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
司徒谦听了十分折服。
万柳堂道:“匪徒胆大,反倒来踩探我们的行踪,实在令人可恨。看起来还是我们太以心慈,反令匪徒们妄生恶念,敢来再捋虎须。我们倒要着实惩治他们一番,以寒匪胆。”
鹰爪王道:“师弟!我看不是女屠户想要卷土重来,就是追魂叟酆伦的党羽,想来给他报一掌之仇。不过那追魂叟鄷伦,我已准知他被我震伤脏腑,他决难亲自前来。我们夜间倒得看看,有甚么出类拔萃的帮匪来试身手?”
说话间天色已到了酉末戌初,鹰爪王跟万柳堂趁着黄昏时到了外面,把店房四周的道全踩好了。
南面不算,正是街道,店东是接连着的铺房,紧挨着店房是一家诚记字号的染房,和一家油盐店,西邻是一家豆腐店。
店后头紧挨着是两座民房,一所是平常的老百姓,那一所房子却住的是卖油的锅伙;院里十几个房子,却住着十几个卖油的老山东,全是单身汉没有家眷。
鹰爪王和万柳堂踩好了道,把匪人适宜出入的道,以及紧挨着邻居各屋的形势,全默记好了。
这师兄弟大致的一测度已知匪党必从哪里来,哪里走。
又折回店中,把院中情形看了看,故作在院中散步。
见所住的上房东西房山那儿,各有一道角门,全是两扇木板门,这师兄弟分走向里面。
里边是一道小院,西跨院里是一间北房一间西房,东院是一间北房,一间东房。
从北单间旁一个极窄的夹道,穿过去往北走,正是正房的后窗外。
敢情这里是店房的北墙。
上房的后窗下,是五尺多宽的一条夹道,靠墙根堆积着许多破旧的家具桌凳,夜间店里有打更的伙计,这里也算是更道。
从东小院里进来,顺着上房的后墙绕到西边小跨院。
夜间掌柜的分派好了,四个伙计轮流着打更守夜。
可是日子一长了,伙计们难免偷懒。
房后这么黑,这么僻静的夹道子,谁也不肯来了。
所好者墙外就是那家住户,和那卖油的锅伙,一边是安善良民,一边是异乡人将本图利规矩买卖生意,所以历来没闹过事。
掌柜的明知道伙计不肯照着规矩守夜,只是不出意外事,也不便过于严苛,这些事不在话下。
当时鹰爪王和万柳堂从房后绕了一周,彼此全注意看了看后窗的高矮,紧紧走出小跨院。
这时已近黄昏,四个店伙中有两人站在店门外,招揽过路的客人,那两个伙计忙着给各屋客人开饭。
鹰爪王师兄弟这么查勘,店家竟毫没理会。
师弟兄回到屋中,屋中已然点起油灯。
司徒谦和傻小子左恒两人,全在里间睡得正浓,左恒还是直打鼾声,侠尼却回了厢房的单间。
侠尼的六弟子修缘(即聂紫云,为万柳堂所救聂镖头之女。)自己在这个房中,把傻小子换下来的一身沾污泥衫裤洗好了,方从盆里绞干了,往椅子上晾。
修缘一见义父万柳堂和师伯鹰爪王进来,倒有些不好意思,颊上立刻涌起两朵红云,好歹的把湿衫裤搭在椅背子上,低着头就要往外走。
鹰爪王迎面上一坐,庄容说道:“修缘,你这才是侠义道的本色。本着同舟共济之义,傻小子真是天真烂漫,待人作事,一片真诚,我十分喜欢他。他也是个可怜孩子,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修缘,你能这样不拘形迹,不矜持什么男女之疑,这才深合我心。千万心里别存着你是女子,他是男子,不能管他的事,心中一有界限,那倒不是我们侠义道的本色了。象你司徒谦师兄,又当别论。他既聪明,又已出师,已经能够入江湖行道。象左恒没有人来照顾,他哪能行?我们全是一家人,只要胸怀坦白,给这傻师弟帮忙,想庵主规矩怎么严,也不能说你不当吧?师弟!你说是不是。”
万柳堂也点头道:“好!诚如师兄的话,我还是最怕造作过甚的人,我们武林中人总以率真才对。修缘,你把你师弟的衣服晾好,看看你师傅,要是没作功课,请过来我有话跟她商议。”
修缘答应了声:“是。”
转身出去请侠尼慈云庵主。
侠尼的女弟子修缘,对于傻小子左恒,于不自觉中总是关心。
自己有时还警戒自己,我一个寄身佛门的女弟子,虽未剃度,总算已经出家,虽说居心坦白,一个不自检点,再落了师兄弟的讥诮,那一来真是百口莫赎了。
修缘是极聪明的女子,对于一切事理,也比较别人看得透彻,只是无形中竟对于这个傻师弟不能摒绝不睬。
自己只好把心情时时收拢着,只盼师傅早早把修明师弟找回,跟师傅回转碧竹庵,晨昏拜佛,不与师弟接触,也就是了。
可是这修缘与左恒按佛家因果说,是宿世之缘,哪里由得了她呢?
这是后话,先按下不提。
且说修缘来到单间里,侠尼坐在棕蒲团上闭目打坐,一见修缘进来,侠尼睁眼看了修缘一眼,问道:“你师伯们回来了么?”
修缘忙答道:“王师伯请师傅到那屋去,大约有事跟师傅商量。”
侠尼点点头站起,来到上房屋内。
鹰爪王把这店内外的形势说与了侠尼,请示侠尼:“倘若夜间匪徒真来寻仇报复,我们是全把他们了结了,还是把他们擒获了再处治?”
侠尼慈云庵主道:“若论这干匪党怙恶不悛、愍不畏法的情形,杀一个就是替安善良民去一个祸害。贫尼近年来深知杀孽过重,有伤天和,还是警戒他们,免得弄得这旅店中陈尸暴骨。我们还是跟踪追赶那逃走的匪党,搭救云峰、凤梅两个孩子要紧。他们今夜若是不来,我们可不能久待。黎明时只可赶路,师兄和万老师以为如何?”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庵主所说极是!不过这班匪徒,实不易感化了,全是养成了那种残忍恶性,我们又不能从他口中取供。我们非给他点大苦子吃,叫他们也可以知道警惕,叫他们晓得我们的厉害才好。”
鹰爪王道:“重惩固然是应该,我们可要顾到别给店家找了麻烦才是。”
说话间店伙给开进饭来。
侠尼跟四个弟子全是茹素,全在单间里去用斋。
饭后,庵主叫四弟子到时只管歇息,不得多管拒贼之事,自己复来到上房,跟鹰爪王师兄弟闲谈了一刻,店中渐渐的清静了。
到了起更之后,鹰爪王复到外面查看了一遍,见各屋中多半早早歇息,院中黑沉沉的。
鹰爪王回到屋中向庵主道:“我们尚不知匪党来多少人?是否真敢前来?俗语说,知已知彼,百战百胜。敌暗我明,我们还是先把敌人的虚实动静查看清楚了,以便下手。”
万柳堂道:“那么我们到二更以后,各把屋中灯光拨小了,只要能够微辨出屋中形势来就行。我们索性假寐,窥看贼如何下手,不要早早把他们惊走了,只要他们动手时我们再惩治不迟。”
鹰爪王和侠尼全点头道好。
这时外面已交了二鼓,侠尼回到屋中,吩咐四弟子各把兵刃放在枕下,四弟子自然是谨遵侠尼的嘱咐。
侠尼随把灯焰拨得暗昏如豆,只能微辨出面貌来,令四弟子各自歇息了。
外面的梆锣交了二更三点。
上房里司徒谦、左恒在里间,全遵着师傅吩咐合衣而卧,把案上的灯光留了一些光焰。
门上挂着软帘,外面是两架板铺,双侠在这板铺上歇息。
可是这师兄弟,故意把堂屋的两扇木板门的插管全嵌上,后墙两个后窗,这时很可以把它支起。
鹰爪王故想把两扇窗全把暗榫子关上,把案上的灯又拨成了微弱的光焰,遂与万柳堂合衣往板铺上一躺。
后窗子是北面,屋门是前檐这边;万柳堂的板铺是西屋墙下,正好监视两个后窗。
鹰爪王的板铺是北屋墙下,正好监视着南面的屋门。
这师兄弟全合衣假寐,立刻这店中寂沉沉全入了睡乡。
当时这师兄弟两人,在板铺上静卧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约莫到了三更左右,万柳堂突闻得外面有些声息,这师兄弟两人立刻屏息以待。
工夫不大听得院中似有飞身落地之声,那后窗外也似有唰唰轻响。
不一时那后窗竟自轻轻托起,贼人挖破窗上的纸孔,带拔那插严了的榫子,竟没有甚么声息,只有风吹窗纸破洞的声音而已。
后窗先起的是东边那一扇,这种窗子是往外支起,万柳堂见东边这扇窗只向外掀起了数寸。
万柳堂知道贼人定是站在窗子偏东,斜着身子往自己卧处窥,略沉了沉,窗子竟高高掀起,跟着那贼人竟施展“巧燕穿林”,嗖的一条黑影,穿窗而入。
万柳堂仍然静卧,却悄悄的弹指作声,轻轻报警与鹰爪王。
这就是告诉他,已经从北面进来贼人了。
看贼人这种轻灵的身手,颇见功夫。
按贼人入室的情形来测度,窗外至少有三个人。
因为施展这种小巧的功夫,可知定有同党给他从旁帮忙,把窗子给掀起,他好飞身而入。
这人身形往地上一落,轻如狸猫,快逾猿猴,立刻贴伏在地上,丝毫没有一点声息.
这贼人一到屋中,连鹰爪王也看见他了。
只是屋中只有案上那如豆的灯光,辨不清贼人的面貌。
这时只隐约的看见贼人一抬手,从肩上把兵刃撤下来。
这卧床假寐的淮阳派双侠,真是艺高人胆大,贼人虽握了兵刃,仍然毫不介意。
贼人一长身站起,却扑奔了屋门,伸手把屋门的两道木插管拔下。
门往左右一分,从门外袭入一个贼党,也是一身夜行衣靠,身形比较穿窗而入的稍壮些,手中提着不象刀剑一类的兵器。
这个匪党一进来,后面上有一个匪党往里一迈步。
已进来的匪党向外一挥手,不叫后面那匪党进来。
这时两匪竟一同转过身手,先进来的是一口单刀,后进来的匪党,双手一分兵器,却是一对判官双笔。
这两匪徒空具好身手,依然是心粗。
虽说屋中灯光过暗,全是夜行人,仔细看看床上两人是否真睡下,脚上全穿着鞋子没有?
就是合衣入睡,也没有睡着而不脱鞋的。
两贼贪功心切,各自脚下一点地,那使刀的扑奔了鹰爪王,那使判官笔的奔了万柳堂。
两贼扑到床前,使刀的抡刀照鹰爪王的下盘便剁。
两匪徒是商量好了的,情形是不想把对手剁死,想把双侠全废了,两贼手底下可不算不黑。
刀跟判官笔往下一落,砰砰两声,两贼在兵器往下落时,倏觉着面前风动,赶到剁上了,再看床上已空。
这个使刀的方要招呼同党留神,猛听得头上噗嗤一笑,那使判官笔的也砸空了,往回一撤判官双笔。
背后喝声:“打!”
贼人暗道:“不好!”
往前窗一上步,双笔往右肋下一甩,背后暗算的人,只要往前欺身进步,准被贼人判官双笔扫上。
贼人双笔往后一甩,只觉后肩头被人按了一掌,回身再找敌人时,已经踪迹不见。
那使刀的贼人招呼了声:“并肩子!敌人扎手,扯活!”
跟着那枕上一声轻叱:“哪里走!”
跟着头上又是一阵风扑下来。
贼人往前一纵身,屋中仅有的一点微光,也被风煽灭。
贼人方到门首,突然左侧风声扑到,在暗影中用双笔往外一封。
哪知身旁哎哟一声道:“并肩子!是我。”
贼人才知是判官笔扫自己人。
那使刀的一个箭步蹿到门外,使判官双笔也跟踪逃出屋去。
头一个贼人脚刚沾地,忽然迎头掠空落下一团灰影,劈面就是一掌,来势迅疾,掌风劲厉。
贼人往后一撤步,后面的同党跟的太急,噗的一声,人撞到了那使判官笔贼人怀内,两人险些全倒在地上。
两贼急忙分往左右一纵身,再看迎面袭击的这人,又已踪迹不见。
就在一怔的工夫,东厢房侠尼那间屋内,倏的屋门一开,也蹿出一个夜行人。
匪党们来的人全是一色的青色夜行衣,只是这种衣服是极普通,匪党们一色的“倒赶千层浪”的黑白裹腿,这一来敌友立分,不致误伤了自己人。
这两个匪徒各自纵身蹿到房上,从东单间逃出的匪徒右臂似已受伤,却用左手提着把七星尖子,也垫步拧腰,蹿上房来。
那使判官笔的低着嗓音道:“金舵主!怎么样?”
这使七星尖子的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