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似的大笑:“没用的妖怪,就只有这么一点道行么?”话音落时,高举的右拳猛地猛地向下急落,嘭的一声闷响中,一拳砸碎了自己的铜镜!
铜镜清脆的碎裂声中,满月充满威严的断喝:“天月满,九州见,鬼魅魍魉,哭断肠!”
温树林心惊胆战之极还不忘品评一句:“这是什么法咒,跟顺口溜似的……”
不伦不类的法咒中,黑白岛突然暗了下来,挂在苍穹中的那一轮满月倏地收敛起了它的光芒……刹那之后,温乐阳只觉得周身一冷,原本应该铺在这一座岛子上的月光竟然聚拢在一起,全都罩在了他、锥子和温树林的身上!
直到此刻,锥子和温乐阳才刚刚明白,满月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只不过先前温乐阳没看出他们不是在护阵,而是在毁阵,现在温乐阳看出了端倪,满月也就发动了杀势!锥子有真水之形护身,月锥弟子也有真月明鉴的天术,大家本来就是一个级别的高手,锥子单凭法术,在人家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月光聚拢之时,满月的声音再度冲天而起:“阴晴圆缺,不见端倪,月咒,诛妖!”
温乐阳和锥子几次并肩御敌、同历生死,彼此早就有了默契,温乐阳便怒叱了一声,与龙形骨蛟一起向着敌人扑去!锥子则双手翻舞,一道道冰锥凌空而现,护在自己和温树林身边。
噼啪的脆响转眼练成了一片,满月发动的月咒杀法,催动了无数黑色的暗影向着锥子突袭而至,最终都撞碎在璀璨晶莹的冰锥上。
温乐阳奋起神威,与骨蛟上下相护,从木魑子的阵势中淌出了一条腥臭的血路,闪电般扑向了敌人。
几乎与此同时,上弦和下弦两个人一起欢呼了声:“成了!”两个人竟然真的挖出了那根镇妖月锥,扛在肩上撒腿就跑!三十个银甲武士也变动了阵势,拼命为主人开辟出一跳逃生之路。
满月看都不看急冲而至的温乐阳,跟在两个同伴身后一起逃跑,同时对着远方昂首发出了一声厉啸:“老大,动手!”
温乐阳早就想到他们还会有同伴接应,根本不为所动,心无旁骛的追向满月三人,就在他堪堪要冲进银甲武士的阵势里的时候,遽然一声震天价似的爆响震透苍穹,一蓬金红色的光华从远处狠狠的炸裂开来!
正在防备其他敌人的锥子猛地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的怪叫了一声:“有人击碎了日属天锥,马上离开黑白岛!”说着一把抓起了身旁的温树林,全力催动真元,拼命的向着温乐阳掠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满月对温乐阳和锥子发动奇袭;
温乐阳反击扑出,锥子守住本位;
上弦下弦挖走月锥,与满月一起逃跑;
接应月锥后人的高手接到同伴的讯号,出手砸碎了早已残损的日行镇妖天锥……
至此,九根镇妖天锥之中,水行、木行、火行、日属四根天锥断碎,月属天锥被偷走。
九锥去其五,除了没有孽魂的两颗头颅之外,另外三只失去天锥镇丨压的怪蛇头颅,全都能动了。
一连串压抑到极点,仿佛正把天地都迅速抽空的啸叫,在不远处霍然响起,继而,诡异的大哭声,不绝于耳!
第四卷 风波恶 第九十一章 … 疯子
五根天锥先后或被砸碎,或被偷走,黑白岛情势陡变,日、月、火三颗怪蛇头颅同时苏醒,各色凄厉的呼号震裂苍穹!数以万计的木魑子也放弃了追杀敌人,在怪蛇呼啸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扑到在地,一起发出了干裂的痛哭声,如捣蒜般的拼命磕头。
锥子反应极快,抓起温树林冲跃而起,想要去和温乐阳汇合,不料她的身形甫动,三道巨大的黑影毫无征兆的从前、左、右三个方向横亘而现,闪电般向她狠狠击下!
粘稠恶臭一下子把她笼罩在期间。
锥子是妖身,柳相天性喜欢吞噬大妖的灵元,三只被占压了千千万万年的孽蛇在苏醒之后,竟一起向她扑来。
孽蛇的速度快的无以复加,即便强若锥子这样的决定妖仙,也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躲不开,就不躲了!
锥子满头秀发豁然飘散,在空气中扬撒起一抹重重的黑,万道冰锥在她的吒喝中凌空而现,森森水色,断世之锐!她已镇妖万年,又何惧和这亘古的恶物再拼上一回!十回!百千回!
整座黑白岛,突然失去了任何声息,骤然极(急)降的温度,将声音、将目光、将时间、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冻成了冰!
本应白驹过隙的刹那,在反身杀向孽蛇的温乐阳眼中,倏然变得极慢了……锥子那副暴虐中仍透出几丝孤楚的美迎风独立;温树林稀疏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巨大的冰锥弥漫起的层层寒冷……
第一只孽蛇是月属,浑身裹满银辉,巨大的鳞片荡漾着让人看不透的黑暗,正挡在锥子面前。
迎向它的,是柔水之怒!
月属孽蛇在触及冰锥的时候,时间真正的停顿了,一个是天生的孽物,一个是绝顶水妖的全部修为,两股巨力缓缓的抵在了一起……
银瓶炸(乍)碎,轰然的巨响,终于狠狠敲碎仿佛快要凝固的沙漏,时间就像挣脱了桎梏的风,把黑白岛的一切疯狂的向前推进!
漫天冰凌弥漫,转眼遮天闭月,锥子仰起尖翘的下颌,一蓬殷红到催混(魂)夺魄的血雾,自她口中决绝的喷起!
月属怪蛇也脓血披面,身体被锥子的全力一击砸的高高仰起向后摔去。
只一击,锥子就拼出了全身的真元,现在就算是个普通壮汉也能一拳要了她的性命。
而第二头怪蛇已经扑到了,赤色鳞片遍布火纹,身形扑跃中热浪如飓风席卷,火行孽蛇。
锥子嘴角含笑,用最后的力气张开眼睛,想要找到温乐阳在哪里,可在她的眼中只有无尽的银白……即便如此,她还是开口,想要喊出一句‘快走’,张嘴,却吞进了满口的滚烫。
她的话,变成了喉间的咔咔闷响,如笑!
就在锥子堪堪被火行孽蛇吞入口中的刹那,一座发疯般的石塔巨山,裹着妖娆的火光,宛若流星从天而降,火行孽蛇颈子立刻扬起,闪电般向着魔塔石塔一窜。
响亮到了极处的声音,便有了颜色,血红色!温树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孽蛇冲击巨塔的瞬间里,眼前的天地仿佛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快要凝固的血浆……
巨塔的一角彻底崩碎,摇摇晃晃的翻滚着,被孽蛇一头撞回了半空。
火行锥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毁了,相比刚刚挣脱牢笼的日月双蛇蛇(?),火行孽蛇的精力最旺盛,击飞魔胎石塔之后还有余力,正要再度转头去吞噬锥子,似是而非的龙吟又嘎嘎的响了起来,在龙形骨蛟旁,还有一个拳脚如雷,身硬如山的温乐阳!
锥子身子一软,好像片落叶似的,轻轻的跌倒在地上。
剧毒泼风,错拳乱舞,骨蛟如电,蛇刃煌煌!温乐阳目眦尽裂!孽蛇都是刚刚才恢复,即使是其中最强大火行涉资,在硬抗了石塔一击之后,也难以在温乐阳与骨蛟的合击下坚持一分钟,可就是这一分钟,第三只日属孽蛇已经绽放其璀璨的金光,嘶嘶欢鸣着扑来。
“满月诛妖,如轮而舞!”
“上弦辟邪,如钩而绞!”
三个趁着孽蛇袭杀锥子时早已逃远月锥后人,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似的一起站住了脚步,同时引动咒决,唤出三道神通,毫不留情得把第三条孽蛇掀翻在地,跟着不再停留,纵跃飞驰着冲出了黑白岛,在他们的身形消失前,满月哈哈大笑:“又是一份人情!”
温乐阳也终于在怒吼中,打翻了火行孽蛇,伸手搅起已经晕去的锥子撒腿就跑,脑子里同时还有一丝纳闷:“满月为什么要说又呢。”
片刻之后,他们冲出黑白岛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三条孽蛇的桀桀怒吼,温乐阳顾不得岛上的禁制,高高跃起一头扎进了大海……
黑白岛周围的禁制,许出不许进,可把温乐阳高兴坏了,凭着他的身手,又没有大风浪,即便带着两个人游泳也不成问题,知道第二天天亮,锥子才悠悠转醒,取出了事先携带的百足草叶子放入口中十六,对着温乐阳露出了一个笑容:“先别游了,方向不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凝神调息。
魔塔石塔再被温乐阳仍回到华山深处的时候,裹环正以元神之态坐在大坑旁边破口大骂……
温乐阳在海水里沉沉浮浮,转眼过了两天,温树林饿得奄奄一息,后悔不迭应该随身带两个土豆出来,直到第三天破晓的时候,锥子才睁开眼睛,抬起胳膊揽住了温乐阳的脖子,小脸上都是亲热:“无妨了,再静养几天就能彻底恢复,咱们走!”
银色的浪花浮现,稳稳托起了三个人,向着来时的方向游弋而去,不久之后终于回到了船上。
渔船起锚,打道回府,温乐阳通过船老大和家里报了个平安,大爷爷听说温乐阳和锥子平安归来,还赚了个温树林,立刻张罗着厨房去炖羊肉了。
几天后锥子尽数痊愈,温乐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两个人并肩站在船头,任由海风掀卷着他们的头发与衣角,默默不语的感受着这份生死之后的平安喜乐。
直到明月升空,温乐阳才开口:“我记得咱们以前说过,天锥后人和天音等人一样,受禁制所限,根本无法撼动黑白岛的一沙一石,可三个月锥后人不仅挖走了一根月锥,还有个藏在暗处的“老大”干脆击碎了日锥,放出三条孽蛇来阻挡咱们。”
锥子嘟起小嘴,很有些不高兴温乐阳破坏气氛,不过还是耐心的跟着温乐阳的思路说下去:“至少满月、上弦、下弦三个人,肯定是月锥后人。在黑白岛的作为么……要么是他们自己悟出了破解禁制的办法,要么就是孔弩儿为他们解除了禁制。不过,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些,否则也不会出手救咱们了。”
锥子轻轻扬起了头,在清凉的海风中扬起一份妩媚:“月锥后人的事情,说不通的,想得太多也没有用,”说着,锥子突然换上了一副欢喜的表情:“什么事情都等回家再说,现在不许再提!”
温乐阳咳了一声,也笑了:“别的都还好说,可有一件事我怎么也不放心,柳相得三颗脑袋活了,就算剩下的四枚天锥完好无损,也禁不住孽蛇的轰砸……”现下里温乐阳最担心的就是苏醒的孽蛇会很快把另外几根天锥砸断,那时这头怪物就重返世间了。
锥子撇了撇嘴巴:“你太小瞧孔弩儿了,这座大阵磅礴到了极点,精巧到了极点,更算计到了极点!每一枚天锥所立的位置,不仅是镇丨压柳相的天**、接引乾坤之力的法位,而且还恰好是其他头颅够不到的地方!这么说吧,就算只剩下一根天锥,柳相想要脱困,也只能指望着那根天锥下的孽蛇自己挣脱,其他的头颅都帮不上忙的!”
说完,锥子瞪起了眼睛:“不许再提了,别坏了心情!”她又恢复了来时路上那副游山玩水的架势,温乐阳大笑着点头,反正现在就算商量个够,回到家里还要再对着苌狸、旱魃再说一遍。
这次温乐阳在黑白岛的不离不弃,又把锥子给感动坏了,转天中午挥手弄上来几条大鱼,卷起袖子亲手给温乐阳炖鱼,温树林也跟着沾光。
老头子吃的时候始终笑而不语,两天之后找了个机会和温乐阳单独相处,声音极低的对温乐阳说:“那顿饭…下次她要还这么谢你,你就别救她了……”
温乐阳一副遇到知己的表情,刚点了点头还没来的及说话,锥子突然出现在两人跟前满眼哀怨的看着一老一少,温树林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了,半晌之后,锥子把幽幽的目光投向大海,老头子毫不犹豫,说了句:“多谢仙子饶命!”说着直接翻过船舷跳进大海里去了。
温乐阳也想往海里跳,锥子赶忙伸手拉住了他,笑嘻嘻的说:“你不用,一会我再打些鱼,重新给你做过!”温乐阳更想跳下去了
直到俩小时之后,锥子才把就快要溺水的温树林捞上来……
这,锥子都是喜滋滋的,温乐阳当然不会再打扰她的兴致,倒是温树林几次想要提起自己这几年晨演算‘大饼、破锣和狗’的心得,都被锥子可怜巴巴的表情给吓回去了。
不久之后,三个人一起回到了九顶山。家里太平的很,小掌门刘正已经伤势痊愈,旱魃五哥也把小五人秦岭接回温家,红壶依旧被冻在冰块里,非非和小沙姐弟还留在九顶山。
回村后他们就直接去了村长大屋。稽非和水镜也被苌狸给喊进来了,两个出家人脸上又是忐忑又是荣幸,笔管条直的站在一旁。
温乐阳把这一趟黑白岛之行的经历讲了一遍,在座众人个个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可谁都猜不透那几个月锥后人到底在做什么,商量了几句之后越说越乱干脆也就暂时先放下不理了。
小沙又拉着温树林,着重问了问黑白岛这几年中的情形有非非在场,温树林当然没机会说谎,黑白岛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