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福等相公。回回家的路…”依稀记得她是这样说的时候,白宁冷漠的脸上,嘴角不由翘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惜福人傻,心却是比所有人都真。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起,白宁想把这美好的人世留下来,哪怕多一秒也行。剿梁山,征方腊不就是为了以后之战事做铺垫吗,江南烽火,他为童贯节约几个月的时间,无非就是不想让方腊造反一事过多糜耗钱粮和士卒。
然而……。
呯——
拳砸在木柱上。
“本督能给的,都给你们了,到头来你们给本督什么了?十万人被一两万人打败,女真人那边怎么看?到时候顺道叩关打下来怎么办?谁去顶?咱家去顶?顶得住吗?”
“我上辈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白宁干涩地,而又疲倦的靠在凉亭的木柱上,刺进来的天光在眼帘的中阴了阴,像是被人挡住。
随后,一双女人的手伸过来在他腿上、手臂上、头上轻揉一阵。
白宁睁开眼,傻姑娘一脸天真笑容看着他,“相公…心情不好的啊…。”
话还未说全,那边,男子握住她的手,靠进单薄却又温暖的怀里,闭上眼,此刻心里一片安宁静谧。
天色降下来,从清晨到暮夜,天上繁星点点。
凉亭外,围拢许多人,三姐白娣死死捏着手绢咬着嘴皮担忧的看着里面相偎依的俩人,可作为这座宅子里唯一还能说上话的女主人之一,她要沉住气。
“弟弟弟妹他们…。”白娣摇摇头,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你们还是不要担心了,俩人情到你侬我侬时,一般都会忘记时间的。”
闻讯而来的海大福和曹少卿疑惑的对视一眼,显然对于男女之爱,他们只从进宫那天起,就防范如虎,心里就算有疑惑,但也拿捏不准。
“本千户不放心,要去看看。”曹少卿眼帘一垂,紧了紧手里的白龙剑。
但下一秒,他陡然缩回脚,石阶上,呯的一下,扎出一口针眼。曹少卿眼睛一眯看过去,一身红鸾裙的小玲珑气鼓鼓的叉着腰,拦在中间,脆生生的说:“不许过去打扰我娘,不然玲珑会不客气的哦。”
不得已下,曹少卿抱拳后退一步。
“大小姐的武功…。。”海大福沉声极低,看向旁边的曹少卿:“和小瓶儿…。赫连如心的功夫好像。”
“不…。。”曹少卿摇摇头,“速度比她们的还要快,只是火候不到,应该是刚刚才学会不久。”
再过去一阵,他们说话的时候,凉亭里相偎依的人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惜福趴在白宁的肩膀上,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相公啊……惜福的爹娘到底去了哪儿啊…。。会不会跑到星星上去了…。。”
白宁拍着她的手,指着天上的某颗星星,“或许它们其中两颗就是惜福爹娘化成的,所以一直在天上看着惜福呢,所以惜福才一直都没找到他们。”
“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啊…。”惜福捂着嘴,眼里闪着动人的色彩。
随后她跑到木栏那边探头使劲往天上仔细的注视,下一秒,欢快的冲白宁招手:“相公…。相公…。快看,那两颗挨的好近的星星……在不停…。砸眼睛…啊…。。会不会…。就是惜福…的爹娘…”
白宁走到惜福身后,相拥着,湖面的风刮过来,银丝飞舞。
“是的,那就是惜福的爹娘……”
男子拥抱着女子立在凉亭里,苍穹的繁星下,勾起让人脑海某处的回忆。
“相公…。快看有颗星星…。。跑过去了…。”惜福兴奋的指着一颗流星。
白宁嗯了一声,看着流星飞向皇宫的那端。
笑容变成了担忧。
**
皇城之中,无数的宫娥、内侍在动着、在飞奔、在聚集,翘首以盼。
祭祖祠,太后尚虞默默的跪在蒲团上,焚香祷告。
延福宫,赵吉着急徘徊在外,早先北伐失败之事似乎已被他忘记,此时紧张不已,暗地捏着拳头看着内房,听着里面女人一阵没一阵的痛吟。
“啊——”
心烦意乱的皇帝抓绕着头皮几次想要进去,都被拦在了门外,就算他贵为九五之尊,这样的忌讳,在这样的时代里,也是不能打破的。
“启奏陛下,门外司天监,廖少监在外求见。说是天落星陨,北伐不利,再加上淑妃难产,怕是有些问题。”曹震淳禀报道。
“拉出去砍了。”赵吉身子动也不动,就是一句话说出。
曹震淳愣了愣,躬身出去。
“这些该死的清流。”赵吉拂袖坐下,一口饮尽杯中清茶。“居然敢说朕的孩子是灾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就在他手中茶杯放下的一刹那。
“哇哇——”
内屋里,陡然传出婴儿的哭泣声,或许因为难产耗时太长,声音有些嘶哑疲弱,但赵吉的那一颗心算是落下。
再待到产房门推开。
接生婆一脸喜气的跑过来,就地拜下去,红光满面的说:“恭喜官家,母子平安。”
“你说什么…。母子?”
赵吉松开的手掌,又捏紧,在空中晃了晃,喜笑颜开,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老婆子对内侍连连说了几声,“赏…。赏多一点…给她五百两…。。”
“朕有儿子了啊…。”
“江山有了延续…。朕也算后继有人了…。哈哈!!!”
PS:第一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自污
翌日,天还未亮,小晨子候在了门外。
“督主,接到宫里的消息,淑妃娘娘在昨晚为官家添了长皇子。”隔着门扉,他朝里面禀报着。
里面响起脚步声,春梅、冬菊两位丫鬟睡眼惺忪的揉着将门打开,依旧一身黑金相间的宫袍,却是将一缕缕银丝整冠结鬓,显得比平日肃穆隆重,白宁看了看天色,冲身边的小宦官点点头,举步往外走。
“备车,去皇宫。”
………。
车辕碾着石砖官道缓缓行进在蒙蒙的清晨,帘子掀起一角,街道两旁的商铺伙计取下店门的木板,开始准备一天的生意。街边摆起的吃食小摊,锅里勺出热腾腾的粥饭,盛在破旧干净的碗里,出来揽活的匠人或行走的货郎坐在那里,然后开始一天的艰难掏食。寺院的钟声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大地,恢宏而悠远的响起。城门的士兵打着哈欠缩了缩衣袖,无精打采抱着兵器靠在墙边上,半眯半醒。每个人都在这个世间找到自己的位置,做着自己的事。
这是新的一天,也是活生生的世界。
帘子放下,白宁恢复冷漠的神情,有些不好的东西从心底浮起,带起了一股冷意。
。。。。。。。
延福宫,金辉洒进窗户。
细微均匀的呼吸起伏着,恬静虚弱的女子侧卧着,旁边襁褓包裹的婴儿皮肤微红,嚅了嚅嘴,在安睡。
女子微微抖动的眼帘,似乎在警惕着有人会抱走自己的孩子。
床榻另一侧,靠近窗户的赵吉满眼血丝的看着床榻上静谧安然沉睡的母子,全神贯注的画下一幅画,在敞开的窗户下,等待干透。
白宁过来时,他也尚未察觉现在天已经大亮了。
微风吹过画纸,带着墨香飘来让白宁皱了皱眉,旁边伺候的曹震淳低声道:“官家一夜都没合眼。”
“惊怒和狂喜汇集心头,换做谁也睡不着的。”白宁记得前世初为人父时的感觉,自然也体会的赵吉如今的心情。
曹震淳讪讪笑了一下,“嘿嘿,像这样的事情,咱家这些个宫人,只有下辈子才能体会了。”
忽然,白宁伸过手来,在他肩膀上拍拍,,面无表情的说道:“记得本督之前与你说过的事情吗?准备一下吧。”
嘴轻轻动了动:“。。。。。。。要来了。”
曹震淳勾起领会的笑意,便是微微点头,“奴婢明白怎么做的。”
“嗯。。。。”白宁见到那边窗户里的人影起身了,简单的回了一声,朝前走去。
。。。。。。。。。。。。。。
赵吉在画上轻轻吹了吹,墨迹已经干透,吩咐左右的小宦官:“耗费一夜,总算惟妙惟肖了,把它拿下去好生裱起来,莫要用你们的脏手弄花了。”
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将画板一起抬起,静悄悄的退出去。
窗外的身影,赵吉已是见到,疲惫的脸露出笑容,出了屋子走过去。白宁与曹震淳连忙上前拜见。
“微臣见过官家。”一个躬身,一个跪着。
“起来吧。”
赵吉抬抬手,将二人扶正,“随朕去吃些东西,饿了一晚上,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羊了,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记得上一次的时候,还是朕夺回权柄之时,兴奋的无以复加,想想就是六年了啊,时间过的真快,小宁子如今也是破格升为舅父了。”
“外甥尚未满月,不好见人的。”白宁拱了拱手:“不过作为舅父自然要为他满月之时,送一份礼物的。”
“哦?”赵吉好奇的看看他。
“微臣想要将那燕云送给外甥作为礼物。”
脚步站定,赵吉脸色微沉,喉音轻颤:“小桂子到底还是让朕失望,成天嚷着要北伐,他打过西夏、打过方腊,以为自己就能打过辽国,就连朕居然也信了,如今拉开架势一比划,朕脸上无光啊。”
“所以,微臣主动请缨便是准备把武朝的脸面找回来。”
“可有把握?辽人不比宋江、方腊之流。”
白宁微微展了展眉,片刻之后,又摇摇头:“要先打过才知道的。”
“好,皇子满月之时,便静等小宁子的礼物了。”赵吉走在前面,意味深长的说着这句话。
军令状?
白宁叹口气摇摇头,随即目光渐冷。
延福殿外,拐角的长廊,一人抱着长剑偏了偏头看过来,白宁也望过去,魏忠贤趾高气昂的拍拍剑身,露出一副不屑的微笑。
。。。。。。。。。。。
在皇宫用过早膳,在临近中午时告辞出了宫门,此行并没有见到李师师,倒是有些可惜,马车在半道上缓了缓,一个人影不着痕迹的窜进去,在白宁对面坐下。
“燕青见李师师的事就不用封口了。”
“啊?”
“给西厂的魏忠贤放出点消息,就说燕青私会淑妃娘娘。”
“。。。。。。可那样会连累督主。”
“无妨,本督就是要自污一回,总要让魏忠贤看到出头的机会。”
“那小乙那里,弄得不好,可是会没命的,而且将来若是知道是督主这样利用的话。。。。。”
“他现在活得也是不开心,本督给他一次开心的机会罢了。”
那人迟疑了片刻,点点头,随后马车再次停顿了一下,人影滑出去混入了来往的行人中。
手指有意无意,节奏般的敲击案几,车辕越行越远。
PS: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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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欲来
夏天的雨哗哗啦啦的下着,雨水趟过屋檐,形成水帘打在院落的砖石上。天空偶尔滚动雷声从院落上方窜过,与雨声交织在一起,以及屋内动人心弦的节奏拍子。
轻柔的身姿迈动,桃色长裙轻洒,犹如片片花瓣飞于天地间,长袖漫舞偶然间遮掩,随着轻摇的丝竹之声,慢慢露出桃花灿烂般的容颜,就像花蕾在刹那间绽放
名为无垢的‘女子’在学习着袖舞。
另一边,隐隐约约传来魏忠贤与人交谈的声音,不过并未打扰到这边全神贯注的练习。交谈声,中途会停下来,随后又是一阵响起。有人自门外进来,矮矮胖胖的高小羊笑眯眯的低声与魏忠贤结耳交谈。
“此事当真?没有看错?”魏忠贤显然对这事保持怀疑。
“千真万确啊”高小羊犹豫的看了一眼,其余座位上吴用等人,防患似得压低嗓音:“眼线那边是这样说的,燕青原本就与淑妃娘娘有旧的,时常打着给雨千户送东厂消息的名义,偷偷过来探望淑妃。”
吴用耳朵抖抖端起茶杯,不自然的笑笑,朝那边的魏忠贤看了一眼:“会不会是东厂白宁的诡计?或者有人串通好,故意设计的一出戏呢?”
“怎么可能——”不等魏忠贤答话,高小羊脸憋的通红指着自己:“咱家跟着督公的时间可比各位长,要说我吃里扒外,你们还不够资格。再说了,这事要是捅到官家那里,那白宁的东厂还要不要开了?这样的戏,他敢唱吗?”
魏忠贤闭目点点头。
“小羊说的也是没错,若是拿那种事来设计,简直就是疯子,一个不慎不仅仅是满盘皆输的问题,就连命保不保得住都尚未可知。”
大雨混着雷声响在外头,吴用皱着眉看了看裴宝姑,以及聂云,随后思虑片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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