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昭堡上下已经有人走动,只不过比起昔日景象来,诚不可同日而语,尤其黄昏时分,四下一片冷寂。 
一条娇小的人影悄悄来到太昭堡外,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毫不迟疑越过那座独木桥,轻纵上碉楼。 
她目光一瞥,但见稀落的人影在山头上闪动,忖道: 
“赵子原这人真能干,前后不过二十来天,他便把大昭堡弄的有些生气了。” 
忖念未定,一条人影“呼”的掠了过来,那人背插单刀,喝道: 
“你是什么人?”那人影道:“我是甄陵青,你们赵堡主在吧?” 
那人怔了一怔,道: 
“赵堡主?你找赵飞星?” 
听那人口气,在这种地方简直还不认识甄陵青,那真是件令人不可思仪的事。 
甄陵青气道: 
“谁找赵飞星,难道你连赵子原也不认识?” 
那人哈哈笑道: 
“赵子原么?在下确曾听过他的大名,只恨缘悭一面,至今不曾拜识……” 
甄陵青惊道: 
“那么现在的太昭堡主是谁?” 
那人朗声道: 
“司马堡主!” 
甄陵青更是大惊道: 
“你是说司马道元?” 
那人摇了摇头道: 
“非也,司马迁武!” 
甄陵青一听,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这真是怪事,司马迁武怎会做起太昭堡主来,那么赵子原呢?难道他甘愿把太昭堡主之位拱手让人? 
她满头雾水,想了一想,问道: 
“司马迁武在山上么?” 
那人点点头道: 
“在的,不过姑娘不呼堡主而直呼其名,这总不太礼貌吧?” 
甄陵青怒道: 
“司马迁武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摆起堡主的架子?” 
那人冷冷的道: 
“姑娘别把自己瞧得太高了!” 
甄陵青道: 
“瞧的太高又怎地?” 
那人嘿然冷笑道: 
“从前的司马迁武和现在的司马迁武已大不相同,从前他不过是太昭堡的银衣总领,现在的他可是平步青云,一跃而为堡主了,这岂非大不相同么?” 
甄陵青冷笑道; 
“听你口气,好像对太昭堡的情形并不陌生,缘何不认识姑奶奶,莫非你乃有意做作么?” 
那人哈哈笑道: 
“以前你是甄大千金,可是现在呀,你还不是和我胡老四一样,充其量只是一个活人了!” 
甄陵青听他语气大是不敬,娇叱道: 
“小辈敢尔,便是司马迁武自己见了姑奶奶,也未必敢这般无礼!” 
喝叫声中,人已扑了过去! 
胡老四一声冷笑,身形一挫,向后猛弹而出。 
甄陵青恨道: 
“哪里逃!” 
飞身疾追,呼呼两掌直拍而出。 
胡老四自知并非甄陵青对手,是以不敢出手接招,身子一连倒转两个圈子,“嘘嘘”发出两声急促的哨声。 
甄陵青笑道: 
“你在叫人么?姑奶奶可不能久等啦!” 
飞身而上,人已来到半山,只见人影连闪,五名青衣大汉横身拦住去路,其中一人喝道: 
“什么人斗胆敢闯太昭堡?” 
胡老四从后面高声道: 
“管二爷,甄定远的宝贝女儿来了,她要见堡主!” 
管二爷哼道: 
“要找堡主也该按照规矩拜山,这样乱闯是仗谁的势力?” 
甄陵青道:“我哪个势力都不仗!” 
一面说一面向前走,管二爷喝道: 
“站住!” 
甄陵青道:“你敢……”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无心之言
管二爷叫了一声“上”,他身边四人已一齐挥刀攻出。 
甄陵青冷笑道:“萤火之光,也敢比当空皓月!” 
双掌挥动,一阵奇快的攻势发动,那四人被她迫的团团乱转,管二爷大喝一声,飞身加入战圈,这一来,对方形势骤然增强了一倍! 
甄陵青叱道: 
“你们也配拦我?” 
怒叱声中,攻势尽朝管二爷击去,管二爷武功虽是不错,却挡不住甄陵青这般狂风暴雨似的攻势。 
管二爷势子一弱,甄陵青身手何等快捷,“飕”地一声,人已飞掠而上! 
管二爷他们哪肯放过她,一面大声呼叫,一面在后急追猛赶,甄陵青心想这太昭堡原也是我颐指气使的地方,想不到此刻情势一变,别人竟把我当作陌路之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的变化真不可逆料! 
她心随念闪,眼看快到山头,陡然面前出现一人,这人来的竟没声息,几乎把甄陵青骇了一大跳。 
她睁眼一望,但见来者非别,正是她所要找的司马迁武。 
司马迁武冷冷的道: 
“甄姑娘久违了!” 
甄陵青怒道: 
“迁武,你手下太不讲理啦。” 
司马迁武神色不动的道: 
“他们什么地方不讲理?” 
甄陵青道: 
“我来之时,他们尽说些冷嘲爇讽的话,这且不说,尤其那叫胡老四的人还硬阻拦不往上报!”司马迁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少时处罚他就是!” 
话是这么说,但在神色之间却没半点表示。 
甄陵青不是木头人,睹此情景焉有不懂之理,暗忖怪不得他们手下这样不讲理,看来还是他授意的了! 
甄陵青冷笑道: 
“迁武,你别以为做了太昭堡主便了不起!” 
司马迁武道: 
“甄姑娘,这完全是你的看法,其实我司马迁武还不是这样!” 
顿了一顿,又道: 
“甄姑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甄陵青见他一副尾大不掉的样子,心中甚气,但在此时此地,她也不得不忍了一忍,道: 
“大约在二十天之前,这里的人被人悉数杀光,其中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你知道么?”司马迁武点点头道:“知道!”甄陵青道: 
“你知道那人是谁?” 
司马迁武道: 
“家父司马道元!” 
甄陵青哼道: 
“你知他是被谁所杀么?” 
司马迁武道: 
“谢金印!” 
甄陵青悲愤的道: 
“杀的好,杀的好……” 
司马迁武怔道: 
“家父和你有深仇大恨么?你希望他被杀?” 
甄陵青恨声道: 
“司马迁武,你该知道你父亲冒充我父亲名头之事?” 
司马迁武心中微怒的道: 
“不错,他以前的确冒充过令尊名头,只是这件事我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 
甄陵青冷冷的道: 
“家父和司马道元原是表亲,翠湖之夜他并没有被谢金印杀死,其后远走天山去投靠……” 
司马迁武道: 
“去投靠令尊对么!” 
甄陵青咬牙切齿的道: 
“不错,他去投靠家父,哪知他虎狼之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把家父害死在天山之巅,这件事……这件事……我直到最近才知道!” 
司马迁武寒声道: 
“你去过天山了?” 
甄陵青道: 
“我正是刚从天山回来,本想把这件事告诉赵子原,哪知太昭堡又被你所夺,司马迁武,你们父子都是无耻之徒!” 
司马迁武听说自己父亲害死甄定远,心中原有些惭愧,此时忽听甄陵青提到赵子原,并把自己父子痛骂,不由脸色微微一变,冷声道: 
“甄姑娘你跑到这里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事么?” 
甄陵青恨道: 
“岂止要告诉你,我还要找你报仇!” 
司马迁武不屑的道: 
“这大概就是你的本意了?” 
甄陵青两眼血红的道: 
“不错。” 
说话中,已把宝剑拔了出来。 
司马迁武连瞧也不瞧她一眼,道: 
“甄姑娘,念在过去一点交情,我也不为难你,你下山去吧,最好能找到赵子原来,说我在这里等他!”甄陵青愤然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叫我替你传话!” 
司马迁武脸色又是一变,但迅即平复下去,挥挥手道: 
“你去吧!在下……” 
甄陵青看不惯他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加之复仇之心在胸中撞击,哪还忍耐得住,一声娇叱,宝剑已飞洒而出,司马迁武微微一笑,滑退五步,沉声道: 
“你真要动手么?” 
甄陵青恨声道: 
“岂止动手,我非杀了你不可!” 
说着,第二次挥剑攻了上去! 
司马迁武又是一闪,道: 
“在下等你先刺三刺,若是三剑之后你还不停手,在下便要得罪了。” 
甄陵青哪管许多,长剑舞起一片光华,刷刷刷,一口气攻了六剑。 
司马迁武左挪右闪,于他闪过的第三剑之时,沉声喝道: 
“甄姑娘,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呼”地一掌拍出,掌劲直击剑身,丝毫也未把甄陵青那剑招放在眼下。 
司马迁武的武功如何,甄陵青自信十分清楚,只是看他刚才一击之势,武功显然超出想象很多,芳心一震,剑招跟着变化过来,分由两侧回圈而至。 
司马迁武哼了一声,手掌微翻,蓦然之间,只见他掌心嫣红如血,飚风斜拍,“喀凛”一声,甄陵青的长剑便被他硬生生的劈为两截。 
甄陵青大骇,一退颤声道:“你的武功……”司马迁武冷冷的道: 
“在下混迹太昭堡之时,便曾隐去一些武功,此时此地情形虽有所不同,只是在下仍未施出六成功力!”甄陵青惊道:“那是真的?” 
司马迁武道: 
“当然是真的,还有一手不曾告诉姑娘,姑娘二十天之前在此地看到家父的尸体,其实家父并没有死去!” 
甄陵青睁大了眼睛道: 
“这也是真话?难道司马道元有不死之术?” 
司马迁武冷冷的道: 
“甄姑娘,我这里的情形差不多都告诉了你,在下仍然怀旧,不愿伤你,你最好去找赵子原来……”话声未落,忽听山下响起一阵呼喝之声。胡老四脸色微变的道: 
“下面有警!” 
司马迁武沉声道: 
“管二,你下去……” 
忽见一人飞奔而入,高声道: 
“堡主,堡主,下面来了一人,武功高不可测,咱们七八个人挡他,举手便被他点了袕道!” 
他一边说一边狂奔,说起话来显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司马迁武只听的心头一震,两眼注视山下。 
甄陵青呼道: 
“赵子原,一定是赵子原来了!” 
司马迁武没有说话,一人飞掠而入,接道: 
“不错,小可正是赵子原!” 
只三两个起落,人已到了山上,不是赵子原还有谁。 
甄陵青赶紧奔了过去,叫道: 
“子原,你果然来了!” 
赵子原笑道: 
“小可在路上有些耽搁,不然早就到了,甄姑娘,你到天山去过了?” 
甄陵青道:“去过了。”赵子原道:“真相究竟如何?” 
甄陵青垂泪道: 
“不幸的很,家父确是遇害了。” 
赵子原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司马迁武身上,拱手道: 
“司马兄可好!” 
司马迁武道: 
“小弟不差,赵兄还好吧?” 
赵子原叹道: 
“兄弟也是平平,只是世间事一切都很难预料,小弟近日听到一件传言,是故特地赶来瞧瞧。”司马迁武淡然道:“那传言怎么说的?”赵子原道: 
“那传言说,司马兄杀死了小弟一名父执,兄弟想司马兄和小弟情感莫逆,焉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司马迁武道: 
“赵兄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赵子原笑道: 
“兄弟自然不相信啦!” 
甄陵青插嘴道: 
“司马迁武近来性情大变,只怕真有这件事!” 
司马迁武点点头道: 
“是的,赵兄最好还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