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亮见弟弟武功精进,变招迅速,赞道:“三弟好功夫。”赵大猛道:“二哥,我今日若打败了你,你须得和母亲求情,让她把我这‘猛’字改了。”原来这赵大猛天性好武,性格豁达,不喜读书,父亲给他取了这赵大猛的名字,有效仿关中良相王猛之意。赵大猛去到学馆,学兄弟一呼大猛之名,听得心里冒火。此前他也曾数次求母亲将这名字改掉,但赵氏双眼一瞪,责道:“名字乃父亲取的,岂可胡乱改变?”赵大猛无奈,又去救大哥,赵大方为人严谨,不假声色,对兄弟要求严格,见赵大猛无理取闹,每每斥责一番,不予理睬。
赵大猛两面碰壁,并不知难而退,有时苦闷之下,仗着年幼,又去向母亲撒娇哀求。赵氏与夫君情深义重,三个儿子,皆由赵翊中取名,岂会平白改变夫君所愿?当下一顿痛斥,骂得赵大猛有冤无处伸,只得向二哥诉苦,幸得二哥敦厚,体谅三弟名字取得确有些不雅观,每每好言宽慰。现下赵大猛又提起改名一节,平素赵大亮武功高过赵大猛甚多,每次皆必胜无疑,不疑阴沟里翻船,说道:“你要能胜我,我便去求母亲替你改名。”
赵大猛大喜,说道:“二哥,得罪了。”拳法一变,变为少林六合拳,一式“五子登科”,赵大亮不防弟弟突然变招,险些着了一拳,堪堪让过。叫道:“老三,你使少林拳法,理应先知会一声。”赵大猛笑道:“二哥,若告诉了你,岂非又败在你手下?”二人便不答话,各自奋起全力拼打,皆为争赢。又打了五十余合,赵大猛居然占了上风,一式“压手挑手”,胜了赵大亮一招。赵大猛大喜,抱拳道:“二哥,说话算数,不许耍赖。”赵大亮无奈,作难道:“我俩前去求母亲,恐又被她责骂一顿,你的名字还是改不过来,须等到母亲心情好时再去。”赵大猛见赵大亮有反悔之意,大急,叫道:“二哥,你怎能反悔?”
赵大亮无奈,只得领着赵大猛,来到母亲房中。赵氏正痴痴坐在房中,思念夫君,见二子前来,问道:“猛儿,是否在学馆又惹事了,找二哥前来开脱?”赵大猛在学馆读书,屡有学子嘲笑他名字,他听得焦躁,便抓住人家拳脚相向,常打得学兄弟鼻青脸肿,家人时常找上来门讨要说法,故而赵氏有此一问。赵大猛见母亲误会他要伤及别人,辩道:“娘亲,我今日好端端的,没有惹事。”赵氏道:“那你和老二前来,所为何事?”
赵大猛见赵大亮在一旁不吭声,大急,叫道:“二哥,适才说得好好的,你见了母亲,怎的一言不发?”赵大亮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嗫嚅道:“娘亲,名、名字。”赵氏怒道:“你名字取得好端端的,又想变换了吗?定是受了弟弟窜掇,前来无理取闹,若不即刻退下,绝不轻饶。”赵大亮见母亲发怒,便想脚底抹油开溜,赵大猛一把将二哥揪住,说道:“二哥,你怕母亲责骂,便想逃走,咱们武林中人,不守信用,没的让江湖朋友笑话。”
赵氏对这老三,最是揪心恼怒。赵大猛三天两头,不是与人打架,便是逃课练武。惹得左邻右舍,学馆先生,不时找到庄上诉苦。他一个少年学子,开口闭口便是江湖朋友,武林好汉,好像自己是个天大的英雄一般。书读了数年,知识未学到多少,但若谈到侠义盟逸事,任何人都没他清楚。一次因为闹着改名,受了赵氏责骂,赵大方鞭打,盛怒之下,连夜出逃,竟想到浙江参加侠义盟。若非家丁报信,追赶及时,赵大猛便成了侠义盟的卫士。
赵大亮被兄弟缠住,跑脱不开,只得转身道:“母亲,三弟和我比武,不巧输了他一招,他便闹着要改名,硬拉我来一同说情。”赵大猛见二哥说话逻辑混乱,含糊主次,不满道:“二哥,咱们说好的条件,你输了,便要和我一道向母亲求情,将这猛字败了,你怎的不先说明赌约?”赵氏见这老三又是为改换名字而来,还拖上老二说情,居然以为人多力量大,能逼自己就范,当下怒不可遏,骂道:“逆子,到父亲灵前跪下勿动,我去找你大哥前来,定痛打一番不可。”二人闻言,不敢违逆母命,只得悻悻跪在赵翊中灵位之下,等待鞭笞。
不一刻赵大方手执马鞭,和赵氏来到屋中,喝道:“趴下,先吃我三十鞭。”二人委委曲曲,俯身受打,赵大方将兄弟各打了三十马鞭,表面挥舞有力,实则疼爱胞弟,落鞭时撤去内力,不过做样子让赵氏解气。故二人挨了马鞭,如手指搔痒,浑然无事。赵氏也心疼儿子吃打,当下眼泪溢出,数落道:“猛儿啊,你父亲给你取名大猛,原是望你成为有关中良相之称的王猛一样的辅国贤臣,不想你辜负了父亲遗愿,不思攻读,整日里吵闹着要做什么侠客,那侠客有什么好的?你还是及时醒悟,好好念书,入仕为官,成为张濯大人一样,名满天下的阁辅,方不辜负了父亲遗愿。”
赵大猛最烦母亲说教,又不敢离开,心不在焉的听了一个时辰,一句话也没有记住,赵氏说累了,便让儿子回房读书。二人来到书房,赵大猛牢骚满腹,一挥手将砚台摔得粉碎,叫起撞天屈来,说道:“二哥,至于吗?至于吗?连带你也挨了三十马鞭啊?你说我的要求哪里过份了?不就是一个名字嘛,儿子不爱听,做母亲的改了不就完事?为这破名字,我不知吃了大哥多少马鞭。你说如果我日后成为伊盟主一样的大侠,人家还叫我赵大猛,猛猛猛的,多难听啊?你说我这盟主颜面何存啊?做母亲的也不为儿子日后前途想想。”赵大亮冤枉吃了三十马鞭,心里也是窝火,不敢抱怨母兄,只得劝道:“三弟,也不是做哥哥的说你,这名字是父亲取的,除了母亲,何人敢改?你这辈子若要改名,我看是没有希望了。”
赵大猛哀叹道:“二哥,我在赵家庄,兄弟三个,最没地位,一辈子苦无出头之日了。我看还是跑到浙江,投到伊盟主麾下,杀贼立功,才有前途。”赵大亮闻言惊道:“三弟,你且不可作如此想,你年纪尚轻,武功不济,若到沙场,母亲整日里提心吊胆,恐思念你急出病来,你不想她老人家出事罢?”赵大猛苦道:“名字改不了,江南去不了,侠客做不了,我此生活着,同那行尸走肉何异?”赵大亮岔开话题,说道:“三弟,你今日使的六合拳法,一招一式,颇为精妙,大哥只懂六合拳皮毛,不会传你,是何人暗授你的啊?”赵大猛见赵大亮提起此事,大喜,一拍脑门,说道:“我怎的把那位高人忘了?”言毕跑出门去,早忘了鞭笞痛苦,急得赵大亮在后面喝阻不止。
晚间赵大猛回到庄上,按时和母兄用膳,用过晚膳,三兄弟向母亲道了晚安,赵氏便自回房中歇休。赵大猛笑着对赵大方道:“大哥,想不想和兄弟过上几招?”赵大方道:“你武功不行,不过二十招,便翻倒在地,不堪一击,没有兴趣。”赵大猛不满道:“大哥,你休要小觑我,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若你二十招不能打败,又作何说?”赵大方道:“打不过便打不过了,又说什么?”赵大猛道:“休说二十招,便是三十招,你也打不倒我。”赵大方大怒,说道:“老三,你今日侥幸赢了老二,便目中无人,且让你见识武当正宗的风云五行拳。”赵大猛道:“大哥,我打过三十招,怎么说?”赵大方道:“你想怎样?”赵大猛大喜,说道:“改名啊。”赵大方不假思索,道:“依你。”
三人来到练功场,赵大方和赵大猛二人,互施礼毕,打成一团。赵大方武功高强,远非赵大猛可敌,但赵大猛展开少林六合拳,攻虽不足,尚能自保。二人打了二十五合,赵大猛竟然还能攻一招“红猴束身”,赵大方大怒,使一记五行拳绝学:伏虎灵台。封住赵大猛退路,逼赵大猛硬拼内力。赵大猛大惊,眼见不敌,却听得耳旁细语:用大仙御臂,卸去力道。赵大猛依言而行,后发先至,一拳击在赵大方手臂上,竟然破了伏虎灵台。赵大方见三弟今日武功大进,远非昔日吴下阿蒙,颇感意外,还有四招,便让赵大猛过关了,只得奋起全力,猛烈进攻。
两人又打了三招,赵大猛竟然守中有攻。只剩最后一招,赵大方一拳击出,乃是虚招,赵大猛起肘格挡,赵大方突然变招,变成实打实,击赵大猛下腹。赵大猛变招不及,耳旁那人继续道:浪子弹球,起脚攻他。赵大猛大喜,一脚踢出,脚比手长,后发先至,赵大方猝不及防,竟被踢了一脚,赵大猛过了三十招,已然胜了。赵大猛笑道:“大哥,名字,改换名字。”赵大方悻悻不已,说道:“怪了,老三,你竟然会少林六合拳。”赵大猛道:“近日得高僧指点,习得三招两式,侥幸挡了三十招。”
赵大方笑道:“小子,你想瞒大哥,却不容易。”一抱拳,朗声道:“赵家庄赵大方,恭请高人现身。”场边大树上窸窣作响,跳下五人。正是伊愿、靳卫风、沈文豹、盖聂和祝诗竹。伊愿还礼道:“侠义盟伊愿,见过赵庄主。”靳卫风等也齐上来行礼,赵大方早闻伊愿之名,喜道:“伊盟主,你能驻跸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伊愿谦道:“兄弟此次,多亏令弟指点,有事请赵庄主能帮忙一二。”赵大方哈哈一笑道:“伊盟主能找到赵某,乃是看得起我,且先到室内详谈。”原来赵大猛日间散学回家,在街上又有学兄嘲笑他大名,他听得火起,便追打那名学子。不想那学子兄长在侧,正等赵大猛前来讨打。
第七十一章 武林大会(上)
赵大猛和那人打了十数招不敌,伊愿等来良乡镇,便是想在赵家庄召开北方武林大会,赚齐重成和王效武上当。巧遇赵大猛落败,当下出言指点,打败了那学子兄长,赵大猛见伊愿武功高强,当即上前感谢。伊愿问了姓名,知道是赵翊中三子,大喜之下,指点了几招少林六合拳法。赵大猛是习武材料,悟性颇高,一点便通,当下出奇不意,居然巧胜二位兄长。却说众人来到室内,赵大方乃是武当弟子,和伊愿同门同辈,自然亲近,无话不谈,众人商议良久,赵大方便派家丁广发英雄贴,十五日后举办北方武林英雄大会。
却说齐重成服了内伤灵药,不过十数日,身体无碍,一日正要到北镇抚司当值,却接施明宗家人报讯,入府议事。当下赶到施府,见王效武先已在场,众人寒喧毕,便品茗言事。施明宗道:“王齐二位大人,我昨日面见圣上,万岁闻得房山良乡镇要举办一个北方武林大会,饶有兴致,想前去一观。届时两位大人务必做好护驾防务,不可让江湖宵小危及圣上安危。”齐重成忧道:“大人,现下胡莫言关在诏狱,侠义盟无日不思将其救出。圣上此时出宫,若侠义盟高手出动,以圣驾要胁,我等如何应对?”
王效武道:“苦于伊愿武功太高,我等不敌,若有高手能缠住伊愿,我方厂卫人多,可以众取胜。”齐重成道:“我派中还有一位高手,系我师叔霍重声,霍凌风师兄之父。师叔他老人家闻得师兄惨死于伊愿手下,特地前来找伊愿报仇。我师叔隐居多年,武功登峰造极,应和伊愿不相上下。”
施明宗闻言大喜,说道:“有霍大侠出面,自然不必担心侠义盟,但圣上龙体有恙,怎的突生兴致,要到良乡去观武林大会?”王效武道:“圣上此次出京,乃微服私访,三位大人,我等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沿途不出任何差池才行。否则惊了圣驾,责罪下来,我等担当不起。”施三才道:“我有一计,可保无虞。”施明宗大喜,说道:“才儿快快道来。”施三才道:“可让胡莫言随驾,侠义盟投鼠忌器,必不敢前来惊驾。”众人闻言,齐赞道:“果然是妙计。”
却说祖大山在铁岭城下,和速巴该激战了两百余合,二人武功相若,仍然不分上下。祖大山虚晃一枪,说道:“速巴该,今日天晚,明日再战如何?”速巴该道:“好。”当下二人收兵回营。祖大人回到城中,祖成莫道:“大哥,敌人势大,我等兵少,须得思妙计赚他。”祖大山道:“二弟有何妙策?”祖成莫道:“我领五百轻骑,今夜三更,马摘铃铛,蹄缚棉布,前去劫营,吓他一吓。”祖大山大喜,说道:“二弟小心。”
是夜三更,祖成莫自东门偷偷潜出,见三卫营中,并无动静,一声呐喊,官兵杀入猛然杀至。三卫兵丁正安然入睡,猝不及防,未及穿好衣裢,已横死床上。祖成莫摧枯拉拉朽,杀得东门三卫兵丁溃不成军,狼奔豕突。祖成莫挥军一阵掩杀,杀了七八百敌兵,已方仅伤亡三十人不到,实是大获全胜。速巴该聚合残兵,愤恨不已,令兵丁日夜猛攻城池。二祖乃沙场宿将,攻守经验丰富,见三卫攻城,并不惊慌,就在城上,熬煮粪水,三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