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神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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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神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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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日又高升了些许,已在斜东上空。它的光热那么辉煌,那么温柔,那么令人心动,那么令人神往,而它离人们又是那么地遥远!为什么越美丽的东西,越叫人无可奈何?白皑皑此刻就有些无可奈何了。

    海,仍是这片海。

    跟昨日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点一毫一厘的改变,仿佛白皑皑根本就不曾漂流过、游动过一般。

    那些在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海上漂流过的人,就能真正体会到人的渺小。存在于天地间的人,已不能用“沧海一粟”来说,甚至连“半粟”都不能够。

    但人毕竟就是人,人总要千方百计地来战胜这一切、主宰这一切,固然有时候会无能为力,但人从不放弃。白皑皑就在想。据说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人,是吃生肉喝生血的,是不穿衣裳裤子的,是没有房屋住、没有床铺睡的,更没有车马刀剑灯笼柜台锅碗瓢盆指甲剪挖耳勺……但如今,我们什么都有了。那我们的子子孙孙呢?我们的子子孙孙的子子孙孙呢?他们会把这片天地弄成什么样儿?他们的日子总会比我们过得更好罢?说不定他们会弄出比刀剑更厉害百倍的杀人武器来,也说不定会弄出比车马更快捷方便的乘坐物什来,更说不定能弄出可如大鸟般在空中翱翔的“活风筝”来——这“活风筝”一定很大很大,能载好几家子的人,他们能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看白云飘过肩头,伸手抚摸天上飞鸟,指点脚下江山……而在海里面,他们也说不定能弄出一样可像鱼儿一般的大船来,能在深水里横冲直撞,兄弟朋友们聚在里头喝酒谈天,看那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海藻丝草珊瑚螺壳鱼虾贝蟹乃至虎鲨巨鲸……

    这一切,或许都不过只能是一个梦。一个遥远遥远的梦。一个荒诞可笑的梦。

    像白皑皑这样一个已做了多年父亲的人,似乎不该再有这样的梦了。

    连他自个都觉着有些可笑。用力甩了甩头,清醒地仔细地又再四顾了一遍茫茫海天,他又不禁问自己:这样的梦,究竟会不会有可能实现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算能实现,他白皑皑又能捱得到那一天么?

    白皑皑觉得眼前的日子确实很难“熬”。尽管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

    有的人就是故意要使自己的日子难过一点,这样才会觉得生命的漫长——但这样一个“漫长”的生命,又岂非无趣得很?

    白皑皑暗自叹息。不管好过还是难过,都是非过不可!无论短暂还是漫长,都是一生一世!

    那他这一生一世,难道真的就这样走到尽头了么?

    就在他茫然无主遐想浮思之际,他隐藏在身内的一种本能使他忽地感觉到了有一股危险正在向他靠近。一种莫明的危险!

    他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正向自己逼近,那绝不是可用言语能表达的一种危险!他顿时全身都紧迫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发觉了前方不远处的海水里正有一个巨大无朋的黑影缓缓向水面上升起,愈升愈大,愈升愈高,愈高愈大,整个海面仿佛都在为之震动,海水整大片连着整大片地浮冲升腾!

    白皑皑看清楚了,这是一头小山般的巨鲸正要浮出水面换气。

    但见一股擎天水柱呼地冲起,射上半空老高老高,而四周的海面忽地裂开,乍地冲出了“一座小山”突兀在了白皑皑前方五、六丈远。

    白皑皑被这头巨鲸冲起的浪涛激荡得一阵阵颠簸。放眼望去,但见这位偌大的朋友通身湛蓝,恍若天空之色;俩眼大若灯笼,懒洋洋地半睁半闭;厚大的剑脊高刺半空,泛着夺目的油光。

    只见它忽地张嘴,露出了两排森然刀林般的巨齿,巨舌动处,它巨头上面的大洞又狂喷出了一大股水柱,在半空爆散,似一把撑天巨伞,溅落四周,良久不息。它仍懒洋洋的,张大了俩眼,却仿佛丝毫没有发觉前面有白皑皑这么一样活物。

    白皑皑却曾听说过,这种巨鲸应当正是大海之中个头最大的蓝背座头鲸,它虽不会用两大排利齿去刻意杀生,但每次狂吞食物不知会糟蹋掉多少生命。

    白皑皑心下微微发慌,只盼这巨大的“鱼儿”此刻可千万别是饥饿之时。同时他心里又不禁暗暗佩服老天爷的造物之能,竟能造得出如此硕大无朋的生命来,让它来主宰整个大海,操纵其它生命的生命。

    正思忖间,突见巨鲸身子一动,那偌大的身躯已由头而下向水里浸入,两道开山巨剪般的尾鳍划过了一弯长长的弧线,随着躯干没入了水中。白皑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眼前的水面忽地暴起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一阵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将他整个儿拽入了旋涡,随即被一股巨力迅疾地拉扯而去!他心里即刻想到这是巨鲸在吞食了,便运足功力想要脱离这股大力,却又哪里能够挣扎得出?!但见旋涡疾速变小,他身子周遭无数银白的大鱼小鱼裹着他一同冲向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他隐约瞥见这大黑洞上下两排白亮的“钢刀”,不正是这巨鲸的阔嘴么?!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终究难逃厄运!但他仍不死心,仓促间又运起了“龟息大法”,凝神屏息,感觉到身子滑过一道冗长的“软肉通道”,随即与众多不幸的鱼儿们纷纷掉落在了一个恐怖的所在。

    他感到全身粘粘乎乎的,四周堆满的不知何物,便将两眼睁开了一条缝。但见周旁死鱼活鱼堆积如山,自己身处一个血红的“大屋子”里,“墙壁”不住蠕动,上边无数的红头瘤子不停地在颤抖。

    白皑皑眼能见物,不由得惊疑地想道:“我看来定然是进了鲸鱼老兄的肚子里啦,却不知为何在它肚子里竟也能看得见东西?”他念及此处,伸手在脸上抹了几把,将头脸上的粘液擦去,又将身旁的“鱼山”推倒了数座,睁大眼四周望去,不由更是惊奇:但见十数颗鸽卵大的夜明珠镶嵌四周,将这间约摸两丈高、三丈宽、四丈长的“大屋子”照射得通彻明亮。因各颗夜明珠均被嵌在了红肉之间,故而四周也被笼上了一层神秘恐怖的粉红轻纱。又见无数粘液自四壁汩汩渗下,无穷无尽;周遭千奇百怪的诸多鱼儿堆积满“地”,脚下软乎粘稠,有污水过膝。

    白皑皑心下惊叹,不想这巨鲸腹中竟还是产夜明珠的所在,还有好生多颗呢。而更感叹的是,自己竟会与无数小鱼儿(其实有诸多的鱼儿比人体更大,起码重达百斤以上,但在这巨鲸肚中自不堪一提,故也称“小鱼儿”罢)同命,竟要丧身在了大鲸鱼的肚皮里,而且更不能长久安息,不知几时又要被这大鲸鱼化为粪便排泄到了海水之中……他生性随安,想到自己施展的“龟息大法”最少尚可维持得几日,便也不如何惊慌。这一定神,他便开始思忖如何逃脱这鬼地方。碧灵软剑锋利无比,或许能将这鲸鱼巨肚弄破个洞钻出去,但终究殊无把握,暂不可试。

    抬头一望,但见头顶上正有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却离得太高,凭自己的轻功实难跃到,若要用碧灵软剑“挖梯”作路,却怕这“屋主”吃痛后乱动乱翻乱拱乱蹿而徒劳一场……正想着呢,白皑皑突觉四周红墙肉壁一阵紧缩,脚下一阵晃动,一股极大的压力侵上全身,但见这“大屋子”竟一下儿缩小了一倍,紧接着又噌地一下张开,又回复到原先那般大小。

    巨大的张力将白皑皑与众多鱼儿齐齐抛起半丈多高,同时头顶上的黑洞突地又疾疾地灌进了一大股水柱,又夹杂着七七八八的众多海中生命倾注而入,使得脚下积水一下子深及半腰,将白皑皑不住地推来搡去。

    过了许久白皑皑才稳住身形,但见周遭又多了不少形态各异、样式万千的不名之鱼来,大多尚在活蹦乱跳。他粗略一算,觉着若把这些鱼儿连同他白皑皑这副身板一同算上的话,这大肚鲸鱼这一会儿就吞下了约摸三千斤的食物了。幸好这样的巨鲸不会太多,否则小鱼儿们如何能存活下去?而巨鲸们没有了小鱼儿吃恐怕也只能自相残杀而致灭绝罢了。

    稍后,不再见有大动静,想来巨鲸已吞食够了。过不多久,却又见四周的肉壁缓慢而有力地不住缩张,壁上的粘液似瀑布般倾泻而下,有上千斤的小鱼儿渐渐被粘液淹没、溶毁、销灭,化作了一团团稠糊,有的附在了周壁之上,有的则向下不知溜到什么所在去了。

    有几头上百斤的大鱼不住挣扎,却终也难逃劫数,步上了小鱼们的后尘。

    白皑皑见了亦是心惊。他可不愿就此被化作一团糊泥,正思忖对策,忽见鱼丛中猛地跃出一头奇怪无比的大鱼来,一蹦丈余高,随即便又落下。

    脚下的污液已少了许多,尚不及膝。白皑皑看清了眼前这头怪异的大鱼,但见它圆头长身,两眼怒突,身上无数粗长毛刺,两边身侧各挂满了青绿透明的肉瘤子,尖长的尾端长满了白须。再看它的身底下,是两排拇指粗的弯折长爪,看起来很锋利,颜色淡紫,总共约摸有二十来条,俱被污水浸没了大半。

    但见这头怪鱼似乎正在发怒,它一下斜冲而起,撞向身旁的一堵肉墙,却立即被重重地弹了回来,跌了个数脚朝天。但它随即又爬了起来,似乎怒气更大了,接连不断地向肉墙撞去,固又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撞了回来。而它似乎总不死心,又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又一次又一次地向肉墙撞去。次数愈多,它的肚腹鼓动愈疾,头部上端也不住地喷出水汽,显见已精疲力竭了。

    白皑皑见它发如此大的脾气,心想它大概平日里也是一位“霸王”,作威作福惯了,今日却被巨鲸吸入肚里而成了“腹中囚”,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想不开。但见它渐渐难以动弹了,喘息如牛,已然跃不起身,却仍然挣扎着又向肉墙撞去。

    见它火气如此之大,白皑皑不禁有些好笑,却又有些佩服它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若是一般的人碰到如此绝境,遭受了无数次无情的失败和痛苦的打击后,是否还会挣扎到底、坚持到最后?

    周壁的粘液已向白皑皑侵袭而来。白皑皑已打好主意,抖手抽出了碧灵软剑,斜身掠起丈余高,觑准了右旁肉瘤上的一颗夜明珠,平地一剑刺去,不偏不倚,不轻不重,正好穿过了这颗珠子正中的一半,而他同时已提气丹田,施展出在太湖石公镇苦练而成的“柳絮随风飘”的上乘轻功来,整个身子挂在了碧灵软剑的剑柄上,随着软软的剑身不住轻晃。他这身轻功虽未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支撑得大半个时辰倒还勉强能行。

    再看那些粘液,流泻得更快更多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将无数的大鱼小鱼们尽皆化成了一团团稀泥般的东西,随着大量污液缓缓向下流失。

    待流到差不多完了,白皑皑才见先前那头古怪的大鱼竟未被化掉,仍自气鼓鼓地仰身躺着鼓着肚皮喘着粗气,显见它的火气还没有发完。

    待污液流尽,这间“大屋子”登时一下子便空了。白皑皑放眼望去,但见右前方尽头有一个两尺方圆的黑洞,看来所有的东西俱是往那儿跑去的,不多久后便要变成屎尿了。

    眼见难关已过,白皑皑便收剑跃下身子,撕了一块衣襟将碧灵软剑上的粘液擦干净后方又入鞘缚好,心道:“这些粘液可怕之极,竟能在片刻间将这般多活物消融……碧灵软剑不沾血迹,却不想竟难免被它所粘糊……”待一抬头,却见前边那头怪鱼似已歇息够了,一挺肚皮跃将起来,叭地站好,头正向着白皑皑,一双怒突的白皮怪眼恶狠狠地瞪着白皑皑。

    白皑皑苦笑了一下,心道:“老兄,你我同病相怜、同腹落难,你该不会想把怒气发在我这‘患难兄弟’身上吧?”

    但眼前这位大怪鱼类可不管什么“同病相怜”、“同腹落难”、“患难兄弟”的,它咧嘴轻吼一声,露出了两排密密麻麻的圆弧小利齿,弹身就冲白皑皑当头咬来!

    但见它来势迅疾且凶猛,出嘴狠毒而险辣,实不亚于一般的武林人物。白皑皑心下微惊,盘足一错向右旁闪避了开去。

    这怪鱼见白皑皑竟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自己全力一击,不由怒气更炽,转身又凶恶地向白皑皑扑来。白皑皑一时难以决定如何应付,便依旧施展轻功远远避开这位难惹的“鱼大爷”。但“鱼大爷”丝毫不领情,接二连三地又向白皑皑扑来。

    白皑皑见过它先前扑击肉墙时的凶悍,心知它不到筋疲力尽是不肯甘休的。而白皑皑自个经过多时的漂泊和长久地施用“龟息大法”,已感到自身的功力正缓缓衰弱,若不立时施辣手将眼前这头怪鱼杀死的话,恐怕过不多久自己就得丧身在怪鱼的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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