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贼最是奸诈狡猾,善于伪装,未上公堂查验户贴,又怎知你等不是倭贼?”那崆峒弟子无奈,见激起众人公愤,更怕神灵要其性命,便想赔钱走人。
不想那青年又道:“大夫交待,人参要千年的野参,燕窝要交趾国产的血燕,绝不能以次充好。否则不过三五日,病入膏肓,便没得救了。”交趾国由于环境和气候适宜燕子聚居,所产燕窝品质最佳。血燕是金丝燕因第三次筑巢,缺乏唾液,吐血筑巢而就,最是珍稀。千年野山参和交趾国的血燕窝,皆是大补灵药,价值不菲,那青年存心索要,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一崆峒弟子怒道:“依你之见,要多少银两才合适?”那青年道:“也不要许多,二百两便可。”那崆峒弟子闻言,惊慌不已,说道:“我等全部取出,也不过八十余两,你强索二百两,分明是存心刁难。”那青年道:“一支千年老山参,价值超过千两白银,我见你等是西北人,凉州乃苦寒之地,素来贫苦,只要你两百两,自己还要无端贴上八百两,岂会作难于你?”那崆峒弟子见青年轻视已方无钱,怒不可遏,将长刀在桌上一拍,叫道:“小贼,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有种的即刻来取。”
第六十八章 证据(上)
那青年不解道:“你同伙打伤了我,我讨要药费保命,我要你性命作甚?”那崆峒弟子道:“两百两银钱没有,你若非要不可,我只好即刻向朋友借来,明日到此店给你。”言毕抱起秦大有,便想走出店门。刚行得两步,只听得扑通两声,又有两名崆峒弟子倒地而死。前面四名大惊,加快脚步,向街上便跑,跑不过十步,又有三名死去,只剩一名抱着秦大有的弟子,那弟子已知有高手暗算己方。下跪求饶道:“英雄,小的无知,多有冒犯,请饶我一命罢。”
店内一人冷冷道:“饶你可以,回去告诉齐重成,他日我必定铲平锦衣卫。”那人慌得放下秦大有,慌不迭磕头道:“请英雄留下性命,小人好方便转告。”店内人道:“侠义盟主伊愿是也。”那崆峒弟子闻言,深悔己方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不知伊愿武功,竟然送上门来,自取其辱,害了数位师兄性命,只得放下秦大有,撒腿便逃。那假装受伤的青年正是伊愿,林茂华和伊愿原是熟人,见秦大为不知真人就在眼前,兀自狂言行凶,枉送性命,实是咎由自取。
伊愿杀了崆峒弟子,说道:“林掌柜,你和知府说此事乃我伊愿所为,他必不会牵连于你。”林茂华笑道:“伊盟主乃我兴化恩人,又杀了那些前来挑衅的恶贼,为民除害,知府大人和我等感谢还来不及,岂会怪你?”伊愿付过饭钱,哈哈一笑,携着祝诗竹,自回营中。林茂华接过伊愿银钱,感慨不已。
漳州府,诏安县。唐垂拱二年,开漳圣王陈元光奏请在泉、潮间建州设县,以巩固东南边陲,则天女皇首肯,乃设漳州,辖漳浦、怀恩(诏安)两县。陈政、陈元光率领河南子弟兵五十八姓(云宵地方志载有七十二姓)入闽,广建唐化里,将汉文化遍传南夷之地,教化边蛮。
陈政帐下分营将沈世纪,名彪,常驻诏安,并在诏安安家落户。其子沈壑,官拜御史谏议大夫。后裔分布在闽南、粤东、台湾及东南亚等地,子孙繁盛。诏安一县之地,竟有一半是沈世纪嫡系后裔,谓之沈半县。沈世纪勇武非凡,时广东土寇陈谦,联合闽南少数民族首领雷万兴等围攻揭阳,守将告急,沈世纪和陈元光八百里长驱入潮,解了揭阳之围,沈世纪一马当先,挥刀冲入敌阵,所向披靡,连斩数将,而后破城救援,人谓其有“勇冠三军”之威。唐高宗得陈元光奏报,即赐沈世纪名“勇”。故而沈世纪又名沈勇。
沈勇英俊潇洒,其容不似武人,恐不能使蛮夷敬畏。故每上阵作战,必命将士齐戴铁面罩威吓。众将戴上假面,上阵杀敌,凛然如天神,使贼人心胆震慑,未及交锋,便四散溃逃。高宗闻其逸事,大喜,命宫中起舞作乐,并要沈勇当众表演《将军破阵舞》。沈勇遂和将士身披铠甲,脸罩铁面具,舞姿阳刚威武,状若天神,高宗大喜,当即封其为“护国右将军”,沈勇不及取下铁面,跪地受封。因一句“谢主隆恩”,从此铁面再也无法取下。开元四年,敕建威惠庙,祀陈元光及开漳诸将。唐宣宗时,皇帝又敕封沈勇为“殿前大将军”,位极尊崇。刘小龙著《开漳圣王文化》载:宋淳祐年间,理宗追封沈世纪为威武辅牑将军、加武德侯,妣尤氏,敕封妙嘉夫人。
故而诏安县城,在七月二十五日武德侯寿诞时,万人空巷,子孙公祭。沈氏后人抬武德侯圣驾出游,前面锣鼓开道,后有马队随驾,队伍排成长龙。所到之处,前呼后拥,鞭炮震天,香烟如云,百姓顶礼膜拜。将抵目的地时,神马来回奔驰,一报,二报,三报。尔后与第二班轮到者交接。如此一日游过一日,一社游过一社,一乡游过一乡,一直游至十月三十日。游神赛会长达四月整,煞是盛况空前。侠义盟惊雷卫首领沈文豹,正是沈勇后人。
这一日群雄正在帐中商议,海上搜寻数日,不见倭贼踪影。伊愿正忧心方青狮窜到广东为害,沈文豹却得族人来报,倭贼欲攻打诏安县城。群雄闻言,大惊失色,无不主动请缨,沈文豹得讯,略吃一惊,片刻神色从容,说道:“各位不必担心,诏安有我沈祖公后人在,必会奋力防守。倭贼虽然厉害,但我武德侯子孙,极是勇猛,族人多会拳脚,不会使倭贼轻易攻克。”伊愿道:“师叔,但倭贼势大,我们须得尽快起程相援,不能让百姓遭受涂炭。”沈文豹道:“好,我先率惊雷卫前行,师侄大队跟上。”群雄依计。
却说诏安知县沈人杰,原是武德侯沈勇后人,得报倭贼前来攻打,大怒,城内守军不多,急召族人商议守城。众人见倭贼来攻,并不惧怕,无不义愤填膺,说道:“人杰,你毋须担心,我沈祖公后人,素来团结,又骁勇善战,小小毛贼,胆敢前来捋虎须,定叫他见识沈半县的厉害。先多备辣椒石灰包,再取出祭祖时的铁面罩,上阵时众人戴面具迎敌,必能惊骇贼胆,随即大败之。”沈人杰大喜,当下和众人商议妥当,各各依计而行。
即说此次倭贼攻打诏安,乃因钱粮不足,派长谷川千鹤领兵两千抢掠,松浦隆信和方青狮并未随行,而是龟缩于海岛练兵,期待日后东山再起。长谷川千鹤武功高强,又工于心计,知道侠义盟驻扎兴化,离诏安甚远,援救不及,趁虚提兵来攻。倭贼来到诏安,见城上旌旗蔽日,刀枪林立,守卫森严,当下不敢冒然轻进,和众酋商议道:“久闻诏安乃沈姓人聚居之地,族人甚多,且其素来勇武,喜好棍棒,我等人少,须得觅妙计破城。”一头目道:“首领,依属下之计,先在阵上叫战,一对一交锋,弄清沈姓人武功高低,若能阵斩数人,必可震慑其心胆,此后再破容易。”
长谷川千鹤大喜,在阵前喊话道:“沈人杰,久闻你沈姓人武功高强,可敢开城来与我一战否?”沈人杰在城上笑道:“倭寇,你想赚我出城,故意施激将法,我岂会上你奸当?你若逞能,便来攻城。”长谷川千鹤见沈人杰不上当,大怒,长剑一指,倭贼架起云梯,向城上猛攻。刚到城墙,城上兵民兜头打来辣椒石灰包,打得倭贼灰头土面,双眼盲瞎,死伤无数。长谷川千鹤攻了一个时辰,损兵折将,一无所获,当下收兵回营。
沈人杰打退倭贼,心下稍定,与族人商议道:“城内只有五百官兵,幸得我族人齐心,否则便会为倭贼所趁,但倭贼扎营不去,恐日久趁隙败我。”一老者道:“人杰,我已派人前去送信文豹,不日率侠义盟群雄来援,我等里应外和,必可一战歼敌。但恐倭贼趁夜恃轻功潜入城中,打我们个猝手不及,你须得设法阻止。”沈人杰道:“无妨,我有一计,若倭贼晚间偷袭,必叫他有来无回。”
长谷川千鹤攻诏安不克,便思晚间派高手,恃轻功潜入城中,杀散守卫,打开城门,让大队进去。当下选了十名武功高强的武士,让其准备入城。是夜三更,十武士来到城墙根下,足尖一踮,向城头跃去,刚上城楼,却见四下里无数弓弩对准已方,一人笑道:“倭寇,等你多时了。”一声令下,箭如雨下,当即射死四名武士,六武士机灵,跳下城头逃走。长谷川千鹤见偷袭失败,苦恼不已,次日便不猛攻,和众头领商议。
一头领道:“首领,我有一计,可破诏安。”长谷川千鹤大喜,说道:“快快讲来。”那头领道:“多备炮仗,趁黑攻城,到了城下,点燃炮仗抛上城头,让守军惊慌,必可趁乱而入。”长谷川千鹤虽见此计一般,但无计可施,只得试上一试。当晚三更,众倭贼高手来到城下,点燃炮仗猛抛,城上守军不防,鞭炮从天而降,炸得惊惶失措,刹时乱作一团。武士趁机跃上城头,和守军厮杀。沈姓人虽然勇武非凡,但倭贼武功高强,蝴蝶刀阵犀利,阻挡不住,打不过两个时辰,一名倭寇打开城门,放倭贼大队入城。
长谷川千鹤见城门洞开,大怒,长剑一挥,众倭贼争先恐后,杀向城中。突然阵后数声虎吼,一人叫道:“长谷川千鹤,沈文豹在此,特来取你性命。”沈文豹领着青莲少林寺十八棍僧,摧枯拉朽,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倭贼狼奔豕突。长谷川千鹤大惊,但倭贼大部已攻入城中,撤退不及,正要喝令倭贼退去,城中一阵梆子声响,无数戴着铁面具的勇士杀了出来。
那铁面勇士,面目狰狞,如金刚一般。个个手持长枪大刀,以十人为一队,各队相互照应,先以大刀砍散倭贼的蝴蝶刀阵,再用长枪刺扎,杀得倭贼蝴蝶刀阵,土崩瓦解,如潮败退。长谷川千鹤见前后受击,心头大慌,恐侠义盟大队杀来,全歼已方,正要逃走,却听得数声长啸,一人飞身前来,截住去路。那人青虹剑一震,笑道:“长谷川千鹤,且让你今日葬身诏安城下。”长谷川千鹤一见伊愿,心胆早寒,岂敢一战?但伊愿武功,高他数倍,他左右奔逃一阵,伊愿学了祝诗竹的惊神步法,每每后发先至,端端堵住长谷川千鹤逃路,长谷川千鹤无奈,只得举剑相迎。
第六十八章 证据(中)
沈文豹和侠义盟大军,堵住倭贼退路,城内铁面勇士越来越多,如天神下凡,杀得倭贼哭爹叫娘,不过一个时辰,不剩一名倭贼,悉皆被歼。长谷川千鹤和伊愿勉强打了一百余回,伊愿一起虎吼,将其刺死剑下。此役尽歼二千倭贼,无一漏网,众诏安百姓大喜,无不捧酒献茶,衷心感谢。侠义盟与倭贼交战,数此役最是干净利落,沈姓人素有男儿如虎之誉,能以数千勇士,尽歼倭贼,真可谓勇冠三军,群雄赞叹不已。伊愿见大功告成,便思领群雄回兴化镇守,恰巧过两日便是武德侯寿诞,沈人杰遂诚邀群雄贺后再走。祝诗竹最是喜好美食,见沈姓人祭祖,必定又有美食可品,拽住伊愿,百般不愿离开。伊愿无奈,只得和群雄商议,休整三五日,待祭过沈祖公后,再回兴化。汪雨见沈姓人祭祖,倭贼甫受重创,暂时不会前来侵袭,便辞别众人,送二哥汪虎灵柩回京安葬。
却说胡莫言初督直浙,大破倭贼,政绩卓著,再督闽浙,也是政通人和,杀得倭贼闻风丧胆,望风而逃。施明宗父子见其得志,恨之入骨,无日不思陷害之。施三才这一日和赵定国在怡红院喝花酒,喝得尽兴时,施三才长叹数声,哀道:“兄弟,我们这花天酒地,温玉在怀的好日子,恐不长久了。”赵定国闻言大惊,说道:“兄长此言何意啊?”施三才叹道:“那张濯老儿,培植党羽,胡莫言在其麾后下,仗侠义盟拼命,大破倭虏,屡受圣上褒奖,早有置我等于死地之心。愚兄见其得势,竟无计可施,节节败退,圣上日渐疏远家父,你想这好日子,岂非时日无多?”
赵定国沉思半晌,说道:“兄长莫急,我有一计,可让胡莫言丢官去爵,甚至有牢狱之灾。”施三才闻言大怒,急道:“贤弟快快道来。”赵定国道:“我听得锦衣卫齐指挥言,他崆峒派师弟秦大为,日前在兴化为伊愿所杀,对侠义盟也是痛恨无比,你只须激齐指挥愤怒,让他彻查胡莫言,届时安一个拥兵自重,勾结倭寇的罪名给他,再密报圣上,必可轻易除之。”
施三才道:“但胡莫言与宫中冯公公素来相好,冯公公又得皇上宠信,有他出面阻止,我等不会轻易得手。”赵定国道:“兄长不必担心,那冯公公虽然得宠,但职位不高,东厂提督王效武王督公,正是冯仁木顶头上司,你只须送上银两,王督公必会为你清除障碍。”施三才得计,大喜,当下辞别赵定国,回到府中安排行贿。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