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残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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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 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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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逸烟终于吐出一口气,冷冷地道:“好!只须你老实带我们进阵,出来之后,我自会让你们相见!”说着眼神变得愈发冷峻,“若是你不答允,今生今世,再也别想见她一面。”
  卓南雁听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心底不由腾起一股寒意。慕容智这时却赔起笑来:“月牙儿是本教圣女,咱们难道还会为难她吗?只因她不在世间,若要见她,又须往返数日,只怕耽搁了进阵的大事。教主一言九鼎,你若应允了便能如愿见到月牙儿,何乐而不为呢?”
  “这魔头执意今日入阵,看来势难推迟。他手段毒辣,全无半分人情,也不可激怒了他。”卓南雁想到此处,索性朗声道,“好,我答允你。但你也须答允我,今生今世再也不得为难她。”
  林逸烟双眉一竖,卓南雁却跟他凛然对视。微微一颤,林逸烟终于斩钉截铁地道:“依你!”卓南雁道:“请教主立下誓来。”慕容智和娄千绝齐声怒叱。林逸烟却笑道:“好!出阵之后,本教若有食言,便遭明尊降罪,永坠黑暗世界!”
  卓南雁听得他以明尊立誓,心内稍安。林逸烟又细问了他上次入阵的经历,凝眉盘算片晌,点头道:“你上次入阵当在戌时左近,这回咱们还是选在一样的时辰!”
  此时日色西斜,离着戌时已近。少时,庭内响起南宫铎的叱喝之声,他口中骂骂咧咧,搡着一个老者大步赶来。慕容智迎出门外,见那老者衣衫褴褛,肩头打着满盛鸡鸭的竹笼,不由皱眉道:“你带这老头儿来做甚?”
  南宫铎笑道:“您曾吩咐过,要预备些活鸡活鸭以备不测。这老头子是哑巴,手脚倒还麻利,正可给咱提着鸡鸭。”说话间一眼瞧见了居中而坐的林逸烟,连忙跪倒参拜,“属下南宫铎,拜见圣教主!”自南宫参那龙须老头子的身份被揭,南宫世家便被官府查抄,南宫禹等人虽都不知南宫参暗投龙须之事,也尽数被抓。南宫铎则侥幸逃脱,这世家浪荡子弟怎忍得了江湖飘零的冷清,被慕容智小施手段,便即归降。
  林逸烟见他相貌堂堂,满面的干练伶俐,心下欢喜,脸上却不露声色地微微点头。慕容智的目光仍凝在那破衣老者身上,道:“他是本地土人吗?”南宫铎代答道:“正是,孤苦伶仃的一个老倌。呵呵,我南宫世家故老相传,大阵内极是凶险,有时候多这个活人,可比鸡鸭还要管用得多。”
  慕容智“嗯”了一声,忽地闪上前去,劈劈啪啪地扇了那老者四记耳光。这一下出手奇快,便连卓南雁都不及阻拦。那老者大骇,口中呜呜乱叫,一跤跌倒在地。慕容智冷笑道:“南宫世家的人怎地不会武功?”南宫铎苦笑道:“这厮又蠢又哑,怎么学武?”
  “当真半点儿武功也不会吗?”慕容智冷笑声中,左脚倏抬,正要向那老者肩头扫去,忽觉一股劲风自后袭来,慌忙收足,斜刺里蹿开。他这一下退得极快,后臀还是被卓南雁的脚风扫到,不由瞪着卓南雁道:“你这贼小子,又要干什么?”
  卓南雁上前挡在老者身前,喝道:“你敢踢这老人一脚,老子十倍奉还!”慕容智脸色一白,怒道:“进出大阵,万事都须仔细,若不试试,怎知这老小子不会武功!哼,还没进阵,你便要造反?老子偏要踢他。”卓南雁冷冷道:“那你便试试!”
  “够了!”林逸烟一喝起身,扬眉道,“时辰将到,咱们走。带着这老头儿。”南宫铎向那老者连连比划。那老人呜呜点头,拎起笼子,可怜巴巴地跟在南宫铎身侧。南宫铎在前带路,林逸烟则紧跟在卓南雁身后,慕容智跟娄千绝并肩行在最后。六人各怀心思,大步前行。辗转行不多时,便到了磨玉谷前。
  再次望见五行天那五块孤兀高耸的石柱,卓南雁不由想到当时与林霜月在此缠绵两别的情景,心内一声长叹:“小月儿,你等着我,我自会将一切原委说给你听。”仰头观望天象,默然推测入阵方位。
  那老者见到那五块怪石,吓得浑身发抖,见南宫铎冲他指指点点,知道要进大阵,更是双手连摆,呜呜乱叫,死活不肯相从。娄千绝满面不屑,道:“多个累赘,有什么用处?放这老小子走吧。”慕容智“嘿嘿”冷笑:“遇见凶险,多个人试试也好。”林逸烟一笑点头。那老者蓦然“呜”地一叫。转身便跑,被南宫铎一把揪住,拽到身后。
  卓南雁忽道:“第一重阵法乃是五行天,诸位跟紧了我,运功护住心脉,无论遇到什么怪事,都要勿惊勿怪!”重临这天下第一险恶大阵,连他也不禁收起了往日的狂气。回顾那老者,连比划带说,“你便跟在我身后,我定然不会让你有事。”那老者见了他清澈明亮的目光,脸上惊惶之色渐渐消散,微微点头。
  眼前便是那带着剑痕的无极诸天石碑,远处则是直耸入云的黑黢黢的五块居岩,慕容智、娄千绝等人均是纵横天下的老江湖,但此时不知怎么,都觉有些心慌意乱,忙各自鼓气运功。只有洞庭烟横林逸烟兀自负手凝立,脸上神色淡定,瞧不出半分异色。
   
                  第四十二节:鬼诈神天 天崩地陷
  “走吧!”卓南雁陡地一声长啸,扬手抓起那老者脖领,身形一晃,疾步向前。慕容智等人慌忙跟上。六人直欺入五行天阵内,都觉一股怪力横压而来。耳听卓南雁在前面呼声连连,慕容智、南宫铎诸人也只得勉力前行。
  诸般怪力连绵而来,万千情愫交相闪耀,百步之距似乎漫长如千山万水,娄千绝等人正觉难耐,猛听卓南雁叫道:“好了!”与此同时,诸人只觉周身一轻,各种怪相一起消逝。
  南宫铎功力最弱,此时犹在阵中,忽觉心头升起一股悲恸的怨气,想到家族残破,忍不住便放声大哭,猛觉脖领一紧,一股大力推涌,他飞身出阵,才回过神来,眼见林逸烟面无表情地立在身侧,忙颤声道:“多谢……多谢教主援手!”
  卓南雁此时却觉心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这五行天的阵中怪力怎地颇有些不同,较之从前,似乎变得弱了许多?”
  出了五行天,便已到了没甚凶险的太极天。行到太极泉前,慕容智等人均感疲乏,心底对这蕴藏无尽宝藏的大阵,都生出一股油然惧意。众人饮了泉水,林逸烟便命诸人暂且休息。
  四周都是混沌沌黑沉沉的高山,天上的星月显得无比得高远。山谷间的夜风冷得像刀子,好在太极泉旁还有道道热气腾起,娄千绝和南宫铎又燃起了篝火,稍减寒意。卓南雁忽道:“林教主,你出生入死进得大阵,定是为了那些传说中的宝藏了。你取出财宝来,又有何用?”林逸烟的眼神在寒夜里凛凛一闪,冷冷道:“干你何事!”
  “你是要造反!将那些珍宝金银用做造反的资财。”卓南雁的声音沉缓冷定,“教主神机妙算,本想宋金大战,拼个两败俱伤,你才好从中得利,却料不到这场宋金大战这么快就了结了吧?嘿嘿,眼下宋军气势正盛,光建康就屯兵二十万。明教徒众却不过万人,教主又威信大失,便取出财宝来,又如何能成大事?”
  “住口!”林逸烟终于冷叱一声。在风中挣扎扭动的火光将他那张脸映得忽明忽暗,倍增阴森之气。卓南雁依旧不紧不慢地说下去:“眼下金兵溃散,宋军士气大振,起事之天时已失;洞庭湖大云岛与池州齐山皆无险可守,明教实无地利可言;教主以一己之怨,击杀曲明使,大失人心,万千徒众离心离德,哪里谈得上‘人和’二字。教主天时、地利、人和皆失,怎可起兵举义?”
  林逸烟再不言语,只死盯着他。四野老树的干枯枝杈在夜风中摇摆碰撞,“咯吱吱”的响动酷似野兽磨牙凿齿之声。卓南雁也不由得心底发冷,却仍道:“这一场无谓征战,又不知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大地重归光明,万民永享太平——教主若得了这些财宝,何不用于救济百姓,使天下百姓皆知此理,为我明教聚些民心,岂不更好?”
  不知怎地,林逸烟听他说到最后,目光中的寒意倒敛了许多,双眉微蹙,似乎意有所动。慕容智却一声长笑,沉声喝道:“无知竖子!教主圣学渊深,胸中包罗万有,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教主驾前大放厥词?”他这话一说,林逸烟长眉一展,脸上立时又回复了往日的傲兀深沉。娄千绝也怒喝道:“是啊,姓卓的小子,你忘了进阵之前是怎么答允咱们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放过了屁便忘个干净,算哪门子的好汉?”
  卓南雁只得悠悠一叹,暗道:“便让他们找到宝藏却又如何,若真有重大财宝,往返运送,必然多费周折。林逸烟也难在月余间兴起万兵之乱,那时自有工夫对付他们。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救出小月儿,我又何必跟这些人多费唇舌?”一念及此,只淡淡地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寻到宝物,便烦请教主将霜月的下落告知于我。”林逸烟阴冷着脸,微微点头。
  众人休息一夜,再向前行。到了两仪天内,风云变色,怪象迭出。六人交互扶助,终于捱到那对铜凤凰前,由卓南雁搬开石球,停了阵内枢纽。经此一劫,慕容智等人更是心惊肉跳,便连林逸烟都不禁脸上变色。
  到得三桓天时,天色已沉黯下来,卓南雁寻到了父亲桌藏锋当年破阵时砍断的那块石柱,凝望父亲的留字,念及往事,不禁怅然。林逸烟也在暮色中凝望着剑狂遗下的那道剑痕,若有所思。
  卓南雁忽道:“其实在家父心中,也深盼着光明重临大地,只是眷顾苍生之心犹多而已。”林逸烟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答话。三桓天阵十多年前便被剑狂毁去,照理说决无险困,但众人行走之际,都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异之感在身周萦绕。四野暮色混沌,光影离合,几人心思忐忑,默然前行。
  “有些古怪!”行不多时,林逸烟当先顿住步子,沉声道,“地中戾气太盛!”他近日修习三际神魔功中的大光明天雷术,因其中有吸取“九天雷、十地火”之法,对地气感应犹为机敏。听得林逸烟这么一说,慕容智等人才明白让自己周身不自在的缘由,各自点头称是。
  “戾气?”南宫铎忽地打起颤来,“难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慕容智冷哼道:“还有什么传说?”南宫铎定了定神,才道:“据传这大阵所在的地下,原有一条万载毒龙,凶残暴戾,其后九天司命天君看出地下的戾气,知道毒龙难驯,便在飞升前留下成道真身,才镇住了这股毒龙戾气。再后来,本门先祖建成了无极诸天大阵,用以供奉九天司命天君的真身。先祖更留下话来,万万不可冒犯天君真身,不然……那毒龙的戾气爆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卓南雁听他所说跟当日南宫修老人讲述的大阵缘由颇有不同,不由便想到了当日“血猱役魄”、“火鸟拘魂”和妖鬼之说,心道:“南宫世家自来崇奉巫术,生出这些真假难辨的诸般传说,原也不足为奇,但南宫修老人所言,与史实相符,想必更可信些。”
  南宫铎喘息几下,才又道:“家父曾言,所谓毒龙戾气,实则便山河煞气,暴戾难驯,沛然难御。”慕容智冷笑道:“什么煞气,都是吓唬野老村姑的言语。”南宫铎瞪大双眼,道:“本门镇山神功天星剑法的最后一重,名为‘地火剑气’,便是以自身剑气,调动身周山河煞气,以成地火蒸腾之势……”蓦地想到了其父南宫参之死,不由狠狠瞪视卓南雁。
  “这还有些门道。”林逸烟想不到南宫世家的绝顶武功倒与他精研的大光明天雷术颇有相通之处,悠然点头,陷入沉思。一片冷寂中,忽闻前面密林内怪啸隐隐,苍茫的暮色中,也不知那黑沉沉的林子内还藏着什么怪兽。
  南宫铎惊道:“教主,这……这大阵太多凶险,咱们还是走吧?”饶是娄千绝、慕容智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枭雄怪杰,此时也不禁心内生出些莫名惧意。那破衣老者忽地剧烈咳嗽,卸下肩头竹笼,满笼鸡鸭立时大声聒噪。
  “走!”林逸烟的脸上异彩闪烁,满是目藐云汉之气,“传言志怪,岂足为凭!”大袖飘飘,当先疾行。娄千绝先横下一条心来,骂道:“有教主在,你们还怕个鸟,临阵退缩,岂不成了娘们?姓卓的,劳驾过来带路吧!”卓南雁叹息一声,也只得跟了过去。南宫铎等人也疾步跟上。
  自三桓天寻到那水帘洞,一路倒是有惊无险地穿越了四象天,到得八风天前。
  众人听得卓南雁的述说,都知这八风天最为难缠,各自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但这大阵不知是否真是戾气发动,还是运转不灵,八风天远不如上次卓南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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