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来临,柳飞星很是想念自己的女儿银月,算起来已经有五岁了,但他始终不愿意去见故去人。
偶有一日,只见他取出一个纸鸢,叠起来像彩带,上面绘满了紫晶花开时的情形,交给叶小夕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有朝一日你将它带给银月,紫晶花是她娘最喜爱的花,她也应该会喜欢。”
一切都来得没有征兆,但两女都知道迟早会有这天的到来,见他神色黯然,又对林紫凝道:“紫凝,不管我走得有多远,十年之内,我必定会回来,如果你愿意,请等我十年时间!”
林紫凝微笑着,道:“我相信你的承诺,十年时间弹指之间,我等你回来。”
临别时,柳飞星伤势已复,虽然飞星神剑被破为两半,但他自身武功恢复得七八层。三人痛饮,待两女都醉倒了,柳飞星将她们扶回房间安顿,才取了早准备好的包袱,踏上星月里程,悄然离走是他的风格,只因他这生最恼离别苦。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的柳飞星无比的留恋,感受此般变化,他才不忍见任何故人,尤其是亲生女儿,只怕见了面,就再也无法狠下心肠舍弃。
按照诸葛棋遗留下来的地图指示,他一路往苗疆,出了边关,直奔无人敢靠近的深泽那边,沿途路人便也越来越少,到最后他几天也难再看到一个路人。
这一日,路过时只见一苗族打扮的白衣女子正在前面的山崖壁上寻找什么,柳飞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见她面熟得很,只是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仅凭背影他可不敢妄自猜测。
便在他走过去时,只听见那女子声音响起道:“柳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是你!”柳飞星回头之时,只见那女子已经从峭壁上飞身下来。
到他近前,女子满面笑盈盈地道:“将来五毒教的教主之位非我莫属,在此我已经住了三年,寻得数样世间奇蛊,接下来正待往深泽里探寻传说中的万蛊之王蠱蛊!”
柳飞星道:“如此那便真该恭喜你了!”
“你正好也要往那方向去吧,既然顺道,不如就结伴而行呀!”
清风拂过,女子秀发轻扬,霎时罗裳飘飘,若云若仙,只见她取了笛子,唇动时美妙音律随之响起,三头渐长的麒麟兽飞奔而至,过往之处,湿泽渐干,地面结壳。
有道者言:大理长歌,十年爻殇,恃剑纵横,非友即敌;山河重聚,京满风云,吴越修劫,飞星陨落;非常道者,素女托芦,生死两阙,苟余残命;红颜青丝,持笛引咒,荒蛮十万,遂问归茫。(四卷终)
第一章 浩瀚天地炼昆仑
更新时间2011…6…7 13:25:42 字数:3797
昆仑,号曰昆崚,在西海之戌地,北海之亥地,去岸十三万里。又有弱水周回绕匝。山东南接积石圃,西北接北户之室。东北临大活之井,西南至承渊之谷。
上有三角,方广万里,形似偃盆,下狭上广,故名曰昆仑山三角。其一角正北,干辰之辉,名曰阆风巅;其一角正西,名曰玄圃堂;其一角正东,名曰昆仑宫;其一角有积金,为天墉城,面方千里。
城上安金台五所,玉楼十二所。其北户山、承渊山,又有墉城。金台、玉楼,相鲜如流,精之阙光,碧玉之堂,琼华之室,紫翠丹房,锦云烛日,朱霞九光,西王母之所治也,真官仙灵之所宗。上通璇玑,元气流布,五常玉衡。理九天而调阴阳,品物群生,稀奇特出,皆在于此。
山中无岁月,起初时尚能以冬夏交替而辨年岁,待到一途艰辛,越往地图深处,风雪便越大,再无四季之分,昆仑胜境之存,遥遥无期。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到达花菱仙子遗留地图尽头时,只见眼前是混混蒙蒙的天地,路途苦难多不胜数,柳飞星焉能放弃,凭他意志坚定,哪怕前方是熔岩万丈,也要踏出那一步,紧随其后还有生死相随的白颖颖。
混沌天地流光异彩,浑然一变,眼前幻像频现,皆尽柳飞星生平遭遇,悲欢离合纷繁浮游,再见时心中虽悲悯,也唯有慨叹。
幻像消失殆尽时,两人面面相觑,白颖颖所见,又与柳飞星不尽相同。
就在这时,脚下变幻,化作溪河,二人正立于桥上,只见远处风吹草低,鹤舞石台,又闻仙音飘渺,宁静祥和之韵。
桥那端,不知何时,玉立妙龄少女,静而素雅,身上坠饰三两,恰到适处。
“花菱仙子!”
不知为何,柳飞星在初见时,便能一眼认定眼前人。
花菱仙子望柳飞星的眼神里,停留了许久,只见她轻轻地叹息一声,柔指一扬,只见那山河社稷图碎片从柳飞星怀里腾起,飘于空里,氤氲之气流于天地,此时柳飞星见到,那玉石台阶往上,直通云霄,镏光大殿在云间浮沉,通天石柱上浮图“昆仑”二字。
便在此时,只见天间迅速闪现,其余山河社稷图碎片凭空而至,与这第七片嵌在一处,图成刹那,只是瞬息的失明,便见光华皆尽褪去,山河社稷图从此隐入昆仑。
再看花菱仙子,神色泰若,轻轻走到柳飞星身前,今时今日的柳飞星,看来比她的年岁还要长,清新的风袭来,那如春葱的悄然点在柳飞星的额头上。
霎时,在花菱仙子脑海的过往记忆便深深印入他的脑海,柳飞星终于在那里面见到父亲柳寅和母亲冷香凌的模样,也有零碎生活场景的记忆,更有花菱仙子犹豫不决的内里,他与他父亲样貌十分相像,也是仙子的心结。
记忆画面如尘烟消散,柳飞星已经潸然泪下,一切付出,都不枉此生。
花菱仙子道:“尘缘本是苦,在你们来时的地处,我特地让你们进入到浮生光明镜里一遭,飞星你可有何悟得?”
柳飞星道:“过往之恍然如梦,唯有珍惜眼前事物,莫再有遗憾,诚如当年我二度见得龙女,到今日才知她所说‘求不得’之苦,只愿往后得莫再失,便心了无怨!”
“嗯!”
花菱仙子点头,又对白颖颖道:“白姑娘,那你呢?”
白颖颖望着柳飞星道:“我已经义无反顾地执着过,在我心里已经有过沧海桑田的感觉,怆然天地,众生浮云,红尘里迷失的人太多,他们比我更加可怜,所以我别无所求。”
花菱仙子听后,微笑点头,道:“师尊洞察天地,命我考验于你们,白姑娘与仙道有缘,待返回了却尘世,三年之后便有人来渡你。”
白颖颖道:“多谢花菱仙子,我返回之后便会准备一切!”
花菱仙子又道:“而飞星生平杀戮过甚,受红尘丝索千缠纠结,此生无缘仙道,师尊念你亲手了结山河社稷图的杀劫,使之重归昆仑,便赠予你逍遥卷,参修后或能以武入道,待你消去最后一灾苦,便能安享半身。”
柳飞星道:“尘俗太多,正要回往历过,至于灾苦,便由得顺其自然吧!”
花菱仙子道:“你的心性可真有你父当年缩影!”
柳飞星由花菱仙子记忆里得知前因后果,便道:“飞星感激仙子那五年抚育恩情,仙子因此甘受三十载幽禁之苦,于我柳家有大德,当年父亲过失,飞星代父向您致歉!”
花菱仙子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历经情劫,又哪来什么过错可言,但能听到你这番话,我亦释然。幻境一刻,凡尘数年,待我最后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便是送上一程!”
柳飞星了却执着,心情酣畅,便有了归心似箭,与白颖颖并肩而立,遵从花菱仙子吩咐闭上眼睛,只觉脑海电念般转过,恰似过了许多年。
待二人醒来时候,却是躺在一叶扁舟上,眼前景物尽换,花菱仙子也消失不见,但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又有陈旧的错觉。
与白颖颖对望,二人相视而笑,白颖颖的容颜何时已经褪去风霜,恰似当年明艳,只是在她的眼里,柳飞星读到了沧海桑田的深切。
“这是在哪里?”白颖颖疑惑道。
柳飞星走出船舱,只见山水如画,河面清澈,他俯身望着水里倒影的自己,两缕胡须长及下颚,绳系的发鬓已有渐白,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
“我想咱们已经回到中原了!”柳飞星万般激动,回身道。
白颖颖拾起船板上的一册逍遥卷,道:“去时匆匆数年,回时只在瞬间,这就是天地啊!要不是花菱仙子赠书,只当是一场多年的梦。”
望着她,柳飞星忽然惭愧起来,道:“白姐姐,数载相伴,若没有你的帮助,我何能达成愿望,只是你我都不再年少,为我如此混混之人,却耗尽了你全部青春年华!”
白颖颖听着,眼角湿润,道:“这不正是我所愿的吗?你的执着在于宿命,而我的执着却在于你!”
柳飞星拉起她的手道:“今生这般,就让你我相伴如何?”
白颖颖顺从他的动作,却道:“飞星啊,若是当年你能够说这样的话来,我便死也愿意,只是在经历浮生光明镜之后,就像你了却对宿命的执着,虽然留恋,但却领悟得更多,所以我会在三年之后听从花菱仙子的安排。”
白颖颖去意已决,柳飞星的心便又有了些遗憾,但这一刻,两人能够依偎在扁舟里,静静地享受完这段历尽艰辛后的缘分。
船靠岸时,已能见到三两人行,打听之下,这地处原来是广西桂林,柳飞星喜极,当真是回到了中原大地,而白颖颖则是含笑伴着,目睹他的举止,收留点滴回忆,直到相辞时,她再也不曾表露过一丝犹豫,柳飞星方才知道她真正彻底的放下来,就像自己了结宿命那般,再也没有想起过山河社稷图。
失去才知珍惜,番求时,却又不得。柳飞星苦笑之,他所悟得的,正是红尘中周而复始地循环,他一生多情,即便是当年几乎害他丧命的郑敏,后来也能时常挂记心头,何况是朝夕相对,情深意重的白颖颖呢,怅然!
但也正是他的多情,在离别白颖颖之后,又能有所寄思,他想起了逝世的爱妻,想起了对林紫凝的承诺。
星月不停,柳飞星急赴大漠光明顶,途经西夏地境,不由得想起当年和凌媚茹盗马取乐的恩爱情形,刻骨铭心正年少。
光明顶总坛里,多年的修养生息,使得明教高手如云,那情形正直如日中天。
柳飞星赶在清晨上山,但此时才想起,原来与凌媚茹做了那么些年夫妻,却从来都没有来拜会过。
正在懊悔时,一个妙龄少女从外面进来,侧影出现在他眼里,那背影与妻子的身影何其神似,柳飞星的心都被那活泼模样的少女牵动,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难道媚茹没有死?”
柳飞星心情跌宕,想到光明顶有当年与林药师齐名的鬼手先生,心中多了一丝期望。
这是整座山上最豪华房屋,房门被少女轻轻地推开,随即听得道:“爹爹,您怎么这一早就起来了,也不多休息片刻?”
“嗯,乖女儿,等爹爹将教主传给子龙,便要好生休息一番喽!”
那言语欢快,声音显得苍老,但柳飞星一听就辨别出那是凌霄鸣的声音,他心里一激动,再也忍不住,飞身下了屋顶,直奔进房里,高声唤道:“媚茹!”
“啊!”
那少女被柳飞星的突然出现吓呆了,屋子里,凌霄鸣正坐在桌案前,少女躲在了他身后,探出小脑袋瓜来,小心打量着柳飞星。
柳飞星这才看仔细少女颜面,与妻子凌媚茹有几分神似,但面貌却不同,他这才想到这不就是瑾姨遗下的女儿么,如今都长成娉婷少女了。
他的出现,也让凌霄鸣大为震撼,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凌霄鸣将他认了出来。
“爹爹,他是谁呀,是朋友吗?怎么会知道姐姐的名字?”
凌霄鸣站了起来,但见他高龄,显然已有些行动不便,少女如平常不断地问着,只见凌霄鸣严肃地道:“梦茹,你先出去!”
“哦!”
少女有些不情不愿,走的时候还不断地打量柳飞星。
待房门关上,屋里陷入沉静,凌霄鸣先开口道:“那是她的妹妹,叫梦茹!”
柳飞星点点头,走上前来,显见凌霄鸣有些戒备,便停下来道:“不知不觉瑾姨都故去那么多年了,您的身体还好吗?”
“老了!”
凌霄鸣点点头,又道:“叶小夕跟你说过吧,媚茹已经——”
老人想说,但却不忍说出那悲戚的话,改口道:“幸亏上天待我不薄,还留下梦茹来陪伴我,老夫今生做过最遗憾的事就是有关山河社稷图,但列祖遗训又不得不为,以致让女儿孤苦离开人世,你要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现在便动手吧!”
凌霄鸣本不高的身材,此时显出老态疲倦,砰地一声,门被撞开,只听道:“不要,不要伤我爹爹!”
原来凌梦茹躲在外边偷听,她冲进屋里,便拦在了两人之间,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