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的言下之意,就是双方出的题目,都是要把对方难倒,自己这边都做好了准备,这样以罗彦的本事打平不是很轻松的事情?虽然不能宣之于口,可是里头的猫腻大家都清楚。
“哈哈,这可是你想多了。这次罗彦这小子是真的打算让杜荷亲自上场,想他那点傲气,也做不出下作的事情来。”和杜如晦简单聊过几句的李世民是知道内情的,虽然那还没有得知《声律启蒙》的存在,可是其他的事情他都相当明了。罗彦每天具体干些啥他不知道,可是罗彦基本的起居时间哪能不知道。
听李世民这么一说,便是房玄龄都有些好奇了,差点有种到时候亲自去看看的想法。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核清罗彦受封赏的理由。看样子李世民是打定主意要赏赐的,若是理由不充足,最后闹得君臣不合那就不好了。因此翻开手上的奏疏便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房玄龄就觉得这事儿有些耐人寻味。李世民是有找骂倾向还是咋滴,看到大半压根没说李世民一句好话。相反的,还有些直接讽刺的,让房玄龄都觉得有些太刺耳。因此房玄龄有些迟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抬头对李世民说:“陛下,这个,实在有些……”
房玄龄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你也太爱找骂了吧。
让房玄龄惊讶的是,李世民微微笑着促催他:“你且继续往下看。”
在惊讶之中继续读下去,直到最后一句,房玄龄这才明白李世民不生气的原因。跟随李世民这么多年,自己这位陛下的性格房玄龄怎么会不了解。在突厥一事上李世民遭受的屈辱,大家都有目共睹。罗彦正是用一句话,便把之前所有的叫骂给盖过去了。
这样契合李世民心思的话,要是他还不激动到赏赐,那他就不是李世民了。
“陛下。说要赏赐罗彦,现在臣也没有异议。只是这份奏疏既然不下不愿拿出来,那么就要找一个比较充分的理由。不然即使臣同意,中书省还是不会通过的。”
“这个好办。你就以罗彦当日追击王君廓有功,然因之株连,功过虽不能抵,但有过已罚,但是有功未赏。想来以这个理由赏赐这么一点东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了。”李世民统揽全局,这样的理由随时都能找一大堆来。此刻说出的这个理由,已经完全能够堵住满朝文武的嘴巴了。
点点头,房玄龄向李世民一拜,之后说:“既然如此,那么微臣这便去办。想来这个原因确实不会遭受众臣的反对。”说完便自行退去。
赏赐的事儿流程快到人们有些不可思议。头天李世民才将旨意下发给中书省,第二天便有奉礼郎带着一堆财帛将罗彦从杜如晦的府上拉了回来。听闻李世民给他不少的赏赐,罗彦自己也惊呆了。原本以为这回上疏恐怕是被李世民一阵训斥的命。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结果。不过这种事情干一次就行了,再多怕是要让李世民记恨。
罗彦心里暗暗盘算着。不顾听完圣旨罗彦是迷茫了,怎的赏赐的理由是王君廓。这都过去多少时间。
谢过圣恩之后,罗彦带着满怀的不解继续督导杜荷读诗。
到了晚上,罗彦等着杜如晦回来,这才私下向他询问个中的原因。待听过罗彦的疑问,杜如晦一边大笑一边指着罗彦说道:“你啊,怎么在这个时候又犯了迷糊。你那奏疏我也听说过了,当时陛下气的都扔到地上了。也就恰好碰到长孙皇后前去,将陛下劝说了一番。这才勉为其难读完。”
顿了顿杜如晦又说道:“房中书跟我说过最关键的一件事情,虽然含糊,但是肯定能为你解惑。他的原话是,罗彦这厮,将陛下好生讥讽一番,没想到就因为最后几句话便让陛下熄了怒火。满朝文武,也就他跟魏征两人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若非此次实在有些与朝中格格不入,他这本奏疏,已经能下发州县了。”
听完这话,罗彦便知道李世民为什么赏赐他了。原来是不能让自己的奏疏起了坏头,但是偏生说到了李世民的心里去,这才有晚来的赏赐。
叹口气,罗彦对杜如晦一拜,随后说道:“罗彦明了了,还是谢谢杜尚书此番转呈之情。还好陛下没有将怒火烧到杜尚书身上,哈哈。”庆幸一番,罗彦便提出告辞。
第二百一十三章新春时节心茫然
腊月二十九,天空又飘洒起雪花。好在不是那鹅毛大雪,城中也没有大风吹过,倒是平白多了一些诗意。
早饭过后,披上厚厚的大氅罗彦就出了门。按照约定,杜荷这几天就开始写诗了。而今天则是年前的最后一天,至于明日,总是要给孩子们留点玩闹的时间不是。
这时间朝中众多臣子已经有了七天休沐的时间,除了正月初一的大朝会,剩下的时间可以尽情的安排。杜如晦虽然身为兵部尚书,此时也能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罗彦来到杜府的时候,他正在杜荷的房中候着。早就听说了罗彦的安排,前两个过程杜如晦私下也考校了杜荷,发现罗彦确实教的很好,那些东西现在杜荷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可是随便提点问题,回答都很是轻松。
哪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杜荷是幼子,将来不能继承爵位,杜如晦自然更是迫切希望他能成材。如今罗彦这一教,杜如晦都恨不得以后将罗彦绑到自己的府上。
今日正式开始休沐,所以杜如晦便亲自前来看自家儿子如何作诗。
看到杜如晦,罗彦也不惊讶,只是简单招呼两句,就将杜荷拉过来说道:“今日便要开始学习写诗了。以前几天所学,你也了解了不少的典故和诗作的韵律。今日要求不高,以你之前所背诵的为根据,写一首关于雪的五言。不必担心写的不好,毕竟你是初次作诗。”
全然没有压力,杜荷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想了半天,提笔在纸上不停写着涂抹着。而罗彦和杜如晦两人则边是攀谈边是等待。
不过是半个时辰,杜荷很是兴奋地叫喊着:“阿爷,罗助教,我做好,你们快来看看。”想来是小家伙的第一首诗,而且涂涂抹抹用了很大的功夫。此刻写好了居然在新纸上誊写了一遍,这次拿到两人面前。
半个时辰作一首诗,对于成年人可能着实有些慢。但是对于杜荷这样一个初次作诗的小孩子来讲,速度已经算相当不错了。罗彦和杜如晦两个人相识一笑,这才接过杜荷呈过来的纸。为了照顾杜如晦,罗彦还是先将诗作念了一遍。
“岁尽寒未转,月落雪尚飘。
随风还共落,掩日不惧消。
足近叶未展,花开枝无踪。
今来更异昨,半晌盼明朝。”
这是模仿南北朝诗人阴铿的雪里梅花诗。不过杜如晦家中并没有种植梅树,因此杜荷仅仅写了雪。即便如此,这番模仿也像模像样。当然问题不是没有,就是架构还不是很紧凑,但初次作诗达到这个程度,罗彦也相当诧异。
不提罗彦如何,杜如晦此时心里好生激动。这是自己儿子的第一首诗,虽然是模仿了的,但是看的清楚模仿痕迹并不重,而且还脱离了原来的意境,独自展开了勾勒。虽然还是要通过联想才能将整首诗读下来读通,可是比自己知道的好些孩子水准高出不止一截了。
捋着胡须,杜如晦便称赞道:“罗助教这般教法,着实出乎我的预料。没想到小儿第一次作诗便有这等水平。唉,可惜你已经出仕为官了,不然便是绑,我也要将你绑来教这个不成器的孩子。”
能够得到杜如晦的称赞,罗彦心里还是相当开心的。当然嘴上不能少了客气:“杜尚书说的哪里话,这不正在教授么。说句不甚谦卑的话,这辈子恐怕能这样费心费力教授的,也就他一个了。但愿以后他能不辜负我的心血。”有了初步的成果,罗彦此刻不得意是假的,但是说累可是真的。
杜如晦自然知道罗彦的意思,笑着说道:“要是别人,我到是不敢相信,不过遇上你,这话我就相信了一半。我们这些人里头,你的懒散是出了名的。想来往后你也不会做这等劳累的事情了。”
和杜如晦又闲聊几句,罗彦这才很是严肃地开始点评起杜荷的诗作,而杜如晦此时则一言不发,静静听着罗彦教授的内容。
一整天的时间,罗彦只不过是训练杜荷写了三首诗,但是经过反复修改以后,杜荷的三首诗都有了相当的水平。便是拿出去应付一般的文会,也不会落到下乘。看到最后杜如晦一方面感慨罗彦的学识,一方面惊讶他这种不同寻常的教学方式。杜荷的资质他又不是不知道,能有这样的成绩,杜如晦都有些不敢相信。
累了一天,回到家中罗彦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因为不必再去杜府,罗彦便到了自家老师的府上。此时陆敦信已经来了两三天了,只是因为这几天一直跟杜荷在一起,没有时间前来拜会。正好这天大家都闲着,可以好好聊聊。
一年不见,关系还是那样熟络。罗彦找到陆敦信的时候,他和陆德明两个人正在书房闲聊。见到罗彦进来,很是开心地招呼罗彦坐下。
“来到京中就听说你和人打赌,哈哈。你的大名在我们这些外官中也是传开了。”陆敦信有意调笑罗彦,便将这糗事拿出来说道。而一遍的陆德明也没好气地笑骂着:“这么大人了,还做那小儿义气之举。要不是此番陛下私下给你们双方都打招呼,恐怕这件事情你也落不了好。”
虽然是骂着,可是话中的关系却一丝没少。罗彦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老师和师兄见笑了。现在想来当时确实有些冲动了。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好好教授那杜荷,这几天也有些成效,因此才放下心来。”
听得罗彦这么一说,两人也有些好奇,便要求说说杜荷如今的成绩。待罗彦将昨日那三首诗一一念出来,陆德明也舒了口气,说道:“虽然不算上等,但是一个九岁的稚龄儿童做出这样的诗,也是不错了。不过,距离打平还是有些差距的,年后你还需好生用心。虽然到时候只能平手,但是少些手段,还是最好的。”
点点头,罗彦应了下来。
等说完打赌的事情,陆德明就将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件事情上。
“进之,莺儿过些时候,便要出阁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罗彦有些措不及防。下意识的问道:“老师,你说谁要出阁?”
“莺儿。”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罗彦忽然之间有些迷茫了。听到这个消息,在他内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几年不见,原本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有些调皮任性还有些小聪明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大到要出阁了。回想这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陆德明的苛责,又想起带着小姑娘在东市西市乱逛,还想到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堆吃的。
以往的事情一幕一幕浮现在心头,让罗彦好生难受。
一直以来,罗彦都把莺儿当作是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宠爱。没想到到最后得到这个消息,心里居然有些酸涩。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了。
沉默了一些时间,罗彦问道:“夫家是谁?”
陆德明夫子自然知道这个话题有些重,容罗彦沉默了好久。此刻听他这么一问,这才答道:“孔助教的族侄,今年也是二十出头。虽然没有进之你这么出色,但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你在幽州的时候,他家中远赴千里去徽州提亲。因为地域的关系,才一直拖到现在。我们方才就在商议,要是可以,便借着这个正月大家都在长安,将婚事给办了。”
女儿是人家的,罗彦哪里能有反对的权利。而且事已至此,陆德明才告知他,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纠缠在这件事情当中。
长叹一口气,罗彦强笑着说道:“看来,弟子是需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才行。怎么说莺儿也是我的师侄女,要是没些准备,平白被人看了笑话就不好了。”话说的有些慢,此时罗彦心中翻江倒海,加上要把笑容做的有些自然,哪里能像往常一样。
师徒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不少关于莺儿婚嫁的事情,说到最后,罗彦感觉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彦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再呆下去的时候,便起身离开,留下陆德明夫子二人。
“阿爷,进之这般,让人看着难受啊。”陆敦信沉默了一些时间,对陆德明说道。
“唉,你说的这些我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别的不说,我儒家注重的辈分便是一道坎。别人可以无视这些,但是我等却不能忽视。若是让莺儿跟了他,那便是害了他。他注定是个能够做大事的人,一时沉湎在男女私情里头,实不可取。”
“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当年那件事情,他在山中苦读三年。如今这样,难道要让他继续蹉跎三年不成?看他方才那副模样,若是再次辞官回乡,就太可惜了。在石林当中他才刚踏出第一步啊。”
“放心。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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