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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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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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性向侠尼暨鹰爪王等报告道:“弟子跟师弟见这里是惟一的出路,恐怕或有女贼的党羽逗留在峰头,万一把这座飞索悬桥给毁掉。师傅们都不介意,只是凭我们这点本领,恐怕还得累师傅相助。我们遂潜伏暗中保护这路口,果然在火起以前,竟蹿下两个匪党,我们没容他们到近前,迎上去劫杀。这两个匪党身手却十分矫捷,是弟子赏了贼子一筒鸳鸯箭。”

    说到这向身旁后面草地里一指道:“竟把这贼子的左腿射伤,当时被弟子们擒住。那一名拼命逃去,师傅你老看怎样发落这个贼子?”

    侠尼慈云庵主道:“我先看看这匪徒,是否上面逃下来的?”

    修性、修禅忙来到山涧上边,从乱草中把那个匪徒拖了出来,口中虽被堵着东西,这一拖扯,疼得匪徒不住从鼻中发出吭吭之声。

    庵主借星月微光,略一审视,回头向鹰爪王道:“果然是峰头漏网之贼。”

    庵主遂令修禅先把匪徒口中塞的东西掏出来,修禅把匪徒口中一团沾泥土荆条给掏出来。

    匪徒呕吐半响,才缓过一口气来,怒目看着两位少师傅,只是已吃过两人的大苦头,不敢再出恶言。

    鹰爪王厉声喝叱道:“我们弟兄掌下留情,留得你们狗命,不想竟敢仍然为虎作伥,二次寻仇。现在又被擒住,你这人还有什么说的?你这个人要想再逃出活命,趁早把追魂叟鄷伦下落,以及掳我们两个门下从哪条路走的,从实招了,饶你这条狗命。如敢支吾,立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匪党在地上略把头抬了抬,向鹰爪王道:“请你不必枉费唇舌,给我们弟兄个快当吧!我们身入凤尾帮,在这西路总舵上,已非一年半载。不过你所问的事,我绝不能奉告,杀剐存留,任凭尊便。鹰爪王!你要是强人所难,就算不得侠义道了。”

    鹰爪王向慈云庵主点点头道:“看他不出,真还有些骨头。我倒要成全了这厮,庵主意下如何?”

    慈云庵主点头道:“正合贫尼之意,我们不便耽搁了。”

    说到这,遂向地上躺着的匪徒道:“孽障!贫尼暂恕你一死,这凉星山一带,再不准你等盘据作恶。你们如敢漠视我的话,待我从江南回来,定要追取你们的狗命。”

    这时鹰爪王把左恒扛的银箱接过来,万柳堂把司徒谦挟的包裹接过来,慈云庵主把那瞎婆子往背后一背,立刻各自施展开轻功提纵术,身轻如燕,捷似飘风,展眼间到了对面悬崖上。

    续命神医万柳堂立刻把包裹放在地上,二次翻身,来接应那左恒,安然渡过飞索悬桥。

    仍然穿着一丛丛的荒林荆棘,往前走着。

    抬头望天空,已现曙色。

    走到半山,东方发晓,遥望山下,尚被轻烟薄雾笼罩着。

    赶到了峰下,走近那匪窟陆家堡,天已大亮,只见陆家堡已是一片焦土。

    鹰爪王因为这一行人的形装各异,非常扎眼,遂绕道从那僻静没有人迹的地方赶奔红土坡。

    赶来到红土坡,已是辰牌时候。

    慈云的六弟子修缘,却在这红土坡镇甸外张望,见师傅师兄全来了,忙奔过来向庵主道:“师傅!您怎么这时才来!我跟修慧师弟好生放心不下。我们两人走散了帮,竟自赶到这里,在师傅指定的福来店投宿,哪知店中没有空闲的房间,遂在福安客栈落的店。我们等到天明,没见师傅回来,恐怕师傅到福来店找不着我们,再走下去。所以到镇外等侯。”

    慈云雇主点了点头道:“我们进店再吧!”

    鹰爪王万柳堂相继到来。

    修性、修禅师兄弟两人搀架着那瞎婆子,一同走进红土坡,修缘在前面引路。

    这福安栈在红土坡的南镇口内,得经过这座镇甸的一条长街,才到福安栈门口,七弟子修慧也站在门前张望,这一班侠义道一同进店中。

    修缘、修慧占了三间正房。

    彼此落坐之后,给瞎婆子要来茶饭,先叫她饱餐一顿,鹰爪王等也净面吃茶。

    慈云庵主这才向瞎婆子道:“我们把你救出匪窟,只是不能把你携带在身旁,你倒是姓甚么?可还有甚么亲丁骨肉?也好投奔他们。找一个安身之处。”

    那瞎婆子叹息了一声道:“我这苦命人要是有亲丁骨肉,何致落到这步田地?我的儿子曹珍,也是被人引诱,在这西路凤尾帮第七舵舵下为匪。那时我苦命人也曾劝我儿子,不要在江湖作恶,只是他执迷不悟,竟自被本帮一桩戕官拒捕的案子牵连上,落了个身首异处。我只倚这么不成材的逆子生活,他一死,我更无着落,生生把两眼哭坏。我在愤怒的时候,难免语言不谨,侵及凤尾帮,被他们听见了,恐怕我泄他们的底,明着说是存恤本帮的孤寡,暗中却把我圈禁起来。酆伦那老天杀的,竟把我交到女屠户手中,我自到了她那里,受尽凌虐,我也曾几次想寻个自尽,免得再受她的凌辱。只是我一身罪孽过重,求死不成,反多寻些苦楚。想是我这苦命人阳世的罪还没受够,所以菩萨不容我脱离烦恼世界!我每日念佛,只求佛菩萨有灵,叫我快离开尘世。哪料这次竟蒙众位将我拔出地狱,我不肖的儿子已死,还有一个侄子名叫曹林以撑船为生,自从十年前到四川去,一去未回。有说是船已遇险死在那里,就有说在江南落了户,娶妻生子,不再回来了。我这苦命人又哪里去找他?众位这么积德救我,我哪能不知自爱?我想这位菩萨索性把我送在附近的尼庵中,我这苦命人把这未了之年,在佛前尽心忏悔一身罪孽。不修今生,愿修来世吧!我要是自己投奔去,人家绝不肯收留。活菩萨肯这么成全我么?”

    慈云庵主向鹰爪王道:“这倒好办,我们也可赶紧起身。”

    万柳堂道:“我们多布施些银两,庵堂中定予收容。”

    侠尼道:“我们事情完了,我想把她带到碧竹庵,免得在外飘泊。”

    说到这,店伙进来。

    庵主问明,在这红土坡镇东二里,就有座白云庵,那是座清静庵堂。

    庵主略进了些素食,叫店家雇了辆车,把这瞎婆子送了去,布施了二百两银子香火。

    庵中既得了偌多香资,又知道慈云庵主是西岳侠尼,所以令瞎婆子每日只管在佛前上香点佛灯,念念经卷,任甚么事不用她管。

    侠尼把瞎婆子交代了,回到店中,大家全是彻夜未眠。

    一商议在这红土坡暂住一宵,第二日黎明起身,可以把精神养足了,遂叫店家另开了一个单间,预备请庵主跟四个女弟子歇息。

    庵主已参修内功,只要把蒲团放好打坐,有调息入定的地方就行,徒弟们可得按着平常人安歇入睡,所以早早叫店家给安置好了。

    这上房三间,是两明一暗的屋子,只有东暗间里有一铺炕。

    两明间店家临时在迎门偏西放了板铺,在西间墙下也给搭了一副板铺,鹰爪王和万柳堂分在这两床铺上歇息,叫司徒谦和左恒在里间炕上歇息。

    鹰爪王向万柳堂道:“我们路上携带这些现银,十分不便,况且现在捻匪已陆续向豫陕进兵,多隆阿将军也调集大兵分布在各路,我们带着这些现银太不好走了。我想或是把它寄存起来,或是兑换成金条才好携带。”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还是把它带到淮上清风堡吧,这次与凤尾帮的事,还不知落得怎么个结果呢。我们到宜阳县,那是大县城,定有钱庄,到那里去兑换,师兄看怎样?”

    鹰爪王想了想,万柳堂说的很是。

    师兄弟正说着话,侠尼也走进来。

    鹰爪王方要让坐,突听得院中一个操着不纯正的河南话的人。

    鹰爪王在江湖一带已经走遍了的,哪一地方的话全能懂,院中人一开口,鹰爪王因为他矫作豫音,情知有异。

    来到门口,忙的推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竟是匪党跟踪而至。

    这才是:江湖路上风尘客,再会江湖积恶人。

    第二十四回 福安店群寇夜袭

    且说鹰爪王一个箭步,到了门首,把风门推开了一线,连窥察带听这个说些甚么?

    见进来的是个乡农模样的汉子,蓝布短衫,白骨钮子,蓝布中衣,白布袜子,十纳帮的大掖巴洒鞋;肩顶扛着一条哨码子,哨码子上有“三槐堂”三个黑字;手里拿着一条白布手巾,用它不住擦头顶上的汗。

    看那怯头怯脑的神情,倒很象个庄稼汉子。

    侠尼慈云庵主和万柳堂见鹰爪王这种注意神色,知道院中人定有来由,随也全折身在门旁穴窗察看。

    鹰爪王听那庄稼汉向店伙紧自查问,他同伙的客人住在哪间屋中?

    店伙告诉他,店里并没有什么同伙客人,只是这庄稼人并不信,他说是:他们是粮食客人,他们到这红土坡粜粮。

    他自己因为随老客去算账,所以有他伙伴来投店,说好了就住这个店,并且定规好了住上房。

    店伙蔼声和气的告诉他,没有这么一拨客人,人家上房住的有八九位,人家一块来的还有出家人呢。

    那乡下人颇有愣往上房闯的意思。

    听店伙说出人家还有出家人,这才把脚步缩住,向店伙说道:“呵!我几乎错怪了你。对了,刚进去的是个老姑……”

    底下的“子”字店伙没容他出口,推了一把道:“你管的着人家是甚么人么?老乡!我们还得伺候客人,没工夫陪你说话,你请到别处找去吧!”

    店伙急声厉色的往外推这庄稼人,这庄稼人把眼皮翻了翻,向店伙说道:“伙计!你这是怎么说话?俺人怯心可不怯,难道你们这店里只许住人,不许找人么?你没工夫理我,我也没拉着你的腿。脚在你的腿上长着,你不会走么?你这么说俺更不放心了,俺是死心眼,俺问不清楚,俺会挨着屋子看。反正找人没有掉脑袋的罪!”

    说着就要往上房闯。

    院中这两人一口角,别的店伙也赶过来,向这乡农道:“老乡!你别成心搅,已经告诉明白你,你还想怎么着?你再磨烦,别说我们可要给你活活血。”

    这乡下人把眼一瞪道:“怎么着?你们还要打人么?俺就不信!”

    有一个年纪最轻的伙计,说了声:“你不信?”

    砰的一拳正捣在这乡下人的肩头上。

    这乡农嗥的一声怪叫,把肩上扛的哨码子往地上一摔道:“好小子!真敢动手打人,反了你啦!”

    一边说着,这就盘辫子,意思是跟店伙非动手不可。

    这一闹,各屋的客人全出来看。

    柜房里先生恐怕伙计们惹了祸,忙出来喝阻道:“刘三!咱做的是买卖,别打架!”

    那乡下人气势汹汹,跳着脚闹,可不动手。

    鹰爪王在屋中微然一笑说道:“这小子是为咱们来的,不跟他‘朝了相’他绝不肯走!”

    说着就要推风门。

    万柳堂道:“他这是‘唤虎出洞’,我看偏不叫他小子称心,别出去。”

    侠尼慈云庵主冷笑一声道:“我们正怕鱼儿不上钩。王师兄,你就‘亮亮盘’吧!省得店家跟着遭殃。”

    鹰爪王微笑着一推门走了出去。

    那庄稼人果然竟借着店里先生的话一拦阻店伙刘三,气恨恨把地上的哨码子拾起,眼瞟着鹰爪王,却向店伙说:“小子不用这么横,你欺负俺乡下人,你是错翻了眼皮。小子你等着吧!回头有你的乐子。”

    边说边走。

    惹得客人全笑起来,骂这小子嘴硬骨头软。

    店伙刘三见鹰爪王含笑站在台阶上,刘三道:“老爷子,你看这多气人,要不是我们拦的紧,他硬要往您屋里撞。捣了他一拳,他倒痛痛快快的走了,您说他是不是不搀假的土包?”

    鹰爪王道:“这么说,他还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没领他的情,倒觉辜负人家了。伙计快忙合你的去吧!这小子不定是安甚么心来的了。”

    鹰爪王说罢转身进屋,向慈云庵主道:“庵主!怎么样!我还老眼不花吧!”

    司徒谦从里间走出来,向鹰爪王道:“师傅,我在里间窗孔也看见这人了,除了说话带着点南音,别的没有甚么岔眼的地方。你老怎么能断定他准是匪党呢?”

    鹰爪王道:“这没有甚么,只要细心究察。他只觉着他乔扮的很像,不过他自己不知不觉中,就露出破绽来。他在院中一站,我从脚下看出他那种站法,是在船上站惯了的姿势。赶到在平地上,他改不过来了。这人既称是粜粮来的,必是本地的土着,象他这种打扮,应该胼手胝足才对。你看他手脸洁净,头面上没有一点尘垢,所以我敢断定他是乔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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