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风抚动银丝滑落肩上,白宁信步走出残骸,风卷过衣袂扬了一下,“西夏国力日益衰弱,而武朝国力依旧,所以你花费多年的精力,就是想要将汴梁下面历朝历代的废墟炸塌陷…到时皇室、百姓大多都难以幸免,到时各地蜂涌作乱之人群起,你们便可趁此机会重新打开一个新局面。本督说的可对?”
“猜的倒也差不多了…”赫连如雪看了一眼那边状态已经有些癫狂的女子,缓缓开口:“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本座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正好验证一下,无境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上次如心从少林回来后与我讲过,终究是说的,不如亲自验证一二。”
白宁背负双手朝她走了过去,迈步间,伸手一抓,马车残骸中,嘭的一声有黑影冲出飞到他手上。
“白宁——不要和她纠缠,惜福有危险的!”
原本想要离开这里的女子,陡然间大喊,冲开林冲等人的阻挠,朝这边过来,“我不想你将来后悔的…那日在府里的人不是我,她给惜福下毒…你快回去啊。”
“哈哈哈…。。哈哈…”
赫连如雪笑声震切天空,红袖一挽负在身后,粗鲁沙哑的男人声道:“晚了——”
如心已经冲过来,原本朝白宁过去,身形陡然加快一转,照着大笑的人影就是一掌。那头,负手的赫连如雪冷哼一声,侧过身子看了一眼擦过胸前的手掌,抬脚就是一记猛踢。
呯——
受了一脚的身影,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向后飞去。赫连如心卷伏在地上蠕动,手在泥里抓握,声音喃喃呻。吟:“白宁…快回去,快去啊。”
那边,白宁垂着眼帘,半眯的目光里凶戾闪烁起来,隐隐有难以形容的气势在扩散开来。
黑刀在手中轻吟颤抖。
赫连如心微睁的视线里,一双黑色金纹的步履站在眼前,那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先解决她,还来得及……虽然你不是小瓶儿,但还是要说声谢谢。”
“白宁……”
女子低喃一声,伸手去抓那只步履的一瞬,对方举步走开,然而她听到空气里有拔刀的声响。
脚下泥土迸裂溅飞,刀光唰的一下出鞘冲天而起,白宁横过黑刀,堪堪两步,转眼间就与对面的红色身影陡然拉近距离,黑色的刀就像明灭了所有光芒,气劲如潮汐般涌了过去。
“啊——”暴喝响彻这片天空。似曹少卿等人还来不及眨眼,刀锋嗡的一声,在空气里挥出一道波纹。
阳光下有剧烈的风扑面而来。
赫连如雪挥动双臂,大风吹的裙袍猎猎作响,发髻散乱不断在空中飞舞,她脸色狰狞扭曲,努力的稳定身形,一双绣鞋下,泥土寸寸裂开深陷下去。
“白宁!当真本座会怕你——”
“赫连如雪,你算什么东西——”
疯狂飞舞的银丝下,阴柔的脸渐渐没有了五官,一道道血丝开始密布上去,整个人似一道黑色的流光,仿佛能把光芒和空气都被斩开的错觉。
赫连如雪扬起下巴,双掌疯狂的运气内力照着对方身形推了过去,那是有着睥睨一切、傲世群雄的轻蔑…。伸手想要挟制对方。
……黑色的流光霎时穿过红色的身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撕裂布帛的声音,两道血线交错飞起在天空。
点点滴滴鲜血落在地上,转眼间,血流如泉水涌了出来。
随着破碎的红色碎片一起落下的还有两只白皙半截胳膊在地上抽搐,四周,那是密密麻麻的丝线,在阳光照射下,亮晶晶的一片。
“气劲化丝…。。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脸色苍白的女子摇摇晃晃间呢喃了一句。
背后,刀归鞘的声音,随后人影走过来。
白宁竖起手指:“三个问题,第一,赫连如心,也就是你妹妹,为什么一直认为自己是小瓶儿,就算告诉她真相,也无法相信?”
“你算是求本座?”赫连如雪张了张口,满嘴都是鲜血,语气依旧带着戏谑:“…如心她那日并未真正的死,本座暗藏在宫里的人在此事过后,悄悄将她转移了,用了一张人皮面具。。和一个身形差不多的…宫女…但是那次过后,她内力絮乱导致精神有些失常…”
说到这里,她情绪有了些波动,说起话也是断断续续。虚弱的闭了闭眼,开口时又睁开,看着地上颤抖的身影,继续说下去:“…本座那时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她代替那个小瓶儿…接近你…然后本座也加入进来,俩人轮换着演给你看,这样…就能明目张胆的在汴梁活动…”
那边匍匐的身影越来越颤抖,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赫连如心咬着牙不停的晃动青丝,“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是赫连如心…我是小瓶儿啊…”
白宁站在哪儿,深呼吸了一次,“…本督算是明白了,你把真的小瓶儿过往和记忆,以你们圣女武功用类似催眠的方式灌输进赫连如心的记忆里,所以她一直到现在都仍为自己是小瓶儿,而不是她自己。”
“催眠…那是什么…”
看到投来疑惑的目光,白宁摆摆手:“不重要了…只不过,你让自己的亲妹妹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去喜欢一个,她本该仇恨的人,会不会有些残忍?”
“这世道…。。不…就是如此的吗?”赫连如雪笑了笑,目光深邃,也在渐渐失去颜色。
晶莹气丝里,失去双臂的身影开始摇晃起来,她是摩云教的教主,也是西夏国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但也见到的是西夏残酷的生存,那片地方,粮食常年都是短缺的,为了粮食能杀人、为了某件稀罕或有用的物件也要杀人,杀来杀去也就觉得理所应当了,所以也就觉得牺牲一个人,哪怕是亲人也没什么不妥的。
……为了生存。
好像没什么不妥的啊…
她仰起头,那是明媚光芒照在脸上,隐约她听到闹市有喧闹的人声、叫卖声,阳光也不似西夏那般那么热。
“…要是我生在武朝多好…”
……
“第二个问题,那日刑部大牢里,说那番话的…是你吗?”
赫连如雪低下头,平视的看向白宁,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本座……我…我…不告诉你…就让你想一辈子…思一辈子…”
“…还有…惜福身上的毒…解药我也不告诉你怎么配…”赫连如雪张开双臂,陡然大笑出声,笑声震上天空,仰身一倒,撞进那片交织密布的刀气里。
噗——
——娇柔的身形顷刻间化作一堆流血的肉块。
望着那一滩血肉,白宁合上眼,心里并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低头看到赫连如心的身影时,对方也要看了过来。
白宁知道一切后,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沉默中转身举步离开。
身后,赫连如心从地上爬起来,望着离开的背影,伸出手臂想要喊出声音,可是张口一瞬,原本想要叫出的名字滚动在喉咙里难以喊出。
随后,大声的哭了出来。
远远的,离开的身影停了一下,曹震淳望了一眼哭泣的女子,低声道:“督主,她怎么处理?”
白宁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手指微曲,过得好一阵,捏成了拳头,“……放她离开吧,一个人,却活在别人的记忆里,比死更加痛苦。”
旋即,挥挥手,离去。
“备车回府…”
炎热的夏日,云淡,女人的哭声,远去的背影……。一段故事。
PS:三千一百字,今天就这么一更。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天下缉捕
白云一丝丝挂在天上,阳光逐渐偏西,有昏黄投在湖面上倒映出一轮通红的波光,飞鸟停歇在柳枝上,对着从旁错过的同伴啼鸣,拍动羽翅追了上去。
自晌午发生的事情,已过去三个时辰,繁华的京师依旧繁华,商人忙着贩卖货物、百姓忙着生计、朝堂上的大人物们意气风发,汴梁北方土地依旧荒废,大量的灾民正回归家园,谁也没注意到京城里陡然掀起的风浪,又在眨眼间风平浪静。
白府,悦心湖上有扁舟泛过,耶律红玉在撑着船杆。
“当年在东海。。。本公主可是乘巨舟捕海中大鱼,你们宫里那个魏忠贤,也被我一舟给撞到海里去过。”
“知道。。。知道。。。听你说过几回了。。。没完没了。。。”
玲珑撇撇嘴,随后她看到湖岸边散步的两道身影,踮起脚尖朝那边挥手,两条束起的小辫子摇啊摇,小手拢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喊了一声:“娘——”
。。。。。
惜福捋过青丝到耳后,听到呼喊声,朝湖心望过去,脸上露出笑容,朝那小小身影挥手,风荡起了柳枝,吹动岸上她的秀发。
”。。。安道全给夫人检查的怎么样了?”走在旁边的白宁这样问道,私下里其实二人像这样独处的时间并不多的。
那边女子收回手跟上他,挽住对方手臂,脸轻轻靠上去:“我还想问相公为什么突然让安神医急急忙忙从宫里出来给我检查伤病。。。可我也没觉得哪里受伤了啊,上次的伤也不重的,服了一些药就自然痊愈了。”
“相公只是担心而已。。。以后啊,每个月都让御医过来检查,不只是你,还有姐姐他们。”倾听着鸟儿啼鸣的白宁轻声开口,手在惜福头上拍了一下:“以后这便是常例了。。。所以你习惯。”
“知道啦——”
惜福抱着白宁的手臂在走,皱起鼻梁娇嗔了一声,纤柔的手指调皮似得逗弄他的下巴,”。。。对了,才想起一件事,相公啊,明日我去把爹接过来吧,自从回到京城后,他一个人坐在外面,孤零零的,惜福不想这样。”
说到这件事,她有些忧虑。
“好。。。夫人哪天想去就去。”夕阳的光芒照在白宁阴柔的脸上,化开的是一抹微笑。
“相公最好了!!!”
得到答复,惜福搂着相公的手臂雀跃的跳了起来。
“也就只有你觉得我是最好的了。”白宁低下头看着洋溢着笑容的女子,目光之中尽是怜爱。
不久,他牵住惜福的手,俩人静静的走在湖岸。
夕阳下的景色变得静谧。
。。。。。
湖中央,小舟微微荡漾,有鱼儿‘啵’的一声跳出水面,又落了回去。耶律红玉坐在船尾撑着下巴呆呆的望着那边有说有笑走在柳荫下的两人,喃喃道:“。。。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感觉啊?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呢?”
视野里,一张小脸探了过来,笑嘻嘻的望着她:“耶律姐姐,想要这种感觉啊。。。首先你得重新打扮一下自己的。。。你看你现在。。。。啧啧。。。”
小玲珑怀抱手臂一副可惜了的表情,摇着小脑袋。
“我怎么了?”耶律红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挺挺胸:“没什么不妥啊。”
小人儿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你底子不差的,平时应该多注意梳妆打扮啊。。。你看看你现在就像一个男人,谁眼瞎才会看上你,恐怕你得一辈子待字闺中了。”
“虞—玲—珑!!”恼羞成怒的耶律红玉大声喊了出来,气得脸上又是红又是白的,“别跑——”
一阵风刮起,小玲珑拖着长长得裙摆踏过水面,跃去了岸边,身后身影追了过来。远出,屋檐下,纳凉的老狗打了一个哈欠,无聊的扇扇耳朵,又埋下头吐着舌头继续睡觉。
黄昏快要落下,白宁拉着惜福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了一阵,回去后惜福要去看看姐姐的肚子,便走了一步,剩下的身影回转到凉亭那边。
片刻后,小晨子带着安道全走了过来。
“下官见过九千岁。”此时得安道全已经五十有三,算得上是位老人了,只不过精神倒是神采奕奕,据白宁知道的,这老家伙隔三差五会去青楼的,他不是文人,自然不是去以文会友,剩下的也就不用明说。
那边的身影靠在木栏上,侧着阴柔的脸望着湖水,声音平淡:“起来吧,夫人情况怎么样?”
跪下的老人利索的起身,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说道:“脉象看似一切正常,可隐隐约约中却是有些不对头,据下官检查,夫人体内脏器有微微的衰弱,若真是一种毒,那下官觉得可能就是世间最毒的毒了,等到发现,就什么都晚了。”
木栏上,手指抖了一下。
白宁收回目光看向躬身的老人,眸子的冰冷吓得对方连忙将抬起的头埋下,“你只需要告诉本督,怎么医治夫人。。。你需要什么药,咱家给你什么,就算要人心做药引,你说个具体数出来都可以。”
话语冷漠,安道全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滑到下颔也没察觉:“九千岁。。。下官需要一点时间。。。来。。。来仔细为夫人检查,初步查看。。。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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