脸色微微一变,待要发作。
就在这时,有一个浑身是汗的金刀会大汉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叩首道:“启禀会主,绝世双恶将盯梢的两个兄弟洗劫一空,打昏后向东逃窜,黑狐刘爷已暗中缀下去了。”
黑狐刘项是庞会手下大将之一,为人精明武功高强。
飞天鹞子潘晨冷哼一声道:“这两个小子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姚兄,若就这么眼看着两个小子肆意妄为,咱们可就真的要成为江湖人的笑柄了。”
事已至此,容不得姚天兆再思前想后了,他手中玉扇猛然一顿,冷然道:“忠信率六名宫中弟子留守金刀会,其余人等随本院主前往捉拿那两个小贼。”
盏茶工夫后,三十余骑飞驰出了府城东门,除了彭忠信留守外,已是高手尽出,姚天兆没有丝毫小觑两个年轻的对手。
全力催赶之下,放马疾驰,两炷香的时辰后,众人已赶到了无名兄弟露面的八角集。
此时的八角集已是家家闭户,街上空空荡荡,秋风扫荡着落叶,一个行人也没有,好一番凄凉的景色。显然这里的老百姓已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皆老老实实躲了起来。
忽然从街角探出一颗人头,看清了来人是自己这方的高手,登时慌慌张张跑至庞会马前单膝跪地道:“参见会主。”
庞会眉头一皱道:“绝世双恶向哪个方向去了?”
那人恭声答道:“回禀会主,绝世双恶从北大街出集,一直向东下去了,刘爷领着兄弟缀在后面。”
庞会点头挥手,令这名手下下去,转回头来请示姚天兆。
姚天兆并未说话,只是一抖马缰,催马前行,众人以他为首,自然纷纷带马,追在其后。
庞会确实也算了得,短短一个月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已然初具规模,一路之上皆有人指引或醒目暗号路标指明方向,众人只需催马狂奔,其余皆不用担心。
追至一条岔路口,一名金刀会的大汉在路口挥手相迎,一见来人中有自家会主,赶忙跪地禀报道:“小人参见会主,绝世双恶就在前方约八百丈处。”
姚天兆当先跳下马来,沉声道:“展轻功撵上去,稍停动手时不要留手,务必将两个小贼击毙当场。”
众人应是,齐展身法向前飞速掠去。
陈宁、丁闯等五人落在队尾,互相打了眼色,心中别有打算。
无名与程怀宝大摇大摆走在官道之上,仿佛毫不知晓一群杀星已然近在咫尺。
忽然无名双耳微动,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道:“小宝,该跑了。”
对于无名这对灵耳,程怀宝服气的紧,听了无名这话,他懒洋洋伸个懒腰道:“咱们是翱翔九天的飞龙还是食屎的蛆虫,便看这一票了。木头,走!”
随着一声走字,两兄弟有如两只离弦之箭一般猛然向前蹿去。
两人这番举动显然大出身后跟踪的黑狐刘项的意料,隐身于一棵树后的他忍不住现出形来。
此时姚天兆等人已然赶到,刘项来不及细说,只是仓促道:“会主,姚院主,两个小子突然向前方逃窜。”
姚天兆眺目望去,远远的看到无名两人百丈开外的背影,重哼一声道:“追!”
身影一虚,才只眨了两下眼皮的工夫,人影已出现在了七丈开外。
此次被姚天兆带出来的皆为一方高手,自然不甘示弱,纷纷施展开轻功,追了下去。
全力飞奔之下,便看出这群人中轻功的好坏了。
姚天兆一马当先,才驰出四十丈的工夫,已超出在他身后的潘晨近九丈远,此人实不愧为三教五门中有数的高手。
潘晨与庞会并排跑在第二,落在他俩身后一丈许的是三名玉扇宫高手。
理所当然,出工不出力的陈宁等五人落在队伍最后,且距离还在继续拉大。
三十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蜿蜒如蛇,前后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姚天兆当然晓得击毙绝世双恶能为他带来什么,将使玉扇宫在江湖上的威名更上一层楼,而作为除恶英雄,他本人在宫中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对他这等野心极大的人而言,名利权势是他一生的追求,眼见自己名利权势的进身台阶就在不远的前方,以姚天兆深厚的修为也不禁有热血上涌的感觉,忘记了临出门前心中那一丝疑虑,施展出全力,飞驰的身形快逾奔马。
转过一个弯,无名与程怀宝忽然偏离山道,钻入道旁的山林之中,枝叶摇曳间,两人身影忽隐忽现。
姚天兆猛然站定身形,逢林莫入,此为鲜血凝成的教训,皱眉等了片刻,身后一众人等呼哧带喘的跟了上来。
待人到齐,姚天兆大袖一甩,引领着大队人马深入山林,由精擅追踪之术的飞天鹞子潘晨带领,循着无名兄弟遗留下的些微痕迹,追摄而去。
巴东万山丛中。
无尽的山,无尽的林。
没有人迹,出没的全是禽踪兽影。
古林蔽天,不辨方向。
无名与程怀宝一前一后,在山间飞窜。
这已是两兄弟在茫茫大山中逃亡的第六天了。
两兄弟本来设想的很好,利用两人熟悉山区的优势,诱敌入山分而歼之。
然而他们低估了飞天鹞子潘晨!
程怀宝虽已从何巧巧口中晓得了潘晨的存在,但却并未放在心上,自出江湖以来,从未碰到过特别难缠对手的他打从心眼中便没把三教五门外的高手当回事。
轻敌!
永远是落败的根源!
自逃入林中时起,他们便始终没能摆脱对手的追踪,在潘晨的带领下,追捕他们的人始终紧紧咬在他们身后,最近时距离不过五百余丈远,无名甚至能够在凛冽的山风中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人声。
他们预先的计划被完全打乱,对手根本便没给他们设伏的时间与机会。
无可奈何之下,无名当机立断,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转而一头扎入了人迹罕至的洪荒丛莽之中,就是这片渺无人烟的莽莽群山曾令兄弟俩在其中迷路了整整四十天。
第一天的追逐从正午时分一直持续到酉时三刻天已全黑时方才停止。
夜间追踪不易,而且十分危险,容易被人反击暗算,因此疲惫不堪的姚天兆等也不敢急赶,在一处山林中过夜。
第二日清晨,在潘晨的带领下,一众追捕高手循着两人昨晚奔逃间留下的痕迹,又追了上来。
在茂密的山林间行走,本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何况是在夜间奔逃。
即使无名与程怀宝都有一身高明的功夫与强横的身体,经过一夜不休的奔逃,仍然疲惫到近乎瘫软的地步。
两兄弟以为已摆脱追敌,在跑到一处小溪边时,终于停了下来,饮了两口溪水,程怀宝抓了两条活鱼生吃,无名则剥些草根树皮来吃,稍解饥渴后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结果幸亏无名机警,在敌人接近至三百余丈时听到了对方踩断枯枝的声音,登时惊醒,一脚将睡相如猪兀自不醒的程怀宝踢醒,两人飞蹿而逃。
追在后面的人并未料到猎物竟然近在咫尺,待听到前方涉水急行的响声传来,已然错过机会。
丧失了偷袭的机会,猎人们却并不懊恼,反而各个脸有喜色,谁也没有说话,不约而同的提气追了上去。
就这样,一场危机重重的追逃之战在这人迹罕至的莽莽山野中拉开了新的大幕。
程怀宝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木头,我不行了,咱们歇会儿吧。”他确是快不行了,满头满身的大汗,脚下已微现踉跄。
虽然经过血战青龙帮之役后,程怀宝半主动半被无名迫着开始认真修练外功,但由于在玄青观练功时太过胡混,外功根基太差,他的外功比起同级的高手来仍差了不少。
无名再次表现出他的远超常人的强悍身体,同样在山中逃亡了六天,他却仍然精神奕奕,一双眼眸之中始终闪烁着坚定的神光。
无名偏头看了程怀宝一眼,无言的点点头,两人同时站定。
程怀宝哎哟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一棵树下,粗喘之声有如拉动风箱。
无名没有似程怀宝这般忘形,身子仍似标杆般直挺挺戳在那里,缓慢的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程怀宝懒洋洋道:“木头你不累吗?”
无名淡然摇头道:“累。”
程怀宝纳闷道:“累你为什么不抓紧时间休息?”
无名默然片刻才道:“总有人要打起精神来放哨的,我怕坐下后立刻便昏睡过去了。”
程怀宝愣了半晌,忽然咬着牙费尽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下换无名纳闷了,不解的瞪着一双虎目看着程怀宝,等待着他的解释。
程怀宝扶着身后的大树,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喘着粗气道:“木头你休息一会儿,这次换我来放哨。”
无名吃惊的看着程怀宝,显然没想到他费半天劲站起来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随即无名有些激动,伸手扶住程怀宝的肩膀,说出了他发自肺腑的一句话:“还是算了,万一你不小心睡着了,咱们这两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程怀宝万没料到自己一片好心换来的是兄弟的这等回答,只觉眼前一黑,当场晕倒在地。
程怀宝醒来时已过了半个时辰,睁开眼便见到无名仍然笔直的站在那里,双目中满是警戒的神光,注视着周围一切动静。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此时程怀宝心中的感受,六天六夜中,最苦的是无名,不分昼夜,永远在戒备中,不眠不休像个铁打铜浇的人。
无名默默的做着一切,从没抱怨过什么。
他不累吗?
他也是人!
所以……
他也会累!
但即使疲累若死,无名仍毫不在意的担任起了警哨的任务,将宝贵的休息时间全部让给了自己。
仔细回想起来,六天六夜来,每次休息时,自己皆睡得有若死猪,有两次醒来后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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