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奇岚五义大步踏前,韩中群道: 
“姓田的,你做得太过了!” 
田肖龙冷笑道: 
“韩中群,你们兄弟要上来送死也无须急于一时。” 
语声甫落,双掌翻飞如电,飚然疾向韩中群胸前要害。 
这下变生时腋,韩中群乍见对方堂势才发,劲风已然袭体,欲出掌相迎已然不及,急切里他大叱一声,左手肘部微微一曲,以时代掌硬接了田肖龙一招,“蓬”一响,韩中群仰身倒退数步之遥。 
好容易方始拿桩站稳,下意识摇动一下自己左手,只觉又酸又麻,他知道自己一条手臂只怕废定了。 
田肖龙指着五义其余四人,道: 
“你们一齐上吧,否则仅凭姓韩的一人是不行的!” 
奇岚五义明知田肖龙这是以退为进的说法,但经他如是一说,旁立的四个人反倒不好意思上前帮手。 
田肖龙催掌又至,他一心欲速战速决,是以一开始便展开凌厉攻势,冀图在数招之内把韩中群解决。 
韩中群左臂受伤,身形转动远弗如平日灵活,无形中吃了大亏,音掌左支右细,败象渐呈。田肖龙暴声道:“碰上咱田肖龙,你只好认命了!” 
他猛一欺身,掌势暴吐,霎时啸声大作,那掌力之强,顿时使得周遭的诸人骇然色变,韩中群自知已临生死关头,一个应付不善,便得五步陈尸,他右手一沉,运足内力斜拍出去。 
田肖龙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转,一股古怪无比的掌力顺着一翻之势缓缓击出—— 
掌上毫无风声,生似全无劲道可言。 
韩中群只觉对方那股掌力平淡无奇,丝毫未尝感觉有任何威力,遂毫不在意照旧推出一掌。 
双方掌力在半空一触,奇事立刻发生了,韩中群倾力所发出的掌力忽然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了一般,落得无影无踪,另一方面田肖龙的一掌则长驱直进,一些儿也未有阻滞。 
韩中群大吃一惊,值此情势下,他欲变招换式业已不及,除了束手待毙外,别无他法可想。 
田肖龙一掌正欲击实,倏然身后衣袂一振,飚风斐然而作,他头都不回便知身后有人突袭,那人口中喝道:“撤掌!” 
田肖龙一招本将得手,却不料有人会自后偷袭,当下无奈,只有撤掌让身以自保。 
他霍然回转身子,厉声道: 
“小鬼头,你脑袋瓜子不要了么?” 
那偷袭者正是少年赵子原,他目睹韩中群身陷危境,一股正义之感迫使他挺身而出,解去五义老大的致命之危。 
赵子原淡淡道: 
“奇岚五义不好意思以多为胜,区区可不是五义之人,方才偷袭的那一掌,尽管算在我的帐上。” 
田肖龙冷哼一哼,左手猛然向外一弓,直朝赵子原腕间脉门锁拿出来。 
甄陵青津急喝道: 
“田肖龙你若敢伤这少年一毫一毛,从此便是太昭堡的不世之敌!” 
田肖龙掌势一窒,道:“甄丫头,你少抬太昭堡的名号唬人。” 
这会子,篷车传出那女婢的声音道: 
“吵死人哪,喂,田肖龙,家主人要传话与你,你仔细听了……” 
田肖龙愕道: 
“姑娘说吧,田某洗耳聆听。” 
那女婢的声音道: 
“我家女主人答应赏你一箱珠宝,但要你亲自进车厢来取——” 
田肖龙迟疑道: 
“这个……这个……” 
那女婢挪揄的声音道: 
“怎么?连这等举手之劳的小事也要畏首畏尾,奉劝你独行大盗也甭当了,我家女主人倒是错看了你。” 
田肖龙受激不过,道: 
“笑话,田某可是从刀尖上打滚过来的人,这等阵仗焉能难得倒我?” 
身子一提,落在车头上,一手“刷”地掀起布帘,上身微微倾伏,进入车厢里头—— 
片刻过去毫无动静,半晌,陡闻一声袭帛似惨号,田肖龙双手掩面倒飞而出,“砰”地落在地面! 
众人慌忙聚拢一望,只见田肖龙犹自滚地惨号不止,鲜血汩汩自他指缝隙沁出。 
陆川平倒嘘口气,道: 
“香川圣女下此辣手,未免太绝了罢。” 
那女婢冷冷的声音道: 
“姓田的死不了,只是他一身武功大约是废去了,再不能为非作歹。” 
众人骇讶的望着地上躺着的田肖龙,不知为何物所伤?那田肖龙在武林中一向独来独往,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正派侠士久有除他之心,却一直对他无可奈何,可见他功力之高,到了何等地步?眼下却莫名其妙为人伤成如此模样,大伙儿不由惊得呆了。 
那女婢道: 
“我家女主人答应之事,从未食言,这箱珠宝算是赏与田肖龙了——” 
一口沉沉的小铁箱自车厢中破空飞出,落在马前地上,发出铿锵一响,那地面登时陷了一个大坑。 
铁箱盖子自动打了开来,诸人晶瞳一花,只见遍地珠宝,明珠翡翠,珊瑚玛瑙洒落一地,端的是玲珑满目,美不胜收。众人一时只瞧得眼睛发直,心子怦然而跳。 
那任黑逢呐呐道: 
“若任某估计不差,这一小箱珠宝价值总在万两以上,圣女当真要赏与田肖龙么?” 
那女婢冷冷道: 
“香川圣女出口岂有戏言?” 
那赶车人马挣一抖马鞭,道: 
“借光——” 
众人心中迷乱,慌忙侧身让道,马挣策马驱车驰行。 
倏然,后面道上传来一声高喝:“快拦住那辆篷车!” 
一众高手齐地一怔,纵目望去,在炎日照映下,一个身着玄缎的老人,风驰电掣般疾掠而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香川圣女
那玄缎老者距石亭虽有数十丈远,但发出的语声居然字字清晰传入众人的耳中,任黑逢等人不由震惊得目瞪口呆。 
甄陵青花容一变,朝赵子原道: 
“我爹爹追上来了,你……你快逃吧……” 
赵子原踟蹰不定,眼角一瞥,陡见那辆篷车驰出以后,突然停了下来。 
甄陵青失色道: 
“你骑上我的马儿快逃吧,否则我爹爹追上来后,发觉你未曾跟随残肢人到水泊绿屋去,必定杀你无疑,” 
赵子原恍若未闻,只是怔怔立在当地。 
他全副津神一直贯注在那辆篷车上面,篷车驰出后,甄定远的喝声适于这时传了过来。 
任黑逢等人齐然一愕,并未依甄定远所言将篷车拦住,不叫放行,奇怪的是坐在车头上的赶车人马铮一闻喝声,陡地勒缰驻马,自动把篷车停了下来,赵子原不禁暗自疑惑不解。 
后面道上,甄定远的喝声再度亮起: 
“拦住那辆篷车,莫要让它离开!” 
然而任黑逵等人仍旧没有采取任何拦道的行动,篷车自动停下后也并未继续向前驰行。 
赵子原暗忖: 
“甄定远不迟不早适于此刻出现,大是耐人寻味,他为什么叫人拦住篷车?总不会说车内所坐的香川圣女与他有过夙怨瓜葛吧,此外那赶车人马铮一听到甄定远的喝声,便自动停下,也是件奇怪不过的事,如果我的直觉所料无差,事态将可能有惊人的发展了。” 
甄定远渐行渐近,离群豪立身之处仅有十余丈远光景。 
甄陵青见赵子原兀自低头沉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芳心不觉大急,连声催促道: 
“你还不定?我爹爹立刻就要追上来了!” 
她猛然想起一事,自袋中掏出三颗黑色药九塞在赵子原手里说道: 
“这是残肢人交给我的马兰毒解药,够你服用一个月的,一月期间过后,我到陕南师父家滩找你,再为你想办法。” 
赵子原茫然接过药丸,走到马旁时,眼角下意识一瞥,只见那辆篷车仍然停在数丈之外,没有驰动的迹象。 
他心念微微一动,转身步回甄陵青身侧。 
甄陵青气恼道: 
“我恨死你这温吞吞的性子啦!即使天塌下来你也漫不在乎么?到底你走是不走?……。” 
赵子原歉然地一笑道: 
“区区本待逃命要紧,但目下又改变主意,决定不逃了。” 
甄陵青又急又怒,触目见到赵子原那略带洒脱的笑容,不知如何却发作不出来,只有连连跺足。 
她哼一下,道: 
“不逃是你自己的事,姑娘也懒得管你的死活了。” 
顷忽间,甄定远已来到切近,道上群豪瞧清来者竟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巨擘时,不觉相顾变颜。 
任黑逢抱拳叙礼道: 
“不知甄堡主驾到,请恕任某兄弟未曾远迎之罪。” 
言语举止甚为恭谨,敢情他深知对方之能,绝对不可开罪的缘故。 
甄定远冷冷道: 
“任总瓢把子好说了,老夫踏入晋南黑道的地盘,因故不及按照江湖现矩投贴拜山,还望多多包涵。” 
任黑逢干笑一声道: 
“甄堡主此言将置任某于何地?堡主驾临鄙地若有驱遣,任某及手下兄弟自当全力以赴。” 
甄定远道: 
“很好,老夫目下便有借重总瓢把子之处,请你命令手下弟兄设陰道中,毋让篷车通过——”任黑逵惊愕交加,支吾道:“这个……这个……”甄定远冷然道: 
“如果任总瓢子不能照办,老夫绝不愿令朋友为难。” 
任黑逢连忙陪笑道: 
“这是哪里话来?甄堡主的吩咐还不是一句话,堡主要鄙兄弟将篷车拦住,可知车上所坐的主人是谁么?” 
甄定远道: 
“车内坐的自然是香川圣女了,老夫明白你们对圣女都存着一分莫名所以的敬畏之心,故以不敢贸然行事,现在既有老夫在此,如有事故发生,概由老夫一力承担,任总瓢把子该满意了吧。” 
任黑逢心中虽有顾虑,至此亦不能不硬着头皮答应。当下转首敞声道: 
“有烦罗二当家,胡三当家拦住道路,莫让篷车驰走了。” 
罗东明与胡烈二人彼此困惑地对望一眼,应声纵到篷车前头,仁立在官道左右,篷车若要驰策前行,首先自得通过他俩把守的这一关! 
甄定远频频点头,面上全无表情。 
他视线掠过刘公岛刘岛主和竹筏帮陆川平身上,说道: 
“刘岛主与陆帮主可否也请帮个小忙,提防篷车从斜路冲出?” 
刘、陆二人沉吟下,那刘岛主朝陆川平打了个眼色,两人一东一西立成倚角之势,将篷车围在核心。 
只有桃花娘子及奇岚五义立在原处不动,甄定远亦未开口邀请他们参予合围的阵容。 
赵子原冷眼旁观,心忖: 
“这甄定远果然非比等闲,三言两语之下便能指使群豪为他效命,而且他颐指气使,一现身立于对方以心头的重重压力,使人无形中屈服在他的权威下,可见得他是个具有相当野心而又非常自信的人,也是个领袖一方的枭雄之材!” 
接着,甄定远的目光落到甄陵青、赵子原二人的身上,晶瞳中射出两道森厉无比的冷电。 
赵子原只觉他的目光便如寒冰之冷,如刃剑之利,心里不禁微微发麻,悄悄移开了眼睛。 
甄陵青嗫嚅道: 
“爹爹,你……” 
甄定远摆手道: 
“青儿不必多说,有话留待以后再向为父解释。” 
言罢移身走开,再也不望赵子原一眼。 
赵子原颇感意外,料不到对方会轻轻将自己放过,他脑际念头电转,猜测甄定远此刻正有千倍万倍重要的事情等待处理,是以才无暇发落自己,无疑的,那件事情必然与香川圣女有关。 
甄陵青在赵子原耳旁低声道: 
“看样子我父亲对你并未十分注意,你还是觅得机会就快些逃跑吧。” 
赵子原淡淡道:“令尊对我似无恶意,为什么我要避开他?” 
甄陵青道: 
“你怎知我父亲对你没有恶意?目下他有事在身,所以无法分心追究于你,难道你还瞧不出来么?奇怪,你往昔脑子灵光得很,今日怎的忽然变得如此迟钝了……。”赵子原只是摇头,甄陵青连连催促不已,最后他被逼得无奈遂故意露出恐惧的神色,压低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